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青坐在那捧着杯热茶没动弹,她身上还带着刚进门的寒气,一声不吭。

大伯母还不死心,拿着条围裙凑近了张文青,笑着道:“弟妹,你瞧,咱们家就是你个利落人,你做菜呀就是比别人好吃!这围裙也是新买的,我给你戴上…”

张文青看了大伯母一眼,道:“不用了,大嫂你自己戴吧,我就是来看看老太太,一会就走了。”

苏老太太听见了眉头直皱,忍不住道:“怎么,不留下吃了饭再回去吗?跑了这么一天,你不累,也得心疼我孙子啊!像个什么话,留下吃饭,听我的!”

老太太头一回留人,话说的干巴巴的,要是搁在平时张文青肯定还有点感动,但是一想到她们心里那点想法,就整个人忍不住反胃。她把手里那杯热茶原样放下,站起来道:“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您,过年了您打电话让我们晚辈来,我不来也不好,也算是给您提前拜个早年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带小安回去了。”

苏老太太脸色都变了,嘴唇抖了几下勉强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下去,缓和了声音道:“妯娌之间谦让一些,大过年的你们这么闹让外人瞧了笑话。”她只当张文青是因为做饭的事儿有些不服气,因此冲着大伯母挥了挥手,道:“老大家的,今天你做饭,小安他妈一路上坐车也累了,该歇着了。”

张文青抿了抿唇,眼里没有一丝感动,往年她干了那么多活都没得一个“好”字,今年顶嘴发了脾气反倒成了老太太眼里的好儿媳妇了?哦,对,如今她身上还多了40平米的房子,是比往常要金贵一些。

苏老太太一直都向着大儿子,因为是长子,又是同她一起住在乡下,老太太心里清楚,知道大儿子将来是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的,但是这次老太太心里有着别的算盘,也不敢亏待了小二媳妇。她露出手指上的两枚金戒指,坐在那动了动,道:“小安他妈,你过来,挨着我坐。”

那么多人看着,张文青不好当场甩脸子,她往前走了一步,也想听听这位好婆婆要怎么哄着她把房子让出来。

苏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难得露了个笑脸,道:“这不孩子们都放寒假了,我也怪想那几个大孙子的,尤其是你家的那几个,咱们小辰和童童都长成大孩子了吧?我今儿特意让人去接了他们来,一起到奶奶家过年啊…”

张文青听的脸色都变了,腾地站起来道:“您接他们来干什么?”

苏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拧了眉头道:“瞧你说的,我儿子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俩小孩也姓苏呢。怎么,喊我一声奶奶还亏着他们了?过年了,还不能来瞧瞧我这个当奶奶的了?”

张文青道:“他们跟着小安他姥爷在新桥镇,不在学校,您别费那个工夫了,再说他们的户口…”

苏老太太打断她,道:“他们的户口正是我要说的事儿,我听说亲家想要把小辰和童童的户口挪到他那边去?他想照顾孩子们是好意,但是两个孩子都被你和元德养到这么大了,那就算是咱们老苏家的孩子,是咱们老苏家的人!”

张文青差点笑出来,她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瞧着苏老太太道:“妈,当初是您拦着不让他们上咱们家的户口本,最后两个小孩上的是苏元德他们单位的集体户,这我没说错吧?怎么这会儿又成了‘老苏家的人’了?”

“我说是就是!我儿子养他们这么大,供他们吃喝,供你和小安生活…”苏老太太脸色也不太好,脸上的肉抖了两下,显然是张文青这个态度气的不轻,加重了语气搬出万年不变的那句话,轻蔑道:“没我儿子,你能有今天?你能在市里住上楼房,能吃香喝辣的享福?哼!”

张文青差点被气笑了,她在市里享福?她跟着苏元德那可真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以前年纪轻轻被逼着来乡下伺候公婆,去了市里更是当牛做马的赚钱养着老家这一大家子,这可真是托了苏元德的“福”!

这么多年一件件的事儿历历在目,张文青不说在座的心里也都清楚,但是摆出的这个态度显然是吃喝拿习惯了的,对张文青的委屈视而不见,反倒是一个个觉得老太太说的对,他们是仰仗了弟弟,而弟弟对他们这个家好,弟媳自然没有反驳的权利。

张文青懒得跟这一家子无赖纠缠,起身拽住苏子安的胳膊就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跟迎面进来的人差点撞到,抬头去看,却是苏元德抱着个孩子进来了。苏元德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正是苏童,苏辰紧跟在后面,正仰着小脸紧张的去看妹妹,等看见前面的大哥和妈妈的时候,男孩更是一步扑过来,埋在张文青怀里喊了一声“妈”。

苏元德猛地看见苏子安母子,也有些讪讪的,他放下怀里哭着的苏童,勉强笑了下道:“文青,我去把孩子接来了,咱们全家一起过个团圆年,啊。”

29 招工名额

张文青又惊又怒,从苏元德手里接过苏童,小姑娘大概是路上就吓坏了,瞧见张文青哇地一声就哭了,抽搭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旁边的苏辰单手抱着张文青的胳膊,小脸被冻的发青,苏子安心疼坏了,走过去伸手给苏辰捂了捂冻得冰凉的耳朵,道:“冻着了吧?你们怎么过来了,姥爷没在家陪着你们吗?”

苏辰抬头看了苏元德一眼,小声说给他哥听,“爸爸去接的我们,刚开始姥爷没答应,后来…姥爷有点事出去了,爸就带我们上车…”

苏子安又伸手碰了碰苏辰的胳膊,检查了一回,确信没伤着才略微放了心。他爸可是有前科的,苏辰的胳膊之前就被打断了一回,这次要是再受伤,他一定要给弟弟讨个说法。

苏元德看着几个孩子亲近张文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好歹也当了这两个孩子十年的爹,但是只一年时间,两个小孩就跟他生分了。在来的路上,两个小孩压根就不愿意跟他说话,苏辰闷不吭声的,苏童更是哭了一路。也幸好双胞胎里苏辰比较听话,他只要抱着苏童埋头往前走,苏辰就会快步跟上,总算给带到这里来了。

家里的两位大人站在那跟仇人似的,横眉冷目,双胞胎原本就挺敏感的,这会儿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妈身边,苏童也不敢哭出声了,只偶尔抹一下眼泪,小模样瞧着可怜极了。

苏老太太见儿子回来,心里也踏实了几分,坐在那也越发有底气了,道:“行了,都是一家人,别让外人看笑话!老大家的,还不快去做饭,元德你和你媳妇都坐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旁边的苏大伯瞧见苏子安也要留下,心里有点顾忌,生怕这个侄子跟上回一样又说出什么话来破坏,上回他弟弟打的狠了,一直都有点内疚,要是这回他这侄子再开口说什么,保不准要心软了。他这么想着,就拿了几个橘子给旁边的小孩,让他们带着苏子安兄妹三个一起出去,道:“大人说话,你们都出去吧,小孩去外边玩,跟你大堂哥要点摔炮,都出去玩儿吧!”

那几个小孩乐得高兴,拿了橘子就来拽苏辰和苏童两个,苏子安轻轻拦了一下,看了张文青一眼,道:“妈?”

张文青已经坐下了,她如今也不指望苏元德能帮衬她,反倒是一心想听听这一家子人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对她进行剥夺。她坐的也是笔直,有苏子安这个儿子当依靠,平白多了几分硬气,看了自己那三个儿女,道:“小安你带童童他们出去玩,别走远了,看着弟弟妹妹点。”

苏子安见她一个人也能撑住,就点头带着双胞胎跟苏家那几个孩子一起出去了。

冬天外面院子里冷,一帮小孩围着大伯家的堂哥要鞭炮,苏子安小时候就对这些堂兄弟没什么好感,如今大了自然也是渐渐淡了关系,他领着双胞胎往外走,瞧见街口小卖部有打电话的地方,就过去播了新桥镇家里的电话。一连几遍电话都没接通,苏子安拧着个眉头又再次播了一遍号码,姥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家了,看到家里的孩子不见了,不知道有多着急。

旁边的双胞胎凑过来,小声道:“哥,我饿了…”

徐子安和张文青在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填了肚子,两个小孩哭了一路一点水都没捞着喝,早就又渴又饿了。苏子安心疼他们,也懒得去苏家拿他们点吃的,再说大伯母做饭的话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呢!他从小卖部买了两包夹心饼干和几根鸡肉火腿肠,递给双胞胎让他们拆开分着吃。

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吃,两个孩子也饿了,接过之后就小口吃起来。

小卖部的电话还有别人要用,不能这么长时间占线,苏子安只得问了老板公共电话亭的位置,准备去那边打几个电话。地方有点远,他怕冻着双胞胎,就多买了些吃的留他们在小卖部这边吃东西,小卖部的老板也挺高兴,还给倒了杯热水让他们喝。

苏子安不行过去打了电话,地方有点远,天色暗了之后更是有些冷,他裹着大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等到家里有回应,只得搁下了话筒。想了想,又拿起来播了简宇桓住的那里的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说的客客气气的,只说小少爷还在京城,可能要多逗留些日子,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回来了。

苏子安放下电话,略微叹了口气,把大衣的领子紧了紧又走了回去。

可到了小卖部却并没有发现双胞胎的身影,苏子安愣了下,忙去向老板追问道:“刚才在这吃东西的那两个小孩呢?您看见了吗,他们去哪儿了?”

“哦,他们啊,刚才来了几个小孩,跟那几个孩子一起去玩啦!”老板指了个方向,道:“一起去放炮仗去了吧,我瞧见他们手里拿着不少摔炮呢!”

苏子安心里发慌,忙顺着老板指的方向找过去,走了一会果然瞧见了一群小孩,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最小的还有七八岁的,分成两帮正在那哭哭嚷嚷地推搡。人数最少的就是苏辰和苏童两个,旁边还有小孩伸手去拽苏童的小辫子,被苏辰给护住了,伸手就把那个孩子推了个咧歪。

几个小孩围着苏辰他们开始动手动脚,没一会就有孩子哭了。

苏子安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哭声,总疑心那是自己家弟妹被欺负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边跑边哑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别打了!!”

等到了近处一看,苏童果然又含了两泡眼泪,这次好歹没掉金豆豆,就是头上的辫子被拽的七扭八歪。她见苏子安来了吸了吸鼻子,道:“哥,他们欺负我…”

旁边哭声最大的那个人还躺在地上,是个比苏童高出大半头的胖小子,这会儿正哭哭唧唧的在地上蹬腿干嚎,“你才欺负人!你打我,你们两个打一个!啊啊啊我要去告诉我妈,让我妈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苏子安黑着脸一把拽起那个小胖子的胳膊,他比这帮孩子年纪都大,黑下脸来的时候颇有几分吓人的气势,当场就把那小胖子给震住了。苏子安也不跟他客气,绷着脸拽着他胳膊就往苏家老院那边走,“我带你回去找你妈,看看她怎么打死我妹!走啊,你跟我回去说清楚,带着一帮人欺负两个比你小的孩子,你很威风是不是?!”

苏子安自己小时候就被老苏家那几个堂哥欺负,如今看到有人欺负双胞胎,更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实在不解气拎着那个小胖子也不顾他路上拳打脚踢地就拽回了苏家。这边拽着他进门,那边双胞胎就已经麻利儿地进屋去找张文青去了,这种时候一定要先告状!

苏家堂屋里,张文青身边也是各种声音嘈杂交织,一张张利益熏心的嘴脸暴露无遗,让她看的直反胃。

“…小辰和童童不是有两个名额吗?我都听元德说啦,弟妹啊你家这两个孩子还小,要等着以后去继承小安他舅那份儿工作,还得有个十年八年的呢!这么长时间,变数可大了,万一到时候公家反悔可怎么办!”苏大伯一双眼睛散发着光芒,把那点能利用的东西算计的一清二楚,当初张文青她弟和弟妹,就是双胞胎的亲生爹妈,出了车祸因公殉职,除了每月那120块钱,公家还额外给了两份儿工作,许诺等这俩孩子长大了就给带编制的铁饭碗,这可是一块大肥肉。

旁边有苏大伯请来的说客,自然也顺着他一起说了几句,“就是,你得多做点打算,虽然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但是也养了这么多年,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可得想长远些。”

“依我说,他大伯家的华明,那孩子就办事稳妥,年纪也大了,以后准能帮衬下面这些弟妹。”

“对对,华明是个好孩子…”

“你家不是两个安置工作的名额吗,让元德找找人,先拿出一个名额来给华明安置了工作,等过个十年八年,小辰和童童长大了,华明也能帮衬他们一把呀!现在公家答应的好好的,等以后万一不给安置了,那可就亏大啦!”

苏大伯搓了搓手,讪笑道:“弟妹啊,你看就是这样,咱们毕竟是一家人,理应该互相帮衬一下。华明这事儿我也有点私心,毕竟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没个正经工作也没姑娘肯跟呀!不过你放心,华明是个好孩子,他将来肯定忘不了你们的好,孝顺你们,也会帮小辰他们一把,这一点我打包票!”

张文青生生让他们给气笑了,她看了旁边闷头抽烟一言不发的苏元德,道:“这事儿是你说的?你想拿出小辰和童童的一个招工名额,给别人用?”

30 苏老太的心思

苏元德低着头抬不起来,他心里隐约有些愧疚,但是苏家对他来说也是无法割舍的,他手指有点发抖的捏着那点烟,咳了一声道:“大哥他,他不是外人,我想过了,童童是女孩,到时候我们多置办点嫁妆,女孩嫁好了才是最主要的,有没有工作都不重要。童童的那个招工名额,就先给华明用吧…”

苏大伯听见他弟弟这么说,眼睛里立刻露出几分神采,仿佛苏元德发话之后,这事儿就已经板上钉钉,十足十的把握了!

苏家老爷子坐在一旁,他向来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也只耷拉着眼皮没吭声,只怕心里也是默许的。

苏老太太对这样的安排觉得挺满意,她丝毫没看出张文青的反感,还在那频频点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将来华明去市里上班,他们这些小辈以后也在市里互相有个照应,他们好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就都好了!”

张文青站起来打断她的话,道:“这事儿不可能。”

苏老太太原本还在笑着的嗓音犹如被人掐了脖子的母鸡,显然是没有想到张文青会反驳自己,她看了看自己儿子,又去看这个变得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的儿媳妇,愣怔道:“什、什么?”

张文青看着她,眼里再没有过去的那种畏惧和讨好,只剩下满满的厌恶。她对自己的男人死心了,也就对这个恶心到骨子里的苏家没有了一丝惧怕,提高了声音道:“我说不可能,把工作名额让给别人的事儿绝对不可能!别说我弟他们单位不允许,就算你们走了关系,办成了,我也会死命拦着,绝对不会答应!”

苏元德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同意的看着张文青,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警告意味道:“文青!你这是对谁说话呢,注意你的态度!这也不是别人啊,华明也是咱们亲侄子…”

张文青冷笑道:“你还知道那是你侄子?你想着你侄子的时候,想过你养了十年的孩子没有?亏小辰和童童还喊你一声‘爸’,呸!我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男人!”

苏老太太有些不乐意了,她在家里虽然是她在当家做主,但她儿子可绝对不能被儿媳妇指着鼻子这样骂,当即沉了脸色道:“张文青,你这么做什么!你对你当家的说什么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啊?!”

“规矩?什么是规矩?你们这样欺负人就是规矩了吗!”张文青气的发抖,声音却不肯低下半分,她要是现在软下来她的孩子就要被这一家人欺负个彻底了。“我嫁到这个家来,自认没有一天吃过白饭,就算是怀着小安的时候我也跟大嫂一起下地干活,这大家都记得吧?后来去了市里,我自己也有工资,养了小辰和童童,他们俩一个月120块钱,也不是白白养着的…这两个孩子命苦,你们怎么好意思连他们最后这点东西也抢走啊,你们还是人吗!”

张文青最后这句话,是冲着苏大伯去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苏元德埋头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屁股像是有千斤重,他不敢抬头面对妻子失望愤怒的脸孔,也不敢抬头面对老家这些他最重视的亲人们吃惊质疑的模样,他就像是一只鸵鸟,埋头坐在那,一言不发,蜷缩这的肩膀像是一下老了十岁,在这场争执里左右为难变成了夹中间最难做人的那个。

苏大伯原本就有些理亏,要不是他弟弟之前已经松口,他也不敢这么贸然提出,原本以为跟他去年骗那一万块钱的医疗费一样,没什么太困难的,张嘴一开口就能要过来,但他没有想到张文青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也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张文青脸色铁青,道:“要是你们打电话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同意!没别的事的话,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慢着!”苏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太明朗的情绪,但是很快就道:“这事儿是老大家做的不对,以后再说吧,你带着孩子们难得回来一趟,留下吃顿团圆饭,别置气了。老大也是一心为了华明,都是为人父母的,互相体谅下吧,唉。”

苏老太太第一次偏向这个小儿媳妇,苏元德都有些吃惊,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显然已经有些感动了。而苏元德被老太太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受了奚落,一时忍不住想要反驳,但被老太太打断了,又呵斥了几句,老太太声音不大,但是这么多年在苏家当家做主惯了,又有苏老爷子撑腰,没人敢反抗,苏大伯也就歇了那点心思,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苏老太太打的如意算盘,她觉得大儿子提了工作的事,既然张文青不肯答应,她又适时出面给张文青“做主”公道了一回,也算是给了这个小儿媳妇一个面子,那么等吃完饭她再跟张文青说要把双胞胎的名字挪到老家的户口本上来,张文青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等到半年之后化工厂建起来,一拆迁补偿,按人头一个人能分40平米的房子,这两个孩子可就是足足80平米呢!

苏老太太想到的,张文青显然也想到了,她知道老太太打的是拆迁房的主意,因此对刚才老人出声帮她的事儿没有一丝感动。这家人算的太精明,步步算计着她,把她心里最后那点留恋和念想消磨的一干二净!

张文青还想要走,这回没等她开口说话,堂屋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跑进来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孩,正是一路赶着跑来先告状的苏辰和苏童。

苏童头上的小辫子被扯开还没来得及整理,脸上挂着眼泪,一路上没哭见了张文青反倒是委屈起来,扑到她怀里道:“妈,他们欺负我,海涛哥哥带着好多人来打我们,还拽我的辫子,呜…”

张文青原本就在气头上,看到自己孩子被欺负了,那更是忍不了,当即带着苏童出门去了,咬牙道:“走!你带我找他去,我倒要问问,什么人家教出这样的孩子,欺负小的,还欺负个女孩儿!”

张文青这边带着小孩出去了,屋里那些大人也忙跟了出去,大过年的要是真闹起来怕是不好看,刚到院子里就瞧见苏子安抓着个小胖子进来,小孩个子挺高,比苏童高了一头,都到苏子安胸口的位置了,一路上又踢又打,弄了不少鞋印子到苏子安裤腿上。

大伯母听见响动,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个锅铲,瞧见被抓进来的是自己娘家侄子之后吓了一跳,忙过去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苏子安把那个还在挣扎的小胖子推过去,冷声道:“你问问他!多大的孩子,就学会带人围着两个小的欺负,连童童一个女孩儿都打!”

大伯母知道自己这个娘家侄子平日里有多顽皮,这孩子当初是她因为嫉妒张文青收养了双胞胎,哭着闹着硬是从自己娘家也抱来个孩子养,死活不愿意让老三家多占一点便宜。但是养了几年就有点力不从心,送回去几次,她娘家那边也不太高兴,教着这孩子一口一个“大妈”的喊自己,逢年过节的就来赖在这里吃喝,她赶也赶不走。

小胖子见到大伯母果然又开始干嚎起来,“大妈!大妈他们欺负我,拽着我回家,这个狗东西…你快替我打死他!”

张文青抱着苏童走过来,拧着眉毛道:“大嫂,你这是怎么教育的孩子,打人骂人全会了,这‘狗东西’说的是谁?”

“说你…唔唔唔!!”小胖子还想说话,立刻就被大伯母捂住了嘴巴,在背后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巴掌,呵斥道:“叫你胡说八道!”

小胖子嚣张惯了,挨了这不疼不痒的一巴掌也跟没事人一样,一双小眼睛瞪着苏辰和苏童,还有些不服气。

大伯母觉得给了一巴掌就差不多了,也没再多打,哼唧道:“弟妹你看,孩子还小…”

张文青不肯退让,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平日里到底还是苏大伯住在这,大部分人还是偏帮大伯一家的。苏老太太亲自出来,她看了一眼之后,就道:“童童比他还小,老大家的,你平时怎么管教的,实在没半点样子!给文青和孩子认错,听见了吗?”老太太心里还念叨着那80平房子,这个外来户小胖子可不能带给她房子,这会自然帮着双胞胎说话。

大伯母以前欺负张文青一家欺负的多了,小时候她儿子华明也没少打苏子安,但这么多年,还是老太太头一回让她们家认错。

大伯母脸色涨得通红,捏紧了锅铲,好半天才跟蚊子哼哼似的说了句是自己的错,又推了小胖子一把,道:“今天是海涛的错,我回去就收拾他!这个死孩子,简直就是皮的没边了,皮痒痒了,欠打是不是…?!”

往常普通人家这么做个态度,比划一下也就算了,两家大人也并不怎么追究,只是这次不同。苏子安站在那不走,等着她打孩子。张文青对大伯母的虚伪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她抱着苏童站着没动,显然是准备亲眼看看她怎么个收拾法。

31 给我砸

大伯母见张文青母子不走,苏老太太也在一旁帮腔,她们家这回可真是彻底被欺负了一回,苏大伯挨了骂,儿子工作也没了着落,如今她也被当众落了没脸,简直就是亏大了!大伯母又羞又恼,也就动手真打了那小胖子一顿,一边打一边气地咬牙道:“叫你不争气!叫你成天不学好…打人也不过脑子,得罪人了吧?!该!”

小胖子没想到自己真会挨这么一顿打,顿时从干嚎变成了哭爹喊娘,满地上打滚,“我要找我妈,我要找我妈…你不是我妈,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呜呜呜我不要在你家了,我要回家!”

大伯母听了气恼,下手更重了,一下下揍在小胖子屁股上,打的肉都颤了,小孩哭地嗷嗷叫,“你回什么家!你以为你爹妈死了也给你留了工作啊,你回去有个屁用,有本事盼着他们也能给你…”

她这么说着,却是突然被旁边的苏辰一下撞了个跟头,“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兔崽子张口就想骂,却被苏辰那双有点充血的眼睛吓住了,咽了咽口水,自知理亏的闭上了嘴巴。

苏辰声音有点发抖,但还是提高了声音道:“不许你说我爸妈。”

老苏家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少,但是这么多年毕竟也对逝去的人有点忌讳,也没人主动去说这个,听见苏辰这么说一时都静了一下。

这回是大伯母自己在墙角听了两耳朵,觉得自己儿子苏华明的工作是没戏了,带着点怨气这才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她本以为双胞胎还小,也跟以前似的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几句他们听不懂,自己也就当出口气了,没想到苏辰竟然已经知道了,而且反应会这么大,她只能认了倒霉,自己从地上扶着腰站起来,小声呸了一句什么。

苏子安上前按着弟弟的肩膀,他手指微微发抖,生怕小辰跟上辈子一样钻了牛角尖。

苏老太太听的脸色发白,她到底是让心底那一丝贪念给占了上风,硬撑着咬牙道:“什么爸妈,你爸妈就在这呢,喏,你喊了十年的爸爸,就这么不认了吗!”

周围的人也开始小声议论,双胞胎身份显然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以前有所顾忌没人说,如今他们长大了自己都知道了,大家也就从背后转到了明面上。苏辰的表情有点想哭,他肩膀抖了两下,像是强压下去什么情绪。苏子安看着难受,伸手抱过他,他无法阻止别人说什么,只能伸手捂住苏辰的耳朵,小声道:“别听那些,你是我弟弟,童童是我妹妹,我一辈子都是你大哥,妈妈也陪着你…”

苏辰张了张嘴,眼泪啪嗒一下滚下来,他喉咙哽咽几下硬是一声没吭,就那么沉默的哭了。

旁边的苏童也被周围的人吓着了,她抱着张文青的脖子,埋头在她怀里小声哭了,一声声喊“妈妈”,放佛是在确认一样。

张文青心疼的不行,也差点跟着掉下泪来,恨恨看了周围,哑声道:“都积点德吧!!当着孩子的面,你们就这么说…这不是一刀刀戳他们心口吗!”

苏老太太这回叫了这么多本家亲戚来,无非也是想要找些证人,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房子。她喊了两声,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看着张文青像是施舍一样,道:“童童和小辰也大了,该有个像样的家,出门被人喊野孩子那可就难听了。咱们这边要拆迁了,到时候你把这两个孩子的户口落到这边,跟你和小安的在一起,这不就又是一家人了吗?”

张文青伸手抚了抚怀里孩子的脑袋,对老太太的话充耳不闻。

“等拆迁房下来,你们的那点面积就添到我这边来,一块换套大房子,这俩孩子要是愿意呢就跟爷爷奶奶住…”苏老太太还在那边说着,她试图语气放柔和一点,道:“小辰啊,奶奶跟你说,只要你姓苏,你就是苏家的孩子,是我们老苏家的人!”

苏辰恨恨地看着她,两个小拳头都握紧了,十岁多点的孩子表情成熟的不像个小孩,他哑声道:“我不姓苏,我姓张,叫张辰,我妹妹也不姓苏,她叫张童!我们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不是…!”

苏老太太脸色都变了,呵斥道:“胡说!你怎么就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了,啊?谁允许你改姓的!你爸妈养你们这么多年,全喂了狼了,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张文青把双胞胎紧紧护在自己身前,苏子安也站在她身边,从旁边支撑她,站直了身体去看奶奶一家。他能透过人群看到苏老太太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昂地活像他们不识抬举,而他大伯一家则趁机在那些亲戚里散播什么谎言,他爸则沉默的站在了那些人身边。

这个本应该成为他们身后的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男人,此刻却变成了一个沉默逃避的男人,眼睁睁看着周围这些人对他们母子四人冷嘲热讽,各种奚落。他也只是看着,沉默的看着,在跟苏子安视线对上的时候,那一瞬间还转开了一下。

苏子安把他妈和弟妹护在身后,他今天就算是豁出去再断三根肋骨,也绝对不会让他身后这几个最重要的家人受半点伤害!

就在这时,外院的大铁门被人“哐啷”一声推开,张姥爷脸色铁青地带着几个人从外头进来,瞧见张文青她们母子几人被围在中间指指点点,顿时就推开人群进去了。张姥爷扫了一眼,就瞧见张文青红着眼眶,显然是哭过的,而他宝贝孙子、孙女已经哭的小脸都花了,尤其是苏童,那小丫头哭的都打嗝儿了!

“爸…!”张文青抱着孩子喊了一声,哽咽不成声。

那边的苏老太太皱了皱眉,见这个秦家这么出场,也有点不痛快道:“您来也不打电话说一声,我们也没个准备…”

张姥爷心里比她还不痛快,这简直都快长草了,他先从女儿怀里接过那俩孩子,交给旁边的人护着送出去。苏老太太还想拦着,但是被张姥爷制止了,他看着苏老太太道:“你想孩子了,可以去瞧他们,但是绝对不能这么硬抢,我一回去家里大门开着,屋里门也撞坏了,俩孩子不见了…你让我怎么想?”

苏老太太抿了抿唇,干巴巴道:“他们既然跟了我们姓苏,我让儿子接过来看看他们,还不行了?”

张姥爷道:“这可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你能想他们俩?你要是真想着俩孩子,早几年怎么不让把户口挪过来,非要现在?亲家,你们这要拆迁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点,你不用拿这种借口蒙我,你要是真想这俩孩子,早就该跟小安一样,都落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了。”

这要是搁以前,别说张文青,就是张姥爷对两个孩子挪户口的事儿也没什么意见。张姥爷心里明白,自己女儿起初没固定工作,断断续续的打工,指望着苏元德那份儿固定工资支撑,所以当初接了双胞胎来养,为让苏元德对这俩孩子好,老头主动让这俩小孩改姓苏。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一件件让人寒心的事儿一而再,再而三,直到今天双胞胎被生生从新桥镇抢走的事,让张姥爷大为恼火,忍不住讽刺了几句。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苏老太太也不是吃亏的人,立刻冷笑道:“你们城里人的户口就有多金贵了?真是笑话,没我儿子,你家闺女能在市里立脚?我儿子当年考的军校,是军官,当年我把他们娘俩留在我身边,那是怕我儿子不在,儿媳妇年轻耐不住…哼!”

张文青气的哆嗦,“您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您说的是要帮我养小安,可我来了就是当牛做马,给你干了六年活,竟然就落了这么一句话!那索性大家摊开说个痛快,妈,我喊您一声妈,您自己摸着胸口不亏心吗!当年怀着小安的时候我挺着大肚子给你干活,你还让我下地,小安差点生在菜地里!后来要生产了,我娘家给了200块钱住院,您说没了,家里也没钱,小安我咬牙生在家里,就没去医院…现在您欺负我们娘俩还不够,还看上小辰和童童那份儿工作,大哥一家来说,我不信您会提前不知道?”

这些话字字血泪,张文青忍了足足十六年,她忍到儿子长大有出息,再也不愿意忍下去,再也不愿意看这些人的脸色了!

苏老太太嘴角动了动,显然还是不服输的,她一辈子硬气,从来就没在儿媳妇面前低过头,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你一肚子的委屈,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说说看,为什么小安的血型和你,和元德的都不一样?!啥RH阴、阳的,稀有血型我不知道,但是这和我儿子的血型不一样,你生的到底是不是我儿子的种?!”

这话一出,苏元德脸色都变了,道:“妈!”

张文青咬牙把眼泪憋回去,她拽过苏子安的手,卷起来一截,露出那截胳膊冲苏老太太道:“当年医生已经说了,苏家也有长辈是稀有血型,这万分之一的巧合就发生了,您亲眼看着他出生,还有什么不信的?好啊,您不信,我们就再去医院,我们去做鉴定,看看小安是不是你们苏家的种!”

苏元德脸色难看,他心里知道苏子安是他的儿子,而且这种鉴定一做,别说是夫妻关系,他和苏子安的父子关系也彻底无法挽回了。

张姥爷在一边看着,老头火大的要命,这是他闺女,哪怕嫁出去十六年了也还是他亲闺女!他自己一个手指头都没打过、没说过一句重话的孩子,而那个被当众质疑的,更是他从小当成眼珠子一样稀罕疼爱的外孙,他们凭什么要被这么一群人欺负?!

身后跟着进来的几个男人都是人高马大,站在张姥爷身边的那个正是苏子安的小姨夫孙守华。孙守华一米八多的个子,一把子力气正是最有劲儿的时候,瞧见大姐被欺负了,顿时就瞪了眼睛。他低头问了张姥爷,道:“爸,您说怎么办吧?”

张姥爷气的不轻,挽起衣袖的手都发抖了,道:“给我动手——砸!!”

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壮汉顿时也掳起袖子开始抄家伙砸起来,这些人拎起个凳子冲院子里那些水罐、小缸就砸过去,顿时就碎了一地的陶瓷片,腌制的腌菜和盛放的水全撒了一院子,搁在那的笸箩也被踢翻了,晒着的干菜混了地上的汁水,顿时黏糊成一片!

苏家来的人不少,但是这回为了请见证人,苏老太太找来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这样有身份的大多都是中年人,哪里敢跟这些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们比!当即不少人一哄而散,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就躲进了屋里,苏大伯一家更是护着苏老太太率先进了屋,把个房门紧紧掩上,隔着那层木板听着外头砸的乒乓作响,一时吓得心都颤抖了!

而苏元德原本想去劝解一下,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家,而来砸东西的是他岳父,可他刚过去,就被孙守华一下拧住了胳膊,拽着往后绊了个咧歪。苏元德也是当兵出身的,但是他转业多年,早就在办公室坐的没有以前那样灵活,而且一个人也摆脱不了这么两三个大小伙子的压制,一时无法脱身。

孙守华从后面按住了他,立刻冲张姥爷喊道:“爸!”

张姥爷那半截袖管还卷在小臂上,露出一只粗壮的胳膊,抬起手狠狠给了这个孬种女婿一耳光!

苏元德被这一耳光打的头晕眼花,耳朵都有点嗡嗡作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孙守华又在身后喊道:“大姐!大姐…”

苏元德有点头晕,他知道孙守华嘴里喊的那个“大姐”是张文青,但是他喊大姐做什么?他还未想明白,另一侧“啪”地又是一耳光!

这一巴掌抽的清脆响亮,一下就把苏元德腮帮子上抽出了五个巴掌印,跟旁边那个印子交相辉映!

苏元德似乎被自己老婆这一巴掌打懵了,他被孙守华放开也没感觉出来,好半天才伸手摸了自己脸上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张文青。他被打了?他跟张文青十几年的夫妻,这个女人乖顺听话,从来不忤逆他,任何事都会无条件先满足他和他的家人…他,被自己老婆打了?!

张文青也在看着他,只是眼神仍带着怨恨,她还记得之前苏元德站在人群里的样子,这样一个人,她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了他!张文青冲他呸了一声,很恨道:“孬种,懦夫!苏元德,我告诉你,这日子我没法跟你过下去了!”

32 离婚

张姥爷还算仗义,没跟苏元德之前砸开门抢人似的也砸了老苏家的门,只把外面院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对面做饭的小屋窗户也砸破了,外头放着的家伙什散了一地,彻底出了口恶气。

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老头对这一家子人的习性也摸清楚了,就是一家子欺软怕硬的货色,搁在以前他还会为了女儿多谦让几分,现在他女儿都不打算跟女婿过下去了,他还怕个什么?!

张姥爷带着孙守华几个人把老苏家砸了个痛快,老苏家的人躲在里面听见那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都吓的不敢出声。苏老太太心疼的要命,她和大儿子还没分家,这是一起过的,外头被砸了的那些东西不少都是她的啊!

一直等到外头没了动静,老苏家的人才敢慢慢走出去,张姥爷和来的那几个壮小伙已经走了,张文青和孩子们也一起离开了,只剩下一院子的狼藉。

苏老太太看看这个心疼,看看那个也心疼,忍不住跺脚哭了起来,“作孽啊!这是要让我这个老婆子早死啊,你们看看啊,都打到我们家里来啦!”

外头那些人早跑了,平常看个热闹也就罢了,这种两大家子闹矛盾的情况谁敢看?一不小心就误伤了,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苏元德站在院子里,身上还挂着些菜叶,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他一双眼睛也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苏老太太又气又怕,她忍不住上前道:“元德,你看看你媳妇做的孽!这是什么媳妇,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欺负到头上来了啊!”

旁边的大伯和大伯母也赶紧凑过来,一个扶着老太太,另一个则是打量着外面被砸烂的东西,都是一脸心痛的模样,跟着一起埋怨道:“是啊弟,你这媳妇简直就是没法要了,你看看咱妈攒了多少年的东西全被砸烂了,哎哟,这门窗也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