“太疲劳的新娘子可不漂亮了,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怎么可以不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我的新娘子,一定要睡得美美的,好好休息。”裴锦宣说完,已经关上了门。

直到门缝里最后一个剪影留下来,非语也依旧看到了裴锦宣眼底的包容。

门被关上,非语捏着手包,不敢打开,她足足站了三分钟,才把红包拿了出来,封口还像过去的信件一样,滴了火漆印。

红色的漆印上面印着“逢生”二字的私章。

这是她教他的,说过去为了信件保密,就滴火漆,上面还会印上私章,保证万无一失。那时候她才十七岁,那时候她连他的年纪都不知道。他只在纸上写着,他不记得了。

如果只是红包,他为什么要滴火漆?

她的手腕上戴满了金器,其实她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爷爷说当初嫂嫂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全身都是,是为了讨个吉利。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一辈子就一次,不能为了一时的不喜欢破了这个规矩。

于是她的手腕上,脖子上,都是金灿灿的东西。

这些东西证明她结婚了,嫁人了。

她虽然才21岁,但是她有丈夫了,她的丈夫明明已经看出了蹊跷,却关上了她的门,放任她以休息之名去看过去恋人留下来的信件。

她该怎么办?

....

裴锦宣看到垃圾桶里的红包,弯腰拣了起来,胸前“新郎”的襟花衬在黑色的西装上,徐徐绽放,非语电话给他说睡醒了,要补妆,他便叫了伴娘和化妆师上楼。

这时候他拿着非语扔进垃圾桶的红包走过去,让奶妈给化妆师和伴娘都一人发了一个红包,让他们都先出去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裴锦宣拉着非语站起来,坐在红艳如海的大喜床边,把红包塞进她的手里,温声轻问,“为什么不看?”

非语低下头,耳垂上闪闪的耳珠坠子把她细细的绒毛都照亮了一般,“不想看。”

“非语。”裴锦宣离开床边,蹲在非语的面前,仰着头凝着她埋低的脸,她静静的如同一朵定格不化的雪花,漂亮极了。

拿着红包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另一手抬起来,指肚轻轻的描绘着她的眉线,“像你这样的女孩儿,不要说上大学,可能上小学,上初中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男孩子给你递纸条了,若是没人喜欢,就真的奇怪了。”

非语长长的眼睫如扇一般缓缓掀开,眼底略显诧异的看着裴锦宣,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孩,不对,是男人,他眼底的笑意,明明极淡,却是亮极了,通透极了,他在跟她说话,温柔的说话,“非语,你能做到一次不看,第二次,第三次呢?我们已经结婚了,结婚之后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是大人了,要学会面对自己所有的经历,是不是?”

非语大吸一口气,而后吐出来,连裴锦宣的眼睛也不敢看,“锦宣,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你的过去,跟我没有关系。”裴锦宣只比非语略长一岁,可此时他蹲在地上,望着她,却像一个年长的长辈一般,宠溺的抚着她的发际线,“从今天起,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你只需要对我从今天起以后的人生负责,你曾经的那些经历那何需对我说对不起?”

她怯懦道,“我不敢看。”

裴锦宣笑了笑,“他应该认识大哥和江大哥,你看,连江二哥和秦家大哥都是认识他的,以后难免碰面,那又怎么办?如果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推迟婚礼,非语,我只是同意推迟婚礼,但…绝不允许取消!”

非语看着裴锦宣有些发怔,怔得有些恍神,他笑起来明明淡然如水,可是他的强势隐在骨子里,让人无法置喙,那种势在必行的味道,让人一震!

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更何况…

非语拆开红包,拿出来的是几张宣纸,上面写着毛笔字,过往的记忆纷沓而来,在秦家的石桌上,她还教逢生写毛笔字,他学得很快,明明是一点点的进步,却让人觉得他早有功底。

那时候的逢生还不会说话,她还想替他找家,他便写道,“想赶我走?”

她想让他去上学,他便写道,“嫌弃我没上大学。”

她被他气得掉泪,他写道,“我没有家,你让我去哪里?”

她还记得他从院子里折的梅花,她还记得他的吻,她还记得家人把他带走,她还记得为了不去G城认婆家,她服了毒。

裴锦宣双手握着非语的肩膀,嘴角是淡淡上扬的弧光,“非语,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好。”

非语眼睛里亮晶晶的珠子一颗颗的掉出来,男人拿出了手帕轻轻替她抚干,“非语,今天的婚礼你觉得还能进行下去吗?如果能,就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走出去,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如果不能,你告诉我,我去跟宾客解释,等到你的心情平复,能接受这场婚礼的时候,我们再办婚礼,但只是再办婚礼,你和我现在已经的合法的夫妻了,知道吗?”

非语猜不透逢生,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见到她,也不提出任何要求,只是一次次的出现,然后不见,搅得她不安然入睡。婚礼怎么可以说推迟就推迟?

不要说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就连普通人的婚礼也不可能说不办就不办了,非语站起来,把宣纸和红包一起扔进垃圾桶,凛住呼吸才转身,“都过去了,锦宣。”

裴锦宣站起来,“好,我去让化妆师进来给你补妆。”他从始至终的没有一丝愤怒,此时却有了一瞬间吐气的轻松,还是走到她身边,伸手捧着她的脸,“虽然你不化妆也很漂亮,但是新娘子,一定要化的,对吗?”

非语点头,“锦宣,如果以后碰到他…”

“喜欢过我的女孩也很多,我都不能做到让她们远离我,不是吗?”

非语看着裴锦宣走出去,低头看着垃圾桶里被她揉成纸团的宣纸和红包,心口慢慢裂开,她二十一岁了,再不是十七岁,再也没有勇气为了一个男孩而服毒,她知道家族利益,知道百行孝为先,知道万事不能任性妄为。

.....

夜,裴家的墨香苑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在大厅里灌着新郎喝酒。

裴家一直都有老传统,新娘坐在二楼的床沿边等着新郎来掀流苏绵动的红盖头。

都不知道原来看似文质彬彬的裴家三少爷酒量却是如此的好,不禁让人头疼,一堆伴郎更是海量,酒过人昏,裴锦宣退出人群,给裴锦程递了个眼色,自己便上楼去了。

“逢生吗?”裴锦宣上到二楼,一步步走过去,前面的男子便停下步子来。

逢生慢慢转过来,明明两人个都是美到清秀的男子,逢生的眼底却有化不开的冰霜,“嗯。”淡淡的应了一声。

“二楼是喜房,我想你应该是走错了,对吧?”裴锦宣淡然若水,嘴角弧光幽幽,笑容背后却又像是隐藏着世大的风浪。

逢生不甚在意,“我来找非语。”

“请问找我的太太,有什么事?若不是要紧的事,我想明天说应该更合适。”裴锦宣言谈间是大度和修养,他并不向妻子的前任炫耀今今天晚上会有洞房花烛夜,并不低级趣味的强调一些轻浮的所有权,因为他觉得那样的话虽然展示了主权,却让妻子受辱。

一句“我的太太”,一句“明天说应该更合适”,已经把他要透露的信息用一种极温和的方式却又强势的表达了出来。

逢生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跳,“我想,我应该见见她。”

裴锦宣晚上喝了不少酒,却不显半点醉意,“可你们已经见过,且不止一次,在大哥的船上,在径山画画时,还有今天在楼下,嗯?”说完轻一挑眉,

逢生眸色沉沉压下!身侧的拳头握起,攥紧,裴锦宣淡淡一笑,从他身边走过,“明天见。”抬手拧开门锁,走进去,上了反锁。

江睿在逢生抬手拧门时,冲上来,就很哥们的搂住逢生的肩膀,一张俊脸像冻过一般的不自然,“逢生,走,去喝酒。”

江睿在部队呆过,有强健的体格,制住一个人还是相对容易,更何况逢生也自知不能在这个地方和江睿动起手来,矛盾如他,很多事在不受他控制的情况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让他越来越无法冷静。

..........

申凯靠在门廊边,歪着头,懒懒的像个痞子,看着申璇和裴立,又一边抽烟,一边细细的观察着热门的厅里的每个人。

拿着烟盒,往热闹的地方走去,伸手拍了拍裴先业,“二叔。”

裴先业一转身,惊到一般,看到申凯,马上笑了起来,“哎!阿凯!”

“抽只烟?”

“不了不了。”

“二叔今天精神可好得很,新人都去睡了,您还先回吗?”

“锦宣结婚,我也高兴,客人这么多都没走,再陪陪吧。”

“辛苦二叔了。”申凯竖了个拇指,“我看着今天不仅二叔高兴,连老爷子都高兴得很。”

“对啊。”裴先业看着申璇的方向,目光落在裴立身上。

申凯亦是看着那边,“二叔是不知道老爷子下棋有多厉害,我爷爷都不是他对手,真是把我爷爷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让一让的。”

裴先业看了申凯一眼,“看来父亲最近棋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是本身就很厉害,就算不精进,估计也没几个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这一天下来,我都累得不想抻着了,您看看他,精神头多好。”

“那倒是。”

申凯虽然看着裴立,可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看向裴先业,“老爷子这劲头太厉害了,你说我妹妹现在都是主母了,还怕他呢,喊东不敢往西,二叔也得经常跟老爷子说说,老人家有时候不要管那么多事,要给年轻人一点空间,别把小五给管傻了啊。”

裴先业皱眉,看了一眼四周,颇有些为难的低声问道,“听说是阿璇把父亲禁在梧桐苑的,你又说父亲喊东阿璇不敢往西。这?”

申凯“都不知道谁说的,要是小五禁的,今天那些秦家江家的人过来,老爷子随便说一下,她还能站这里?”

裴先业若有所思的点头,“嗯,阿凯说的对,我们都错怪阿璇了。”

“没事,大家族里一些误会是在所难免的。”申凯拍了拍裴先业的后背,“二叔,我去叫阿璇回去了,也不要这里影响锦宣他们休息。”

“好好,你去。”

申凯走了两步,又状似无意的回头一眼,看到裴先业又看了裴立一阵。

申凯认为,如果他看得没错,不管是今天白天在主宅那边的喜堂,还是晚上紫竹轩这边的闹酒,只要裴立在的地方,裴先业都在,而且作为新人的二叔,招呼客人只是应付,也不照顾新人,只是远远的看着裴立。

申凯觉得这种行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可归纳到反常的行列。

等申璇照顾着裴立睡下后,申凯到了申璇的房间,“平时你在宅子里,有没有觉得裴先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二叔吗?”申璇屈指顶在眉心,细细回想,“我没有感觉出来,倒是二妈事情挺多的。”

申璇突然拿开手,看着申凯,“有没有可能,其实二叔和二妈很想谋下裴家,让给锦瑞?”

申凯摇头,“不会,若是这样,趁着锦程控股乱的时候,去老爷子面前扇风点火可能效果还来得好一点。他们在宅子里照样没什么权威。”

申凯沉吟半晌,凝重道,“阿璇,这个宅子里,一定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

申璇最后跟申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她把裴家所有她所知道的东西,全部都告诉了申凯。

申凯回到流水苑,辗转一夜,没有合眼,天亮之后又突然接到D市的电话,必须赶回去。

申凯知道自己并非万事都难不倒的人,但是时间有限,申璇又怀着孕,他并不想她过多的把心思放在防人身上,所以即便没有什么证据,他都得赌一赌,赌输了他不亏,赌赢了就是百分之百!

到了梧桐苑之后,申凯找申璇从三楼储物房的保险柜里拿出了那个装温度计密封瓶子。

申凯找申璇要了密封袋以及标签贴,把温度计装进去,又在标签贴上面写了“6月10日送检”的字样。

申凯拿着瓶子去了“琉璃苑”,美其名曰是找二叔聊聊天。

当厅里只剩下申凯和裴先业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申凯状似无意的把密封瓶拿出来,放在茶几,里面用密封袋装着温度计却能很清晰的看见,“6月20日”送检的字样,并不小。

申凯自嘲一笑,“小五真是个无趣的人,二叔,您说说,只是发现了一个温度计而已,她居然较起真来,还拿去验指纹,以前读书的时候有这么细致,早就考清华北大了。”

裴先业看了看瓶子,也笑道,“阿璇是主母,自然要小心些。”

裴先业神态自然无异,申凯却还是稳稳的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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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扳倒白家(1)

申凯并没有多作停留,寒暄几句便说有事先走,裴先业站起来跟到厅门口时,申凯已经走出了“琉璃苑”的大门。

裴先立一转身,双手合到了一起,用力的捏搓了几次。

.......

梧桐苑三楼的储物室。

申凯把瓶子重新装进保险柜,锁好。站起来后带着申璇下了楼,“好好照顾你自己,二房的人,你留个心。有什么异常马上和我打电话。”

“申凯,二叔真的有问题吗?”

“有!他现在怕是心虚得很,但是现在在这种裴家办大喜事的时候来查,明显不合适,而且现在主动去问,他反而不会承认。记住,你只需要有事无事多看他几眼,故意把目光在他身上逗留,偶尔欲言又止,若他真有问题,一定会稳不住,会想尽办法脱困,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忌讳老爷子。

你和老爷子要注意点安全,我这半个月都要开会,但是我每天都会和你打电话,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申璇“嗯嗯”点了头,“你已经给了我这么多的暗示,范围缩小了,其他的事情,我慢慢来查。”

“嗯。”申凯纵使有一万个不放心,也没办法再继续留下来,幸好发现了那么些破绽,至少不会让申璇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现在的他比以前心态好很多,申璇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是个大人了,很多事她都必须要自己去应付,他能帮她的,就是让她不要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小五,我去流水苑拿行李,就不让下人去了,我不习惯别人动我的东西。你不要离老爷子太远,知道吗?”

申璇说,“知道了,那你收拾好东西给我电话,我送你去机场。”

申凯拍了拍申璇的肩膀,“让司机送就行,你不时时看着老爷子,怕是要出大事,越亲近的人造成的伤害越大,我担心的是,这件事还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

申凯出了梧桐苑,并没有直接去流水苑,这几天三房有喜,家里这些主子自然是会在宅子里招呼亲朋的,所以申凯电话打给裴锦程,约在河心亭见面。

夏日的护宅河水依旧冰凉,亭外碧叶连连,粉白相间的荷花像洒落在一大片绿色绸段上的纱花,风来轻曳,景色怡色。

申凯坐在二楼泡着茶,裴锦程不一阵便上了楼。

申凯洗好茶具,看到裴锦程上楼来,便慢条斯理的将泡好的茶水倒进杯子里,自从听寒离开过后,他一直在学着用泡茶的方式来让自己不要过于激动,这一道又一道的工序日复一日的磨砺着他的性子。

这一次到裴家,申凯的身上显然没了上一次那种锋芒,却又沉润如珠。

“锦程,过来坐。”

裴锦程坐在申凯对面,端起紫砂白釉的小茶杯,却并不喝,“大哥。”

“铁观音,有点烫。”申凯的做了个请,自己把杯子端起,喝下去。

申凯穿得很随意,灰色T恤和休闲裤,没有一点官场人的架子。

裴锦程是亚麻的短袖衬衣,松了两粒扣,跟申凯的T恤一样随性。

裴锦程犹疑须臾,最终还是端起杯子,仰头喝了茶,笑道,“夏天喝功夫茶,太热。”

“冬天喝的确是暖得胃舒服。”申凯笑了一下,又给裴锦程续了一杯,“但是热有热的好处,一口茶喝下去,汗都憋出来了,排毒,对吧?”

“大哥说得对。”

申凯也不跟裴锦程时时对视,只是偶尔淡睐一眼,注意力都集中茶具上,“锦程,小五就好比你刚刚喝下去的那杯茶,冬天你觉得她烫,端着就喝下去,全身都觉得舒服,可到了夏天,摆在面前你就看着她在冒烟,让人很不舒服,但如果真的冷了,她就不是那杯茶了。冷茶,哪有热茶的香味?

小五从小到大什么洋派学什么,什么前卫学什么,但是我知道她骨子里观念传统,特别是对婚姻,她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今天感觉好在一起,明天感觉不好就分开。今天兴趣浓了结婚,明天婚姻的味道不在了就离婚。

她不是,她太固执,固执得觉得有婚姻的家庭才是家,所以那些年,不管是家里还是韩家逼着她结婚,她都不肯结,她觉得结了婚的家庭不可以随便拆散,不能随便拆的东西,不能随便搭。

婚姻对于她来说,太重要。”

裴锦程转着茶杯,眸光点点都落在杯中水纹上,却沉默不语,放在案下的手,紧紧握起。

申凯给自己倒茶,“你们夫妻之间的,吵过太多,闹过太多,现在我其实并不想管,从起初,我看着小五为了你变得不像她自己了,我也很烦恼,但后来我想着,她总有一天要长大,以后还要做母亲,我哪能管她一辈子?可这一次,我还是想多嘴几句,人一辈子很短暂的,有些人,一出生就是死胎,有些人几岁就夭折,有些人放学路上出车祸,有些人年纪轻轻便得了癌症,有些人说人生匆匆几十载,可我却觉得人生匆匆几年,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

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阿璇怀孕了,你们两个人不管有什么矛盾,她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算不为别的,为了未出生的宝宝,也应该让她这段时间心情好一些。”

申凯看着裴锦程慢慢抬头,那双凤眸里出奇的平静,连声音亦是平静得不带波澜,“大哥,我不打算要那个孩子,还有,裴家的事,希望大哥不要随便插手。”

申凯眼潭光芒陡地黯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牙根紧咬,良久后才一字一顿道,“裴!锦!程!”

裴锦程轻轻转着小小的茶杯,“我知道,我这条命是阿璇救的,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有,但与白家的合作势在必行,我和阿璇的事,怕是要搁置几年等我把手头上这个项目做完再说。”

“那个富人区的项目?”

“对!”

“裴锦程,你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明白的说出来!”申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怒地站起来,双眸阴沉,重呼几口气,“你们怎么折腾我这个当大哥的的确管不了,但是如果小五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裴锦程,我相信裴家这么多年,也不是干干净净的,你尽可以乱来!我大不了毁了仕途陪你玩!”

裴锦程听着快速下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将自己的喝过的杯子丢进垃圾桶,而后慢慢的站起来,踱步至窗户边,看着满眼碧荷,手掌撑在窗台上。

他也知道人生匆匆,兴许没有好几十年,不过三十多年…

烈日晴空,裴锦程眯着眼看着刺目的白色日光,薄唇轻掀,似是自言自语,“大哥,这一次我利用你,只能说声抱歉了。”

............

G城天翻地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骤变,让人猝不及防!

就在中央突然一纸调查令下到省公安厅之后,省公安厅厅长的儿子白津林因涉嫌受贿被调查。

由白立军牵线搭桥的亚洲顶级富人圈别墅群被叫停!

而事实的真相是,裴锦程知道林致远向来都是心思缜密的人,这人不会打无把握的仗,若是从前,裴锦程认为自己还可以等,还可以再多给林致远一些时间。

可事到如今,他只求快,不求稳。

林致远太多顾虑,权衡过利弊后,就算最后百分之百能赢,那也耗时太长。

曾经裴锦程一直不想把申家的人拉下水,毕竟他一心只想申璇少为申家操心,这样她才会安心呆在裴家,心无旁骛。

但时至今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林致远需要一个人推一把,这个人不可能是云烨,因为他们太熟。那么这个人只能是申凯。

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让申璇不察觉,又能解决掉白家?故意激怒申凯并非裴锦程的本意,可申凯若不出手,林致远永远都会一步一个脚印的侍机行动。

只有申凯站出来第一个朝着白立军侧面一击,林致远才会被逼得动手,他只能马上把白津林推出来示众!动了手之后,就必然下重手!

如果这次被白立军反扑成功,以后被下重手的那个人,便只有林致远,林致远不会给白立军那个机会。

最后赢的人,便是裴锦程!

......

富人区是白立军跑的路子拿下来的项目,据说为了拿下这个项目,白立军空降了三个人进省公安厅,普通大学生直接在公安厅实习一个月便升了处级。

裴锦程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被调查是自然而然的事。

三房头两天才办了喜事,余热未退。但裴锦程被带走的时候,整个裴宅都陡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并未立案,可家主被调查的事确实让人震惊。

白珊六神无主,突然间觉得天都蹋下来了,跑出茉园便往梧桐苑跑去,申璇刚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找乔然,想通过乔然去找林致远,哪知碰上迎面而来的白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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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扳倒白家(2)

申璇怔在门口,白珊喘着气看着她,“阿璇…”

“叫我太太!”即便今时今日,申璇依旧在意她的头衔,在意这个裴锦程说过的婚姻无所谓的头衔。

“太太。”白珊想也没想的喊出口,她尽力让自己冷静,可一想到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握着拳头就捏得发抖,“你要去林书记那里是不是?”

申璇语速慢慢的,“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她姿态依静清傲,至少在白珊面前必须如此,哪怕家里已经方寸大乱,她也不愿意在白珊面前展示一点点胆怯和懦弱。

“阿璇,我跟你一起去吧。”

“为什么?”

“我叔叔…”

“你叔叔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叔叔,是我的叔叔吗?”申璇淡睨白珊一眼,虽然没穿职业装和高跟鞋,穿着遮掩身材的直筒裙和平跟鞋,但是微抬的下巴和明亮的眸子将她骨子强势女王气息如幕布一般“哗啦”的扯开,堪堪的罩到了白珊头顶。

白珊看着申璇坐上电动车,她想进梧桐苑找裴立帮忙,可是梧桐苑的门紧锁。站在原处,手指绞在一起,她心里很清楚,裴锦程是做生意的,而且有林致远帮着,事情会处理成什么样很难说,这样的事,只要没有闹大,是不会公开审理的。

公开审理对她叔叔也没有任何好处。

....

“丹华园”是裴先文和季容的住所,白珊平日都会早早的去请安,这几天宅子里给墨香苑办喜事,裴先文和季容都要忙着那边的事,所以例行请安的事也搁置了。

白珊本想找裴先文问问情况,因为现在白家人根本探不到一点风声,哪知一到丹华园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说是裴先文已经为了裴锦程的事,出了裴宅,连季容也去找她那一帮子太太团打听消息去了。

白珊这才发现,在裴宅,她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唯一一个人,就是她的丈夫,可是多日来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也不住在一起,他说他现在性生活心理障碍,正在治疗,希望她不要给他压力。

她是这辈子都魔怔在他的谎言里,出不来了。

天下那么多夫妻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照样在一起相安无事,照样生儿育女,照样家庭美满。

她要求也不高啊。

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白珊走在裴宅的沿河路,拿着手机打电话出去问消息,电话都被一一敷衍挂断。她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没有一个可靠的朋友。

整整十一年了,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一个叫裴锦程的男人身上,她怕自己出去玩的时候他突然电话打来说要约她,所以根本不敢跟同学朋友约会。

有异性示好追求,她生怕他生气,都躲得远远的,恨不得绕着道躲开男人走路,有时候甚至说出难听的话伤害他人。

十一年后,她形单只影,除了家人,除了他,她什么也没有。

而如今,他也不在身边。

夏日烈日如火,她却指尖沁凉。

申璇可以去找辛甜,辛甜是莫锡山的外孙女,云烨也是军政要职,云烨同林致远交好…

自己果然是一无是处,站在这条路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是想破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还能找谁。

...............

申璇没有见到林致远,兴许是这个敏感时期,对方不见,申璇也没有过多的强求,便又去见了辛甜,辛甜还是老样子,开朗又风情万种,除了瘦了一点,美丽依然。

世界水上乐园工作室

“亲爱的,抱抱。”辛甜噙着迷人的笑,撩着她的大波浪,连身短裙细腰翘臀的朝她走过来,风情却不风骚,点到为止的妙。

“小心肝。”申璇张开双臂,脸上并无愁苦,没穿高跟鞋,便比辛甜矮了一截,她低头看着辛甜脚上这双鳄鱼皮鱼口鞋,9CM的完美高跟,把这女人的腿拉到性感无敌,像吃豆腐一样,抱着辛甜的腰,撒娇道,“穿这么漂亮,人家又受不了了。”

辛甜作势一巴掌拍在申璇的屁股上,“讨厌鬼,一这样说话准是有事找我。”

申璇惊了一下,像触电一样松开辛甜,还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