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安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道:“因为一张照片,我和简宇桓的合影,被我父亲看到了。”

张珂愣了下,道:“你和简少爷合影怎么了,你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吗…不是,我说你们不是吧?!你们俩…”他看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真在一起了啊?”

苏子安没反驳,轻轻点了下头,应了一声。

张珂忙追问了下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不过是一张侧脸的暧昧照,简直就为苏子安觉得委屈,想了一会道:“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保准过几天你家里那边就风平浪静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医务室门外面忽然推门进来一个年轻男孩,长得个子有些高,模样也带着几分混血儿的俊美深轮廓,他找了一下很快就定在长椅上坐着的苏子安身上,大步走了过来,人还没靠近就紧张道:“怎么样,听说你出事了,没受伤吧?”

张珂见他们这样,自觉腾出空间来给他们,道:“你们先聊,我去球队跟他们说下,改天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打。”

苏子安还未说话,旁边的简宇桓听见这句立刻拧起了眉头,上下检查他一遍焦急道:“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谁打你的?小安哥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在哪里,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他骂了一句外文,一着急的时候母语就忍不住蹦出来。

张珂看了他们这样,忍不住觉得有点感慨又觉得有点好笑,倒是跟他当初谈第一个朋友的时候有点像,全心全意的扑在对方身上。他也没多打扰这二位,识趣的离开了。

简宇桓不放心苏子安,到底还是硬拽着他去了医院做检查,在听说他被停课几天之后,更是直接订下病房套间,让他在医院里住下,做了全身检查。

这边简宇桓搬去一心一意照顾病号,那边苏元德也遇到了一点麻烦。

苏元德出来这么久,身上的钱不够用了。

苏元德打电话让家里给汇一点来,但是电话拨过去,家里年轻漂亮的妻子却是对他冷嘲热讽了一顿,道:“怎么,你去找你亲生儿子,你儿子还不管你吗?热脸贴了冷屁股,滋味怎么样啊,我之前就说不让你去,一拦着你反倒成了恶人,那现在好了,你去找你亲儿子要钱呀!”

苏元德里外不是人,脸上涨的通红,刚想反驳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妻子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反驳的机会也不给他,懒得听他再多说一句。

苏元德再打回去,对方一个电话也不接了。

苏元德在公共电话亭那里站了半天,他脸色难看,心里更是觉得苦楚,他现在的妻子跟以前的张文青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张文青会处处为他着想,但是现在的妻子不会,她会说“留着这些钱,不如养只狗”。

是的,他现在的妻子养了只哈巴狗,她生不出,又不肯把钱花到别人身上去,只能养这么一只听话的哈巴狗,每个月喂养的钱都够养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了,她这么做简直就是生生的在糟蹋钱。

但是苏元德无法去改变她的决定,这位跟以前的张文青不同,她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苏元德只要说一个不字,立刻就要大闹一场,根本不管他的感受,不在乎他的脸面。

苏元德把一片盲音的电话挂上,他心中有些后悔,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后悔。也许是他来京城的时候就是错误的,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在遇到现在的这位厉害的妻子,亦或者说在他几年前动手打断了苏子安三根肋骨让他对自己这个父亲彻底失望的时候…

苏元德在京城住不下去,也未能如愿管教好儿子,只能自己把剩下的钱凑了一张火车票连夜赶回了老家。

火车上苏元德一天一夜没有吃喝,他买的最便宜的站票,但就这样也已经用光了最后的钱。他肚子饿的咕噜直叫,但是又好面子不肯去求人分一点食物,实在饿得很了就去洗手台喝了一肚子凉水。

夜晚的火车轰鸣着一路驶过陌生的土地,偶尔会闪过一两点稀薄的灯光,在一片冰冷的反光玻璃上,苏元德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穿脏了衣领的衣服,胡子拉碴,一脸没有精神、一事无成的邋遢中年男人,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苏元德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76 出手

苏子安比赛得奖归来,遇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些糟心事,学校的处分不算严重,但也有些同学开始反应,苏子安这学期的奖学金拿不到了,成绩估计也要受到一些影响。

他这次比赛的成绩还在,第二名的成绩在大一学生里还算不错了,原本有这样的好名次能得到更多的好推荐,可发生了打架的事,又因为对方是苏元德,这样父子不合的事情一闹学校里也没办法,只能被迫做出一些决定,接下来的其他赛事也没有再推荐苏子安,而是选择了另外的一名同学。

苏子安对此也没多说什么,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画自己的东西,做自己该做的事。

简宇桓替他抱不平,苏子安不让他插手学校里的事,简少爷也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惹出这些是非的罪魁祸首杜骞。简宇桓雇人一直在追查杜骞的事情,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就开始亲自动手收拾不安定因素。

他之前赌球赢了一大笔钱,那笔钱张建良没收回来,给他自己留着用,简宇桓用这笔钱拿去做了第一笔生意。他去倒卖了一批电子产品,因为有张建良的关系,从香江运过来的小电子产品价格非常便宜,再加上目标就是固定的一个小城市,很快就冲击了当地的市场。

杜骞家里原本是做小电子产品经营的,这两年跟着京城里的亲戚刚开始接触房地产,但是最初的投资回报并不理想,目前依旧是靠家里的电子产品生意支撑,但是外来产品的冲击一下影响了他们的市场,让杜家颇受了一点损失。

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家电子商,卖出的东西又便宜,一时让小城里其他几家老字号商铺都有些警惕起来,杜骞家里和这几家联手一起压低了价格,勉强打了个平手,即便维持着亏本也不肯丢掉市场。

仅拿录像机这一项来说,原本售价2800元左右的录像机,如今价格跌到了2000,简直就是亏本生意。

做生意,讲究的是赚钱,如果是一味的赔钱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简宇桓放弃了价格竞争,在价格跌破成本的时候,放话出去转而开始做起收购生意,价格压在边缘线上,恨得其他那几家电商牙根痒痒。

其他几家电商也有明白过来的,但是这个时候再抓住自己手里的货不肯放出已经不现实了,对方的财力雄厚,明显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这一买一进,最是讲究时机,简宇桓抓的很准,也多亏了在小城里为他打理店铺的是张建良的一位得力手下,简少爷的第一次收购进行的如他预料一般顺利。

杜骞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之前亏着钱卖,如今也是亏着钱处理,等到半个月之后他们亏的一无所有的时候,这边简宇桓已经把市场调节回原价,把手里的电子产品维持最初的高价售卖,但是比起之前,他已经十拿九稳的抓住了小城里大半的市场,坐稳了龙头位置。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风波,跟杜家要好的几个商人都没有讨到便宜,杜骞家里更是资金周转不灵,京城里的房地产生意最需要大笔资金,杜家拿不出也只能用极低的价格出售了这几年拼打下的基业,负债累累。

杜家对那家新冒出来的电商恨之入骨,但是几经追查也查不到对方的底细,只知道是在香江注册的一家新公司,他们如今没钱没势,也只能不了了之,很快就变卖了小城里的几套房子,离开了这里,据说搬去了南方某地。

简宇桓在小城里的所作所为都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他请了张建良一位秘书代为打理,公司注册也是没用自己的信息,自己做了幕后操盘人,而这一切自然如实的汇报给到了张建良那里。

张建良对简宇桓的举动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在默默的看着,像是在观察幼狮的第一次捕猎,兴致勃勃。

张建良很欣慰的看到儿子的变化,虽然计划里还有些异想天开,也有一些漏洞,但是做事风格稳准狠,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不愧是他手把手教养大的,没有让他失望。

张建良轻轻转动了手指上的一枚老旧银戒指,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叹息道:“还真是跟我们当时一样,我那个时候还只知道动动拳头,现在你儿子可真是大手笔了。不过要是我有这样一个机会,一定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简宇桓做的着一些都是通过电话遥控指挥的,他没有离开京城,这些天他已经不去学校读书了,有时候会去苏子安那边陪他,更多的时候会陪着苏子安一起逛画展,陪他在画室里作画。

苏子安问起的时候,简宇桓也只笑笑说:“那边的考试结束了,现在在办手续,可能要过段时间出去念书。”

苏子安听见他这么说也沉默了一会,出国读书,这是简宇桓的选择,他之前是想要争取公费读书的名额,不止是为了钱,更多的是一种荣誉,但是如今因为苏元德这么一闹,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简宇桓倒是比他还沉得住气,凑过去弯腰在苏子安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没事的,你慢慢想,小安哥我已经想好了。”

苏子安抬头看着他,道:“你想好什么了?”

简宇桓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微微挪开一点视线,道:“想我们的以后啊。之前是我太心急了,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其实还不够的…我现在不能保护你,小安哥你给我几年时间,我会变得更好。”小少爷眉头皱了几下,似乎是在努力想用一个什么词来表达,最后还是没想出来,只得干巴巴道:“好到你再也离不开我。”

苏子安扑哧一下笑了,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也放松下来,之前考虑的种种在简宇桓的直白面前都不值一提,或许是他经历了太多想的复杂,其实两个人认真相处起来是很简单的,他有能力陪伴简宇桓,也不想同他分开,那么一起出去读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苏子安看着他弯了下眼睛,道:“那我也开始准备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追人papa有特殊的技巧”篇:

张建良:来,儿子,我教你一个很棒的词。

简宇桓:什么?

张建良(微笑):以退为进,懂吗?

简宇桓(握拳):懂了!!

77 回家

带苏子安的教授对这个学生印象很好,给他争取了一个名额,让他出国留学。不能算是公费,是由画廊出资的。

“别谢我,画廊里的老板看中了你的图,就是京城很有名的那个夏老板,他外公曾老先生也喜欢书画,这幅就是拿去给曾老祝寿用的。”刘教授多少都对自己带的这个学生有些感情,实在不忍心这么一个好苗子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耽误了。“你的画夏老板看了,说不错,这是画廊给提供的机会,出来要给画廊专职提供3年的图,有利有弊,你自己看着办。”

苏子安心里明白,这其实是刘教授在额外照顾了,京城圈子里的人他基本不认识,恐怕还是老教授给他推荐的,连忙答应下来,道:“谢谢老师,我会珍惜这个机会。”

苏子安问清楚了画廊的位置,自己找时间去看了一次,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是后世很有名的夏氏画廊的前身,这画廊里出过不少名画,第一幅千万以上的现代画就是这里卖出去的,几年后名声大噪。

苏子安被夏老板看中的那幅画,其实有些取巧了,那是他前世在夏氏画廊里瞧见的一副金黄色斑纹猫嬉戏图,慵懒的肥猫趴在地上,树枝上还有一只雄健白鹰,虽然只是一个小院的一角,但是也能瞧出天地辽阔,画里画外都透着一股惬意。

他上一世的时候在画展里看到过一次,很喜欢,这才默画下来,但是没想到会因为这么一幅图得了这么大的好运气。

苏子安去的时候图已经被收起来了,他没能瞧见自己的画,就只留了一封信感谢夏老板便离开了。

而在贵宾休息室里,蒋东升正在拆掉那幅画的装裱架子,他脸上有些讪讪的,带着点讨好笑道:“夏阳你别生气啊,我不也是想弄的好看点吗,你不喜欢镶金嵌玉的我改还不行吗…我这也是为了让姥爷高兴,这装裱材料可都是纯金的…”

夏阳脸色还没缓和过来,看着他爱答不理的,只半垂着眼睛瞧眼前的这幅画。

蒋东升摸了自己鼻子一下,知道自己这是做错事了,拆卸干净了,单独这么一张画拿出来倒还真是比之前花里胡哨的显得清亮几分。他也跟着看了一会,道:“夏阳,我记得你画室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副啊?”

夏阳点头嗯了一声,道:“是,那个画一半了,跟这个是挺像的。”

蒋东升有些疑惑道:“你那个画一半不画了?”

“正巧找到一副称心的,想偷偷懒。”夏阳眼前的画正是苏子安的,他欣赏了一会觉得还挺满意,虽然笔法上还有些生涩,但是大概的意境是他要表达的那么个意思。

蒋东升还在旁边嘀嘀咕咕,夏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你过段时间不是要出去,我听副官说你那边还有不少资料要翻译吧,我这几天想去帮你。”

蒋东升眼睛亮了下,走过去结结实实的抱着夏阳亲了一口,满眼的笑意,还想再亲第二口的时候就被夏阳给了一肘子,虽然疼但却还是乐呵呵的,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苏子安出国前后,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李珂在苏子安老家的小城里发起了一个活动,拿了很多亲吻脸颊的照片,说是画室里的宣传活动,小城里很是热闹了一阵,但是挂着艺术的名义,不懂的人也不好批判什么,都当成个乐子来瞧,报纸上也登了豆腐块那么大的一点报道,都当成了学生们善意的玩笑。

李珂拿来的照片里有不少是他学校里的同学的,其中还有一张是他亲自己小叔的照片,一瞧就是偷袭,李珂单手举着相机拍下的那个亲吻脸颊的瞬间,被他亲吻的那个一身西装革履头发都梳地一丝不苟的男人表情很复杂,但还是没有躲开他就是了。

这个亲吻活动弄的小城里人人皆知,苏元德自然也知道了。

苏元德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回应,他从京城回来之后就没怎么提起过苏子安那边事,他是真的累了,不想再管那么多,也没有精力再去管那些。

苏大伯的病断断续续的治疗着,一个月来化疗两次,人瘦了不少,但瞧着精神不错,只是越来越对活下去充满了渴望。要活下去,就需要钱,他除了挖空苏老太太那边的余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自己亲生弟弟身上,苏元德发工资的日子是他必须进城的日子,就堵在苏元德单位门口等他,还故意穿的破破烂烂,好几次都在门口给苏元德下跪求弟弟救他一命。

苏元德痛苦不堪,但也只能这么麻木的活着,他苍老了很多,这把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比同龄人看着至少大个十多岁。

苏大伯的病是绝症,但是苏大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动过手术,那么“癌症”就已经被手术刀割走了呀!他每日这么跟苏老太太说,弄的老太太也觉得大儿子说的是对的,她们什么都不懂,但是坚定的认为人命大过天,为了活下去,想尽了办法去弄钱。

苏家当初分房子,苏子安和张文青的那一套是紧挨着他们的,苏大伯自己的房子留给了刚结婚的儿子和儿媳,他现在是跟苏老太太一同住,很快就把主意打在了隔壁分给苏子安的这一套房子上。

苏老太太装可怜,苏大伯也病歪歪的找上门,这一家老的老,病的病,站在张文青店铺门口求她发发善心,几句话说的理所当然,听的人背后瘆的慌。

张文青没再跟他们客气,她原本想着把挨着苏家分下来的那套房子给卖了,拿钱去别处买一套就算了,但是现在也被他们气的够呛,转念又想到苏元德去京城里害她儿子,这口恶气不出心里憋得难受,干脆不卖了。

小妹张文珍有些担心,道:“姐,那套房子怎么又不卖了?你不会是可怜那个老婆子吧?”

张文青冷声道:“他们可怜?那是自作自受。要不是苏元德那个杀千刀的跑去学校里闹事,我儿子也不会被逼的出国读书…”

张文珍想起这事也是心里难受,她看着长大的外甥冷不丁要出国读书好几年,也是舍不得的,她劝了大姐几句道:“姐,你也别这么想,小安这是有出息了,多少人求这么一个名额都求不到呢,这是啥交换生不是吗,以后小安肯定有出息呢!”

张文青越是心疼儿子,越是对老苏家那些人不待见,很快就把挨着苏老太太的那套房子出租出去了。

那套房子说是80平米,但实际使用面积也就60多平米,2室一厅,小两口住着也还行,但是人多了就转不开了。张文青把这套房子按单间租出去,分开租给了3个外来打工的人家,一间收的价钱极低,几乎就是不要钱白住。

两个卧室分别住了一家,客厅里也住了一家,那可真是热闹极了,弄的对面的苏老太太家不敢乱放东西,一放那些人就拿走。

苏老太太之前是打着慢慢占一点空间的意思,在楼道里放了自家的东西,地下室里也尽可能的多占一些地方,堵的张文青那边都开不了门。如今她可不敢这么弄了,往回收拾都来不及,稍晚一些就丢了东西,和对门闹吧,那边住了三个家庭,骂也骂不过,打更是打不过,半分也讨不了好。

几家人闹的不可开交,住的人多嘴杂,也传出苏大伯四处骗钱治病的一些丑事儿,老苏家的为人原本就不怎么样,闹成这般更是没有人同情。

这些已经同苏子安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张文青的生意做的不错,小姨夫孙守华更是在张建良的有意帮衬下拿下了一个大工程,赚了颇为丰厚的一笔钱,全家人日子过的富足,因为是从最难的时候一起过来的,丝毫没有因为这笔钱生出什么嫌隙,倒是做生意做的更起劲了。

苏子安出国原本定为2年,但是没想到在那边得了新人奖,倒是得到了更好的机会,留在那边继续深造,这一去就是5年。

苏子安在那边读书,简宇桓自然也没有回来。前期是苏子安给简少爷陪读,后来就变成了小少爷一边做生意一边陪着苏子安念书了。

简宇桓是块做生意的料,在国外读书几年,也玩了不少,国外刚兴起电子竞技,他也跟着商学院的同学玩了游戏,只是别人玩了四年过了瘾也就罢了,小少爷玩了几年自己捣弄出一个平台,毕业的时候转手就卖了几百万,只是这次不是人民币了,是美金。

两个人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家里的张辰和张童也一直安分学习,但是就在苏子安延后读书几年的时候,张辰忽然提出要去当兵。

张文青没了主意,连夜打电话给苏子安,担心的不行:“这高中毕业就去当兵,可是从小兵做起,从头开始一点点自己拼,得遭多少罪啊。”张文青不舍得张辰去吃那个苦,再说也不是考军校,去了军营里面小兵可都是最基层的,没准就会被分进哪个大山里几年都出不来。

苏子安认真听了张文青说的那些,倒是比较同意张辰自己的意见,帮着劝道:“妈,这样也好,小辰大了你让他自己选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吧。”他现在人在国外不能在双胞胎身边看着,觉得张辰去部队历练也不错,总比在社会上跟那些人一起混的强。

张文青还是舍不得,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她就总觉得亏欠了孩子们,一心想把最好的留给他们,“小辰和童童他们俩都有编制,随便在当地读个大专念下来就能去接班,为什么要去吃那个苦呢…”

苏子安耐心劝了她半天,道:“妈,我听说部队里也能考试,到时候看小辰自己的意思,在部队里继续深造也行,当兵历练几年也行,这都是好事,你别担心。”

张文青听的无奈,也只能接受了。

张童在一边听着,见张文青挂了电话,忙上前挽着她胳膊笑嘻嘻道:“妈,以后哥哥当兵,我就去当警察,都穿制服,多神气啊。”

张文青哭笑不得,戳了她脑门一下,道:“你可给我省点心吧!你老老实实的留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强,你大哥出国,二哥跑去当兵,我可得把你盯紧了,想都别想跑那么远。”

张童读书的时候,张文青果真时时刻刻盯着,但是女孩儿贴心,她是被张文青一手养大的,对张文青这个大姑跟亲妈一样,娘儿俩感情更好了。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张文青天天盼着儿子回国,等真到了苏子安回来的那天,一大早就起床亲自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准备,她去的早,但是也有人比她更早,那边最新鲜的菜刚从货车上卸下来,不少人会买一些磕碰坏了的青菜,图个便宜。

张文青自然不要那些坏的,挑着水灵的买,她买的贵,菜老板给她剥下外层不太新鲜的菜叶只给里面好的部分,刚扔下来的菜叶立刻被旁边的一个老太婆捡了去。

菜市里往常也有捡菜叶的人,张文青也没多留意,只满心欢喜的挑选苏子安喜欢的那些菜,一下买了不少,临走的时候老板还亲自给她搬到了外面给她装在车上。

菜老板也忍不住调侃道:“您这可真是稀罕,我还头一回瞧见有人开汽车来咱们这买菜呢!不过您买这么一大筐,自行车还真带不走,呵呵。”

张文青心情不错,原本就没被岁月留下什么痕迹的脸上,这会儿因为喜色映衬的更加年轻漂亮,倒是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多岁,说话也是利落的很,叮嘱老板道:“这两天我还得来一趟,您这有什么新鲜的菜都给我留一份啊。”

菜老板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笑呵呵道:“好嘞,您放心吧!张老板慢走啊…”

那个捡菜叶的老太婆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着张文青开车离去,眼睛里的神色复杂,半晌终究是觉得难堪,依旧低头去盯着地上那些菜叶继续捡拾了。她大儿子得了癌症还没好,女儿是决计不肯再接济她们了,小儿子苏元德自从娶了新媳妇钱拿的也不痛快,日子实在过的艰难。

老太太蹲下身,伸手抹了一下眼泪,却也不知道一时该为什么哭,该去恨谁、怨谁。

张文青回到家利落收拾出一桌饭菜,从中午就开始等着,飞机晚点了,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才瞧见院子里进来人,听着门铃声忙吩咐张童去开门,自己端着菜就要进去再热一遍,“童童快去接你哥哥进来,我去厨房…”

张童拽住她,笑道:“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厨房,快跟我一起去接大哥进来呀!我哥肯定也想你了!”

张文青放下菜,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一时有些紧张,这几年大儿子虽然也偶尔回来一趟,但是这次跟往常不一样,回来就不走了呢!她高兴的两眼闪着泪花,好半天才抖了下唇角笑出来,道:“哎,走走,我们一起出去!”

小别墅外面的门打开,一起进来的却是两个身影,一个笑的一脸和气,正冲她招手,另一个则是身材修长俊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有些浅,唇角带笑的模样更显得五官轮廓深了几分。

“妈,我回来了!”

“张姨,我们回来了!”

张文青站在门口瞧着他们俩,恍惚间像是瞧见了十年前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小简被苏子安抱着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长得漂亮的小男孩别扭又认生,也是用这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带着几分紧张跟她们一路回家。

张文青看着他们忍不住笑着叹了一声,兜兜转转,原来都是十年前安排好的,她伸手冲那两个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的孩子道:“快进来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呢!”

这都是她的孩子们,她欢迎他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接下来会有一两个番外,大家有想看的可以留言哟,爱你们!

78.番外

简宇桓本身就长得帅气,走在哪里都耀眼一些,但是接触的久了就能觉察出这个小少爷脾气并不是同外形一样美好,不少人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往前凑了。

而苏子安正好相反,他脾气温和,对待谁都是体贴有礼,加上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又做的一手特别棒的中国菜,比那些油画系的邋遢男人强上太多,很是赢得了不少加分,周围的同学喜欢他,和他做邻居的几个少年也经常来他这边蹭吃蹭喝。

这些人给的回礼千奇百怪,有的时候是酒,而有的时候还会有酒店的门牌钥匙给他,也不知道是戏弄还是真的暧昧邀约,苏子安看到也只是笑笑,一概没有回应。

苏子安读书的地方和简宇桓的学校有一段距离,有的时候苏子安会坐火车过去看他,更多的时候是简少爷耐不住性子跑来站在他房门前敲门。

这次跟之前很多次一样,简宇桓忙完自己手头紧要的事,剩下全部的念头就都是苏子安,圣诞节大雪夜,他独自驱车前往苏子安的住所,等到了的时候才发现通往公寓的那条小道上满是积雪无法通行,简宇桓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车停在路边拎着包背在肩上,踩着雪一路去了苏子安的住所。

一口气跑到苏子安的门口,敲开门之后,却是被里面热闹的气氛弄得身体一僵,但是很快又抿直了唇定定的看着苏子安,一声也不吭。

简宇桓爱漂亮,穿的是一身小羊皮大衣,但是完全不挡风寒,他就像是一只独自回家的大型狼犬一样,站在门口明明冻得已经开始发抖了,但还是要对方先向他张开双手才奔进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带着委屈和不满,抱怨似的看着门口的主人。

苏子安打开门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雪对方会来,拉着他的胳膊进门给他扫了肩上的落雪,低声问了他几句,道:“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吧,不是之前打电话说有事情要忙不过来了吗…”

简宇桓侧过头去看着房间里闹哄哄的人群,桌上摆满了食物,有几样一看就是出自苏子安的手艺,另外一些披萨和红酒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胡闹的金毛小子带来的。他脸色绷紧了,淡淡道:“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所以就来了。”

他说的简单,其中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苏子安是知道他在忙的一些事情的,虽然他不经商,但是简宇桓做的生意都很乐意同他分享,不只是说给他听,又是还会拽着他一起入股。

苏子安揉了下他的脑袋,把额前垂下的湿漉漉的头发给他拨弄到一边,笑着道:“那要住几天?可以陪我过完这个假期吗?”

简宇桓自从他一靠近脸颊就有些发红,但是依旧绷紧了脸色,向房间里闹哄哄的人群看了一眼,带着些酸意道:“你需要我吗,我不在的时候,小安哥也有很多朋友吧?”

苏子安眨了眨眼睛,他好像闻到了很浓的醋味?

房间里不知道谁把客厅里的主灯关了,只余下四周的壁灯闪耀着暧昧温暖的光芒,学艺术的学生向来最是奔放,几个人学妹被开着大声的音乐感染了,兴奋地脱了衣服开始随意扔,甚至有一件女孩贴身的小外套就抛在了苏子安头上。简宇桓气的眼睛发红,没等衣服落下一把就甩开了!

简宇桓气的飚出一串外文,可那边客厅里的人玩嗨了,没有人理会他,他还要上前去的时候,就被苏子安拽住了胳膊,找了一个略黑一点的角落垫脚上去亲吻他。

简宇桓愣了下,但是很快就捏着苏子安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唇瓣摩擦的火热,湿漉漉的舌尖也抵开贝齿开始往里灵活的探索,简宇桓还要加深的时候,被苏子安推了一把,勉强隔开了一点距离。

苏子安被吻的气喘吁吁,但还是小声道:“等一会…等他们走了…”

简宇桓正是对彼此身体探索最没有节制的时候,总是有些克制不住,他舔着苏子安唇角,双手游移,呼吸炙热。

室内灯光大亮,同一时间简宇桓也放肆的亲吻下来,引得众人嗷嗷叫着拍手欢呼起来!

这些都是艺术系的学生,又是格外开放的环境,在他们的认知里,学艺术的吗,都那样!正常!而且一个俊美一个温润,实在是养眼的很~!

刚才灯光暗的时候简宇桓不爽,现在当着大家宣示了主权,简少爷依旧不爽——妈的,小安哥被我亲到脸红的模样凭什么给你们看啊!

简宇桓抱起苏子安,毫不迟疑的走近了隔壁的卧室,同时在外面的欢呼喝彩声中重重的踹上了卧室的门。

他也没有走进去,只把苏子安放在靠近门口一个矮柜上,苏子安坐在上面的高度正好方便他一低头就亲吻到。简宇桓比苏子安要小三岁,但是这个年纪小的弟弟倒是比苏子安和他周围的人还要高大,苏子安坐在矮柜上看他脸色阴沉地开始发脾气,说的都是外面那些人的吵闹不休,一句一个“立刻赶他们走”!

苏子安最后听的都给听乐了,他坐在那弯着眼睛笑了下,觉得这样的简少爷也挺可爱。

简宇桓凑过来挤开他的双腿,抱着他的腰盯住他不放,不满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还小,不如其他人好…”

苏子安对他的回应就是贴在唇角的一个轻吻,这个安抚对简少爷百试不爽,愤怒的小狼狗立刻垂下尾巴开始摇起来,哼哼唧唧的很委屈。

简宇桓这幅别扭的样子苏子安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也只有在简宇桓小的时候,在和张辰争宠时才会偶尔露出这样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不过那个时候的简少爷要比现在还诚实的多,和张辰争不过也只会小声说着“可是我只有你”“我没有朋友”之类的话。

房间外面的音乐和人群热闹的很,苏子安却没有离开的*,他抱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仰头去亲吻他,不过是一个轻轻划过嘴角的柔软的吻,就让对方立刻紧紧扣住他的后背,迫不及待的加深起来。

简宇桓抱住怀里想念已久的人用力地亲吻,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里那一丝不安似的,让对方沾染上自己的气味。

简宇桓亲了几下,把头埋在苏子安肩膀上,带着点鼻音任性道:“把他们赶走好不好?小安哥,把他们都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