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maggie直接带他们去了片场,何叶果然正在拍戏,表演得正专注,没留意到他们来了。阮少棠牵着岑溪的手,他们就站在导演身后,观赏何叶演戏。

何叶这场戏是和男主角的对角戏,岑溪哪里平静得下来,看到剧照中的男人活生生站在眼前,白衣飘飘,一挑眉一抬手都是风华,宛如从小说里走出来,激动得握紧了阮少棠的手。

阮少棠瞥了她一眼,她却像是有感应一样,恰好抬头看他。两个人目光相对,岑溪对他灿然一笑。阮少棠只觉得她这个笑容甜美而娇俏,要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直叫他沉醉不可自拔。

连导演也感觉到了,匆匆收了这场戏。何叶下戏后,一眼就看到了戴着米色宽檐帽的岑溪,连忙跑了过来,难掩惊喜叫道:“小溪,你怎么来了?”

岑溪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昨晚在电话里才没透露,又特地让maggie也先对何叶保密。现在看何叶这么高兴,她笑道:“当然是你过生日呀,阮少棠说带我来给你庆祝生日。”

何叶这才瞟了一眼她身边的阮少棠。还是阮少棠先打招呼,“我已经让maggie安排好了,你下午收工后就回酒店吧。”

何叶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看看他和岑溪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最后还是含糊答应了一声。

何叶穿着一身古装戏服,岑溪觉得很惊奇,虽然看过剧照,但是现场看又多了几分味道,鹅黄的衫裙配合发型和化妆,将她的气质烘托得清新脱俗,甜美烂漫,活脱脱是一个小仙女。岑溪不由得东摸摸西摸摸,直夸好看,拉着何叶自拍完了,还要阮少棠帮她们合照。

不过下戏后的何叶才没仙女气质,拍完照一边提着衣袖扇风,一边揭露残酷的现实:“好看什么呀,大夏天里一层外一层的,最近在这里拍内景还好,之前在外景地可是热死了,别看电视剧画面好看,那也有后期制作的功劳。”

导演在旁边听到了,倪了何叶一眼。岑溪看到了,忍不住好笑:“辛苦是辛苦,剧组人员都辛苦啊,电视剧播出来好看就行了。”

导演对岑溪笑了笑。

这时,何叶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的搭档,马上拉着岑溪跑了过去。笑意盈然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岑溪听见她说自己是对面影帝的粉丝,又羞窘又紧张。看剧照是一回事,但是看真人还是很激动啊,不知道何叶天天跟他一起搭戏是什么感觉。反倒那影帝男主特别亲和,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来问好。

岑溪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阮少棠,带着崇拜偶像的心情,跟影帝握了手,还发自心底夸赞了一番他拍的戏都好看。

何叶又张罗着给她和影帝男主留影合照。然后休息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何叶要去准备准备,拍下一场戏了。

结果,离开片场,阮少棠突然不咸不淡地问:“这就是那天晚上你看的男人吧?”

岑溪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的脸色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连声音也阴阳怪气得很。她本来就没看什么,不过一张杂志照,被他这样说出来就好像看了什么似的。她愤愤不平:“我又没看什么,后来还不是被你看光了…”

阮少棠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哦?你想看?那我今天晚上好好给你看。”

什么是说话不经大脑,岑溪活生生的体会了,她就是笨嘴笨舌,总是要引得他不正经。

她恨恨不理他。阮少棠又正经了起来,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慢悠悠逛起影视城来。

何叶的生日宴安排在晚上六点,就在她入住的酒店宴会厅。maggie办事很周到细心,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得极其完美。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到场了,大家一起给何叶过了一个温馨热闹的生日。让岑溪没有想到的是阮少棠也给何叶带来了一份礼物,她送上珍珠项链后,阮少棠也拿出礼盒给何叶,祝福道:“生日快乐。”

何叶在一派言笑晏晏的场合,道了一声“谢谢”,收下了他的礼物。

然而,更大的吃惊还在后头。生日宴结束后,剧组人员相继离去,连maggie也走了,离开之前还关上了门,一时宴会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阮少棠突然说:“溪溪,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握住了她的手,他看着她,目光悠远,岑溪又一次在他眼底看见了亘古不变的万古夜空。

他一字一句说:“何叶是我妹妹。”

岑溪刹那惊讶得震在那里。她当然知道何叶已经找到了爸爸,网上到处都是何叶的新闻,她看见过语焉不详的一些报道,也问过何叶。何叶直接告诉了她股份赠与的事。岑溪看何叶提起那个父亲态度冷淡,不想多说,明白她对亲生父亲的复杂感情,所以也没多问,只想着时间长了何叶自然就会放下。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阮少棠会是何叶的哥哥,不仅网上没有任何何叶哥哥的新闻,甚至于阮少棠也从没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她一直都以为他的爸爸妈妈都是早早过世了,怕惹他伤心,于是从来不问。

何叶其实和岑溪一样震惊,但是慢慢的却涌上来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酸涩委屈。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因为没有父亲,其他小孩子可以随随便便骂她是野孩子。就算那个所谓的父亲承认了她是他的女儿,但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一天她的父亲,她依然是一个身世不清不白的人。而阮少棠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是他的妹妹?他不是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因为恨她的妈妈吗?他不是把岑溪害成了这样,就是因为她吗?

何叶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想对着他大声而骄傲地说“就算你承认我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承认你是我的哥哥”,然而,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唯有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

第六十九章

最终,阮少棠递了一张手帕给何叶。何叶偏过头不接,岑溪接下了,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何叶又从她手里抓走手帕,自己擦净了脸上的泪水。

晚上岑溪和何叶睡一起,将睡未睡之时,何叶问她:“阮少棠对你好吗?”

岑溪说:“很好很好,再没有男人这样对我了。”

何叶没再做声。良久后,岑溪看过去,她已经闭眼睡着了。

因为剧组赶着杀青,何叶第二天还有一整天戏要拍。早上起来后,岑溪看何叶赶着上戏,脸上也看不出再为昨晚的事耿耿入怀了,试探着问了一下她是不是已经不生阮少棠的气。

何叶冷哼了一声:“他想认就认啊,他以为他谁啊。”

岑溪听她这样说,倒是完全放心了,这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父异母,几十年下来的恩怨纠葛谁说得清呢?反正血缘是永远也抹灭不了的存在,而且来日方长。

阮少棠发来信息问她起床了没有,她回了他的信息,也赶快起床梳洗起来,打算吃过早餐就和阮少棠一起离开。何叶知道她要从这里直接出发去看阮少棠的外公外婆后,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忽然怪声怪气地问:“你不会是有了吧?”

岑溪起初还没听懂,看看她目光停留的地方,再看看自己的肚子,顿时反应了过来,禁不住面红耳赤,“你想到哪儿去了?怎么可能…”

何叶语气笃定:“怎么不可能?你都跟阮少棠一起住了两个多月了吧?”

“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哪里有那么久!”岑溪越说脸越红,最后丢下一句,“反正你看错了…没有。”

“是还没有孩子吧?没那么久,那就是你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孩子说不定很快也会有。”何叶才不相信阮少棠什么都没做,看看岑溪的脸色显然就是有。而且她也不相信阮少棠还会不要孩子,恐怕他就巴不得早点弄出来一个孩子。

岑溪没法反驳,半晌后憋出一句:“叶子,你狗血剧演多了,思想太不纯洁了!”

何叶被噎了一下,辩白道:“我和你两人,我绝对比你纯洁!”

岑溪一瞬间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虽然脸又红了红,但想想何叶到现在还单身一人,忽然非常不是滋味,发自心底说道:“叶子,你也找个人谈恋爱吧,找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男人,然后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何叶不知道这把火怎么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了,看看岑溪一脸的甜蜜,推脱道:“我哪儿有时间啊,再说哪儿还有那么好的男人。”

“你真的还没有喜欢的人吗?工作再忙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工作吧,现在演艺明星好多也都结婚了呀。”

“打住,打住!”何叶怕再不阻止她,她就要这样絮絮叨叨念下去了,索性说,“既然说到结婚,我也正好有话要对你说。小溪,你还年轻,现在结婚本来就很早,当然我也不是反对你和阮少棠结婚,结婚可以,但是孩子要缓一缓,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麻烦了…我是指带小孩也很麻烦的。”

何叶也想不出来有了小孩到底哪里不好,但是为了岑溪好,她知道岑溪和阮少棠现在不能有孩子,至少不能那么快。最后何叶干脆说:“反正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人生就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也要考虑孩子,所以你要想好。”

岑溪哪里知道何叶在想什么,听到她一直说结婚啊孩子啊,下意识想到阮少棠,再看看自己的肚子,只觉得羞窘,没头没脑说:“叶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都说了没孩子就是没孩子,再说我们又没说结婚…”

“没说到结婚,那你这赶着去看他外公外婆是干嘛?”

岑溪又反驳不了,对她笑笑:“总要见的呀,我都和阮少棠一起那么久了。”

何叶看她那含羞带笑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劝说到底有没有用。最后,想到岑溪说这个世界很美好的样子,她只能安慰自己,忧虑这么多也没用,说不定岑溪真的就这样忘了,以后再也不会想起来,那就随缘吧。

受何叶的一席话影响,和阮少棠一起离开横店时,岑溪脑子里还依然是结婚啊孩子啊转个不停,想到这就要去见阮少棠的外公外婆了,越发紧张。再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肚子,突然恍然大悟何叶为什么抓住孩子不放——因为她长胖了,明显比两个多月前出院时圆润了一圈。

这一下岑溪忍不住了,掏出包包里的梳妆镜,就左照右照起来了。

阮少棠看得莫名其妙,以为她动来动去是哪里不舒服,问道:“怎么了?”

岑溪只觉得脸也圆了不少,了无生气放下梳妆镜,埋怨道:“我长胖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告诉我?”

阮少棠更加觉得莫名其妙,“哪里有胖?”

岑溪觉得他眼睛简直有问题:“哪里没有,我出院时下巴是尖的,现在都要变成圆的,我觉得我至少长了五六斤!”

阮少棠被她一脸认真的在乎逗笑了,不就是几斤肉吗?他摸摸她圆润的下巴,只觉得爱不释手,“现在才好看,你出院时太瘦了。”

岑溪被他的动作和眼神安抚了,“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你外公外婆?”

“怎么不行,你这样他们更喜欢。”其实她本来就是鹅蛋脸,脸上有一点肉更饱满,这两个月的休养下来,她的起色也一天一天好了起来,再也没有车祸之前的单薄脆弱,嫩白的肌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熠熠发光,谁看了都会喜欢。

“难道是好生养吗?”岑溪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总是嘴快,何叶才提到孩子,她就想到生养。

阮少棠大笑起来,俯身在她嘴上啄一下,“对。”

结果,阮少棠并没有马上带她去上海乘飞机去美国,而是绕道去了苏州。岑溪不认识路,一直到载他们的车子进了市区,才发现是到了苏州城。

面对她诧异而惊喜的脸色,阮少棠又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下巴,好整以暇说:“我也很久没过来了,既然到了苏州边上,我们先在苏州玩几天再去看我外公外婆也一样。”

岑溪这是第一次来苏州。阮少棠见她兴致勃勃,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不见任何疲惫之色,也没提先去酒店稍作休息,直接找了一家老字号的餐厅吃了午餐,然后就带她直奔虎丘。

时节已近中秋,虽然如今的虎丘再也没有《虎丘中秋夜》里的靡丽风华,但是古往今来,岁月含情,姑苏城外依然有虎丘。

他们从景区大门进去,慢悠悠登山而上,秋意阑珊,河山温柔,一路上游人虽然多,但胜在环境清幽,亭台楼阁环绕其间,三分古意七分情趣,一条又一条小道,曲折而悠长,沿路绿荫匝地,郁郁葱葱。

岑溪走走停停,不时拿出手机拍来拍去。阮少棠显然对拍照兴趣缺缺,每逢她拍风景就袖手而立,但他也没拒绝她把手机对着他,时不时也知道要帮她拍几张照。

虎丘山有“丘”之名,并不高,到了虎丘塔,他们拾阶而上,在广场上携手而立,一起仰头看那座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千年古塔,檐角参差,砖墙斑驳,历经千年的岁月风化,依然斜立不倒。

岑溪好奇地问:“阮少棠,你说这座塔斜立了那么多年怎么一直没倒?我从书上看见过,明代时这座塔就开始向西倾斜。”

“这是建筑专业的问题。”阮少棠也说不清,究其原因当然有建筑原理在,还有历史因素和后人的加固。但是千年的岁月坍塌崩毁了多少比这座古塔牢固宏伟的建筑,倒下的断瓦残垣已被埋藏在岁月深处,再也不可追寻,偏偏是这座斜塔风吹雨打,从宋代走到今天,屹立在虎丘山巅,连接过去和未来。

岑溪当然不满足他理智专业的回答,她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要看缘分,一座塔也有一座塔的姻缘聚合,这座塔能够斜立不倒就说明它和世间的姻缘还在,就像我们今天能够在这里看见这座塔,就是我们和这座塔之间的姻缘相聚。”

“对,你说的都对。”阮少棠想到他和她之间,一路走到今天,聚聚散散,离合悲欢,经历那么多磨难和曲折,现在却依然还能够手牵着手,站在这座苏州城虎丘山上的千年古塔之下。他由衷喜欢起来岑溪这个感性浪漫的解释,偏头看着她,挑眉一笑,“溪溪,我们来拍张照吧。”

岑溪不过是突然有感而发,也许是这段时间宅在家看书太多了,看他笑得这么灿烂,忍不住好笑:“我胡扯的你都说对,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是对的?那你以后是不是全部听我的?”

“我全部听我太太的。”

岑溪眨了眨眼。阮少棠说:“溪溪,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第七十章

岑溪呆在那里,一时忘了反应。广场上喧嚣的人群渐渐凝固成流动的风景,唯有那双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变,一动不动,只是望着她,眼眸深处是她看过的那片亘古不变的万古长空,倒映着璀璨的日月星辰,她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眸深处看见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有人嬉闹着不小心撞了过来。阮少棠替她挡开撞过来的身体,牵着她的手朝旁边走了几步。

岑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结婚,又没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好像就是知道她一定会嫁给他似的。她还在纠结着该怎么回答,是说不知道还是问他到底是不是在求婚,阮少棠又云淡风轻的开口了:“就在这里拍照吧。”

岑溪顿时有一种才刚刚等到一盘十分美味可口的佳肴,还没动筷子吃一口,可恶的厨师又跑过来一脸寡淡收走盘子,要有多煞风景就有多煞风景,简直十恶不赦。她哀怨地瞪一眼那个“可恶的厨师”,现在是对拍照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阮少棠面不改色,就像压根也没感觉到她的视线,径自把手机给旁边的路人,说完怎么拍照后,转身就揽住她的腰,把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搂着她调整姿势准备拍照。岑溪感受到了他的虔诚和执着,想想身后就是那座千年古塔,终于对着镜头露出一脸欢喜而灿烂的笑容。

傍晚的时候,阮少棠带她坐摇橹船,从虎丘买舟而下七里山塘,夕阳照在河面上霞光潋滟,摇橹的声音悠悠缓缓荡来荡去,两岸人家渐渐远去,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段老苏州宁静而悠长。岑溪喜欢坐在船上的这种感觉,船行水上,船走他们也走,跟着摇橹船晃晃悠悠漂在水面上,就好像渡水过河,天长日久,世间无限风华都自这条河里流过。她问阮少棠之前来过这里没有,阮少棠摇头。岑溪忍不住笑:“我也是第一次来。”

其实很多年前,阮少棠独自来过一趟苏州,只是没有来这里。那时候走在母亲念念不忘的拙政园里,拐过一道又一道游廊,亭台楼阁寂无人声。外面青石板路上,雨后湿润的青苔有一种又老又旧的苍翠色,像一个缥缈的旧梦。他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旧地重游,身边伴着她,旧梦还在,可是心里却是欢喜的,一点一点渗出来。他站在船头,牵着她的手许诺道:“你喜欢这里,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再来。”

岑溪欢欢喜喜点头说好,隔一会儿,又絮絮叨叨:“现在的秋天也很好呀,比起春天又是一番美。”

更晚的时候,月亮出来了,他们在网师园的月色下散步,殿春簃听苏州昆曲,一折游园惊梦清绵婉转,月到风来亭的洞箫声隔水飘来,清远而深长。所有的良辰美景都在月色下,所有的赏心乐事只是因为身边有了一个人。

一直到晚上回到酒店,岑溪的一半魂魄还荡漾在网师园的如水月下色,那清远如梦的丝丝管弦声依然在她耳边回响不绝,连阮少棠的吻也宛如傍晚铺在河面的绚烂晚霞,温柔而深情。

她终于知道前几天的晚上阮少棠是如何克制而忍耐,她在他连绵不绝的深吻里,断断续续说:“我…还没洗澡…”

阮少棠大约不满意她的扫兴,惩罚似的咬一下她的嘴角,“我也没洗,等会儿我们一起洗。”

可是他的“等一会儿”等了好久好久,岑溪也终于感受到了他在床上真正霸道起来是什么样子,半分含蓄也没有,完全蛮横不讲道理,像个唯我独尊的帝君,他要她就是一切,不管她如何辗转反侧,都躲不开他的纠缠,她越躲他的力气就越大。她被他禁锢在身下,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没完没了折腾不休,他需`索得厉害,火`烧`火`燎的当口,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在他背上挠了一下。她听见他重重喘息了一声,含糊呢喃了一声什么疯子,身下力道更大了,排天倒海向她涌来。他的吻也铺天盖地落下来,堵了她满嘴。他却还不满足,最后她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脖子软语哀求,在无尽的摇晃颠簸里,只觉得自己被他化作了情海里的一叶扁舟,被他带往水深火热的浪潮翻天,四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等到他终于放开她,岑溪浑身酸软乏力,最后还是他抱她去浴室洗澡。她累得根本就不想动,只是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完全依赖他给自己清洗。她以为结束了,直到他的吻又猛然落下来,她才知道他哄着自己洗澡根本就没安好心。

她不知道他哪里来得这么好的精力,她玩了一天,又被他折腾了半宿,已经困得昏昏欲睡,只是瘫软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阮少棠感受到了她软软的依赖,吻着她的嘴,满心都是爱怜,不由自主呢喃一声:“小酒疯子…”

这一次岑溪听清楚了,不满地咕哝:“我才不是…我晚上就喝了一杯酒,还是你给我喝的…”

那还是晚餐时,餐馆有本地自酿的青梅酒,青绿喜人,岑溪看人家喝,也嘴馋了。最后阮少棠只好点了一壶,可是非常小气地只给她尝了一杯。

阮少棠只好又哄她:“好好好,你不是小酒疯子。”

她闭着眼睛还在回味:“可是我还想喝…”

“明天我再给你喝。”

“那我要喝两杯…”

阮少棠好笑,这个小酒疯子,还说自己不是,可是她的声音也软糯糯的,像熟透的青梅,沾染上就化不开,他甚至尝到了她舌尖上残留的青梅酒香气,芬芳醉人。他晚上其实也只尝了一杯,此时此刻陷阱她带来的缱绻柔情里,却深深觉得自己才是真正长醉不醒的那个人。

他抱着她,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在她耳畔低喃:“溪溪,你想小糖糖吗?”

岑溪在将睡未睡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他身下一点一点填满她,咬着她的嘴角继续诱哄:“那我们生一个真正的小糖糖,好不好?”

岑溪颤了一下,她含糊不清的低吟被他吞进口里,然后她再也不记得他说过什么,她在他的不知疲倦里醒了又睡,睡了又被他弄醒,最后浮浮沉沉间,仿佛看见了满天星光在闪耀。

他们在苏州呆了三天,离开的那天,岑溪终于在朝阳里自然醒来。她动了动睡得懒洋洋的身体,在枕头上一偏头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阮少棠还闭着眼睛,她很少有机会在床上看见他睡着的样子,仿佛还是第一次,原来每一次都是他守着睡着的她。她也仿佛从未这么近的仔细看过他,近到她发现他密密匝匝垂下的眼睫毛,原来是那么的长。朝阳透过纱帘影影绰绰照进来,他的脸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光影里,却仍旧有温润如玉的光彩。

她怔怔看了他很久,睡着的他没有那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眸,更加多了一份安详和宁静,嘴角也像孩子似的微微抿起。他脑袋抵着枕头,有一簇短短的刘海微微卷起垂在额头上,她禁不住伸手拂开那簇刘海,一点一点抚摸他的眉毛,喃喃低语:“你的眉毛很黑很浓,到了这里还会翘起来,像一把古剑,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悄悄皱着眉头呢,这样不好看,我不喜欢。还有你工作的时候好严肃,板着脸,刘秘书他们都怕你,连和意都对你那么毕恭毕敬,我也不喜欢…”

之前,他带她去公司,她见过他开会的样子,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连躲在门口偷看的她也屏声敛气,其实他脸上并没有怒气,声音也是一派平静。可是她留意到了,他在低头的瞬间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偶尔在家工作时也会那样。

“那溪溪呢?溪溪怕我吗?”

她只顾着絮絮叨叨,直到听见他的声音,自己的手也被一把捉住。她对上了他隐隐含笑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一早就醒了装睡逗她,还是刚刚才醒来,带着三分羞恼,七分耍赖,笑吟吟地说:“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她这几天总是念叨他是坏蛋,他越发眉目含笑,“那溪溪喜欢什么样的我?”

岑溪偏头想了想,依然笑吟吟地说:“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那溪溪喜欢坏蛋吗?”

“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她脸上满满的都是笑,阮少棠再也忍不住,俯身吻她。

漫长的一吻结束后,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说:“溪溪,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因为你是个坏蛋。”说话时,岑溪低着头,耳朵红红的,一只手无意识地在他胸前划着圈圈。她想起那天古塔下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然后这几天也都依然云淡风轻,云淡风轻到她以为他不是忘了就是已经没有兴趣了,除了在床上纠缠她…

阮少棠捧着她的脸:“可是我喜欢淘气的溪溪怎么办?嫁给我好不好?溪溪,说你愿意…”

岑溪咯咯地笑,“为什么要这么快结婚?你怕我跑了吗?”

阮少棠顿了一下,看着她脸上天真而明媚的笑容,半晌后说:“因为我是一个坏蛋,我怕溪溪跑了,我等不及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而幽深,岑溪没有再笑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羞窘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阮少棠触摸到了她发烫的脸颊,忍不住再次深深吻她。

良久后,岑溪咕哝:“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然后有一个温柔蚀骨的声音在晨光里荡漾开来:“那溪溪嫁给坏蛋好不好?”

第七十一章

阮少棠的外公外婆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很期待见到她,岑溪初初见面就感觉到了他们对她由衷的喜爱。她的那一点紧张慢慢地也就烟消云散。她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假发,却不再觉得自己那一头发茬儿不好看了。因为见面后没多久,阮少棠的外婆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说:“跟棠棠小时候一样。”

可不是么,她短短的小平头乍眼一看小男孩子气十足。虽然岑溪看了相册后深觉阮少棠小时候也好看得不得了,即使一样是软软垂下来的短短头发,长在两三岁的阮少棠头上就是比她头上要好看,可她还是欢欢喜喜地摸了摸照片上阮少棠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她就和小时候的阮少棠有了某种亲密的联系。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可以把两个人的一生紧紧连接起来。

何叶知道她和阮少棠要结婚了,倒是没有任何惊奇,感受到她的喜悦后,定了定神,开始八卦起来阮少棠是怎样求婚的,有没有下跪有没有鲜花有没有戒指。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提起来岑溪就一肚子悔恨,那时候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她满心里都是他,只会说好,哪里还想得到什么鲜花戒指。现在回头想想,只觉得自己非常非常不争气,只要阮少棠一句话,她就昏头昏脑非他不嫁了。

结果晚上餐桌上,阮少棠的外婆就送给了她一只红宝石戒指,阮少棠当场给她戴上了。晚上在卧室的床上,阮少棠一边亲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她想在哪儿举行婚礼。

岑溪不由念叨起来:“都没有花…”

阮少棠听她的声音简直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可是他也忍不住声音里的宠溺:“要花干什么?”

岑溪悻悻然:“你求婚的时候都没有花,而且戒指也不算是你送的,何叶演的那个电视剧,人家男主角求婚的时候包下了整间餐厅,有乐队小提琴协奏曲,人家拿着戒指和鲜花单膝跪地求婚的,你什么都没有…”

阮少棠失笑:“你喜欢那样?”

她只顾着念叨个没完,等她停下来,他抚摸她的脸,又问了一遍:“溪溪,我们在哪里举行婚礼?”

岑溪对上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答:“哪里都好。”

阮少棠忍俊不禁。隔了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懊恼起来自己的再次不争气,可是心里欢喜,低头看看自己手指头上的戒指,又记起来摸摸头发,念叨起来:“可不可以等头发长长一点再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