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闪开,”身后一声怒吼,吓的乔小麦一惊,差点从座位上栽下来,扭头一看,是富三,搂着她的腰将拽到怀中,“大家给我听好了,她叫乔小麦,是我妈的干女儿,我干妹妹,是我罩着的,你们谁都不许欺负他,听到没,”

他是育红班里的小霸王,用拳头打下来土皇帝。

“听到了,”周围的声音彼此起伏。

“麦麦,以后哥哥罩着你,有谁不开眼欺负了你,只管跟我说,”富三拍拍乔小麦的脑袋,温柔地说。

“嗯,”乔小麦小绵羊般地应承着,从书包里掏出大伯母给她煮的两个鸡蛋,递给富三,“蛋蛋哥哥,吃蛋,”

前面说过,农村孩子多叫小名,富大叫毛蛋,富二叫二蛋,富三叫蛋蛋。

富三笑呵呵地接过蛋,在桌上连敲几下,三两下将皮剥了,一口塞进嘴里,又一把将乔小麦手中的鸡蛋抢过,重复上面剥蛋的动作,将剥好的蛋放在乔小麦手中,说:“吃吧,”

乔小麦小口小口地咬着鸡蛋,心里甜甜的,早上学也好,有个便宜哥哥当打手,以后不担心被欺负。

“真乖,”富三拍着她的脑袋,称赞道。只觉得女孩吃鸡蛋就该这样,文文气气,看着也舒服。

上课后,身为小干哥哥的富三很自觉地坐到了乔小麦身边,充当了小小护花使者。

台上,王老师点着黑板上的五个粉笔苹果笑着问:“小朋友,盘子里有十个苹果,吃掉两个,还剩几个?”

乔小麦趴在桌上,嘟着小嘴,吐泡泡玩:太无聊了!

“麦麦,你今天是不是没喝奶?”富三凑过来问道。

乔小麦想了想,点头,早上郑幺妹有些赶时间,没给她煮羊奶。

“富文轩,你说还剩几个,”

然后,乔小麦就见富三站了起来,伸出一双手,在那儿掰算着,“十个苹果,吃掉两个,还剩1、2、3、4…”

乔小麦现在才知道富三大名叫富文轩,还真文艺,就有有点名不对人。

“还剩8个,”乔小麦看不惯他这副蠢样,低声提醒道。

“还剩8个,”富三答道。

“坐下吧,”王老师说道,“好好听课,上课别在说话了,打搅别人上课,”

富三乖乖坐下,当真没再说一句话。

这时候的孩子都有一个共性,单纯、听老师的话,对老师的命令比圣旨还尊崇。

乔小麦看了眼乖乖学生富三,继续趴在桌上吐泡泡玩,在还没想到如何打发这寂寞的幼儿生活时,她打算继续吐泡泡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编辑通知,小房东从第十九章开始加v!

什么都不说了,希望喜欢小房东的亲们继续支持,没有V账号的可以写长评,用送的积分看文。

小房东加v后,朵儿尽量保证日更,若是今日没更,隔日双更!

请大家相互转告。

思春

窗外,传来一声声猫语花腔,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最近,村里开始闹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乔小麦家的大花猫每年能抓好上百只耗子,但是一到春天,就显得格外忧郁,也不抓耗子了,整天失魂落魄的,到了晚上,月黑风高,它就对着黑夜,发出阵阵撕心裂腑的叫声。

乔小麦上世住惯了高楼别墅,很少听到闹猫的声音,如今回到小时候,农村家家都养上几只猫,用来抓耗子。耗子比猫多,所以人一般不喂猫好吃的,这样可以锻炼猫儿自己靠劳动致富,改善伙食,听到猫叫声,她就感觉,春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花开了,草绿了,小树也该抽芽了;路干了,山润了,小桥流水哗啦啦;风停了,云淡了,太阳公公出来了。

对人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对猫来说,一年之计在于闹春。

乔小麦被猫闹的也无心睡眠,掀开被子跳下床,摸了件乔大的外套裹在身上,坐在廊檐下,倚靠着廊柱,学着古时候的大家小姐扮起了忧郁文学青年。

望着窗台上撕心裂肺的猫儿,轻轻呢喃:黑夜给了你一双黑亮的眼睛,你却用来寻找另一只猫。

窗台下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乔小麦透过月光看了过去,对上一双豆子眼,是出来觅食的耗子,她淡定地看着短腿小跑的大耗子从大花眼前窜过,而大花连眼皮都不带抬的,继续嘶声叫着。

经过她这几天的暗中观察,猫儿在发春时是不梳妆打扮的,这点跟人恰好相反,但看上去没啥精神,这点跟人一样,为伊消得人憔悴,人憔悴!

夜晚万籁俱寂,窗外,猫儿们像是被某种力量号令般,在寂静的夜晚发出犹如孤魂野鬼的惨烈叫声,这声音或长或短,或尖或哑,或粗或细,或像婴儿哭闹,或像杜鹃啼血。

乔小麦细细听来,叫声有美声唱法,有通俗唱法,有高音有低音还带着点和旋音乐,嗯…还掺杂着陕北民歌的音调…

她抬起头,仰望45°角的天空,不禁悲从中来,她比猫儿还幽怨,以她的年龄也该到了思春想男人的季节,若非那场突来的车祸,她现在应该是怀抱郎君,肚藏小崽了吧!

而今,只能和着猫儿的□声缓解自己的思春之心,她在心里哀呼:男人,男人,我只是想要个暖被窝的男人而已,咋就这难呢?

回想她冰封已久的心,好似北国风光,悲伤逆流成河,那大片大片的失落,仿佛那浓浓的Cappuccino,化也化不开。

明天还要上学,伴随无限的忧愁,乔小麦起身放了身体里多余的水,回房上床,在闹猫声中进入梦乡。

村小学的游戏设施很少,若大的校园只有一个篮球架和一个乒乓球台,篮球架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兵乓球是水泥板和红砖搭建的,看起来蛮新的,颇受学生们的喜爱,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等待替换上场的学生。

不管是篮球架还是乒乓球台,都被四五年级的大男生占领着,三年级的小男生们只有看的份,一二年级的小小男生则成群结队地趴在地上打流弹、玩翻宝、打石头,育红班的男生则围着学校的花坛像小马驹似的撒着欢儿的跑,相互间追打、玩闹,自找乐趣。

相比于男生,女生可玩的游戏就多了,跳皮筋、扔沙包、踢毽子、跳大绳、抓石子、勾花、下老虎狮子棋,所有的游戏乔小麦上世都玩过,也颇精通,但现在没人愿意带她玩,她被女生孤立了,班长纪晓云下的命令。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乔小麦坐在教室的前的走廊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小朋友花样般地在皮筋上玩转着各种花样,这首古老的跳皮筋童谣曾伴随着她成长,待到她小侄女上幼儿园时,能边唱“小皮球”边跳橡皮筋的小孩子已经越来越少,并逐渐淡出孩子们的生活。

“猜猜我是谁?”双眼被蒙住,身后有人趴在她耳边问道。

乔小麦皱了皱眉头,嘟囔地回道:一巴掌拍死你。

却,“大干哥哥,”小手覆上大手,甜腻腻地唤道。

“麦麦真聪明,”手松开,富大捏了捏她的腮帮,夸奖道。

乔小麦无语,一天三顿饭地玩猜猜看,声音都不晓得变变,猜不出来才有鬼?就算你不变声音,至少语调欢快点吧,一如既往的沉闷无趣,让人想跟你玩玩的兴致都没有。

富大蹲到她面前,满头大汗地揉了揉她新剪的齐耳短发,笑着问,“怎么坐这儿,不跟新同学去玩,”

一滴汗落在乔小麦手背上,她嫌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富大擦着额上的汗,“他们嫌我小,不带我玩,”粉嫩嫩的小嘴嘟着,白嫩嫩的小手忙活着。

因为纪晓云,她被女生排斥了;

因为富三,她在男生圈里很吃得开,可,四岁大的奶娃娃,抱抱搂搂逗逗弄弄玩玩捏捏还可以,真要带她一块玩,谁也不乐意!

富大曲着身子,迎合着她擦汗的动作,鼻间萦绕着来自手帕上的淡淡馨香,跟她身上的味道很像,甜甜的,好似花香,又似奶香,沁人心脾。

心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什么都香香的。

这么想着,又觉得帮自己擦汗的小手也香,不仅香,还软,好似没有骨头般,握在手中绵软热乎。

“大干哥哥,你放手,我去洗洗帕子!”乔小麦捏着擦过汗的手帕,打算去池子边洗洗干净,虽说富大比富三干净,但沾有别人汗水的帕子,她是不会用的。

手帕不比手帕纸,不是一次性的,不能擦完就扔。

正要起身,小手却被富大一把抓住,放在手心轻轻捏着。

富大放手,脸微微泛红,“三说,你今天没喝到羊奶,”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奶,拧开盖子,撕掉封口薄膜,塞到她手中,“这是牛奶,比羊奶好喝,你尝尝看能不能解你的奶瘾,”

他知道小麦麦奶瘾大,没奶喝就蔫蔫巴巴,没啥精神,可郑老师近日很忙,常常忘了给她准备羊奶。

“牛奶?哪弄的?”小麦麦接过奶瓶,问道。

这时候的牛奶比羊奶稀罕,翻着奶瓶,上面印着的商标是上世还算有名的老牌子。

“我爸拿回来的,他一朋友办了个奶牛厂,想灌牛奶卖,找我爸商量借钱的事,”

乔小麦喝了口牛奶,砸吧着小嘴称赞道,“好喝,真的比羊奶好喝多了,”大眼睛滴溜转,奶声奶气地说,“要是干爸也投钱一起卖牛奶,我们不就天天有免费的牛奶喝了?”

这家品牌的奶制品很畅销,畅销就等于赚钱,她想赚钱,奈何年龄太小,不知道富干爸能不能参透其中的商机,参上一股。

富大笑笑,“馋猫猫,”刮了下她的小鼻梁,极为宠溺地说,“家里还有,你喜欢喝,明天我再给你拿,”

“大干哥哥,你真好,”乔小麦将高举奶瓶,送到富大嘴边,谄媚道,“你也喝,”

富大迎着她灿烂的笑脸,恍恍惚惚地对着瓶口喝了两口,甜,真甜!

得知郑幺妹把乔小麦送进了育红班,住在二女儿家的乔夏氏气的破口大骂道,“败家娘们的玩意,多大点孩子,就把她往学校里送,受罪不说,那么点大的孩子能学到啥,这不白糟蹋钱嘛!”

正在和面的乔尙香听了,眉头皱了皱,“娘,这能怪三嫂吗?三哥去了南方,你不给带孩子不说,还躲我这来了,三嫂得上班,还要忙着地里的活计,哪有时间带麦麦,把孩子送去上学也是给你们逼的,”

“谁叫她财迷心窍,放你三哥去南方做那劳什子生意?如今这样,也是她自找的,那么好的单位,说不干就不干,两个被金钱迷了眼的混账玩意,”乔夏氏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恨恨地说,“再说老三走的时候就给我放话了,孩子不用我带,他们不稀得我,我又何必上杆子去求他们给带孩子,”

“是,您不上杆子求三哥、三嫂,却上杆子巴结二哥二嫂,我就纳闷了,二嫂自嫁进乔家,也没哪里对你好,你咋就这么偏着他们呢?要说,二哥家现在是有钱了,可也没见孝敬过你啥?倒是三哥三嫂,那吃的喝的可没少往你屋里放,连我大姐都说三嫂这人没的说,你怎么就不惦着人家点好呢?”乔尙玲坐在乔夏氏腿边择菜,直言快语道:“您这是典型的柿子专拣软的捏,近的不亲远的亲。”

乔尙琴作为老大姐,在兄弟姐妹中最有话语权,最权威的一个,不偏帮任何人,无论你穷还是富,大多时候,她的意见乔夏氏都接纳,只是她住市里,很少回娘家。

乔尙香小心思多,说话做事都是看人说话,即便心里再不喜,嘴上也给人留三分面子,就算在背后数落谁,也要掩去几分不快。

乔尙玲性子直,不惧人,是三姐妹里最公平、正值的一个,向来是有啥说啥,只是她没有乔尙琴的先天条件,作为妹妹,就算再看不惯二哥二嫂的行为做法,也不能当面指责,这是很没教养的行为,不过,倒是没少在自己亲娘面前帮其他两位嫂嫂和弟妹说话。

“你二哥是有钱,但钱都在工程上用来干大事业!周围邻居都说了,西头有个富老三,东头有了乔老二,你哥跟富老三都是干包工头的,钱指定不比富老三少,那富老三惯会享受,有点钱就招摇地摆起谱来,哪像你二哥,内敛、谦虚,有抱负、有理想,眼光放的远,深谙钱生钱的道理,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二嫂也说了,等你二哥这笔工程款子结了,他们也要盖楼房,比富老三家的只好不差,”乔夏氏对二女儿的控诉不以为然,反倒将老二大肆夸奖了一番。

乔尙香将面团用干净的蒸笼布盖了一层,又用小薄被盖严,放在一旁等发酵,听了她娘的话,呶呶嘴,“娘,就算二哥家盖新房子,二嫂能让你跟去住?”

“她凭什么不让我去住,那是我儿子家,我想去就去,她还能把我拦外面不成?”乔夏氏脸一沉,嚷嚷道。

乔尙玲摇头,她娘挺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不清二哥二嫂一家人呢?拦外面这种明目张胆不孝敬老人落人把柄的事她那二嫂兴许有所顾虑,但,好吃好喝地伺候是想都不要想。

“小妹,我听说爱民厂子效益不好,要不我跟你二哥说说,让爱民跟着他干,或者求求你二嫂的娘家哥哥,看看能不能上他们水泥厂干,现在盖房子的多了,他们水泥厂效益可好了,你二哥工程用水泥,都是他给批的条子,听你嫂子说,她哥在厂里是一把手,”

“娘,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爱民厂子是做罐头食品的,节庆刚过,他们是淡季,过段时间就好了,再说,就算爱民厂子真不行了,我也不去求二哥二嫂,娘,我的事,你别掺和,”

“小妹,别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对你二哥二嫂还有心结,”乔夏氏见女儿皱着眉头,极不耐烦样,忙劝道,“你二哥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自私不讲兄妹情,他以前是不富裕,没能力帮你们,现在他条件好了,你们有困难,他自然得拉把手,你三哥不是要去南方挣钱吗?你二哥听了,还说要拉你三哥跟他一起干工程呢?哪里知道你三哥不知好歹,宁愿跟着他小舅子干,也不愿跟着自个亲哥干,”恨声道,“也不知他媳妇给他下了啥**药,一门心思地只想着丈母娘家,亲疏不分的混账东西,”

她说这话,原是想帮自己二儿子扬善名呢?哪里想乔尙香一听,眉头皱着更深了,脸上的嫌弃味更浓了,就想吃了苍蝇似的,吐不出、咽不下。

乔尙玲将手中的葱朝地上猛地一掼,低吼一声,“娘,我原以为你只是向着二哥他们,不曾想您居然好赖不分,我就不懂了,三嫂哪里做的不好了,让你这么不待见,二嫂又做了什么,让你那么巴结,”

“二丫头,你咋说话呢,我怎么就好赖不分了?”乔夏氏恼,举着拐杖就捣上乔尙玲的胳膊,“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你妹好,你们两口子工作单位好,效益高,生活也宽裕,自然求不到你二哥,你小妹工资没你高,爱民厂里效益不好,不让她找你二哥想想辄子,还能指望你大哥、三哥?”

“娘,你还真当二哥能跟人家富老三比,您别忘了,二哥的包工头是怎么干起来的,是他求着三哥从人富老三手中拿的工程。没有三哥,没有富老三,二哥不过是个小打小闹的小包工头,”乔尙玲捂着胳膊站起来,气道,“当初他是怎么承诺的,等工程赚了钱,给三哥两成分红,结果呢?工程款子到了手,三哥还没提钱的事,二嫂就先发制人地将她娘家哥哥都叫来了,当着三哥的面,明里暗里地骂他想钱想疯了,说三哥不出钱不出力的,动动嘴皮子就想拿两成分红,天下哪有这等好事!结果三哥分红也不要了,不过,二哥工程的事却是说啥也不管了。你说这事闹的,别说三哥三嫂,就是我们这些做姊妹的,都觉得憋屈的慌,这也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不然早不来往了。”

说到这,乔尙玲气不打一处来,嗓门更是大了几分,“现在二哥从富老三手中拿不到工程了才想到三哥,三哥要是跟他干才奇了怪了?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瞧不起自家二哥,就他这钱迷心窍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点钱,连兄弟情义都不顾的人,就算成功也有限,”

乔尙香听了,亦是一脸无奈,这二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乔夏氏愣了愣,回想起老三被二儿媳妇娘家哥哥指着鼻子骂的那一幕,也觉得老二做的有点过分了,呐呐地说,“那件事,你二哥是不对,他也后悔了,还当着你三哥的面狠狠地骂了你二嫂,还说若不是看在你二嫂怀着孩子份上,非打得她人事不省、爹妈不知,”

乔尙香冷笑,二哥最擅长的不就是扮黑脸吗?可,到底没舍得把钱拿出来给三哥。

乔尙琴揉着肩膀,坐回凳子,“娘,三哥豁达不跟二哥计较,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别到时真寒了人心,想挽回兄弟情义也挽回不来,”

她不懂,同样是挣钱,怎么二哥做包工头挣得钱在老太太眼中就是香的,三哥做生意挣钱在老太太眼中就是臭的?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吧!

她倒是觉得三哥从小就股气,像是干大事的人。

“不能吧!他们可是亲兄弟,亲兄弟间哪有隔夜仇?”乔夏氏不信。

“亲兄弟反目成仇的还少?就二嫂那样,兄弟之间早晚生嫌隙,”乔尙琴冷冷地说,“娘,我劝你一句,与其将宝都压在二哥、四弟身上,不如好好待两位嫂嫂,大哥、三哥也许现在没有二哥混的好,但两位嫂嫂心善,对您也孝敬。是,二嫂娘家是有点本事,但就二嫂那刻薄小气样,对自己女儿都不舍得花钱,能好好待你?再说现如今三嫂娘家不比二嫂家差,她妈是镇医院主任,她爸是镇高中部老师,这样的家庭也就是十年前被建国撞巧了,换做现在,能娶到三嫂的女人怎么着也得正科级以上干部,您老还活在过去,把人明珠当石头嫌弃,却把鱼眼当珍珠护着,”

乔奶奶诧然,是啊,现在不比从前,臭老九都平反了,现在老师可吃香了,也受人尊敬爱戴,医生更不用说,从古自今都是个体面上档次的工作。

她糊涂了,糊涂大了,望着两个女儿,讨主意道:“我被你三哥气糊涂了,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早点回去跟三嫂服个软,主动要求带麦麦,对孩子好点,对三嫂公平点,适当的时候也劝劝二哥,别把钱看的太重,”乔尙玲说。

“你二哥能听我的就好了,”乔夏氏小声嘟囔着。

乔尙玲看了她娘一眼,低头继续择菜,讥讽道,“原来您知道啊,在二哥心中,钱比你重要。”

乔夏氏讪讪。

马屁

天渐渐地暖和起来,闷了一冬天的孩子们没有棉衣棉裤的束缚像脱缰的野马般撒欢地窜着,今天上山明天下水,摸鱼捞虾捉泥鳅,翻蝎子捞王八,招猫逗狗上房爬树。

大花在享受到男欢女爱之后,渐渐恢复元气,眼睛变得炯炯有神,开始蹲在库房门口,期待耗子的出现,一天一天又一天,直到下一次思春。

乔小麦也找到了乐趣,既来之则安之,放开怀地跟两个亲哥、三个干哥后面野,不上学的时候会带着塑料纱布,罐头瓶子跟乔大到村头的小河里去抓鱼。

鱼小姆手指大小,抓多了就用面拌一拌,用油炸了吃,很香,不过,太费油,郑幺妹一个星期只给炸一回。

这个时候虽然穷点,但空气是真的好啊,环境也很赞,小河流水,清澈见底,水里的河沙鹅卵石都很干净。

小河水深处,有许多大石头,村里的妇女们喜欢蹲在石头上洗衣服,说说张家的长,道道李家的短,谁家的婆婆恶,谁家的媳妇善,谁家的闺女俏,谁家的小子野,一排妇人,挽着裤脚露出不算白皙小腿,远远望去,倒是个景。

“阳春三月麦苗鲜,童子携筐摘榆钱。”春天是吃榆钱的季节。

榆钱儿也叫榆荚,是榆树的种子,因为它酷似古代串起来的麻钱儿,故名榆钱儿。嫩时的榆钱儿脆甜绵软,清香爽口,又因它与“余钱”谐音,村上大多人家人的房前屋后都种榆树,讨口好彩的意思。

中午放学回家,乔大乔二爬树撸了一背篓的榆钱,让郑幺妹给做“榆钱拨拉子”吃。

“榆钱拨拉子”也叫榆钱糕,是将新鲜的榆钱儿采来,用清水淘净,拌以玉米面和荞麦粉捏成扁圆形的团子放入笼屉中蒸熟,可当主食可当菜,当主食吃时,只需在碗里加放白糖,拌匀,即可食之。做菜则麻烦点,在锅里倒油烧热,放入盐、酱油、香醋、辣油、葱花、芫荽、水和榆钱糕一起煮开,其味新鲜爽口,是道非常美味非常下饭的菜。

榆钱糕做好后,郑幺妹给大伯母和小四婶送了些去,想到富三婶前两天拎来的牛奶,又让乔小麦端了些榆钱儿在乔大乔二的陪同下给富三婶送了去。

一进富家门,乔小麦就觉得不对劲,空气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很压抑…

“你个混小子,你要是不想念,早吱个声,老子也不用浪费钱给你交学费,你若不想上学,就扔了书包跟老子去干建筑队,做泥瓦匠,还有你个兔崽子,你这都写的什么玩意?老子拼死拼活地赚钱养你们到大,供你们上学读书,结果,老子在你们心里就是这形象?好好好…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粗暴、易怒、狂野、蛮横无理,”屋里,传来富三叔暴吼的声音,还有富三、富二杀猪般的嚎叫声和求饶声。

乔小麦吓的直往乔二怀里钻,乔大皱着眉头,喊道:“三婶,三婶,”

富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别喊了,我妈去后院了,”

乔栋说:“我妈做了榆钱儿,让端来给你们尝尝,”

富大接过榆钱儿盆,端进厨房,找出大碗碟倒腾榆钱,乔家三兄妹跟了上去,“怎么回事?”乔栋朝堂屋呶呶嘴,压低声音问。

富大朝屋里瞄了一眼,躲在厨房将来龙去脉告知三人。

事情是这样的:富老三是典型的严父,对三个儿子要求高、管束多、爱责备,甚至言语粗暴,抬手就打,抬腿就踢,他包工程常年在外,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每次回来都会‘关心’下三个儿子的学习情况,今早到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溜达着去了学校。

富大还好,打小就聪明、稳重,学习一直都名列前茅,没怎么让大人操心。

富二、富三就不让人省心了。

上周,二年级新开了作文课,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富二在作文中写道:我爸爸是一个简单、粗暴、易怒、狂野、蛮横、无理的人,他发起火来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卫星火箭也难压他的怒火…

乔小麦听着堂屋里富二嘶哑的求饶声,暗乐:把你老子写成这样,他不揍你揍谁?

至于富三,只能说他贪心,犯了大跃进时的错误。

育红班布置作业都是按本布置,比如说‘a’写一本,‘1’写一本,这时的作业本都是32开,十六张纸,富三正是贪玩、好动的年龄,作业一些几个小时,他哪坐的住,一日,烦了,就将本子从中间撕去两页,第二天交上去,居然没被老师发现,之后几次他故技重施,仍没被察觉…

前天,他急着去爬树掏鸟蛋,便尝试着撕了四张…

三十二开纸撕了两张没啥感觉,可少了四张,则明显薄了很多。

李老师发现后,没有声张,富三窃喜,以为老师又没察觉,第二天交上的作业还是少了四张。

李老师翻查了富三之前的作业,然后,她真相了,于是,富三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