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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跪在群臣中,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的定国公站了起来,手中举着一道圣旨,高声道,“先皇遗诏。”

群臣皆匍匐在地,定国公走上前,站在太子与祁王面前,展开圣旨,声如洪钟,“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失德,以下犯上,蓄意加害于朕,今废其太子之位,终身幽禁,不得出府。”

定国公话语一出,众位朝臣顿时乱作一团,太子的眸子阴狠的看向了祁烨,祁烨垂着眸,淡然不语。

“叶大人...”蔡相开口,定国公冷冷看他一眼,“相爷莫急,本官这里还有另一道圣旨,不如一起听完再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王日表英奇,人品贵重,天资粹美,深肖朕躬,天意所属,是以俯顺舆情,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两道圣旨一出,众臣哗然,在先帝的灵前出了这两道圣旨,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言而喻。

太子起身,蔡相也起了身,跪在地上的众位大臣也缓缓站了起来,并没有人开口接旨。

“叶大人,你可知假传圣旨可是株连九族之罪?”蔡相沉声喝道。

定国公扬眉,“杨大人,江大人,刘尚书,蔡尚书,你们来验证一下先皇的这两道圣旨。”

这四位大人分别是翰林院学士,御史大夫,还有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这几位大人中有蔡相的人,也有保持中立的官员,但是先皇的圣旨是真的,不管他们是不是蔡相和太子的人,此时也只能脸色肃然的对蔡相点点头,示意他这诏书是真的。

蔡相眸子闪过一抹阴郁,他倒是没有想到祁烨竟然能够拿到皇帝的诏书,但是不管那诏书是真的还是假的,群臣都不会承认的,祁烨的皇家血脉本就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实,突然的废太子与传位诏书都是在先皇死后,这目的性未免太过明显。

太子正要开口,被蔡相扯住衣袖,继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先皇在世时,对太子甚是满意,从未流露出过想要废太子的意思,而祁王爷不过才回宫短短两三个月,竟然让先皇废了太子,传位于祁王殿下,这其中...”吏部尚书拖长声音,话没有说完,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很清楚。

“再者,先皇立下遗诏之时,可有大臣在场,如何证明这是先皇清醒之时立下的遗诏?”

“本官在场。”定国公开口。

“国公大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知道您家夫人与祁王的母妃璃妃娘娘乃是表姐妹关系,国公大人作证,未免有失偏颇,再者,先皇下诏书时一般会要杨大人和江大人在场,不知这次杨大人和江大人可在场?”吏部尚书转眸看向翰林院学士和御史大夫。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蔡相忍不住冷笑一声,斜眸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祁烨。

祁烨一直面无表情的跪在灵前,此时才缓缓的撩袍起身,轻轻拍了拍孝服上的尘土,祁烨眼皮轻抬,看了一眼众位官员,垂了垂眼眸,突然伸手抽出了站在他身侧侍卫的长剑,那泛着白光的剑身滑过吏部尚书的喉咙,一抹红色飞过,落在白色的孝服上,吏部尚书保持着眼珠瞪大,不可置信的样子跪倒在了祁烨身前,没有了声息。

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蔡相与太子也俱是惊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当众杀人。

混乱之后,又渐渐安静了下来,祁烨手中的长剑垂落在地面上,带着血珠,清锐的黑眸里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冷意,语气凉薄,“谁还有质疑,不妨上前,本王解释给他听。”

第55章

今日之事,怕是不是一道两道圣旨可以决定的了,众大臣俱是一脸骇色,有人甚至腿脚虚浮跌坐在地。

禁军迅速出现,将整个大殿包围起来,蔡相稳了稳心神,厉色看着祁烨,“祁王爷在先帝灵前杀人,意欲何为?”说着扬了扬手,禁军手中持着长剑缓步往祁烨身边走来。

祁烨微微抬了抬眼皮,身边突然出现了十几个身着青衣的人,将他护在身后,与走上前的禁军对峙着。

蔡相眉头倏地拧了起来,祁烨身前那当头的青衣人他见过,是当日在相府里见过的--幽云三十六骑。

“沉锦。”蔡相大喝一声,心里猛地沉了下去。

“本将在。”沉锦分开一众大臣,踱步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相爷,本将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蔡相的手抖了一下,缓缓背到身后掩藏了起来。

沉锦上前一步,走到蔡相身边,弯腰拱手,一副恭敬的模样,小声道,“老师不是一直想见见我长乐军的玉面军师吗?今日末将便将他带来给相爷瞧瞧。”

“玉面军师?”蔡相顿了一下,猛地抬眸看向站在幽云三十六骑身后淡然而立的男子,整张脸克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那日宴席上,太子问起沉锦玉面军师的事情,起初他并未觉得有何异处,可是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特地派人去查访,查到的关于玉面军师这个人的资料却寥寥无几,作为军师,与沉锦有十几年同袍之情,此次事情如此重大,他为何会不出现?难道真的是回去养病或者娶妻生子了吗?

蔡相心里起了疑心,此次事关重大,他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沉锦身上,是以让太子撤了沉锦禁军首领的职位,此时想来,不禁有些后怕,若当时他把所有都压在沉锦身上,今日形势该是如何的可怕?

沉锦的声音很小,旁人听不到他说的话,但站在蔡相身边的太子却听了个清楚明白,心中也是一寒,双手攥拳,怒目瞪着沉锦,似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沉沉开口,“将军这是何意?”

沉锦直起腰身,对着先帝停灵的方向抱拳拱手,对众臣大声道,“长乐军受先皇器重,保家卫国,先皇驾崩,长乐军自然要效忠新皇,既然先皇废太子,传位于祁王殿下,那么祁王爷自然便是新皇,长乐军誓死效忠新皇陛下。”

沉锦的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宁静当中,站在这里的大臣,每一个人都知道沉锦是蔡相的得意门生,蔡相是文臣,这么多年能在朝堂上叱咤风云,长乐军可以说是他重要的助力,此时此刻发生的这一切,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蔡相与沉锦之间闹翻了?

蔡相看着沉锦,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十几年,沉锦在他面前扮演了十几年的好学生,甚至为他做过许多隐晦的事情,可是到头来却告诉他这不过是他取得他信任的一种手段,一种足以致命的手段。

祁烨竟然用十几年做了个局,引他入局,这份心思,是多么的可怕。

若不是仗着有长乐军,他和太子又怎会做如此计划,蔡相有些慌乱,手抑制不住的抖动起来,此时恨不得把沉锦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不管蔡相与沉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最明了的局势,便是沉锦是站在祁王这边的,众大臣心中对祁王自然是抱有成见的,今日的圣旨来的太过蹊跷,祁烨方才的那一剑杀了吏部尚书,震慑了这些人,众人心中各有各的思量,却无人敢上前说出心中的疑问。

其实,这些年,皇上为了收回政权,与蔡相之间明争暗斗,朝堂之上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有学识之人得不到重用,溜须拍马之辈却官运亨通,整个朝廷已经是个散架子了,若不是这些年有长乐军在边界守卫,边临之国早已趁虚而入了。

这些只会溜须拍马之人在分不清局势时,又如何敢冒然站队。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异类的,便是那翰林院学士杨大人,在此兵戎相见,气氛如此紧张之时,杨大人上前一步,一脸正色,“先帝遗诏,下官已经验明却是真的,但是其中所言却不知真假,太子是否谋害先帝,先帝立下遗诏之时是否清醒,下官以为还是要查明真相后再...”

杨大人话未说完,太子冷冷打断他,“杨大人难道看不出祁王这是在利用长乐军谋权篡位吗?哪还需要验明真假,本宫乃是命定的真龙天子,杨大人这是要造反吗?”太子一挥手,身侧的侍卫一剑往杨大人身前刺去。

既然已经如此,已无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了。

鄞湛飞身上前扯住杨大人的束腰将他往后拖了几步,然后飞踢一脚踢翻了那侍卫手中的剑,手一扬,一把飞刀射在那侍卫的胸口处,侍卫僵了一下身体,然后轰然倒地。

蔡相眼眸一暗,那飞刀他见过无数次,都是从他那些派去刺杀祁烨的手下身上得到的,而灭他们口的人竟然是幽云三十六骑的人?

十几年,十几年啊,蔡相又气又惊,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剑拔弩张,形势越发紧张,祁烨不肯罢手,太子与蔡相自然也不会让步,上前一步,是至高无上的位置,后退一步,便是无尽的万丈深渊,什么先皇遗诏,正统的皇家血脉,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倒向哪一方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便是剑与剑之间的对决。

蔡相此时心中尚存一丝侥幸,他让沉锦带了三万长乐军入京,以备不时之需,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多亏他最后留了一手,将禁军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五万禁军对阵三万长乐军,应该是...可以与之一拼,蔡相心里也拿不准,毕竟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长乐军。

但是此时长乐军尚在城外,他的禁军已经在城门上严阵相待,宫内还有一千余禁军,而此时他的身边却只有十几个幽云骑,即便他是诡谲的玉面军师又如何。

蔡相想到这些,又振奋了心情,不到最后关头,谁也无法言成败。

可是那些禁军却并不像他这般想法,禁军之前是直属听命于皇帝的,沉锦回宫后,蔡相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禁军首领撤职,换了沉锦,沉锦统领了禁军没几天,又被太子撤职,三番四次,禁军已是军心不稳。

而此时这些禁军面对的是什么人?是长乐军的幽云三十六骑,幽云三十六骑在大渝百姓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是说书人口中在敌军中来去自如的幽灵,是杀人不眨眼的鬼魅,也是救百姓于水火的英雄,他们凭着几十个人,却将敌军几百人困死深谷,也曾经从千人围剿中全身而退。

虽都只是传言,但无风不起浪,禁军面对这样的幽云骑,心中难免打怵,虽然他们此时不过十几个人,但还是无人敢第一个上前去验证幽云骑是不是如传言中的那般可怕。

沉锦似是猜透了蔡相心中的想法,勾唇一笑,“相爷,本将驰骋沙场十几年,你一个文官,想要与本将谈谋略,是不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我幽云三十六骑水里来火里去,遇到过多少陷阱诡计,本将尤记得太子,不,是废太子夸奖军师的言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废太子殿下与蔡相不会都忘了吧?”

蔡相与太子脸俱是一凛,沉锦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相爷,你确定这些禁军可以与长乐军一战?还有,蔡相以为我长乐军只有三万吗?你错了,我长乐军此次入京乃是十万,虽然知道对付区区禁军用不着这么多兵马,但是,为了表示对蔡相的尊重,本将还是决定要用两倍的兵力来碾压你。”

“十万?”太子一惊,身形晃了一下,“不可能,明明只有三万长乐军...”太子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大势似乎已去。

“三万长乐军?”沉锦挑眉笑着,“本将有多少人如果被太子如此轻易便知晓,那么我这个大将军也就该退隐山林,过晚年生活了。”

而此时,城门外,十万长乐军正严阵以待,却并没有攻破城门,显然是在等待着命令。

而皇宫处却并没有城门处那般平静,这几个月装成普通百姓进京的两千长乐军此时已经与宫门处的禁军兵戎相见。

长乐军的每一个将士都是从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相比而言,宫内的这些只是负责保护皇上安危的禁军变得不值一提。

听着宫门处的激烈的打斗声,蔡相与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么多年的准备难道就要付之一炬了吗?

此时鄞湛长剑一指,向着离他最近的禁军刺了过去,终于,对峙的时刻结束了,接下来便是血与血的对决。

祁烨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殿前,负手而立。

蔡相与太子隐在禁军后,深沉的眸子看着祁烨的方向。

他们中间是血战的长乐军和禁军,众大臣早在要打起来时躲到了大殿的柱子后,今日的皇宫注定了要有一番血雨腥风。

幽云骑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身着银甲的禁军中,向这些瑟瑟发抖的百官证明了一件事情,幽云骑并不是传闻。

太阳升至最高处,俯瞰着这巍峨的宫城中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又渐渐西落,昏黄的光芒下是血流成河。

从十二年前,宫中的三皇子无故走失时,应该便注定了这一刻,十多年的蛰伏,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天。

不知何处的血滴溅在白皙的脸上,平添一份妖冶,熟悉的长乐军的玄色盔甲占据了宫里的每一处,有兵将高喊,“城门上三万禁军已经投降。”

沉锦的剑架在太子的脖子上,嘴角泛着一抹冷意,一字一句道,”废太子。”

太子踉跄一下,瘫倒在地,蔡相被兵士架着胳膊跪在地上,似是有些癫狂,哈哈大笑着,眼角沁着些泪水,自古以来,成者王侯败者寇,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夕阳西下,尘埃落定。

不知哪个怕死的大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溜须拍马的墙头草也慌忙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官员立在那里,似是在坚守,又似是不知所措。

定国公高举手中的圣旨,声如洪钟,“先皇遗诏,传位于祁王殿下,先皇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新皇陛下早日登基。”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锦一脚踹开身前的废太子,转身跪倒在地,“请新皇陛下以民为本,早日登基,以安天下,莫要外族趁虚而入,扰我民心。”

几千的长乐军整齐如一的单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彻云霄,震天动地。

大势已定,众大臣对视一眼,跪倒在地,恭敬道,“请新皇早日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地之间,所与人都匍匐下跪,只一人伫立在那里。

第56章

夜幕降临,祁王府燃起烛火,整座府邸都灯火通明的。

江阮与璃妃坐在前厅,四周站着十几个持剑的青衣人,整个厅里鸦雀无声,就连平日里呱噪如鹦鹉的花琰,面上也是难得的肃穆。

这么久了,宫里还未传来消息,江阮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放在膝头的手也越握越紧,璃妃娘娘察觉到她的不安,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事的,放宽心。”

璃妃娘娘话音未落,宴琨飞跑着进了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狂喜,扑通一声跪倒在江阮与璃妃面前,声音激动,“娘娘,夫人,成了,成了。”

江阮慌忙站起来,蹲在宴琨面前,声音急切,“先生可还好?”

“好,好,没有受伤。”宴琨忙将江阮搀扶起来。

璃妃闻言,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母妃,您怎么了?”江阮扶住她的身体,“花神医,你快来看一下母妃。”

花琰上前,要为璃妃诊脉,璃妃有些虚弱的摆摆手,“无妨,只是...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那我陪母妃回房休息。”璃妃的身体也是刚刚养好,一整日精神紧绷,此时怕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江阮将璃妃送回房,看着她睡着后,方才出了卧房。

宴琨在外候着,送她回房,“宫里这几日很乱,主子怕是无暇出宫,主子要夫人早些休息,按时用膳,莫要过于操心,等宫里定了,便接您和璃妃...太后娘娘入宫。”

今日一事,江阮虽未亲眼所见,但见祁王府内都是里一层外一层的兵将守着,那传言中的幽云三十六骑中的一半在此贴身护卫,由此可以想见宫中更是凶险万分,她念着他,想着要见他,可是,毕竟不同了,今日以后,他便是皇上了,再也不是那个在胭脂铺子前算命的儒雅书生了。

江阮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有喜有忧,喜的是他多年夙愿终于达成,忧的是...忧的是什么,她也说不清了,只觉心里复杂难言。

江阮回到房间后,宴琨便退下了,漓儿端了水进来给她洗漱,见江阮似是有心事的模样,“小姐,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江阮拍拍她的小脑袋,这些日子,漓儿倒是长大了不少,不止长高了,也知道察言观色了。

“那小姐怎么不笑?咱们公子做皇上了,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漓儿小脸上笑眯眯。

江阮忍不住轻笑出声,刚才还夸她长大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了。

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嘱咐她的,“漓儿,待日后入了宫,你万不可如现在这般,一定要多长些心眼,说话要小心,做事要小心,知道了吗?”

漓儿撅嘴,“那这么说来,咱们还不如在宫外自在呢,我都好久没吃阿六家的糍糕了。”

江阮刮刮她的鼻尖,“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

漓儿出去后,江阮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夜色越发深了,万籁俱寂,蜡烛的火焰也越来越暗,明明宴琨说了,他这几日许是都不能回府了,可是他不在身边,她却无法安眠。

不知过了多久,江阮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睡得并不凝,心里一惊,睁开了眼睛。

蜡烛还有半截,昏暗的光芒,房门打开又关上,来人带进来一阵初冬的冷风。

熟悉的身影,江阮松了一口气。

祁烨转身,对上了躺在床上人清亮的眸子,冷硬的表情渐渐柔软,“吵醒你了。”

江阮保持着躺在那里的姿势,眼睛紧紧追随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祁烨并未上前,而是除去外袍,站在那里等了半晌,待身上的寒意消散,才走到床边,伸手想要摸她的脸,想了想隔着被子抚了抚她的肚子。

他的手要离开时,江阮抓住了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坐起身来,想要触碰他,祁烨却避开她的手,后退一步,轻轻道,“脏。”

“陛下,热水好了。”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有些尖细的嗓音。

“送进来吧。”祁烨将被子裹在江阮身上,然后放下了纱帐。

房门被打开,江阮看到几个小太监抬了水桶进来,“陛下,水好了,要奴才伺候您沐浴吗?”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祁烨摆摆手,小太监恭敬退了出去。

祁烨脱去衣衫,踏进浴桶,泡在热水里,让他有些僵硬的身体得到了缓解。

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肩头,轻轻按揉着,祁烨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摩挲了一下,“屋里冷,上床去吧,我很快便洗完了。”

江阮轻笑,“身体不好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你总拿这事来说。”

祁烨嘴角忍不住勾起,睁开眼睛看着她,“怀孕了自然是辛苦的。”

“孩子已经快要六个月了,很安稳,有花神医在,我好的不得了。”江阮拿起绢布给他擦拭着身体。

热气氤氲,祁烨靠在那里,眸子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宴琨说你这几日会很忙,不会回府的,你怎么会这么晚回来?”江阮细细的给他清洗着胳膊。

“很多事情不是一日便能处理完的,我怕你见不到我睡不安稳。”祁烨握住她的手,“好了,你坐到一旁去,我自己来。”

“我可以...”江阮不依。

祁烨长长叹了口气,“阿阮,我们已经好久未曾...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这样的日子里他本不应有这些心思,可是她的手抚在他身上,却让他有些莫名的亢奋,想要抱着她,狠狠的要她。

江阮仿佛被热水烫了般,瞬间收回了手,面红耳赤。

祁烨迅速清洗干净身体,穿好里衣,江阮终究还是不忍心,拿起干净的绢布给他擦头发。

不过粗粗的擦了几下,祁烨便阻止了她,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天快要亮了,陪我睡一会儿,我一会儿还要回宫里。”

“头发不擦干睡觉头会痛的,你睡,我帮你擦。”江阮再次拿起绢布。

她抬手帮他擦拭头发,里衣的系带松了开,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因着怀孕,她的身体也似是更加丰满了些。

祁烨眸子暗了暗,想要别开眼睛,终究是忍不住凑到她白皙的脖子处轻轻蹭着。

江阮没有推开他,任由他亲吻着,手上动作不停帮他擦着头发,祁烨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游走着,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江阮被他弄得浑身发软,有些气息不稳,手中的绢布掉落在地,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祁烨脱了她的里衣,将她小心的放倒在床上,侧着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啃咬着。

江阮失去理智前约莫了一下时辰,推了他一下,喘着气在他耳边道,“马上要天亮了,你需要休息。”

祁烨已经起了兴致,唇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声音模糊不清,“这就是休息,我问过花琰,这个月份小心一些是可以的,我会轻一些的。”

江阮心里疼惜他,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下,可是他此时这般,她又不忍心拒绝他,只好由着他去了。

他的唇轻柔的触碰着她的肌肤,粗粝的手指所到之地惹来她一阵轻颤,江阮只觉浑身像是被热气熏染了一般,有些轻飘飘的,他尚未干的湿发拂过她的肌肤,让她麻麻痒痒的,江阮忍不住轻唤了一身,“相公...”

祁烨小心的俯身,含住她的唇,感受着她的愉悦。

一番鱼水之欢后,祁烨大汗淋漓,白日里的劳累却似乎得到了疏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祁烨下了床,打开房门,外面的小太监立刻拎了热水过来,祁烨难得怔了一下,崔铨上前,“陛下沐浴吧,天也快亮了,该进宫了。”

宴琨在一旁瞅着,啧啧了两声,这宫里的太监到底是比他们这些粗老爷们会照顾人,这大半夜的听皇上墙根,掐着时间送上热水,佩服佩服。

祁烨替江阮擦洗了一下身子,将她裹在被子里,一边穿衣一边道,“礼部定了日子,三日后是登基大典,那日我会在登基大典上一道立后,你心里有个准备。”

立后?江阮心里一动,脑子转了几圈,有些犹疑的开口,“我...臣妾的身份...怕是会引来群臣不满,相公...陛下你初登大位,根基不稳,此时立后未免不妥,还是...”

祁烨猛地转身看她,眸子犀利,声音有些冷厉,“方才的话,你再一字一句的说一遍给我听?”

江阮察觉到他的怒气,不知哪句惹了他不快,眨了眨眼睛,“...孩子好像踢我了...”

“嗯?”祁烨脸上一喜,快步走上前,头贴在她的肚子上,前段时间,江阮就告诉他孩子会动了,可是只要他去触碰她的肚子时,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傻瓜。”江阮嘴角泛起柔和的笑容,拍拍他的头,“你贴着被子怎么感觉。”说着牵起他的手伸入被子中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今日这个小东西似乎格外活跃,扑通扑通的踢个不停,祁烨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手下,江阮的肌肤一鼓一鼓的,像是小脚在到处乱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