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身手,几乎赶得上小猫了,她就是一只猫,行动起来半点声响没有,全队只有自个能和她拼潜伏。

可惜她不可能在这,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声响在耗子几乎以为是幻觉的情况下不断发出着,可是就是不见人影,声音时响时停,应该是在划定不会发出声音的落脚点并且同时观察周围情况,耗子不由自主从专业的角度判断对手的一举一动。

是个好手!这下麻烦了……耗子努力眯了眯眼想让自己清醒点,顺便握紧了枪把。

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对方在一瞬间没有了半分声息。

被发现了!

这几乎是最不利的情况,敌暗我明,自己体力不济,实力和对方相比肯定大打折扣,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深暗渗透之道,耗子明明知道敌方在暗处窥视自己,却连一点被窥视的感觉也没有。

一般人被盯住都会有感觉,而当来者不善的时候,也会有杀气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这几乎是每个人都无法控制的,可是耗子此刻的对手,没有杀气,没有窥视,仅仅是潜伏,像狼一样,却没有狼的阴狠感,像猫一样,却又没有半分毛躁的感觉。

看来这回是要盖国旗了,耗子干脆握紧枪把,暗暗吞了口唾沫,解脱吧解脱吧!这样等不到援兵又出不去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山风呼呼的吹过,拨开了遮住月光的淡云,惨白的月光洒下,水一般倾泻在耗子的护目镜上。

对方忽然有响动了,杀气终于出现,伴随着一声极细微的咔哒声,却在瞬间几乎震断了耗子的心脉!

那么!那么熟悉的声音!

他这两天无数次重复的!从入夜便不再进行的!拉光子枪保险栓的声音!

“呃……”耗子声音干哑到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么久了他除了喝少量的水没有开过口。

拉完保险栓的对方又没了响动,警觉的潜伏了下去,再次隐没。

耗子舔舔干涩的嘴唇,使劲的用唾沫湿润着发烫的咽喉,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眶这么热,比身上飞速流动的血还热,他感觉自己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哗啦啦的,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阿……咳!”再次发出的依然是不成调的嘶吼,耗子隐约记得教官说过,如果敌我不明情况下,对方连续两次没有在发出声音时说出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话,那么下一步该做的不是继续潜伏,而是……绞杀!

谁知道这两声会不会是通知或者信号呢?

最后一次了!

寒气已经蔓延过来,耗子知道对面的战友已经准备射击了,他着急的甚至想伸出手,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噌,金属与草的摩擦声,对方已经准备好了,说不定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耗子闭了闭眼,嘴角一丝苦笑,最要咬紧牙关……

“回归!”嘶哑破裂的吼声不响,却充斥了两个人的耳膜。

“回归……”声音低了下去。

没有射击,他还可以回归,隐约有人从左侧的草丛中奔来。

精神上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耗子失去的意识。

山猫差点扣动了扳机,她的确做好了绞杀的准备。

可是……

“回归!”这撕心裂肺的吼声几乎震破了她的魂魄。

回归回归,她差点扔掉枪,那声音嘶哑破裂,就像是从遥远的家乡穿越宇宙穿越大气层千疮百孔的冲进耳膜!

是谁?是谁!

她急急忙忙跑过去,忘记了一切战斗步骤,只知道冲向声源,然后看到了耗子昏倒前死死盯着她来的方向时晶晶亮的眼睛。

还好,老天从来不会让我们孤单太久,就算全世界只剩五人,那也会是回归小队!

找他吧(完)

山猫静静的坐着,消化着当前的局势。

才几个月而已,一切就都变了。

耗子因为全军选拔的时候有点小病被派到据东关,同在的熊掌由于在前期的战斗中表现优异被编入御翔军,成了一个步兵百夫长。

他们与猎鹰和如来接触过了,猎鹰在最前线的潼关战区,那里是山地丛林,有着丰富的资源,是兰国垂涎已久的地方,是以那边的战况极为激烈。

猎鹰光站着就是十足的将门风范,当然不可能被人忽略,潼关战区的风狼军将军齐司城极为看好他,成天带着他,一些战术问题都问他的意见,显然是有栽培之意。

如来的情况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他的精明睿智还有貌不惊人被齐司城给完全利用,大概三个月前听说如来带着一小队人扮成想偷渡过潼关出延国进兰国然后经过兰国走丝绸之路行商的商队,商队的一大堆物资理所当然的被发现他们的兰国军队收缴了,然后就被遣入兰国套问延国情况,这么想来,如来应该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通,然后就在兰国被关押起来了。

当然,对于如来来说,在兰国被关押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很刺激。

“渗透组的干起了狙击,强攻组的玩起了渗透,狙击组的成了幕僚……开展后一切全乱了。”耗子苦笑道。

有了山猫的联络,谷内的延军和谷外的援军对中间的兰国军队形成了夹击之势,很快便赶走了埋伏者。

此刻他们在据东关严阵以待,连御翔军原有的补给队也在,因为前方传来消息,御翔关失守。

数次战报和零星出现的从御翔关撤退的散兵已经很详细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战况惨烈,御翔军的林将军身先士卒全力防卫,全御翔军没有一个逃兵,人人都奋力击杀来敌,可终究因为人数悬殊而力不从心。

林将军身中三箭十二刀仍屹立不倒,最后临死前下令,全军撤退至据东关,百夫长以上组成敢死队断后,一定要坚持到其他士兵全部撤离为止!

“什么?!”山猫猛地跳起,担架上的耗子也猛的坐起。

“什么?!你再说一边?!百夫长以上组成敢死队断后?!”山猫凶狠的扑上去揪住一个撤退的御翔军的士兵的衣领大吼,“那他们人呢?人呢?”

被抓住的士兵擦了擦眼睛嘶声道:“敢死队还能活吗?我兄弟也是百夫长!反正……反正我们这活着的全齐了,没有一个百夫长以上的回来……一个都没有……”说罢就哽咽了,眼前仿佛还晃着那些平时杀敌都在最前方的大哥们毫不犹豫组成小队挡在关前的背影。

山猫愤怒的银牙咬断,她不知道该怒什么,一切听起来都合情合理,那个林将军的安排非常明智,可是……可是……

“耗子……你不是说,熊掌在御翔军吗,他……他……”山猫咬着嘴唇说不出来。

耗子低垂着头道:“他是百夫长。”

“你记错了吧!肯定记错了!”

耗子努力的想了想,最后沉重的点点头:“没记错,还是前不久他用军队的邮差捎信来说的。”说着怀里掏出一叠信纸递给山猫,“都……都在这呢。”

山猫没有接过去,她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

耗子颓然的躺下,他不是不想哭,可小猫的强忍着,他更不能表现一点软弱。

熊掌那家伙从来都少言寡语,比起他如来更像队长,可无论他在不在近旁,如来无论有什么打算都首先要征求熊掌的意见,这并不只是军队森严的等级制度要求的,而是无论什么样的计划,只要有行事沉稳的熊掌首肯,那就会有种不知哪里来的安全感,一种心里很有底的感觉。

队友也是如此,只要是知道是熊掌同意过的,那行动起来就没有丝毫顾虑而且效率极高没有任何疑问。

这不是说熊掌有什么领导风范,他自身就有种大哥一般的安全感,是异时空稚嫩小特种兵的精神父亲。

可是现在,熊掌可能是五人中第一个走的。

从此全队的凝聚力,不知道还会经受怎样的考验。

而最残酷的是,整个异时空回归小队所有人只拥有彼此了,已经失去了一切亲人,现在却还要承受失去……

“小猫,咱去找他吧。”耗子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声音疲累,近乎虚脱。

山猫脸上已经有了泪痕,冲开了连日覆盖的尘土灰渍,露出了这个世界皇孙贵族也少有的细嫩肌肤,她快速的用手背抹了把脸,灿烂的笑道:“嗯!”

兰军攻破御翔关立刻修整军队向据东关扑来。

要去御翔关很有可能和兰军碰上,要绕过的话就要多很多天路程,如果御翔关有幸存者是重伤什么的,差一天都必死无疑。

本来周将军的意思是要李杭带几个精兵和耗子山猫一起去,但是被拒绝了。

理由不用说,回归小队的小兵都有各种各样的装备,自保绝对没问题,但是要保人就有问题了,李杭这群人说不定是累赘。

更何况,两个渗透组精英一起行动,还怕出什么问题?

据东关本来就是不记名军队,耗子理所当然的报告一声便出发了。

两人都不习惯骑马,于是迈开步子开始了熟悉的野外拉练,才跑了半天大概八十多公里就遇到了兰军先头。

当然,是通过望远镜看到的。

“十二人,伞状分散前进,最近的有两人分别是负9正20方位一人直线距离六百二十米,另一人是正30正80直线距离八百九十米。”耗子摸摸护眼镜转头对山猫道,“怎么样?”

山猫看看四周,平原广阔,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闪躲。

“老样子吧,就拿最近那两个开刀。”山猫抽出军靴里的野战匕首,灿烂的笑道,“反正,不是头一回这么干。”

耗子点点头,靠着山猫紧贴在草地上。

“五百……四百……三百……二百……五十……准备……到!”不等耗子说完,山猫猛地一滚,飞速抓住来者的脚踝一拉,而同时耗子也探起身子捂住了那人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来者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拖倒在地死死制住,

一个人倒地的声音终究是突兀的,另一个靠近的人立刻警觉的望向这边,低声道:“三儿!三儿!你怎么了?”

耗子压压喉咙嘶哑道:“咳……没……咳……没什么,来扶我……咳咳,扶我把,这仇……臭坑!”

那个人谨慎的看看周围,这才快速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怎么这么不小心,说你蠢你就是蠢连走路都摔……唉呜!”

相同方式解决了两个,对上两人骨碌碌转的眼睛,耗子奸笑着拿出了怀表……

“不行阿耗子,还是很大……”山猫苦着脸提着裤子,“皮带也没用,绑着就像阿拉伯人。”

耗子一边系裤带一边绕着山猫转,皱眉道:“那可怎么办,太显眼了。”

山猫郁闷:“我怎么知道。”

正当两人纠结之际,却传来呼喝声:“喂!前面的谁!报上名来!”

一看,原来老远的有一队兰军,似乎刚刚执行任务回来,五十来个人的样子,有一个人正骑着马向这边跑来。

山猫焦急的拼命拿胳膊肘捅耗子,嘴里恨道:“不是说你警戒嘛!这么大群人难道也是穿来的?!”

耗子有苦难言,只好抓住山猫的胳膊肘子,正巧跑来的人看到了这个动作:“喂!你!我们兰军的军规你忘了吗?!”说罢快马加鞭跑来。

军规什么耗子不知道,他只知道该给山猫安排个身份了,山猫看了看耗子也大致明白了些,于是更加激烈的挣扎,只是动作很柔弱很无力。

“放开这姑娘!”马上的人跳下来,指着耗子怒道,“再不放军法处置!”

耗子一脸冤枉:“秉大人!小的是出来探路的,和队伍走散撞上了这丫头,她见我就跑还穿着我军的衣服,小的只好抓住她问个明白了,小的没别的意思阿!”

山猫很应景的抽泣起来:“你们饶了我吧,求求你们!”

来人仔仔细细看了下耗子和山猫,转头对山猫道:“这位姑娘莫怕,有什么事情和我们将军说,他就在那。”说罢指指远处停着的队伍中一个骑在黑马上的人,“我们将军很明事理的,只要事出有因他就不回怪罪的。”说罢便拍开耗子的手,对山猫做了个请的姿势。

山猫满脸不情愿和害怕,抖抖索索的向队伍走去。

耗子屁颠屁颠地跟上。

走近了才发现,这一队人都满身的血腥,黑马上的人尤其如此,满脸凝结的血液遮住了容颜,只知道这是个很年轻很强壮的男人。

山猫看了一眼便低头,她担心自己表现的不像个小女人。

面容被挡却挡不住犀利的眼神,黑马将军盯了山猫半晌,见她只是低头哆嗦不已,便放柔了声音问道:“这位姑娘,你为何穿着我军军服。”

显然这黑马将军一直是非常冷酷的,因为就算他刻意放柔了声音,依然冷硬的如岩石磨合。

山猫偷眼看到耗子被队伍隔在外面站得有些远,只好假装擦眼泪,顺便开启了通话器好保证口供一致,她抽噎道:“小女子,家住据东关,去,去御翔关找哥哥,没想到遇上了,你们……不……就是……我不知道这人怎么会一个人走,他,他想……呜……”

往往越含蓄的话越容易让人联想,山猫这么一说听到的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就由无数道眼刀劈向一脸迷茫的耗子。

耗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背后冷汗直流,因为那个黑马将军听了山猫的话后看了他一眼……杀气腾腾。

山猫浑然不知身周眼刀四射,继续抽噎道:“我,我用哥哥教的方法……把他弄昏,觉得,觉得说不定穿他的衣服可以混过你们的军队……去,去御翔关,所以,所以就……可是我在逃跑的时候,没记路,不知道该往哪走……然后,就遇到了他。”说罢很惶恐的看向耗子,“他说要抓我……呜……要我说衣服出处……我,我怎么有脸说。”

然后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看向黑马将军,黑马将军沉吟半晌,对山猫说:“若姑娘所说属实,此事错在我方理当谢罪,但是前提是……此事属实。”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慢很重,让耗子和山猫有种自己是奸夫淫妇的感觉。

“所以,在我们的人找到那个败类之前,请姑娘暂留我军营地,姑娘放心,我军纪律严明,绝不会有人胆敢伤害姑娘的。”说罢一挥手,那个请山猫的人便跳下他的大棕马请山猫上去,然后自觉的给山猫牵马。

黑马将军看向耗子:“你做得很对,叫什么名字。”

耗子一副自己正被元首问名字的激动样,昂首挺胸道:“秉大人!小的叫耗子!”

“扑哈!”一阵哄笑声。

黑马将军也有了笑意,语气却依然冷淡:“那么,回营后这姑娘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对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山猫眨了眨眼道:“你可以叫我,小山。”

试探

“……”

“……”

“……”

“……阴……险!”

小军帐中,耗子和山猫相对无言,大眼瞪小眼,憋了许久,耗子愤怒的挤出一句。

山猫重重的点头,鼓起包子脸。

黑马将军美其名曰保护的任务,其实就是变相的囚禁了耗子和山猫两人。

山猫不动,耗子也不能动,问题是,山猫不能动,她没理由在军营乱动。

“这下咋办?联系不上,这儿金属和障碍太多了……”耗子低声道,摸着联络器。

山猫犹豫了下:“你真问到有俘虏了?”

“当然!好几个呢!敢死队又不是寻死队,任务完成还活着当然不会自杀了!”耗子拍着大腿有些兴奋,“凭咱熊掌的身手,当然没问题拉!”

“是呀……他为了我们,也会好好活的。”山猫低声呢喃,“但是如果不想办法,熊掌在俘虏营里活的好好的,我们就要死了。”

山猫抬头,撅着嘴:“我真的割断那家伙的喉咙了阿,要真发现尸体了,我怎么解释阿!”说罢抱头懊恼,“早知道就扭打一阵的,也好装装样子……呜……”

耗子额头一滴汗:“早知道扭打一阵……这话你也说的出来……脑残了?”

山猫懒得反驳,怏怏的低头。

耗子见状轻声道:“休息下吧,养足精神,咱晚上得到处探探……军营西南方向好像有点信号,就是……太微弱跟没似的。”

“嗯!”山猫俐落的躺下就睡。

兰军纪律严明是真的,到了夜晚便寂静无声,只有巡逻队整齐的步伐声,路过的巡逻队在营帐间的火把的映照在营帐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影影绰绰,带着股百鬼夜行的戾气。

耗子就在百鬼夜行后偷偷摸摸探了出去。

他们等了一下午都没消息,又不好两个都出动,只好编了个理由让山猫呆在营帐里,耗子则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往西南方向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阻拦。

沿途遇到的巡逻队见他一脸光明磊落且穿着军服便没有多加排查,可是这一个巡逻队却毫无商量的命令耗子回去。

无论耗子如何软硬兼施胡话连片也无法洞窑巡逻队长一颗守卫西南方向神秘地方的心。

耗子极度无奈,此时正值深夜,是一天中最适合渗透的时候,没理由放过,说不定明天就没这机会了。

没有办法,耗子绕着周围地方,一圈一圈的转。

与此同时,山猫在营房里却遭到一大险境。

黑马将军,现在知道他叫扈殇景,正在营房中,冷冷的看着她。

黑甲已换成简便的黑袍,但是并没有除去他一身的杀气,反而更显的致命的优雅,他整体的线条都很冷硬,尤其是一双眼睛,细长略微上挑,配合整体的气质和犀利的眼神,再加上高大的似乎能用影子笼罩整个营房的身形,显得充满所谓死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