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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烨并不将他的态度当做一回事儿,“三月为期,三月后我若还看不见...”

“我便砍了你。”宴琨的大刀往花琰肩膀上一放,花琰瞬间被压到地上去了,气急败坏,“三个月便三个月,你当本神医怕你不成。”

花琰为祁烨再次细细诊断了一番,开了药方要榕桓去抓了药,说先喝两天药,然后再开始施针。

自这天起,胭脂铺子里便日日散发着浓郁的汤药气味,甚至将胭脂的香味都压了下去。

每每那些进铺子里来买胭脂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会掩着鼻子,直言江阮这里怕是要改成药铺了,这味道比药铺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日里喜欢在铺子里谈天说地的那些长舌妇们,现在也不肯在铺子里多呆了,总是买了胭脂水粉便离去,留也留不住。

花琰为祁烨施针是要施在头部的,头是一个人身体上最重要的部位,一不小心便会引发严重的后果,是以每次施针都不许旁人在侧,施一次针便是两个时辰,每次施完针后两人俱是大汗淋漓,祁烨更是脸色苍白,有时更会呕吐不止。

半个多月下来,江阮眼见着祁烨消瘦了一圈,本就有些瘦削的身体更显单薄,每日这三顿汤药喝下去,更加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每日里菜吃不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再加上天气越发热了起来,人也越发烦躁,江阮每天见着祁烨这般受罪,却不能以身代之,心疼的无以复加。

江阮不能代替祁烨受罪,便想着能在饭食上多下些功夫,祁烨每日里喝那些味道苦涩的汤药,嘴里总是发涩,那些油腻的口味偏重的饭菜自然是吃不下的,江阮便想着做些口味清淡好入口的给他吃。

江阮这样想着心里也有了主意,同榕桓商量了一下,两人一大早天还未亮便搭马车去了乡下,找农家买了从地里刚刚摘取的最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瓜果,还从集市上买了些冰,想着瓜果用冰凉一下,祁烨也许会吃着喜欢。

这一番折腾,等江阮回到家里时,太阳不过才刚刚升起,祁烨还睡在那里并未醒来,江阮看着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睡着的人,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着,他睡觉向来警醒,她一动他便会醒过来,何曾像现在这般虚弱的连她走了又回来都不知道。

江阮打了盆热水为他擦脸,这几日他总是会出些虚汗,有时半夜醒来摸一下他的衣衫,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门被推开,榕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躺在床上本应是睡着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脸朝向床铺的内侧,将后背留给了两人。

榕桓轻咳一声,看向江阮,江阮无奈的对他笑笑,接过他手中的碗,小声道,“你先出去吧,我哄他喝药。”

起先的日子他喝药都是眉头不带皱一下的,到了后来便是眉头紧锁,再后来便是药送上来时明显嫌弃的偏头,直至今日,终于到了连面对都不想面对了。

榕桓出了去,江阮将药碗放在小几上,自己坐在了床边,伸手拨开他脸上的发丝,轻声唤道,“相公...”

祁烨的身体动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唤他,但是相较于那苦药,祁烨选择装作没有听到。

江阮嘴角微勾,娇软的身子伏在他的肩头,凑到他耳边轻轻说着话,“你今日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做给你吃。”

祁烨本不想说话,但此时却也忍不住,“上一次你也说做给我吃,后来你并没有做。”

江阮怔了一下,想了良久方才记起是那一日她从鲁国公府里出来,说要为他做饭,后来因着路上遇到了闫大夫,她便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不成想他竟然记到现在。

这些时日,因着他眼睛的事情,再加上铺子里的事情,饭菜都是大家一起帮忙做的,这么说起来,她真的是还未曾真真正正的专门为他做一餐饭的。

江阮有些歉意,手伸进被褥里握住他的,抵着他的耳畔道,“那我今日就为你做好不好?”

她温热的呼吸吹在他的耳畔,那浓重难闻的药味中有一丝熟悉的来自她身体的馨香,祁烨忍不住轻颤一下,身体竟然有了些不该有反应。

祁烨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愈发沉默。

江阮见他没说话,又道,“我去年冬日在雪地里埋了一坛雪水,过会儿我让宴琨取出来为你烹茶喝好不好?”

祁烨还是没说话,江阮看他别扭的样子,心里泛起温柔,忍不住凑到他唇边亲了亲他的唇瓣,柔声哄着,“你起来把药喝了好不好,花大夫说过了时辰便失了药效了。”

祁烨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亲吻了一番,才翻身坐起来,冷冷道,“庸医。”

江阮轻笑,笑过后又满是心疼,她一直知道他这个人要强,却不曾想最后却被些苦药折磨的失了耐性。

江阮一勺一勺的将药喂到他嘴中,喂到一半便给他喝些白水,冲淡一下口中浓重的苦涩,然后再继续一勺一勺的将剩下的一半药喂给他。

起先他都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的,而现在却要这般哄着骗着一勺一勺的硬往下咽,可见是到了他能接受的极限了,想到这样的药还要喝两个多月,江阮便为他犯愁。

等到碗里的药见了底,江阮端起杯盏送到他嘴边,“再喝点儿水。”

祁烨就着她的手饮了半杯水,摇了摇头,江阮将杯盏放回去,从一旁一直盖着的碗里用舀了一勺东西送到他嘴巴里。

“这是何物?”入口香甜,带着丝丝的凉意,冲淡了口中的苦意。

江阮拿起绢布为他擦拭嘴角,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我让桓儿把冰敲碎,然后将羊乳与蜜糖拌在一起,想着凉一些你吃下去兴许能舒服些。”

祁烨手指微微蜷缩一下,抬手摸摸她的头,“阿阮,谢谢你。”

江阮脸一红,站起身收拾着空碗,小声道,“你我为夫妻,不需言谢。”

*

江阮出了门后便喊了宴琨,让他把埋在杏花树下的坛子挖了出来,江阮亲自烧了水,为祁烨煮了一壶茶。

祁烨白皙的手执起那碧玉的茶盏放到鼻间轻轻嗅了一下,“梅花开时收的雪水?”

江阮一脸惊喜的笑容,“你喝的出来?”那水确实是去年梅花盛开时,她从梅花花瓣上收集的雪水。

祁烨嘴角微勾,一抹淡笑一闪而过,“茶水的清香里有淡淡的梅花香味。”

江阮在他身边坐下,眼睛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祁烨点头,“这是我有生之年喝过的最贵重的茶水。”

江阮不由笑了,“相公开玩笑呢,这茶叶不过是漓儿往茶叶铺子里去买的普通茶叶,连先前的龙井都比不上呢。”

祁烨静静的饮着茶,眉目温和,贵重的从来不是茶水本身,而是她的心意。

花琰从门外进来,吸了吸鼻子,“这茶水倒是香的很。”说着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吹了吹,然后一饮而尽。

花琰吧嗒吧嗒了嘴,挑眉,“这茶水与普通茶水好似有些区别,带着些甘甜,不错,不错。”说着又倒了一杯。

一杯一杯接一杯,眼见着一壶茶水就要被花琰喝光了,江阮不由开始心疼,那雪水不过一坛,总共也不过能泡两三次茶,今个儿这壶茶她家相公不过喝了一杯,剩下的都进了花琰的肚子,如牛饮水,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花琰察觉到江阮略带哀怨的视线,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伸手又去执桌上的茶壶,一只修长的大掌却按住了那茶壶。

花琰抬眸看向祁烨,乐了,“三爷,你想要亲自为我斟茶吗?不用客气,你眼睛看不见,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再一次伸手,祁烨手一翻,不知何物打在花琰的手腕上,花琰倏地收回手捂着手腕哀嚎一声。

祁烨执起茶壶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屋外有井水,自己喝去吧。”

花琰瞪眼,“为何你喝茶水我就只能喝井水?”

祁烨拨弄着杯盖,语气越发冷淡,“我家的茶水,与你何干?”

花琰被问得张口结舌,气呼呼的走了出去,边走边嚷嚷,“宴琨,你家主子真的是要小气死了,连杯茶都不舍得给我喝,枉我累死累活的治他的眼睛,到头来连杯水都混不上,本神医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我现在就收拾包袱回家...”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宴琨忍无可忍,顺手抄起漓儿正在洗着的黄瓜扔了过去,那黄瓜正正好的塞进了花琰的嘴巴里,将他后面的话都噎了回去,捂着嗓子直咳嗽。

第24章

江阮将早上带回来的蔬菜清洗干净,漓儿要进来帮忙,被江阮拒绝,她发现有些时候祁烨是有些小心眼的,比如这顿饭,他便记了这么长时间,若今日再假手于人,日后免不了还是要翻后账的。

江阮今日做的都是些清爽的小菜,新鲜的带着绿意的蔬菜,只用滚烫的热水烫一番,或加油盐清炒一番,或用米醋调制做成凉菜,不求色香味俱全,只求清淡可口,冲淡一些祁烨嘴里的涩味。

期间花琰晃进来一次,看到江阮在做饭,探头看了几眼,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又晃了出去。

中午用膳时,惯例还是要先喝药的,当着众人的面,祁烨还算是配合,虽是皱着眉头,却也是两三口将那碗中的药喝了下去,喝完后眉头紧蹙,整个人都带上了一股明显的不知该如何宣泄的怒意。

宴琨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你还好吧?”

祁烨抿着唇,不言不语。

江阮随手拿起碗中为他冰镇酸梅汤的一小块碎冰塞进了他的嘴巴里,突然而来的冰凉让祁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阮忍不住轻笑出声,宴琨与榕桓也忍不住笑,却不敢同江阮一般笑的肆无忌惮,只敢抿着唇偷偷笑。

江阮将饭菜夹到他的碗中,“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祁烨闻言并未动,而是偏头望向她的方向,“这饭菜都是你做的吗?”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花琰说他的眼睛能够治好后,这几日他总是觉得能够模模糊糊的看清她的身影了,但是每每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日头,却又一丝光亮都感觉不到,许是他太过迫切的想见到她,所以产生了幻觉吧。

江阮失笑,果然,他还是记挂着这件事儿呢。

江阮嗔道,“是是是,今日这桌饭菜从洗菜,到切菜,再到炒菜,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忙。”

祁烨满意的点点头,江阮似乎从他嘴角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虽只是昙花一现,却也让江阮心里满足,只要他开心,她的心情便也愉悦的很。

“日后,我每天都为你亲自做菜,好不好?”江阮靠近他身边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说道。

祁烨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到嘴中,咀嚼几下,然后咽下,才淡然的摇摇头,“不用,我何时想吃你做的菜会同你说,不需你日日如此。”

江阮思索了一番,撅了嘴,“你是嫌弃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江阮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本就两人听到的声音一桌人都听到了,漓儿大口的吃着饭,含糊不清道,“不会啊,小姐,很好吃的,公子是不是喝药喝的太苦了,所以尝不出味道来了?”

“桓儿小公子,你觉得不好吃吗?”漓儿偏头问榕桓,榕桓低头吃着饭,默默不语。

“宴大哥,你也觉得不好吃吗?”漓儿见榕桓不说话,又问宴琨,宴琨默默的吃着饭,也不言语。

漓儿很是苦恼,小声嘀咕,“很好吃的,我家小姐做饭真的挺好吃的...”

祁烨放下碗,一只手放到桌下握住了江阮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在她手心悄悄摩挲了一下,这饭菜自然是好吃的,只是他怎么舍得她每日为他如此辛苦呢。

江阮自耳根后泛起一抹红意,晕染了整张小脸,悄悄挣开他的手,然后给他布菜。

“你们为何不等本神医就吃饭?”平地一声雷吓得漓儿差点儿将筷子扔到地上去。

祁烨面无表情,榕桓的眉头微皱,宴琨的拳头攥的咔咔响。

花琰穿着他那身耀眼的绿色长袍迈步走了进来,江阮忙道,“我之前没寻到你,不知你去了何处,但是帮你留...”

不待江阮说完,花琰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嫌弃道,“你看看你们吃的那叫什么,那是人吃的饭吗?”

众人默。

花琰笑眯眯的拍拍掌,“进来。”

花琰话音一落,有两个店小二打扮的小厮每人手里拎了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对众人鞠了一躬,然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整整一桌饭菜,把江阮做的几个菜都挤到了桌角。

花琰在凳子上坐下,指着桌上菜笑逐颜开,“这都是我亲自去城里最好的百味楼点的菜。”花琰一个一个的介绍,“百味羹,莲花鸭,葱泼兔,姜虾,火腿鲜笋汤...这厨子以前可是宫里的御厨,这些才是人吃的东西,你看看这个,这个,这个...”花琰嫌弃的指着江阮做的菜,“清汤寡水的,连点儿菜色都没有,怎么吃的饱?”那色泽鲜艳的菜与江阮做的那些菜比起来就像是艳压群芳的牡丹和毫不起眼的荒野小花。

还是没人言语。

花琰翻白眼,摆手,“算了算了,对牛弹琴,好了,饭菜送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其中一个小厮上前,“这位爷,一共十二两银子,您还没给钱呢。”

花琰特别淡然的点点头,“三爷,付银子吧。”这三爷可是不差钱的,不像他这个穷大夫,兜里穷的比脸蛋还干净。

像是被点燃了的炮竹,宴琨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攥住了花琰的衣领,“你这个骗吃骗喝的庸医,老子扔出去你...”

花琰这几日被宴琨欺压的早就存了脾气,此时一把薅住宴琨的胡子,两人怒目互相瞪视着。

江阮见状忙道,“这银子我来付,你俩莫要生气。”

江阮去到卧房里找银子,十二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这些日子帮祁烨治病已经花费不小,再加上一大家子人的吃喝,她这些年存的银子已经所剩不多。

榕桓似也是有些忍受不了了,摸了摸脖子,抬了抬腿,只听砰的一声,花琰屁股底下的凳子四分五裂,花琰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伴随着两声痛呼。

一声是摔坐在地的花琰,还有一声是宴琨发出的。

漓儿吓了一跳,指着宴琨说不出话,“宴,宴--大哥,宴大哥,你的胡子,胡子...”花琰的手一直拽着宴琨的胡子,他这一倒地,竟是把宴琨的络腮胡整个给扯了下来。

宴琨捂着通红的却光滑的下巴,恨不得一脚踹死坐在地上的人。

江阮已经将银子给了那百味楼的小厮,将他们打发走了,此时正从卧房过来,看到宴琨的摸样也吓了一跳,“你没事儿吧?”

宴琨拧着眉痛苦的摇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榕桓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宴大哥,你这胡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以前宴琨脸上是没有胡子的,这次见他,榕桓就存了疑惑,宴大哥怎么无缘无故蓄起胡子来了?

宴琨提起这事儿就生气,瞪着还坐在地上哎呦哎呦不肯起身的人,咬牙切齿,“这庸医前几天摆摊医病时非说什么我的脸不够吓人,无法恐吓那些来找麻烦的人,硬给我脸上粘了胡子,我不知他用何物给我粘的,怎么也取不下来。”这几日无论他如何威胁这庸医,他死活不肯给他取下来,这也是他总是看他不顺眼的缘故。

江阮看过去,这宴琨身形高大,之前配上他满脸的络腮胡,也看不出长得何种模样,只觉凶神恶煞的,此时没了这络腮胡做遮挡,显出脸来,原也是个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

花琰哼哼唧唧的起身,不敢再在胡子的问题上多说什么,毕竟他又打不过宴琨,于是转移话头,“我觉着我这两天流年不利呀,总是有无妄之灾,祁夫人,你这地儿风水不好吧?”

第25章

花琰换了一张凳子,继续吃饭,这些时日跟着祁烨他们吃饭,可把他憋屈死了,堂堂神医怎么能吃那些粗鄙之物呢。

江阮等人已经差不多都吃好了,所以饭桌上只有花琰一人大快朵颐,吃的不亦可乎,边吃还边唔唔的说话,“三爷,我听说我和宴琨没来之前您在外面摆摊子给人测字呢?”

祁烨接过江阮递过来的酸梅汤喝了一口,并不搭理他。

花琰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从比他脸还大的碗中抬眸看他,嬉笑,“怎么样,三爷,给我也算一卦?”

宴琨正要开口骂他,祁烨却淡淡接了一句,“可以。”

花琰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一脸惊讶,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奇事,之前便知道祁烨他精通周易八卦之术,他曾经多次请他帮自己卜一卦,祁烨从未应过,今日竟然应了,想到这祁烨的身份,花琰便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饭也不吃了,拽开宴琨,在祁烨身旁一坐,“来,三爷,怎么测?”

祁烨不疾不徐的晃着手中的酸梅汤,“你只需说一个此时你心中所思所想的字便可。”

“此时心中所想的字?”花琰嘀咕着,“我现在在想什么呢?我在想着吃...”花琰一拍大腿,“对,就是‘吃’,三爷,‘吃’,吃饭的‘吃’字。”

宴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吃’字---”祁烨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碗壁,垂着眸若有所思。

“如何,日后会不会大富大贵,平步青云?”花琰目光灼灼,带着希冀。

祁烨将手中的碗放下,食指敲打着桌面,“此字甚好。”

“好在哪里?”花琰迫不及待。

“古语有云,能吃为福,此字有一‘口’,广纳天地线,内含乾坤转,大有所为。”

花琰托着腮,有些迷茫,“听着好像是很好,但是有些理解不了。”

江阮等人也都看着祁烨,平日里祁烨测字都是需要人写在纸上,根据他字迹的走势以及字意去测解,今日倒是简单的很,想来许是他以前见过花琰的字,所以不需他写的吧。

“说的简单点儿,就是近日你将飞来一笔横财。”

花琰的眼睛登时亮了,“真的吗?从哪里来的横财?以何种方式?如何取得?”

“卦象显示,明日辰时过后,南平巷外云津桥旁第三颗柳树下,钱财自然来到。”

祁烨说的头头是道,江阮等人都愣了,难不成花琰还真的能有一笔横财?

宴琨忍不住开口,“主子,就他还能平白无故得一笔横财?”

花琰瞪他,“为何不可?”

“是啊,为何不可?”祁烨撩袍起身,淡淡道,“宴琨,明日你带花神医到南平巷云津桥旁的第三颗柳树下去行医救人,找神医看病者,先交一两银子,来而不拒,收好了银子拿回来给阿阮,明日加菜。”说完甩袖离去。

花琰的笑容凝滞在面庞上,目瞪口呆。

江阮,“......”

榕桓,“......”

宴琨,“......”他家主子面无表情胡说八道起来还是蛮像那么回事儿的,害他都被唬了,以为这庸医真的有什么发财之道呢。

漓儿愣了一下,继而拍手叫好,“那小姐,明日我可以去那家付阳斋买点心吗?那间铺子里的点心特别好吃,就是有点儿贵,我平日里都不舍得吃呢,花神医出去行医,一定能赚很多钱,我能不能买点心吃?”

宴琨率先反应过来,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容,拍拍漓儿的脑袋,“买,明儿个你想吃什么宴大哥都给你买。”

花琰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堂堂神医到底做错了什么?

*

许是这几日祁烨的身体已经适应了每日的施针,施完针后的反应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强烈,身体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已经不再呕吐,再加上这几日的饭食既清淡又可口,他吃的也多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江阮看着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晚膳后,宴琨进来给祁烨送药,顺便将白日里花琰瞧病得来的银子给江阮,自那日花琰去那云津桥旁开始给人看病起,这银子就不断的往里进,他虽然不靠谱,但医术到底是好的,即便开始收钱,还是一如在城隍庙前一般有许多人排着长队等着让他瞧病。

宴琨将药递给他,祁烨并不接,只淡淡道,“先放在那里吧,我等会儿喝。”

宴琨皱眉,站着没动。

从前些日子祁烨抗拒喝药到了现在则是变成了千方百计的想要拖延喝药的时间,你要是不管他,那药便放在那里直到凉透了,最后来一句‘方才忘了’。

说到底他就像是一个大孩子一般,明知良药苦口,但是等那苦药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咽下去,所以自从那两次以后,江阮再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喝药,但凡到了喝药的时间,她定然是守在一旁的。

此时江阮见状,走上前接过宴琨手中的药碗试了试温度,尚有些烫人,于是道,“先放一会儿吧。”然后将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转身出了房间。

这段时间,宴琨每日都有许多事情要同祁烨说,祁烨虽未说过她不可以听,但江阮知道祁烨有许多事情还未同她说,许是不到时机,许是多有不便,但是该告诉她时他自然会说的,所以在这些事情上,江阮很理解,每每见宴琨欲言又止时,便会退出房间让他们俩单独说话。

宴琨低声道,“主子,属下已经与二爷他们取得联系了,二爷那里已经安排妥当,二爷问主子要不要换个地方,他怕这里不安全,还有要不要派几个侍卫过来保护您?”

“不必。”祁烨摇摇头,“这里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人多了反而不好,还有,花琰那里如何?”

“也成了,百花楼里那晴思姑娘已有五日没有出来见客了,我昨晚偷偷进去瞧过,她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花琰的药必是已经起了作用了,那庸医的药还是可信的。”

祁烨点头,“你安排一下,三日之内,定要让他来找花琰。”

宴琨点头,“主子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花琰现在名声在外,他若想找大夫,必属花琰。

“对了,主子,定国公那里你当如何?”

祁烨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已有一月了吧。”

“什么?”宴琨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