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

“去年,八月份。”

“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你是自愿的吗?”

沈涛恍惚起来,他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唐安尧就把他带上床,现在想起来,记忆里完全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到底算不算自愿,只记得自己很慌乱,一切都由着唐安尧,没有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

这算不算自愿?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们通常选择什么形式的性爱方式?”

沈涛猛地抬起头,脸色变白,死死盯着盘问他的警官。

对方一脸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你们通常选择什么形式发生性行为?”

沈涛张开嘴,发现嘴唇再抖,他颤声说:“不,不关你的事。”

警官仿佛用询问动物交配的口吻,公事公办问:“那换个说法,唐安尧跟你发生关系时,喜欢借助道具吗?”

“没有!”沈涛斩钉截铁地道。

“喜欢SM游戏吗?”对方漠然地问,“比如捆绑、滴蜡、鞭打等,他需要通过虐待你才能达到性高潮吗?”

“没有!”

“那是你需要被虐才能获得性高潮?”

“不是,不是!”沈涛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骂,“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没有义务回答这种东西!”

“但你有义务配合警员调查。”对方面不改色地道,“沈先生,你之前的入院记录显示你确实因性行为不当造成伤害。”

“那也只是……”沈涛握紧拳头,低下头。

“只是什么?”

“我没有义务跟你说这些,”沈涛抬起头说,“我知道我的权利,同性恋不违法,这只是我跟唐安尧之间的私事。”

“可他是故意伤害。”警官问,“你如果告他,这个官司有望赢。”

“我不想……”沈涛烦躁地掉转视线。

“唐安尧跟你上床时,许诺过什么好处吗?”警官合上笔录,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据我们调查,你对你现在的主持人工作并不满意。沈先生,你要知道,肉体交易也是受贿一种,也是触犯法律的。”

“我没有,没有,ok?!”沈涛大吼一声,猛地转身要走,手刚碰到门把,忽而听见那个警官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沈先生,请等一下。”

沈涛转过头,却见那位警官走到他跟前,淡淡地说:“你这次不报警,有没想过下次会遭受更不堪的事情?所有的暴力,都是从小打小闹开始,你是个成年人,应该知道姑息养奸这个成语的意思。”

沈涛一下哑住。

警官递过去一张名片,道:“我姓张,上面有我的电话。有句话不怕跟你讲,唐安尧再享誉全球,只要他犯法,我们警方也照抓不误。”

沈涛沉思了一会,还是接过那张名片。

第10章

事态发展越来越糟糕。

先是关于唐安尧入行多年潜规则男性影星的传闻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网上开始出现各种猜测,有些博出位又没底线的男艺人,他们跟唐安尧本无有接触,但事情一来,却懂得出来说些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话。看似在替唐安尧开脱,实际上句句陷他于不义。

紧接着有好事者将唐导历年电影中的镜头进行人工剪辑,专挑同性类暧昧镜头,组合起来加以过度诠释,力证唐安尧本人就是心理变态的SM爱好者。此视频瞬间点击过百万,一时间众口铄金,网民纷纷将唐安尧视为道德败坏的变态人士。甚至有人呼吁应该让受害者勇敢站出来,更有好名利的法律界人士出来说明,若本案罪名成立,按照情节唐安尧该判多少年之流。

网络上瞬间形成一股强劲的倒唐风潮,娱乐圈随之开始流行站队,力挺唐安尧的与谴责的唐安尧的泾渭分明。一开始唐安尧的老朋友如周景晖一流还站在他一边,怎知一夜间不知从何冒出无数水军,将挺唐的几位演艺圈大神拖下水,谩骂抹黑,造谣中伤。周景晖之前以被疑为因性交易才多年稳坐唐安尧电影御用男主地位,此时更直指他私下不仅是性交易,还要满足唐安尧变态欲望。此言一出,周景晖震怒,在发表公开澄清后,却也开始沉默。周景晖是公认的影帝人物,他在此漩涡中都难以全身而退,其他人更是默默选择了明哲保身。

随后,仿佛是为了证明先前所谓法律界人士呼吁的“受害人勇敢站出来”一样,网上开始疯传一个视频,视频中两人均被打上马赛克,但看得出其中一个正在粗暴侵犯另一个,与视频的模糊不同的是,两人的声音却清晰得很,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带着哭腔求饶,另一个却态度蛮横,甚至威胁年轻那个,若不按照他说的做,便要开窗让人参观他此时的窘态。

那个蛮横的声音富有特性,正是唐安尧被粉丝们誉为“低沉有磁性,性感有内涵”的声线。

很快,有声音鉴定的专家指出,那正是唐安尧本人没错。

唐安尧一眼就看出,那段视频正是他与沈涛,尽管除头去尾,然那几句对白确实是他亲口所说,他否认什么,也无法否认这个。

刹那之间,唐安尧仿佛无需审判,便直接被绑上丑闻的耻辱柱,任凭他过往创造过多少辉煌都无用,他此番触及华人社会基本的道德底线,一时之间,街谈巷议,有多少人幸灾乐祸,就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新电影的投资是不用想了,所有的赞助商均撤出与他的合作,连老东家星皇娱乐公司都不得不将他的剧本押后,唐安尧辛苦了十来年,一夕之间被打回原形,甚至连原形都不如,因为尽管娱乐圈风云莫测,但无人能打包票,观众的记性有多久?一个深陷性虐丑闻的导演,何时才会咸鱼翻身。

唐安尧的团队诸人这些天简直快疯了,他们一方面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以图将此一恶性事件的影响力降到最低,但另一方面,每个人都在这个圈里摸爬滚打过,知道这次事件不同平常,没准唐安尧就得隐退几年。唐安尧不开工没关系,可跟着他的好几十号人都无法开工,这就成了大问题,尤其这个团队不少精英都是冲着唐导的金字招牌过来,此时氛围一派愁云惨雾,更有树倒猢狲散的意味。

唐安尧的助理是其中最难过的,他跟了唐安尧十来年,从最苦的时候一起捱过,也目睹过他登上最光鲜的领奖台,他以为唐安尧已金刚不坏,此后只能越走越稳,断料不到还有走麦城的一天。

与铺天盖地的恶意讥讽更令他担忧的,却是唐安尧的状态。自出事以来,他连续十几个小时枯坐工作室沙发上,什么也不说,只是皱眉沉默,手里捻着烟,但却似乎忘了抽,他似乎神游方外,又似乎在苦苦思考。

助理心中难过,却还是不敢过去打扰,只能尽可能将打来的电话一一挡了回去。但有个电话他回绝不了,那是沈涛,他在电话里威胁说,如果助理敢再不让他跟唐安尧通话,他就跑出去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跟唐安尧之间的那点事都曝光。

助理虽然不信沈涛真会这么做,但想到唐安尧的状态不对,忽而还是觉得需要让他们俩说说话。他轻手轻脚走到工作室外,敲敲门,小声说:“唐导。”

唐安尧没反应,助理不得不提高声调:“唐导。”

唐安尧猛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助理不禁退了半步,干巴巴地道:“那个,沈先生的电话,他已经打了好几个了。”

不知是否助理有错觉,他在提及沈涛的瞬间,唐安尧的脸色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似乎骤然绽放出光彩,又似乎豁然开朗,于绝路中突然瞥见生机一般。

“快给我。”唐安尧清清嗓子说,“不是说了么,他的电话我再忙都接。”

助理没多说什么,忙将电话递过去,转身轻合上门,就在此时他听见唐安尧以一如既往的温柔腔调低声道:“涛涛?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嗯嗯,我知道不关你事,是我不够小心,别多想好吗?等过些日子风头过去,我再派人接你。别担心……”

他停顿了片刻,说:“我爱你,你知道的对吗?”

助理心砰砰直跳,赶忙离门远点。过了不久,门被打开,唐安尧像没事人那样走出来,递过去电话说:“饿死了,给我订餐。”

“是,”助理笑了起来,他知道唐安尧定然想出应对的法子,随即跟着也心情好转起来,“还是订月入阁的粤菜?大家这几天跟着担心坏了,要不要多叫多点一起围餐?”

“好,算我私人请,”唐安尧点头,微笑道,“辛苦你了。”

“哪里,唐导你肯走出那间屋子,我就觉得天都晴了。”助理笑嘻嘻地答。

“抱歉,”唐安尧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也是刚刚才想通了一些事。”

“只要你想通就什么都好。”

“对了,帮我订多盅汤,送到沈先生他们电视台。”唐安尧随口说,“涛涛这几天跟着担惊受怕,我担心他。”

助理吃了一惊,立即道:“唐导。”

“怎么?”

“这个时候,”他犹豫再犹豫,还是直言不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跟沈先生接触,外面多少眼睛盯着呢。”

“哦?”唐安尧看着他。

“还有,就算沈先生的人品信得过,但那段视频,”助理想了想道,“那段视频,很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甚至亲近的朋友趁他不注意安下微型摄像头,非常时期,我觉得还是不要冒险。”

唐安尧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下,说:“阿骏,为什么你要用就算这个词,其实你信不过沈涛?”

阿骏沉默了一下,才点头说:“是,对不住,唐导。”

唐安尧摇头,说:“你是为我着想,没什么对不住。但是阿骏,不知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威尼斯时的事?”

助理阿骏想了想,说:“当然记得,你推掉工作,走了很多商店,特地去为沈先生挑一个满意的小丑做礼物。”

“是啊,你跟我这么久,可见过我这样对待第二个人?”

“没有。”阿骏摇摇头,但还是加了一句,“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时候离沈先生远点,对他也是件好事。”

“那个小丑很漂亮,可惜他却不喜欢了,”唐安尧微微吁出一口气,微笑道,“不过不要紧,问清楚他现在喜欢什么,我会去买来送他。你看,我不会想他离我远点,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这样。”

“可现在外面传成那样……”

“那又如何?”唐安尧淡淡地道,“你知道我不是,他知道我不是,熟悉我的人都该相信我不是,这就够了,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这次的事影响太坏。”

“好了,你既然这么担心,就帮我给我大哥打个电话吧,”唐安尧漫不经心地说,“他一直想投资我的电影,却一直被我拒绝,这次就勉为其难,给他个机会好了。”

助理眼中一亮,外人只知唐安尧是新一辈的电影导演翘楚,却不知他出身美国华裔望族,他的家族自西部大开发年代便往来中美两国做生意,后事业越做越大,举家迁居,后世子孙从商多杰出,而罕有的几位从法从政者也取得不俗成绩。唐安尧是整个唐家第一个出来做电影的人,在老一辈看来,娱乐圈乌七八糟,终非正途,终日与戏子为伍,能有什么大出息?然而唐安尧偏偏坚持自我,特立独行,不靠家中资助,凭一己之力闯下自己的一番事业。

在香港被骂得再惨也未见得真惨,唐安尧随时都能回美国,回唐家,届时应用他在好莱坞的影响力,加上唐家为后盾,他要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助理这么一想,顿时一颗心放入肚子里,他飞快地冲唐安尧点头道:“是,我这就给唐先生打电话。”

第11章

沈涛正录完节目,就听见有人喊:“阿沈,有人给你送爱心汤。”

他们节目组的人平素都嘻嘻哈哈惯了,此时一听全围了上来,那人还唯恐天下不乱,挤眉弄眼说:“哇唔,月入阁的私家汤哟,抢手货来的,要喝都得提前预定,你女朋友送的啊,可真是够甜蜜。”

Alison已经蹦蹦跳跳过来,揭开盅盖装模作样闻了一通说:“哇,好香好香哟,阿沈啊,你今次找的女友不错,正好我最近熬夜觉得皮肤差了……”

“一边去吧你,人家阿沈女朋友送的爱心汤,你凑合什么?”

Alison笑嘻嘻地不以为意,沈涛却感激她这么自来熟,不然莫名其妙收到这么一盅汤,众同事追问下去,他可真有点烦应对,这下好了,正好借坡下驴,顺势道:“大家一起喝,反正这么多。”

“好哇,”Alison一阵欢呼,录音棚没有碗筷,遂拿了纸杯过来,一人一杯,月入阁的私家汤分量不多,只能分给在场的主要人等,其他外围工作人员就没有了。

“真的是你女朋友送的?”

沈涛回头,李森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哦,那什么,李导也喝。”沈涛把话题岔开,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汤递给他。

李森接过却没喝,仍然问:“你女友怎的不自己煲?爱心嘛,不该自己动手么?”

沈涛觉得他这话有些刺耳,但仍然微笑道:“现在会煲汤的少,订比较方便。”

“那你呢?”李森锲而不舍,“你不介意?”

沈涛讪笑说:“我有汤喝就好了。啊,Alison好像找你。”

他轻易将李森推给人来疯的女主播,自己走出录音棚,走到露台上。全港禁烟后电视台只余下专门一间吸烟室,他平时不去,也无烟瘾,但不知为何,现在却很想抽一根。

月入阁订汤水,还真是唐安尧的作风,明明是顺手买来的问候,却偏偏做得温情脉脉。沈涛笑了一下,不在意地理理头发,转身进录音棚,一个不留神,险些撞到旁人,他还未说抱歉,突然发现那个人俨然又是李森。

“李导?有事?”沈涛不动声色地问。

“阿沈,我希望你别怪我多事,但大家同事一场,我又很看好你……”李森欲言又止地看他。

这种开场白通常会伴随“但是”一流的转折。联系到最近名声臭到底的唐安尧,沈涛不禁皱了眉说:“李导,有事您请直说。”

“那好,我就直说了。”李森凑近一步,认真道,“我那天送你回去,在你楼下看到唐安尧。”

沈涛睁大眼睛,随即冷静下来问:“你看错了。”

“不会错,”李森说,“我跟你说过,我们家跟唐家算世交,我从小就认识他,谁我都会认错,唯独他不会。”

沈涛淡淡道:“听起来像你暗恋他多年。”

“不是,我怎么会……”李森叹了口气,苦口婆心说,“阿沈,你听我一句劝,别跟唐安尧再继续了,他那种人不正常的,你知道他家是什么出身?大名鼎鼎的金山唐,按说他这么好的背景,应该给他助力不少,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电影圈无人提及这点?”

“这有什么为什么,唐导崇尚个人奋斗,这也是我钦佩他的一点。”

“你别这么天真好吗?”李森着急道,“什么个人奋斗,唐安尧那是被赶出来的……”

“李导,你想跟我说因为他性取向不同而不被家族接受么?”沈涛有些不耐,但仍然保持礼貌说,“现在唐导被外面的人污蔑那么多还不够么?抱歉,我不想再从你这听到对他不好的评价了。”

他说完便想走开,但李森却一把拉住他胳膊,压低声线道:“阿沈,你不会真的跟他……嗐,我不是吓唬你,他不正常的,他从小就有狂躁倾向,要定期服药才稳定。”

沈涛不理他,皱眉说:“李导,我真的不想再听下去。”

“你以为他为什么从唐家出来?他十几岁就点火烧自己的家,把整栋唐家大屋都烧掉了你知不知道……”

李森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沈涛猛然转身,一下将他推到墙上,揪住他的衣领挥起了拳头,李森从没想过外表俊秀斯文的青年竟然有眼神森冷,挥拳相向的时候,一时间惊诧多过惊惧,竟不知如何反应。

好在沈涛的理性恢复得快,他深呼吸几下,放下拳头,松开李森的衣领,冷冷地说:“李导,我尊你是我上司,但不意味我有义务听你胡扯,就这样吧,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开,李森愣了愣,才在他后面加了句:“我说的事千真万确,不信你去翻旧报纸!”

沈涛微微一顿,脚下不停。

他胸中愤懑,几乎无法压制,不得不双拳紧握才能止住浑身颤抖,心里恨不得朝哪大喊一声方能发泄掉铺天盖地的郁气。然他所在HT大厦,处处有人,又有哪一处可能稍微松懈脸上的表情?

在穿过一层大堂时,墙上的电视墙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道:“近日来越演越烈的唐安尧导演性丑闻,今日又有一名男艺人卷入此事件中。”

沈涛猛然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电视墙上正是HT六点档新闻女主播正儿八经的报道:“男艺人费文博今日面向媒体访问时亲口承认,因不想向唐安尧低头,故自动辞演其正在筹拍的新电影。”

镜头一转,人气偶像费文博低着头,俊秀的轮廓从精心打理的中长发下显露无疑,他微微蹙着眉,很尴尬,很为难地说:“去年七月,经纪人带我去唐导面前试镜,当时他并不是很满意,我以为没希望了,但过几天,经纪人又告诉我唐导还在考虑,说他的角色向来只给熟人。”

采访他的记者问:“也就是说,只有成为唐安尧的所谓熟人,才能有份在他电影中参演?”

“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费文博继续低着头说。

“那后来呢?”

他似乎羞愧到无以复加,小声说:“后来,经纪人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熟人。”

记者步步紧逼:“你没答应?”

费文博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用他擅长在青春偶像剧中呈现的阳光美男眼神,困惑而认真地说:“我不想答应这种与拍戏无关的要求。”

“是不是因此你没份参与到他的电影?”

费文博这回彻底沉默了,但话已至此,再说一句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沈涛呆呆看着电视墙上费文博特写的脸,突然间有种荒诞感油然而生。他伫立片刻才回过神来,快步小跑着走出HT大厦,走到人行道上,这才掏出手机,给唐安尧打过去。

这回很意外的,接电话并不是唐安尧的助理阿骏,而是他本人。他的声音似乎天生有种从容镇定,又带着经年历练出来的善解人意,只低低说了句:“涛涛?怎么啦?”

沈涛突然就觉得自己看到费文博的新闻这么大反应完全没必要了。

他清咳一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你。”

唐安尧低声笑了,柔和说:“对不起啊,这几天有些特殊,我怕把你拖下水,所以没联系你。不过你放心,我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点挫折还扳不倒我。”

“真的吗?”沈涛叹息说,“我刚刚还看到费文博在新闻里趁火打劫。”

“费文博?”唐安尧似乎想不起此人是谁,转头与身边的人交流了几句,大致知道什么事了,这才重新对着电话说,“哦,那种小明星,没事都要出来搞事,就跟苍蝇一样,看到我这么大块肥猪肉暴露空气中,还不赶紧扑过来?”

沈涛微微一笑,说:“你是多大块肥猪肉啊?”

“多大块,你难道不知?”唐安尧暧昧地笑着说。

沈涛骂:“你干脆改名叫唐僧肉好了。”

“哈哈,那倒是形象,我还没脱衣服躺平呢,这些妖魔鬼怪就一个个想扑上来一人一口。”

“唐僧至少还有三徒弟呢,你怎么办?”沈涛忍不住带了愤怒,“你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些人怎么可以那么说你……”

唐安尧笑着说:“我对他们无恩亦无仇,为什么不能说我?要知道,落井下石从来都是普罗大众的本能。要做到三缄其口,不人云亦云,却需要长久的自我规训。”

沈涛微微叹息,哑声问:“之前曝光的那个视频,你为何从不怀疑我?”

唐安尧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意满得快从电话那端溢过来:“涛涛,你这个傻瓜,我怎么会怀疑你?我稍微要换个姿势你都不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私密视频公开?哪怕只是公开声音?”

沈涛霎时间百感交集,莫名红了眼眶,哽噎道:“唐哥……”

“涛涛,不要为我难过,”唐安尧带着强大的自信,不以为然说,“你记住,就算我从头来过,不出五年我还是能做独一无二的电影,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唐安尧。今天这些诽谤谣言不算什么。过个几十年,华人电影史还是得写上我的名字。”

他声调转柔,接着道:“这段时间确实比较艰难,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可是我不介意,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庆幸我有你在。只要你信我,只要我还能跟你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能堂堂正正站出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我不是个变态,我是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