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儿沉稳豁达,珞儿贤良淑德,定云侯府交给你们,我很是放心,你们要孝敬祖母,教养弟妹,若此生有缘,再来相见。”

大长公主听了此事,茫然了片刻,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声长叹:“随他去吧。”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起来,眨眼便快到五月了。草长莺飞,花木欣然,京城内外一派勃勃生机。盛和帝的生辰就在五月底,今年恰逢四十大寿,已经陆陆续续有道贺使团入京,景昀的公务更是日渐繁忙。

定云侯府人少,宁珞的四个贴身婢女现在又都是个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府里的事务处置得井井有条,倒也用不上宁珞操心,她倒是把心思多多用在了景铮和景曦的学业上。

景曦过了年便十三了,五月开始便入了女子堂就读,而景铮经此变故也越发懂事了,习武从文越发刻苦。

端午的时候,全家人在一起包了粽子,挂了艾草和菖蒲驱邪避恶,和从前相比,大长公主反倒平易近人了好多,时常从小道观里出来和小辈们一起用膳、闲话家常。

百日过后,守孝的禁忌少了很多,宁珞带着家人一起去了一趟太清山,散心兼祈福,祈愿俞明钰在天之灵能护佑定云侯府,更能护佑不知所踪的景晟平安。

日子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一日,宁珞正拿了块帕子跟着璎香学绣花,端午的时候璎香绣了好多香包,宁珞看着欢喜,便想亲手替景昀绣上一个。

帘子掀了起来,紫晶笑吟吟的脸探了进来:“少夫人,娘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来看你了呢。”

宁珞又惊又喜,怎么母亲和伯母今日怎么会来这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大家的留言我都认真看了,感谢大家善意的提醒和留言,其实这两人的感情的确一开始都是建立在前世的基础上的,并不能说一开始都彼此深爱,景昀有那么一丁点前世的记忆,一知道宁珞是他的梦中人后便下意识地提亲成亲,而宁珞感动于前世景昀的深情,又急于摆脱杨彦,两个人这才走到了一起。然而到了现在,显而易见,两个人的感情都已经不再基于前世,在各种挫折和磨难中逐渐有了真正的爱情。俞明钰的死是一段,而江苾月这一段在他们的感情催化中将更是最重要的一段,会让他们明白,他们喜欢的,只是对方现在的模样(并不是我没东西写了的梗,(⊙﹏⊙)b),而后面,两世感情的融合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这就是后话了。

另外大家都希望能让赵黛云狠狠地被打脸,可你们不觉得,赵黛云绞尽脑汁设计了这么多的勾当,可她成功了一件没有呢?她心里有多糟心你们造吗?你们难道不应该“就喜欢你这样绞尽脑汁要陷害我却对我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的模样”吗?没了她少了好多乐趣呢…(揍你这个无良的作者君!)当然,最后她会被狠狠地、狠狠地打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们可以期待一下。

不管怎样,谢谢大家的留言支持,醋哥继续求留言撒花,好爱看你们一长段一长段的分析啊,要是有个长评就更好了(→_→厚脸皮的作者…)

感谢浇灌营养液,扑倒么么哒~~

读者“心雨”,灌溉营养液 +1 2016-09-07 13:11:26

读者“一页小荷”,灌溉营养液 +1 2016-09-07 13:03:53

第60章

秦湘兰和宁贺氏先去了小道观拜会了大长公主,然后才到了云珏苑来探望宁珞。这一阵子定云侯府乱哄哄的,秦湘兰和宁臻川不知道究竟,吊唁时也不好多问,心里一直挂念着。

一见到宁珞,秦湘兰便抓着宁珞的手上下打量,见她一切如常这才放心下来。

虽然平日里都不能回娘家,宁珞也时刻让人盯着家里的大小事情,祖母和母亲现在相处融洽了很多,秦湘兰和宁成氏如今谈不太拢,自然而然地和宁贺氏走得近了些,宁臻川和秦湘兰还是一如既往得恩爱。

聊了两句家里的近况,唏嘘着世事的无常,宁贺氏便让房里几个不相干的婢女都出去了,只留了一个紫晶,又给秦湘兰使了一个眼色。秦湘兰会意,却张了张嘴,犹豫着没说出话来。

宁珞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两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娘,大伯母,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了吧。”

宁贺氏和秦湘兰对视了一眼:“珞儿,有些话你听了可能要不高兴,可是你大伯母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主动为世子纳一房妾室?”

此话一出,宁珞顿时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大伯母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知道吗?”大伯母小心翼翼地看着宁珞的脸色,“世子这些日子时常流连青楼,我听说,他还托人…为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

宁珞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秦湘兰顿时慌了神:“珞儿,珞儿你别生气,我们都替你琢磨过了,昀儿不是那种薄幸之人,平日里也没见他拈花惹草,一定是一时被那种女人迷了眼,你不如替他挑两个品行端庄、知情识趣的妾室,省得那种妖艳的狐媚子进了门,搅得家里不得安宁,你说呢?”

宁贺氏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到底年轻眼皮子浅,你父亲那样专情的男人能有几个?你母亲那是前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福才修来的姻缘,女儿家嘛,到底还是要大度一些,省得被人家冠上善妒的名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与其等世子自己提出来,还不如你大方些,还能落个好名声,你说呢?”

宁珞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扶手,抿着唇一声不吭。

“唉你这孩子,”宁贺氏顿时担心不已,“我倒是怕我这是多嘴了,你要是借着这事和世子闹,那可就成了笑话了,可千万不能啊!”

“大伯母请放心,我自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宁珞悠悠地开了口,眼神清冷,“若是他有心纳妾,我非但不会阻止,还会替他挑上一门好妾室,祝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景昀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正,云珏苑静悄悄的,他不免有些纳闷,以往这个时候景铮和景曦常常会在这里玩闹嬉笑一阵,最后说不得要他赶人才能把宁珞抢进自己的怀里。

花厅里绿松正在整理内务,一见他也没像从前一样笑脸相迎,只是福了福身子叫了一声“世子爷”,便又埋头做事。

“少夫人呢?”景昀随口问道。

“在屋里呢,”绿松小声道,“只怕是身子有些不舒坦,躺着。”

景昀楞了一下,快步往里走去:“哪里不舒坦?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叫金大夫了吗?”

“世子爷!”绿送在他身后叫道,紧赶了两步到了他身后,递给了他一个香包。

景昀愕然,没有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绿松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少夫人叫我去扔了,我…我没舍得,少夫人她绣了两天呢,特意为了世子爷绣的…”

景昀接过来一瞧,香包精致,上面修了鸳鸯戏水图,一针一线,栩栩如生。

他狐疑地看了绿松一眼,将香包小心地放入了怀里,推门而入。

宁珞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梳妆台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铜镜。她的发簪除去了,披散下来的秀发衬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分外娇小柔弱。

景昀走到了背后,十指插入了那头秀发,轻轻地帮她梳理了两下,冰凉的发丝穿过指缝,那感觉好像会让人上瘾,他忍不住挑起一在指尖玩耍了起来。

宁珞按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替他整理了一下仪容,柔声道:“这么晚才回来,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景昀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宁珞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佯做去整理梳妆台上的胭脂:“没有,我只是在想,明日要梳什么发髻,穿什么衣裙。”

“珞儿穿什么都好看。”景昀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一时想不出什么缘由,只是审视着她的表情。

“是吗?”宁珞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难道不是穿白裙最好看吗?只是不知道我穿了能不能入侯爷的梦呢。”

心念电转,景昀顿时明白了过来,沉声道:“是有人在你面前嚼什么舌头了吗?”

宁珞心里一酸,咬住了唇,好一会儿才垂眸平静地道:“就算没人说,我也迟早会知道的。你若是喜欢她,又何必拿花言巧语来骗我?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妒妇,你位高身贵,有个几房妾室也是情理之中,我自然不会拦你,只要…”

她想说上几句场面话让大家面上都好看些,然而喉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前世也是这样,在几乎是浓情蜜意时杨彦给了她猝不及防的一刀,将她哄出去在别庄中玩了两日,回来便看到赵黛云在门前迎候,笑意盈盈地向她这个王妃见礼奉茶,从此之后,她的心便死了。

难道她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吗?还是要庆幸来的妾室不是赵黛云?她这正牌世子夫人的位置毕竟不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能撼动的。

这世上想必是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话,她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幸好,她明白的还不算太晚…

她心灰意懒地等了片刻,却没听到景昀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景昀的目光。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跳动着一簇簇的火苗,仿佛下一刻就要灼伤她的肌肤。

这是在高兴…还是在…生气?

宁珞有些看不懂了。

手臂被人一下子拽住了,景昀拉着她大步朝外走去。她踉跄了一步,惊呼道:“你…你带我去哪里?天已经晚了…”

景昀充耳不闻,宁珞用力挣扎着,眼看着就要从景昀手中挣脱,却被景昀一把抱了起来,花厅里绿松见了吓了一跳,几步追了上去想要拦着,却哪里拦得住景昀,被轻巧地便拨到了一边。

绿松还待要追,四叶拉住了她:“别去了。”

“这怎么行!世子爷会不会伤了少夫人!”绿松吓得脸都白了,“我去喊老夫人…”

四叶撇了撇嘴:“世子爷怎么会舍得伤了少夫人,你瞧,他连拉都舍不得出重手拉,把少夫人抱着走了。”

景昀抱着宁珞没几步便出了府门,门外的马车还在,他的贴身侍卫景勒正在和逐云玩耍,一见这阵仗也有点懵,看到景昀的脸色才回过神来,飞快地掀开车帘让景昀和宁珞坐进了马车,他则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精神抖擞地喊了一声:“世子爷,我们去哪儿?”

“去北锣巷邹府。”景昀沉声道。

马车飞驰了起来,宁珞也不挣扎了,只是伏在景昀的怀里急促地喘息着。

北锣巷离这里没隔几条巷子,不一会儿就到了,景勒停下马车去请人了,宁珞急了:“你这是干什么?自己家里的事情,让别人看什么笑话?”

景昀沉着脸一声不吭。

帘门一挑,邹泽林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出现在眼前:“啧啧,怎么都板着一张脸?怎么看都是我孤身一人比较凄凉,我还没苦着脸呢。”

宁珞强笑了一声,却接不上他的妙语。

“我早就说瞒不住吧,你也是自作自受,”邹泽林也不以为杵,笑嘻嘻地对着外头的景勒道,“走,去飞云楼。”

马车重新颠簸了起来,宁珞不安地问:“去飞云楼做什么?”

“弟妹,流言可畏,你可万万不要信它,就好比我虽然流连花丛,可我的身心却一直为慧瑶守着,清清白白,日月可表,天地可鉴。”邹泽林一本正经地道。

饶是宁珞心中酸涩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景昀盯着她的笑靥看了一会儿,忽然便转开了脸去。

马车一路飞驰,这便到了飞云楼,邹泽林下了马车,走到了车窗旁,敲了敲车壁道:“弟妹,你且探头出来瞧瞧。”

宁珞掀开了帘子,只见夜色下一排排的红灯挂在飞檐翘角上,一阵阵嬉笑劝酒声传来,夹杂着琴声曲声,真是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邹泽林指着高处道:“看到没?那处便是江苾月以前的所在,元熹和我一起来过两趟,一趟是来问了她几个问题,另一趟是备了银两替她赎身,我敢用项上人头打包票,元熹连半分逾矩都没有,”他正色道,“现在只怕江苾月已经到了江泰郡的老家了。”

“江泰郡?”宁珞怔住了,要知道江泰郡在大陈中部,离京城最起码要□□天的车程。

“是啊,你以为呢?养在城中做外室吗?”邹泽林反问道。

马车里传来重重的一声咳嗽,邹泽林缩了缩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塞进了宁珞手中:“你瞧瞧,瞧瞧!这家伙还过河拆桥,逼着我花了白花花的银子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赎身,还让她立誓画押,说是这卖身契暂时还收在我手中,如若今后再在京城出现,就要任我处置,去的就不是飞云楼,而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娼馆了。我可叫冤啊,人家喜欢的是他又不是我,我还守着我的清白之身等慧瑶呢,若是让慧瑶误会了我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邹泽林絮絮叨叨地说着,宁珞呆了片刻,偷偷瞧了景昀一眼,只见他面沉似水,目光落在那最高的红灯笼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弟妹,要不要去里面求证一下?只不过要换件衣裳扮作男人做做样子,不然就算我和他们再熟也不让你进去。”邹泽林很是热情。

“不…不用了…”宁珞呐呐地道。

“那我去里面讨杯水酒喝,”邹泽林挥了挥手朝里走去,“就不打扰你们二人卿卿我我了。”

马车里很是安静,宁珞只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摆,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回到半个时辰前的卧房里堵上自己的嘴。

“为什么不看我?”景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妾室娶不成了,难道你还要去琢磨别家的吗?”

这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宁珞心一横抬起头来:“景大哥…”

“我方才很生气,不过来的路上又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没有和你商量便让泽林替我做了这件事情。”景昀的眉头皱了起来,缓缓地道。

宁珞愕然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愧然地低下了头:“不…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信别人的流言。”

“我思来想去,只找到了我这一个错处,可是珞儿,你好好想想,你只错了一处吗?”景昀盯着她,声音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这阵子没双更是因为…醋哥卡文了…等积蓄点力量再来爆发红洪荒之力!

第61章

景昀问了这一句便不出声了,宁珞却僵在原地,呆呆地将整桩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

她错在哪里?

她的确不该听信别人的流言,不分青红皂白便定了景昀的罪,可若是其他的,她想不出有什么错。

若真的还有错,只怕就是她不该将前世那些剜心之痛一直还记在心上,更不该让景昀平白无故担了杨彦留给她的惶恐和惊惧,她以为她已经忘了,其实那些痛苦就好似蒙尘之印记,只要被风一吹,便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孔。

马车轻晃,不经意间便走了半路。

景昀忽地叫人停了车,吩咐景勒到那几栋灯火通明的楼里买了些点心和稀粥过来。

“晚膳是不是气得什么都没用?肚子饿了吧?”他淡淡地道。

这不说倒还好,一说宁珞的肚子还真的“咕咕”叫了起来。

晚膳她怕大长公主和弟妹担心,强撑着吃了几口,现在的确饿了。

就着景昀的手吃了几口粥,又尝了两块凤梨酥,侯府便到了,景昀和来时一样,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进了门。

绿松和四叶见他们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伺候着他们俩洗漱。等洗漱完毕,景昀摆手让她们都出去了,亲自替宁珞宽了衣。

宁珞按住了他的手,不安地道:“景大哥,你不生气了吗?”

景昀的眼眸低垂,那浓密的眼睫投下了一道阴影,一动不动。

宁珞踮起脚尖,讨好地在他冰凉的唇上吻了吻,柔声道:“是我错了。”

景昀终于抬起眼来,凝视着她:“珞儿,你为何会对我如此没有信心?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吗?”

宁珞哑口无言,她怎么能说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景昀若有所思地道,“可能是我做的不够好,若有一日你能敞开心扉告诉我你所有的秘密,我才算是一个真正合格的丈夫吧。”

刹那间,宁珞几乎有种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冲动。

可是,她要说些什么呢?难道告诉景昀,她上辈子是杨彦的妻子吗?如果可以,她希望景昀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希望在景昀的眼里,她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的,没有一点瑕疵。

“珞儿,你可知今日你说的话,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景昀又问。

“什么?”宁珞茫然道。

“你居然听信那些流言不信我,还这么贤惠地要替我纳妾,你若是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负心薄幸,我只怕心里还会有丝窃喜,”景昀的眉心凝成了一个川字,十分不解,“明明那日你在画舫上我多看江苾月几眼你还生气了,为什么娶进门来你就不吃醋呢?都说了我只喜欢你一个,纳什么妾,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们女人,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

景昀的语声中带着几分恼意,显然这一桩事情让他十分在意,憋了来回一路没说,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宁珞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便扑了上去,抓起他的手臂咬了一口,景昀吃痛,轻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地任凭她发泄,只是被咬的那处不一会儿便不疼了,一阵湿漉漉的感觉传来,景昀大惊失色,慌忙捧起她的脸来替她擦眼泪:“好好的,怎么就哭了?我不生气了,别听我胡说八道,你多咬几口,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泪水汹涌而至,宁珞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态。

或者,前世所有的不幸,都只是为了衬托这一刻的幸福,而和杨彦的那一段破碎的感情,只为了印证景昀的刻骨真情,不需要再耿耿于怀了。

“景大哥…我…自然是真心喜欢你的…上辈子我也不知身在何处,惟愿这辈子和你白头到老,”她哽咽着道,“我不要你纳妾,你要是以后敢纳妾,我便在你身上咬上十口八口,让你…疼死…”

“好好,疼死我,珞儿不哭了…”景昀哄道,刚才的恼意都化成了美意,在心里咕咕地冒着泡。赵黛云那些话必定是诳他的,心思太过恶毒。他的小娇妻原来吃起醋来是这么吓人,刚才的平静全是装出来的,现在全露馅了。

他一下一下地亲吻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那眼泪尝进嘴里咸咸的,掉入心里却是甜甜的,就好像是在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点心。

这一顿哄,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宁珞才渐渐止了哭声一下下开始抽噎。景昀把她抱上了床,揽在了怀里,把来龙去脉清楚地和她解释了一遍。

“那日见了她之后我便心里怀疑,太子殿下和我们游湖,她怎么就这么巧会在那里,说的话也让人生疑,倒好像是事前有人教好一般。我便派人去查了查,查不出什么破绽来,便和泽林一起去会了会她。”

宁珞揪紧了他的手臂,神情紧张。

景昀哂然一笑道:“去了便看出破绽了,她的房里有好几样乐器,其中一把琵琶是旧的,上面修习时留下的指痕十分清晰,而那古琴相较之下便是新的了,只怕不会超过半年。就算她舌粲莲花,我也不会相信她前世便和我有缘,便和泽林唱了双簧唬了她一下,她到底是个风尘女子没什么见识,便一五一十都和我交代了。”

宁珞瞪大了眼睛,这两个大男人居然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又恐又吓,真的是铁石心肠不成?

“她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只知道年前有人给了重金,教她穿衣打扮、言谈举止,还教她研习了古琴和那首江南小调,那日画舫中说的每一句话,也是有人事先让她背下来的。”

“赵黛云…”宁珞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琢磨着也应该是她,这人可真是甩不掉的臭虫,”景昀皱着眉头嫌弃地道,“只怕这些流言也是她散播的,我让泽林赎身的时候小心些,只是凭空少了个大活人,又是她的棋子,总归还是瞒不过。”

宁珞噗嗤一乐,要是让花容月貌的赵黛云知道景昀叫她臭虫,只怕要气得背过气去。

景昀见她笑了,终于放下些心来,低声道:“我不愿你知道那些污秽之事,没和你事先商量,是我疏忽了。她的眉眼和你有几分相似,我不忍让她流落风尘,又怕赵黛云那女人手段叵测,不知道会利用她在京城做出什么事情来,虽然我不怵她,却也总不能时时防着,还不如尽快打发了她。我便让泽林替她赎了身,她发了个毒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城,也算是断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怀疑她就是你梦中的白衣女子吗?”宁珞忽然问道。

景昀愣了一下,坦诚地道:“怀疑过一瞬。”

宁珞却盯着他的眼睛,一霎不霎:“从前那个晚上,你让我换上那件白衣,是以为我就是你梦中的白衣女子吧?”

景昀迟疑了片刻道:“珞儿,我不想骗你,的确,那时候我的确是这样以为的,冥冥中仿佛有人在告诉我,我苦苦追寻了那么久的人就是你,我自信我不会弄错,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白衣女子,可没有一个能让我有这种感觉,我们俩如此契合,天生就该是一对。”

宁珞的嘴角含笑,在他唇边印了一吻:“那要是万一我不是呢?”

“梦,终究是虚无缥缈的,”景昀正色道,“可能可以维系一时的感情,却无法维系一生一世,珞儿,你我成亲也已经快有一载,难道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相濡以沫还抵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吗?”

宁珞心满意足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道:“自然抵得上。”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喑哑,和平时的柔绵软滑相比,有着那么几分不同寻常的媚意,那温热的气息在胸膛上萦绕,带来一阵阵酥麻。

景昀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一下子便噙住了她的唇好一顿□□,直到满意地看到那苍白的唇瓣染上了一层绯色。

“珞儿…”他喃喃地道,“替为夫生个孩儿吧,男的我便教他骑马射箭,女的我便待她如珠似宝…”

“你胡说什么…”宁珞羞得都快钻进他的身子里去了,“母亲她…”

“热孝已过,母亲必定也在天上盼着呢,咱们快些为侯府开枝散叶,也好让母亲高兴一下。”

宁珞还要分辨,嘴被堵上了,只发出一阵“唔唔”声…

翌日一早宁珞醒过来时已经都快过了辰时了,清晨景昀走时她迷糊着醒了片刻,却被哄着又睡了个回笼觉。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她把脸埋进了被中好,等快喘不过气来才重新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