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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桓又不说话了,江阮无声的叹息,想了想,试探性的去抓榕桓的手,榕桓动了一下,并未拒绝,江阮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放在她被大氅覆盖住的鼓起的肚子上,温柔的说道,“还有两个多月,这孩子便能出生了。”

榕桓的手一接触到江阮的肚子,江阮腹中的孩子便激烈的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踢着榕桓的手,似是很兴奋。

江阮有些讶异,她腹中的孩子一直很听话,很听话,在她腹中几乎不怎么动,祁烨有时候贴在她的肚子上都感受不到丝毫的动静,一度,两人都以为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还特地让花琰进宫给她诊脉,花琰诊完脉后,很淡然的说了几个字,“孩子很好,只是,懒...”

榕桓的手微微蜷缩一下,呼吸有些急促,以前时,他也触碰过他娘亲的肚子,娘亲很温和的告诉他说,小妹妹就快要出生了。

娘亲还给她做了很漂亮的小衣服,那小衣服很小,很小,也就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

娘亲说刚刚出生的婴儿是很小的,只能穿得下那么小的衣服,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所以,他一直很期待。

*

夜色降临时,江阮出了祁王府,坐上马车后,江阮撩起车帘回头看向那座王府,心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在东直门下了马车,早有步撵在候着,江阮却不想坐,想要走走。

冬日的天越发冷了,江阮裹了裹大氅,沿着斑驳的宫墙往茗萃宫的方向走去,宫内到处都是灯笼,昏黄的光芒照亮了道路,遇到宫人,他们会对她恭敬的行礼,喊她皇后娘娘。

江阮想到以前在胭脂铺子时,她与先生,漓儿,还有榕桓四个人一起住的日子,恍如隔世,那时候的榕桓虽然少年老成,但还有几分人气,而此时的他像是封闭了所有的情感。

从东直门到茗萃宫的路并不近,途中路过以前皇后所住的宫苑,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由打了个冷颤。

漓儿替她裹了裹衣衫,“娘娘冷了?”

江阮摇摇头,停下了步子,看向那富丽堂皇的宫苑,那里是前皇后,也就是废太子母后的住所,此时应该称她为蔡太后,虽然她的儿子没有当上皇帝,但是她毕竟是皇后,也是要尊称一声太后的。

漓儿小声道,“听那些宫女说,这蔡太后自从被幽禁了以后,便日日大喊大叫,还诅咒太后和皇上呢。”

好像是在证实漓儿所说的话,里面的叫骂声更大了,听不太清骂了什么,但可以分辨出里面夹杂了‘璃妃’‘逆子’都言语,江阮听得心里不舒服,转身离去。

漓儿也撅嘴,“娘娘,要不要过去让她住嘴?”

江阮摇摇头,趁着还能骂多骂两句吧,不管是太后,还是祁烨,这个阴毒了一辈子的女人下场定然是不会太好的。

看了看夜色,祁烨怕是要回茗萃宫了,江阮不由加快了步子。

走过雕栏玉砌的白玉桥,不远处便是茗萃宫,远远儿的,江阮便瞧见了一个红灯笼,似是有人站在那里。

一步一步走上前,江阮看到男子手中打着灯笼,站在桥头,长身玉立,乌发在夜风中随风飞扬。

漓儿招招手,跟在江阮身后的宫女没有再往前走,江阮缓缓的走过去,在男子身边站住,男子声音温润,“回来了。”

男子面容沉静如水,一身玄色衣衫,似是与暗夜融为一体,却又掩盖不住他身上宁静致远的儒雅之气,江阮似是又见到了胭脂铺子前润泽如玉的男子,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嗯。”

男子执起她的手摩挲了一下,然后裹进了自己温热的大手里,替她捂着,江阮抬眸看他,眸子中带着些疑惑,“先生怎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回家。”

他的声音仿佛润泽的溪水,缓缓流淌过她的心头,泛着一阵暖意。

江阮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便想起了那日在鲁国公府外,他立在大树下,说,“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刻,江阮似是明白了沉锦口中所谓的‘家’的意义。

有一瓦遮身,不需华丽,有一人相伴,不需富贵,有人在烛火下等你,那便是家。

祁烨牵着她转身,往茗萃宫行去,步子缓慢,江阮偏头看他一眼,又偏头看他一眼,第三次看他时,祁烨转头,对上她的眼眸,江阮眉眼间带笑,“先生长得很好看呢。”

猛地被人夸奖,祁烨有些怔愣,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语调平平,“如何好看?”

他手中灯笼光芒昏暗,看不太清他的脸,江阮嘴角微微勾起,“反正就是很好看,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祁烨嘴角忍不住上扬,缓缓闭上眼睛,步子慢了下来,江阮却是并不知晓,步子比他倒是大了一些,变成了她引领着他往前走。

祁烨阖着眼睛感受着熟悉的黑暗,只是握着他手的温度却让人安心,他一直想不通,为何那时的自己,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的信任,将自己全然的交给她。

江阮毫不知情,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定是与先生长得一般好看的。”

“嗯。”祁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他的孩子,自然是像他的。

“也会长得像你。”祁烨又补充了一句。

“先生的眼睛长得好看,孩子的眼睛是要像你的。“江阮思索着,“可是先生的鼻子长得也好看,嘴巴长得也好看,下巴也好看...”江阮苦恼,“那孩子什么地方应该长得像我?”

祁烨,“......”

第65章

除夕这一日,祁烨不必上朝,靠在床上看书,江阮倒是醒的早,今日的她倒是比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忙的多,一大早便有无数事情等着她这个皇后娘娘处理。

听着外面江阮有条不紊的安排各种事情,半卧的皇帝陛下有些无聊,便起了身。

宫里没有各宫嫔妃,太监宫女也于前些日子遣散了些,这怕是这座皇宫有史以来过得最冷清的一个年了。

崔铨伺候祁烨穿衣,皇后没空搭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闲来无聊想起了被关在监牢里的丞相大人,问道,“那杨相出监牢了吗?”这些日子,虽然丞相大人未出现在朝堂之上,但归他处理的事情他却处理的很好,这倒让祁烨忘却了他的存在。

崔铨替祁烨整理着衣衫,答道,“没有,老奴昨日还听定国公大人发牢骚,说杨相是个牛脾气,死活不肯出来,说要把牢底坐穿。”

祁烨轻哼一声,“走,去牢里瞧瞧吧。”他这几日把早些年读过的圣贤书又读了一遍,毕竟做皇帝和做军师不一样,做军师,不听话的斩了便好,做皇帝…还是要礼贤下士的。

祁烨来到这个大渝国为他们丞相大人专门设的监牢外时,守门的侍卫正靠着门打盹,这里关押的可是大渝国的丞相大人,平日里这里进进出出的也都是大渝国的高官,丞相大人又不会跑,所以他们这些侍卫其实就是个摆设。

来人一身素白衣袍,俊雅非凡,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这几日见多了一品二品大员的侍卫对每个人都很尊重,拱手,“这位公子是来探监的?可有陛下谕旨?”

崔铨亮了个腰牌给他,侍卫吓得跪倒在地,这个不需要陛下谕旨,因为来的是皇帝陛下本人...

祁烨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迈步走了进去。

丞相大人正坐在那里看着各级官员送上来的折子,一般递到皇上面前的折子都是先经过丞相筛选的。

听到脚步声,丞相大人头也没抬,“各位大人先等一下,等本官阅完这些折子咱们再议政事。”

祁烨双手负在身后,不言不语。

等到丞相大人终于看完那些奏折,将紧要的挑出来等着上呈皇帝,才抬眸,便看到那锦衣男子站在那里,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

丞相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跪在地上,“老臣参见皇上。”

祁烨挑眉,“丞相大人在这里过得可还好?”

丞相大人干咳一声,“臣还要多谢陛下体恤,这...牢房很好。”确实很好,还有皇上亲笔提的牌匾。

“那这些日子丞相大人想的如何了?可有想通?”祁烨在撩袍在桌案前坐下,随手翻着桌上的折子,这杨相果真是个忠君爱民的好丞相,所有弹劾那些高官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的折子,他一个都不落的都呈了上来,倒是不怕得罪那些官员。

也对,他连皇帝都不怕得罪,怎么还会怕那些贪官污吏。

丞相跪在那里,高昂着头,“老臣依旧觉得立后之事不妥,皇后乃中宫之主,是天下女子之楷模...”

又来了,祁烨支着下巴,打断他的话,“今日是大年三十,丞相难道不想回府陪着家人过年?”

丞相目光清凛,“老臣想,但是在未与陛下达成共识之前,老臣是绝不会出这个监牢的。”

祁烨赞同的点点头,“丞相果然是我大渝的丞相,正气凛然,朕佩服之至,有此丞相,实乃朕之幸事,大渝之幸事啊。”

皇帝在夸他?丞相有些发懵。

祁烨挥挥手,“崔铨。”

“老奴在。”崔铨上前。

“传朕旨意,丞相大人为国效力,劳苦功高,特赏赐美女二人,即刻送到丞相府去。”

“是,老奴遵旨。”崔铨退下。

丞相看着崔铨走了,一脸震惊,“陛下这是何意?”

“朕在赏赐你,丞相难道看不出?”

丞相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呼吸有些急促。

祁烨看他的样子,挑眉,“朕听闻丞相家里有一悍妻,善妒,所以丞相不曾纳过小妾。”

丞相身子晃了一下,似是有些心虚。

祁烨嘴角勾了勾,似是笑了,又似是没笑,“既然如此,丞相可要交代好夫人,莫要让她委屈了朕赏赐的美人儿。”

丞相想到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再想到皇上赏赐的美人,眼前浮现出未来府里可能会出现的‘盛况’,不由咽了咽口水,有些干瘪的开口,“老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老臣已经年迈...”

“丞相不必谦虚。”祁烨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再一次打断他,“怎么,朕的赏赐丞相想要抗旨吗?”

祁烨的话里带了些威严,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丞相大汗淋漓,却是不敢拒绝。

祁烨站起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丞相淡淡道,“丞相大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是大渝的丞相,你要做的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非关心朕的后宫,你若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这丞相不做也罢。”

丞相怔了一下,祁烨又淡淡的扔下一句,“丞相若是可以在朕的圣旨到达以前赶回府中,朕的圣旨便作废。”

祁烨嘴角微勾,迈步走出了监牢。

祁烨回到宫里时,崔铨恰好也回来,“果如陛下所料,丞相大人很怕夫人,从监牢出来,要了一匹快马,赶在圣旨到达之前,回了府。”

祁烨迈步往云泉宫行去,崔铨有些疑惑,“外界虽传丞相夫人善妒,是个母老虎,但据老奴所知,丞相夫人知书达理,与丞相举案齐眉,与坊间传说并不相同,若丞相夫人知道丞相大人的苦衷,怕是也不会打闹的,陛下就不怕丞相大人真的收了那两个美人?”只要丞相出了那个监牢,便代表着他已经对皇上妥协,后位之事,他便绝对不会再管了。

祁烨冷哼一声,“两个不行,便四个,四个不行,便八个,朕不管丞相夫人是善妒,还是善良,大不了赏他一院子的美人,你觉得就凭杨轶选这点儿俸禄,他养得起那一院子的美人?”

一个清正廉明的丞相,府上连丫鬟仆人都没有几个,哪会有那些银两去养美人。

崔铨,“......”皇帝陛下思路果真与众不同。

*

祁烨来到云泉宫给太后请安,恰好碰到从云泉宫出来的定国公夫人,定国公夫人见到祁烨忙行礼。

祁烨抬手,“叶夫人不必多礼。”

定国公夫人站直身体,“明日是大年初一,定有许多人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定然很是繁忙,臣妇便趁着今日太后还有功夫,来同太后说说话。”

祁烨点头,却多瞧了定国公夫人一眼,她的脸上带着泪痕,声音略带沙哑,明显是哭过的样子,只是为何会哭?定国公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向来英姿飒爽,何事能让她哭泣?

祁烨进了云泉宫,便见太后眼眶红肿,似也是哭过了,不由皱眉,“母后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儿是儿臣不知的?”

祁烨行了一礼,在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见他来,摇头叹息,“这么些年,我竟不知秋杭也过得这般苦。”

“秋杭?”祁烨拧眉,“那是定国公夫人的闺名?”

“是啊。”太后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方才秋杭来,本宫记起她的女儿,便问她女儿可有婚嫁,若还没有婚配,想着让皇儿给她和沉锦赐婚。”

祁烨眉头越发深了,定国公的女儿?定国公有女儿吗?他记得江阮告诉过他,定国公只有一个独子,便是叶舟逸。

太后还在继续说着,“此时我才知道,原来秋杭的那个女儿丢了,惹来秋杭一阵神伤,本宫也忍不住陪她哭了一阵。”想到方才定国公夫人哽咽难语的模样,太后眸子又有些湿润。

祁烨接过宫女递上的绢帕给太后擦拭眼泪,心里却是动了一下,定国公曾经丢了一个女儿,而那么巧,鲁国公府却从外面带回一个女儿,这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不待祁烨细想,太后又道,“说起来,秋杭的这女儿皇儿是见过的,你忘了吗?”

祁烨抬眸,有些诧异,“儿臣见过?”

太后摇头,“你这个记性啊,那时秋杭的女儿刚刚出生没多久,秋杭便带了女儿来宫里看我,你和天瑞也在身边,也怪了,天瑞一逗那孩子,那孩子便大哭不止,你一靠近,她便不哭了,当时我便同秋杭订了娃娃亲,等日后到了你娶亲的年龄,便娶那孩子为妃。”

太后苦笑一声,“人算不如天算啊,此时你已经娶妻,那孩子却至今下落不明。”

太后这一说,祁烨倒是有些印象了,那时他不过七八岁的年龄,他还抱过她...

祁烨猛地抬头,他不止抱过她,当日,他还掀开被子想要确定她是男孩还是女孩,曾经看到过她白嫩的屁股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第66章

榕桓做了一个梦,梦中景象很是清晰,大年三十的夜,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父亲在前厅的小炉上温了酒,娘亲笑意吟吟的坐在他身边,往小炉里填着炭火。

他与父亲一边下棋,一边等二叔三叔回来过年。

二叔三叔很忙,总是过到了年这一日才能赶回来,父亲说不管多晚,都要等到二叔三叔回来才能吃年夜饭,他说这是团圆饭,要一家人坐在一起才能吃。

屋外鞭炮阵阵,烟花映亮了整片天空,从窗子望出去,院内的梅花映着白雪,二叔三叔顶着漫天的雪花从院外走进来,人还没有进屋,二叔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杯碟相碰,欢声笑闹,父亲与二叔三叔举杯对饮,谈笑风生,他坐在一旁听着,听着战场上那些仿佛茶馆里说书人杜撰的英勇杀敌的故事,心生向往。

娘亲让丫鬟一遍一遍的热着饭菜,不住的给二叔三叔夹菜,二叔每年都会送给娘亲很大很大的珍珠,每一年都一样,只是珍珠一年比一年大。

三叔的礼物每年都会变,有时候是邻国上好的布料,有时候是千金难买的砚台,还有时候是一把名琴。

这样的时光是要延续到第二日早上的,他总是支撑不住早早的睡了,等到他从椅子上醒来,父亲与二叔三叔他们还在饮酒,他身上盖着被子,口袋里会多了几个红封,那是他的压岁钱。

二叔会把他微凉的手放到他的脸上,惹来他一个轻颤。

睡梦中的人猛地打了个寒颤,眼前突然烧起了大火,火光中,父亲趴在娘亲身上,无数的穿着黑衣服的人一剑一剑的刺入父亲的背脊,那剑穿过父亲的背插入娘亲的肚子,娘亲眼睛看着他的方向,眸子淌着血泪,她唤着他的名字,“桓儿...”

那覆着面巾的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剑尖上滴着血,眼睛里冒着寒光,一剑向他刺来,三叔扑到他身上,口中鲜血喷了他一脸...

血腥的气味...

榕桓猛地醒过来,大汗淋漓,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小公子,您没事儿吧?”

榕桓缓缓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走下石阶,垂眸看着丞相府内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女眷,孩子,侍卫,还有跪在最前方的曾经叱咤朝堂的蔡相。

不过几个月,蔡相眼窝深陷,面容发黑,整个人瘦了两圈,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了,早已不复以前的荣光。

此时他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在他身前是两个已经死去多时血液已经干枯的手下。

这个不过十多岁的孩子,每日在他面前杀两个人,像是一尊罗刹,又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榕桓抽出剑走到他身边,用剑身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有些阴沉,“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我,我说了,你会饶我,饶我,一命吗?”蔡相的声音越发颤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如此胆怯。

“饶你一命?”榕桓笑了,剑在蔡相脸上轻轻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殷了出来,榕桓的眸子闪了闪,似是带上了些光芒,“说,你便可以死的痛快些,不说,便受千刀万剐之苦,你说,还是,不说呢?”那剑往下挪了一下,硬生生从蔡相脸上削去了一块肉,那肉外翻着,血肉模糊,看起来有些瘆人。

蔡相疼的缩在地上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一旁的那些丞相府家眷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站在石阶之上的幽云三十六骑里的老二隗(wei)飞轻轻皱了皱眉,今日的小公子与以往似是有些不同,像是更加狠厉了。

榕桓长剑一指,指着众人,语气森森,“你们之中谁能告诉我当日亲手杀我爹娘的是谁,我便让他死的痛快一些,若不说,便同这老匹夫一般受千刀万剐之罪。”

跪在地上的这些都是丞相府的女眷还有家丁,蔡相那些为他办事的手下这几日已经被榕桓杀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人了解蔡相这些年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都颤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事情这两个月以来每日都要上演一番,这些人已经被榕桓吓得快要发疯了,胆小者每日都要昏厥几次,蔡相的两个儿子起先是还能叫嚷几番,至今日已是再也不敢言语。

榕桓看了看午后的阳光,转身一剑划过蔡相大公子的脖子,大公子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已了无声息。

丞相夫人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蔡相从地上爬起来,爬到尸首面前,殷红着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盯着榕桓,声音嘶哑的厉害,“你到底要做什么,要做什么,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儿子命来...”

榕桓的剑再一次指在了蔡相的胸口处,语气淡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些黑衣人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蔡相已经有些疯魔,嘶吼着,“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当时我是花重金找的江湖组织,任务完成后,人家领了钱就走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榕桓闭了闭眼睛,白皙的手一个用力,蔡相另一张脸上的一块血肉掉落在地,蔡相‘啊’的一声倒在地上痉挛着,一滴鲜血溅在榕桓的脸上,给他狠绝的脸增添了一份血腥。

一剑一剑又一剑,无数的血肉从蔡相身上被削离,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昏死过去,然而下一剑落在他身上时,他便又被疼醒了,却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喊疼,蜷着身体躺在那里,嘴里不住的念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地上的泥土,那容貌绝伦的少年却仿佛毫无所觉。

*

祁烨从云泉宫里出来,一路上皱着眉头,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若真如他所想,为何定国公的女儿会变成鲁国公家的小姐呢?

祁烨回到茗萃宫时,江阮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漓儿说她正在殿内小憩,祁烨挥手遣退了宫女,放轻步子走了进去。

祁烨并未在床上看到小憩的人,反而正好看到了在青纱帐后换衣服的人儿。

背对着他的人影影绰绰,有些丰腴的身姿,却依旧曼妙,从背影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

祁烨眯了眯眼,似是想要透过那薄纱看清她的身体,却不得愿。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江阮没有回头,而是轻轻问道,“先生回来了?”

“嗯。”祁烨应了声,上前一步,撩开了纱帘,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她裸露的尚未着衣衫的肌肤上看去。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的皮肤比往日更加白皙细腻,肤如凝脂,光洁无瑕,身上连一个黑痣疤痕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胎记了。

江阮侧眸看他,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身体,脸不由一红,拿起衣衫披在身上,遮住了身体,她方睡起来,便想着换身衣衫去云泉宫陪太后,没成想祁烨却在此时回来了。

祁烨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却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相公怎么了?大过年的,有不开心的事儿?”江阮上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祁烨摇头,拿起横杆上的衣衫给她穿了起来,若无其事,“青天白日的,皇后这般诱惑朕,朕却不能...岂能不叹气?”

江阮脸一红,裹紧了衣衫,这人,越来越没个正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