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搂着她,放低了声音哄她:“我知道你昨天在想什么。你是觉得你娘不疼你了吧?”

有点伤心。她的热情的来源竟然是这个…

安明儿低下了头。

柳睿继续摸她的头发,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昨个儿我就想劝你,可是我知道你听不进去。其实你娘最疼的就是你了,她也是紧张你,才发了脾气。别的人,再怎么好,还能好过嫡亲亲的女儿?”

安明儿伸手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不,不是她不懂事,而是有人故意捣蛋。

他亲亲她的额头,道:“怎么可能。再说,女儿给做娘的捣蛋,不是再平常不过的吗。你娘怎么可能这样就不疼你?再说了,你娘一直疯疯癫癫的,难道你不知道?她被人宠坏了,慢慢地就顾及不到别人的感受了。可是她还是疼你的。而且你是她女儿呢,她的起床气这么出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愈发把头低下去。

柳睿笑了一声,轻声道:“你看她找你找的急。昨晚估计又一晚没睡好。这还不是疼你?她也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你若是觉得难受,就到我这里来。我保证任你蹂躏出气…”

她终于笑了出来,眼睛还是睁不开,声音也还是有点沙哑,却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把脸更贴上去,低声道:“睿哥,我娘对你不太好,可你怎么还是这么为她着想?”

柳睿很想说,这老妖婆性子古怪,心地却不坏,何况他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她常常骂他,倒是从来没刻薄过他,甚至还很关心他。

他换了一个安明儿喜欢的说法:“姑姑对我口气不好,那是因为关心你。你哥哥我从小就大江南北地走了,什么人没见过。姑姑是个难得的好人。说话的口气是一回事,她其实也从来没刻薄过我,小时候我被我爹揍了,她也是帮着我的。”

这倒是实话。安夫人很反对棍棒底下出英雄这种说法。

不过柳睿不以为然,他没觉得他老爹做得不对。起码现在,他很满意自己从小养成的个性。

安明儿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此刻心中五味杂陈,用脑袋去碾他硬硬的胸膛:“睿哥,你真好。”

幸好有他在身边。好像每一次,她迷茫失落的时候,他都会给她指出方向。

柳睿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道:“我喜欢你说这句话。”

声音,语调,表情,之类之类的,包括这句话的内容。他都喜欢。

安夫人没有教过这小子什么是“好人卡”,不过他这卡也收得不冤,也收得开心。

当下,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人,他把还眯着眼睛的安明儿从床上抱了起来,随便裹了裹到浴池去洗浴,把两个人身上宿了一夜的汗渍都洗掉。她几度要睡着,歪歪曲曲地被他拎着,全靠他笨手笨脚的手艺来洗刷刷。

然后认真地给她擦了脸,按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头。保守派牡丹髻很快就出炉了。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也没嫌弃,自己戴了面具,伸手想画眉,可是手连眉笔都拿不住。

脑子倒是还算清醒:“睿哥,我见了娘要怎么说?”

柳睿站在一边,手伸在她身后,怕她一下子又栽倒了:“就说你跟我在一块儿。”

“在一块儿做什么?”

柳睿道:“你就说我带你看星星去了…”他随口胡扯。

安明儿打了个哈欠,道:“其实吧,睿哥,我觉得,我还是自己回去的好。你不要跟我去了。”

柳睿一怔,道:“为何?”

安明儿低声道:“我有些私话要跟我娘说…何况你也忙呢。”

当下,柳睿也没多想,只道:“那我派轿子送你回去。你可别在路上睡着了,我不在,下人不敢叫的。”

谁敢去掀她的帘子,又不是不要命了。

安明儿迷糊地答应了,被他抱去喂了点吃的,然后又抱着去漱了口。

他好像上瘾了,还嘀咕着什么:“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养个孩子什么的…”

最后把她抱上了轿子,看着她歪在一边眯着眼睛看着他。

他扯了扯她的面皮,道:“好困?”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就眯一会儿。柳全儿,待会儿经过卖街尾那儿卖桂花糕的地方,叫我一声。我要买点桂花糕。”

柳全儿答应了一声,低声请示:“可是刘记那一家?”

安明儿道:“是了。”

柳睿这才道:“好了,小福,自己看着点儿。我先走了。”

no.108:(祸乱篇 )妈想通了

安明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轿子抬了她往安家别院走。这是一顶四人小轿,深蓝色的缎面,但并不招摇,只是细看,可以看得出做得精致。轿身上有柳家的家徽,抬轿子的人穿着柳家家仆的衣衫,前面开路的是柳大少贴身的小厮柳全儿,这又是一顶男人的轿子。

当然有人会觉得,里面坐的应该是柳大少。

安明儿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觉得轿子停了下来,头也磕在车厢上,一下子磕醒了。隐隐约约听见柳全儿的声音。

“少爷…不是…请回…”

她又睡了过去。

柳全儿也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一个眼生的中年人来求见柳大少,架势很熟稔,大约是相熟的什么人。柳全儿也有一阵子被冷落,没跟在柳睿身边,没见过这人也正常。大约是瓷帮的什么人?

解释了不是,他就走了。柳全儿有心要留下他的姓名,好向少爷禀告,但他这就转身走了,柳全儿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想见他家少爷人多的是。这会子没找着,这人若是有诚意,自当下次再来。

到了刘记糕点铺,安明儿下了轿。她打算去买点桂花糕,算是给安夫人赔罪。可是身上没有带钱,她只得开口先跟柳全儿借了一点儿。柳全儿只说这是柳睿的钱,本来伺候大小姐回去和伺候少爷是一样的。贴身的小厮也都是带着钱的。

柳睿一向想得周到。安明儿的脸有点发红,正不好意思。也没有让柳全儿跟着,自己进了铺子。

这个时候,铺子里竟然没有人。只有一个眼生的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打哈欠。安明儿觉得奇怪,只着小二打包了一份桂花糕,仔细包好,掏了钱。就想走。

身后突然传来有些焦急的脚步声。安明儿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一下摁住双臂摁了下去。她大惊,张口欲叫,最终一下被捂住了嘴。

身后似乎还听得到街头传来的嘈杂声。轿子正等在门口。

柳全儿他们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大小姐出来。这青天白日的,他们也没觉得是出了事儿,只懒洋洋地开始开玩笑。

“这回,少爷可是真的要得偿所愿了。”

柳全儿也笑了一声,道:“大小姐已经死心塌地跟着少爷了。这回可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一个轿夫又道:“大小姐性子好,日后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说着。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柳全儿瞪了他们一眼,笑道:“怎么柳家还曾亏待了你们不成?”

那轿夫又道:“全哥儿,话不是这么说。咱们主家,确实都是好人。月奉也丰厚,能在柳家做事,是咱们的福气。可是咱们少爷,恕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也就是跟大小姐在一块儿,觉得多了几分人味。”

柳全儿想了想,确实。好几次他要挨打,都是大小姐给劝下来的。当下他只一瞪眼,道:“这话以后可不兴再说了。咱们少爷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轿夫们也知道他并不计较,遂都笑着说记住了,当下也不多话。

等了大半天,他们家大小姐才莲步轻移地从刘记糕点铺的台阶上下来。她脸上还带着面具,手里拎着桂花糕,但举止优雅,面容恬淡,叫人看了很舒服。

柳全儿忙迎上去,道:“大小姐。”

安明儿轻声轻气地道:“累你们久等了。”

柳全儿一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儿有问题。当下只恭谨地请大小姐上了轿,起轿要送她去晋阳大院。

“慢着。”轿子里的女子突然轻声轻气地道了一声。

柳全儿忙摆摆手,令轿子停下来,上前俯下身:“大小姐?”

安明儿掀开窗帘,把手里的桂花糕递给他,道:“我突然想起来,平阳那边儿还有点儿事,不能耽搁。这个桂花糕,劳烦小哥先帮我送去给我娘。我就先不过去了。”

柳全儿忙双手接过来,道:“是。大小姐可有什么话要小的带给夫人?”

安明儿似乎偏头想了想,道:“是有的。你对我娘说,我忙完再去看她,请她不要再生我的气。”

柳全儿一一应下了,又吩咐起轿,把安明儿送回柳家大宅,吩咐派了车,送她回平阳。

这安家别院,安夫人左等右等,等来回消息的人,只说大小姐和柳少爷在一起,稍后柳少爷会带着大小姐来给安夫人解释。

安夫人当下就埋怨了两句:“这死小子又玩什么花招。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又被他骗出去了。这丫头也没良心,怎么不想想做娘的是要担心的。”

安平儿坐在她身边,翻了个白眼。这黄花闺女,八成早就黄花菜了…

横竖那俩孩子是要成亲的,这下还较什么劲儿。人都已经吃了,事儿都已经办了,再生气也没用了。如果她是做母亲的,那只能装作不知道,心里要急,也是怕那小子会不负责任。

可是安平儿又有点怀疑自己的猜测,真的黄花菜了?那那臭小子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没上门来耀武扬威?还是说自己猜错了,这小子终归还是有点节操的。

实际上柳睿就是个没节操的人。

安平儿百思不得其解。

这厢安夫人还在嘀咕:“待会看我怎么收拾那臭小子…”

得了,您别被他给收拾了就成了。

结果谁也没收拾成谁。安夫人左等右等,结果等来的是一头是汗的柳全儿。柳全儿把桂花糕送上,然后傻乎乎地把安明儿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给安夫人听。

安夫人也傻了:“你是说,小福她…”

柳全儿道:“大小姐说平阳有事儿,她先回去了,等忙完了再来看夫人。”这已经不知道是重复了第几次了。

安夫人愣了半晌,才又道:“慢着,我问你,昨晚小福和你家少爷,去哪儿了?”

柳全儿擦擦脑门上的汗,道:“这小的也不知道…等小姐忙完了,自然会来对夫人解释的。夫人不用担心了,我送小姐回去的时候,小姐是高高兴兴活蹦乱跳的。”

跟你家少爷过了夜就高高兴兴活蹦乱跳?从老娘这儿走出去的时候还是哭着呢。

安夫人暗骂了一句,道:“得了,你先下去吧。”

柳全儿忙退下了。

这安夫人又发了一会子愣,最终转向安平儿,道:“平儿…你说小福,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安平儿一愣。她也不翻白眼了,声音也软了下来,只轻声安抚道:“小姨,您别胡思乱想。小福妹妹的性子好,怎么也不会真的生您的气,您看,她不是给您买了桂花糕了吗。”

安夫人嘀咕道:“当我是小孩子呢,买颗糖就能哄过去。”

但是眼下,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安平儿也看得出来,老姨这是没有说话的兴致了。疯疯傻傻了这些年,这女人,终于又像个有心的人了。

安夫人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当下,她只不知其味地灌了两口茶,然后就跌跌撞撞地爬到床上去,作势是要睡觉了。毕竟昨晚,她也一晚没睡。算起来,两天她也就睡了那么几个时辰。

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又睡不着。

她开始想小福,刚生下来的时候,软软的一团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先生怕她看了伤心,还让人守着门不让她看。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能不看一眼呢,怎么能瞒得住呢。

女儿是瞎的。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欠小福的,实在太多。小福贵为江南首富之女,从小却流离在外,山中清苦。小福刚学会叫爹娘就被送走。等到小福回到她身边,虽然她竭力小心翼翼地去宠这个女儿,却还是压抑了她的个性,让小福吃了这么多苦头。

安夫人不禁在想,如果小福喜欢,表哥就表哥吧,近亲就近亲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女大不中留。没看吗,小福从她这儿哭着跑出去,见了那臭小子就欢喜得活蹦乱跳了。

她在想,虽然小福幼时目盲,但最后终归是治好了。虽然…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若是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嫁给小福她爹。

那么,小福当然也可以选她自己要选的人。

横竖,谁能陪着谁安稳得过一辈子呢。小福就算嫁了别人,将来她也是要经历一番风波苦厄,这都是她自己的人生,她要自己去面对。

安夫人搂着小枕头,把脸在上面蹭了蹭,笑了一声,轻声道:“你说小福的性子是像谁?”

看似软弱,偏偏拧得不得了。这孩子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人。

安织造不在,若是他在,必定会说:还不是像了你这个做娘的,平时不声不响,可偏偏胆大包天。

俗话说的好,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安夫人突然觉出一种即将嫁女的沧桑。膝下的一双儿女,只怕也都留不长久了。看起来,以后还是要回去折磨她家那个风华正茂的老头子。

no.109:(祸乱篇 )小福在哪

安明儿说忙完了就回来看安夫人。做娘的伸长脖子巴巴地又等了一天,也没见到她的人影。第二天就是她的生辰,一大早就被安平儿轰了起来,伸手伸脚让人给她穿上大红的长裙,梳了端庄秀丽的流云髻,待别上一大堆珠花翠簪,这个发式一下子就变得富丽堂皇。

屋子里又闹腾又热闹,安平儿指手画脚地让安云满和众人去做苦力,上窜下跳。安织造的礼物已经到了,好长一个礼单,安平儿看了一眼,啧啧道:“姨丈好大的手笔。”

说着,她又一阵风似的冲到安夫人面前,道:“小姨,姨丈给您送了一匹汗血宝马,已经送到晋阳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安夫人摇了摇头上像牌坊似的发髻,无奈地道:“你让我这个样子去骑马?”

安平儿笑了一声,道:“那敢情好。您要是这样出去骑一圈儿马,保管有不少小孩子都跟在您后面捡您掉下来的首饰。”

安夫人嘀咕道:“又不是出嫁,一大早收拾成这样做什么。”

“…您倒还想出嫁啊?真没看出来。”

安夫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小福怎么没来给我梳头?”

安平儿一愣,最终道:“大约是忙吧。还是说她想给您一个惊喜?”

安夫人搭着安平儿的手站了起来,慢悠悠地道:“小姑娘别真是还生我的气。不然我哭给你们看。”

一下子大家都笑了。只安平儿没笑。看着安夫人冷冷清清的表情,和一屋子的热闹都不相衬。

安云满捧着一大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就进来了,道:“娘,刚刚客房的人来了,说是那肖姑娘染了病,怕冲撞了这大喜的日子,就不出来了。还请娘见谅。”

安平儿立刻道:“那赶紧让她别出来。这大喜的日子的。多不吉利。”

安夫人倒是关心了两句。道:“怎么不舒服?寻过大夫没有?平儿啊,你待会儿寻个空档去瞅瞅吧。”

无奈安平儿就是嘴里应承了两句。要她去看那小蹄子,除非她的脑壳坏了。本来她还想去奚落两句的,可是后来一忙起来,她也就忘了。

柳睿大中午的时候赶了过来,安排安夫人见客事宜。毕竟安夫人这次来,也有代表安家的意思,过生辰,等于是给瓷帮众人一个见面的机会。这些琐碎的事情也都是柳睿一手安排的。

安平儿去接了他进门。一边引了他往里走,一边低声道:“小福到底去哪儿了?”

柳睿皱眉:“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姨这两天一直郁郁寡欢,只说她的宝贝闺女不要她了,到现在还不来给她请安。”

柳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低声道:“我是真不知道。”

其实他自己也吃了憋。昨晚他派车去接小福,却吃了闭门羹。小福说是忙,就不过去了。他还以为小姑娘又被那老妖婆给洗脑了,后来又想,大约是在忙她娘寿宴的事情,遂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怎么也不在她娘这儿呢?小姑娘到底在折腾什么?

当下两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赶紧一起把诸事打理妥当。一身富贵花开的安夫人被请了出来,像尊佛一样被安置在正厅正位。

安夫人瞥了柳睿一眼,开始唠叨:“我的小福哪我的小福哪我的小福哪我的小福哪我的小福哪…你把我的小福拐哪儿去了?”

看在今天是她的生辰的份上,柳睿没跟她计较,只低声道:“姑姑,从昨天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小福。但今个儿是您的寿宴,她总会来请安的。再说,今晚您的寿宴不是在她那儿呢吗,不怕见不到面的。”

安夫人还是不依不饶:“不成。前天晚上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柳睿略一停顿,只道:“小福心情不好,我留她在一个朋友家里住。那朋友是个女的,您可以放心。”

“什么朋友?”

柳睿忍无可忍,只低斥道:“姑姑,拜寿的人要来了。”

安夫人闭上了嘴,好像有点委屈,开始走马观花地一个一个见来拜寿送礼的人。她看起来很沉得住气,坐在椅子里屁股黏得牢牢的,身板也一直挺直,做足了江南第一贵妇该有的礼仪风采。

柳睿一直在她耳边小声地介绍来人,看起来这就像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可是私底下,这俩人一见面就要吵翻天,烦人的很。

都帮派来送礼的人却是伊家的老大,也就是伊蓄的哥。看起来并不如洪礼辉稳重,倒也勉强撑的起场面来。

安夫人毕竟阅人无数,她笑着见过礼,待人出去了,才对柳睿道:“睿儿,这就是你最倚仗的,都帮的人?”

柳睿从旁边拎了水壶,给安夫人添了茶,低声道:“是的,姑姑。”

安夫人嘀咕道:“这小子有点靠不住。你看他面皮松弛,两眼浑浊,大约是个私生活不怎么检点的公子哥。这种人好高骛远又贪功,只怕不靠谱。伊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了么?”

柳睿正了颜色,低声道:“那倒还有几个小子。不过也都差不多是一般模样。其实原本,都帮倒也不至于如此…姑姑,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侄儿心中有数的。”

安夫人垂下眼睛,轻轻抚摸了一下扶手,低声道:“这官窑老是起不来,你爹和姑丈心里都急。其实我也对他们说了,哪有这么方便的,起个官窑,就是风调雨顺呢时间也不短。何况你办事又不看黄历,磕磕碰碰的不少吧?”

柳睿稍稍点了头,当是行礼,道:“姑姑说的是。事儿确实没少出。但不是什么大事儿。”

安夫人略沉吟了一回,道:“其实你爹和你姑丈,这些年是大事儿办得多了,这小官窑他们是不看在眼里。洪州十八帮,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又不是办私宅,这里头的弯弯绕啊,我是看了就头疼。我来了这一趟呢,你也不用急了,家里那边儿我给你安置妥当,不会再逼得那么紧了。”

柳睿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夫人此番就是家长的代表,得到她的认可,他的压力确实小了不少。当下,他只道:“那侄儿要谢过姑姑这一回了。”

安夫人又道:“你年少有成,难免心高气傲。姑姑虽然窝囊,但到底比你多吃了几年饭。我也看出来了,这瓷帮的人虽然复杂,个个居心叵测,但他们的规矩很多。规矩这个东西就是个双面刃,可以束缚人,也可以有所助益。端看你怎么用了。”

“是,侄儿谨记姑姑的教诲。”

安夫人沉默了一回,然后道:“废话说完了,现下我们来说正事。我家小福呢?”

“…”

柳睿只得道:“姑姑,我这就去给您把正事儿办了还不成?我亲自去一趟平阳。”

安夫人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个瘸脚的跑一趟,要让我等多久?云满,你去,去平阳看看你姐姐好不好。”

安云满忙站起来,道:“娘,要姐姐来给您请安?”

柳睿道:“这会子她哪儿会有空。不然还是我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