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刘远慌乱的气息刚平稳些,背后的郭东凯却一个挺身,长驱直入。

刘远没准备,险些叫出声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后习惯,有些是抽烟,有些是喝酒,有些则是搂着妞儿唠闲篇儿,比如郭东凯。他喜欢一边摸着刘远的头发一边说着不着调的话,在男孩儿的小小拳脚或者没好气的骂声里体会情事的余韵。如果刘远的头发不抹啫喱水,那么就会异常柔软,郭东凯经常摸着摸着就陶醉了,恍若上瘾。

“刚刚你叫得很投入嘛。”

“滚!”

“我发现你一不好意思就爱说这个字儿,”郭东凯把嘴唇压到刘远的耳根,似有若无的一下下触碰着,“说实话,我干得你爽不爽……”

刘远转头一口咬在男人的耳朵上,卯足了劲刚要往牙上用力,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异常的声响。

郭东凯等着被大刑伺候,可情趣却迟迟没落下,失望之余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操!”刘远这回听清了,那分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看着刘远跟鲤鱼跃龙门似的从床上弹起,郭东凯吓了一跳,没等他问,刘远已经把衣服裤子通通丢了过来:“快穿,我爹妈回来了!”

郭东凯瞪大眼睛:“你不说明天么?”

刘远没时间跟他解释这个,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必须和郭东凯在第一时间内把衣服穿好!

郭东凯也很快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把衣服重新套身上了,好在夏天衣服就那么两件,几秒钟便能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而因为害怕刘远再度热伤风,纱窗一直是开着的,屋里倒没什么异样的气味。

“刘远,我们提前回啦!”

“刘婧,你小点儿声,万一他睡了呢。”

“怎么可能,还不到十点……咦,哪来的蛋糕?”

……

刘远真的慌了,衣服可以穿好,床可以弄平,可他怎么解释眼下的状况?他跟郭东凯无论用什么关系套起来都很奇怪,他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们见面,应该说他从来没想过让他们见面,对,不能见面!

“你找地方躲一下!”刘远压低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想也没想就把郭东凯往衣柜方向推。

郭东凯皱眉:“干嘛?你抽什么风?”

“不能让我爹妈看见咱俩!”

郭东凯把胳膊抵在柜门上,之后任凭刘远如何推,再无法撼动分毫:“我一大老爷们儿躲柜子里,你没事儿吧。”

刘远急得快哭了:“算我求你。”

第 18 章

郭东凯最终也没有屈尊藏进柜子里,刘远不知道这人到底在纠结个什么,他也再没有时间去想,老妈把房门打开的时候,他觉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小远?”刘妈妈没想到房里还有个人,一时间有点发怔。

刘远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这位一定是阿姨了,”郭东凯从一旁插上来,笑得坦荡大方,“我叫郭东凯,是刘远兼职地方的同事。”

“哦,你好。”刘妈妈一脑袋雾水,迷茫的视线在自己儿子和陌生男人之间来回巡视。

“刘远,你居然自己在家偷吃蛋糕……”刘婧嚷嚷着也走了过来,却在见到卧室情景后停住了脚步。站在刘妈妈身后,刘婧微微眯起眼睛,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她却又并没有急于作声。

“真不好意思,今天同事过生日想找个地方庆祝,就到府上打扰了,这不,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刘远正准备出门送我呢。”郭东凯说着转向刘远,特自然的笑道,“你到底找到想穿的鞋没有啊,送我又不是去相亲,至于那么精心嘛。”

刘远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马上回身从床底下抽出个鞋盒,装模作样的蹲在那儿嘟囔:“找到啦,不就让你多等了一会儿么,你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爱美是这小子除了二胡外的唯一爱好,”刘婧说着亲昵的把下巴贴在刘妈妈的肩膀上,“我说的对吧,老妈?”

“呃,啊,就是。”刘妈妈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见郭东凯要往出走,便自然而然的侧身放行,刘远赶紧从CD架上抽出片光盘,便跟在郭东凯后面一并撤出了这块是非之地。

二人出门的时候和正在玄关码放带旅游礼品的刘爸爸打了照面,因为有了跟过来的刘婧的旁白,和郭东凯自然而然的握手寒暄加告别,刘爸爸一时间也只有哼哈应答的份儿。

“去我家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非在你家整。”走出单元楼的时候,郭东凯没好气的吐糟。他发现自己的预感还真是好的不准坏的准,别人的地盘儿就是他妈的有风险。

“可不,真委屈你了。”刘远仰头,觉得眼眶发热。

郭东凯的车停在家属区正门口的小路尽头,路不宽,两侧的路灯光影相互交叠。

“怎么,生气啦。”郭东凯发现刘远出了小区后一直没说话,从他的角度,男孩儿的情绪都掩盖在细密的睫毛里,看不真切,“这不挺顺溜么,也没出啥事儿。”

刘远还是没说话,他不是故意耍脾气,而是真的没心情。

他就不信郭东凯看不出来,现在他爹妈是一时大脑没转过弯儿,等他们回过头来再想,郭东凯的说法根本就是破绽百出。说是一堆人闹哄,蛋糕只吃了两角,家里也没乱,最乱的要属卧室了,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全是被单的褶皱。

郭东凯耸耸肩,满不在乎道:“要不然你就出柜呗,也没什么大不了。”

刘远总算抬起头,郭东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所以还在自顾自的往前走,刘远停在原地,看着男人逆光的背影被路灯染上暖洋洋的光。

出柜在刘远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个很飘渺的东西。似乎它只是个意象,并没有某些实际的形体。就像圈儿里的很多人都会说,出柜嘛,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可谁又知道这所谓的迟有多迟,早又能多早呢,还不是在年复一年的生活里,拖着,藏着,隐瞒着,直至某些不可预知的事件发生,抑或什么都没发生。

跟郭东凯谈恋爱,刘远是很认真的,但这认真也仅限于谈恋爱,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想过要和这个人走到多远,更别提出柜。可现在,看着郭东凯厚实的背影,刘远却忽然有了这种冲动,他想和前方的这个男人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也许,这冲动来得并不突然,它就像一块干燥的土地,被雨丝时不时的渗透着,你不去想它,便觉得它还是老样子,可当某个时刻你不经意的踏了进去,才发现它已经柔软如斯,温热的泥土会紧紧包裹住你,再也逃不出来。

走到车跟前打开车锁之后,郭东凯总算发现了男孩儿的掉队,他停下来转过身,好笑的看着刘远:“发什么呆?”

几步赶上去,刘远咬咬牙,坚定的迎上郭东凯的目光:“行。”

郭东凯歪头:“什么行,前言不搭后语的……”

“出柜,”刘远望着郭东凯,目光炯炯,“行。”

郭东凯不理解为什么刘远突来来了这么热情的劲头,但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自然是不能泼凉水的:“想通了就好啊,一劳永逸嘛。”

刘远点点头,然后把酝酿多时的礼物塞进了郭东凯的手里:“生日快乐。”

“这是……礼物?”郭东凯有些新奇的打量手里的光盘,看看塑料套的正面,又看看反面,他经常送人东西,倒很久没收过礼物呢,“里面是什么?”

刘远难得腼腆起来:“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嗯,成。”郭东凯动动嘴角,勾出个帅气的笑。

开车门的时候,郭东凯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他只好再一次转过身来,带点宠溺又带点无奈的看向刘远:“我的小少爷,又怎么了?”

刘远咽了咽口水,嗓子却还是干得厉害:“出柜……你能陪我吗?”

“陪你?”郭东凯微微皱眉。

刘远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郭东凯衣服的手,他有些后悔了,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说完:“嗯,就是陪着我一起……和我爹妈说。”

路灯照在刘远的脸上,郭东凯在男孩儿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郭东凯的第一反应是想乐,乐刘远的莫名其妙。在他看来,出不出柜完全是刘远的私人问题,这里有自己什么事儿呢?可他不会把这第一反应挂在脸上,商人表现出的永远是最恰当的而非最真实的,这已经成了郭东凯的习惯,不分公私。

于是现在,对于眼前这个男孩儿的要求,最合适做法的就是温柔而坚定的摸摸他的头发,然后和他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急不来的。”

最好再补上一个吻,于唇齿间抛出那句“到时候再说”。

郭东凯的魅力微笑一直持续到第一个红灯路口,才慢慢从脸上卸下来。光盘被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像张随处可见的盗版碟。

郭东凯这一个晚上的情绪可谓起起伏伏,但归根结底,快乐总是短暂的,最终由烦躁占领了高地。别人的地盘让他烦躁,刘远非要带套子做让他烦躁,刘远爹娘的早归让他烦躁,最后刘远的所谓陪伴出柜则让这种情绪越过了临界点。

郭东凯认为自己对刘远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包容和宠爱了,没有一个男孩儿能在自己这里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于是现在,郭东凯觉得刘远得寸进尺。

这天夜里,刘远回家,胡乱的应付了父母的疑问,躲进屋子再没敢出来。

这天夜里,郭东凯没回家,到夜店找了个干净男孩儿,不带套子痛痛快快地干了一场。

第 19 章

进秋之后,刘远开学,郭东凯也忙了起来。

这边公司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那边他倒腾的煤又出了点事儿,屋漏偏逢连夜雨,郭东凯手底下有两个最得力的猛将,一个是孟鹤,专管面儿上的,一个是董军,专管见不得光的。出事的就是这个董军。人家可潇洒,直接把前妻的现任丈夫给捅到了太平间门口,差一口气那工程师就拜拜了。对方死活要告故意伤人,郭东凯跑上跑下又是托关系又是送钱的打点,把这边弄妥帖了,又到那受害人家里连哄带吓的,大意无非是这官司打了你们就人财两空,不打咱赔偿都好说。最终,这事儿算是让郭东凯给平过去了。

忙这些事的期间,郭东凯没少接到刘远的电话,可他正□乏术焦头烂额呢,自然没心思再整这些,敷衍的次数多了,渐渐的刘远的电话也少了。

等把郭东凯这一系列糟心的破事儿都弄完,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儿。

十月中旬的这个城市,天气已经带了些凉意,早晚出门穿着单衣都会觉着冷。

郭东凯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还需不需要叫人来修理空调。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员工们都走了,就剩下他一个敬业的老总,忘我的推敲完最后一个大单的合同文件,他发现,空调坏了。其实这样的节气里已经用不到空调了,所以他能发现空调坏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像莫名其妙在没有任何遥控器操作的情况下空调自己开始嗡嗡的工作一样神奇。

这是今年的第四次,厂家的态度没得说,一个电话就过来,风风火火干净利落且态度极好。但问题是你标榜售后好也不能使劲儿实践啊,谁买东西是为了三天两头享受你家售后的!郭东凯也想过换,但又嫌麻烦。而且尚在保修期,这样就换郭东凯觉得郁闷。

于是现在,他在很没营养的纠结。

郭东凯很少有这么无聊的时候,只是接连不断的超负荷工作让他的精神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如今忽然停下来,便有些找不准频率。他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了,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工作其实都没什么紧急的了,可他偏偏要一丝不苟的完成,然后就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理智告诉他该出去放松放松,可身体偏偏不想动,甚至一想到夜店里的嘈杂,都会头痛。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还特诚恳的向孟鹤请教,说自己这一个多月没做 爱却还不想,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结果孟鹤想了想,给出了个貌似很专业的答案——你这是中年倦怠症候群。

“你他妈才中年呢!”郭东凯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中午的这茬儿,于是坐在座位上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骂。骂完了,又开始回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觉着,呃,没准儿还真有点不正常。

诺基亚默认的铃声忽然响起,带动了室内停滞的空气,郭东凯挑眉,拿过桌角的电话看了半晌,才按了接听键:“喂,怎么着,上班看我还没够,下班又想了?”

“我一直很纳闷儿,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呢。”孟鹤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一副受不了的口吻。

“又不是我凭空捏造,事实摆这儿呢,”郭东凯打趣,但也知道孟鹤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电话,“说吧,什么事儿?”

那边似乎顿了下,过一会儿,郭东凯才听见孟鹤问:“你和刘远没分吧?”

“没啊,就是挺长时间没见了,前些日子不是好多破事儿挤一起嘛……”说着说着郭东凯才觉出不对劲儿,“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我刚看见他了,在麦田。”

郭东凯一下子把眉毛拧了起来:“他在那儿干什么?”

麦田是这个城市同志圈儿里最富盛名的GAY吧,公认的“三好地点”——品味好,人群好,价格好。但郭东凯不觉着像刘远这样连朋友都是第一次谈的家伙会进这种地方,以他对刘远的了解,那小孩儿连GAY吧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孟鹤似乎走到了一个颇为僻静地方,从听筒传来的音乐声明显小了下来:“倒没做什么,就一直在那儿喝酒。”

“自己?”

“和周石。”

“你他妈挤牙膏哪!”

“我看你也不像多着急……”

孟鹤凉凉的声音让郭东凯恨得牙痒痒。很好,现在他有事可做了——到本市最大的GAY吧找自己名义上的小男友,以防对方红杏出墙。

“对了,你去麦田干嘛?”

“我老婆想见识见识。”

“……”

郭东凯到麦田的时候,孟鹤早已经走了。可刘远还在,郭东凯一进门就看见了吧台那儿趴着的小孩儿,还有坐在他身边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周石周大少爷。

没人喜欢戴绿色的帽子,就连疑似也不行。这和喜不喜欢这个人无关,纯粹是正常的男性心里。所以这会儿郭东凯觉得郁闷,郁闷之后就有那么点小生气。

大踏步的走过去,先发现郭东凯的是周石,之后郭东凯听见刘远有点喝高了的含糊声音:“你怎么不说了……喂,回魂啦……”

郭东凯在刘远身边安静地坐了下来,他人已经到了,这会儿有的是耐心。

周石看了眼郭东凯,又把茶杯往刘远跟前推了推:“把这个喝了,我就继续讲。”

“不要,”刘远用力的摇头,“给我酒!”

“这就是。”

“你当我醉了啊……这明明是茶……”

“你醉了,这就是酒。”

“呃……真的?”刘远迷迷糊糊的把茶倒进嘴里,末了还咂吧咂吧,“什么酒啊,一点儿不好喝……”

周石笑起来,居然有那么点明媚的味道。

郭东凯看不下去了,严格意义上说周石这举动算不得调情,但他确实很不爽。

如果现在眼前的人随便是个什么阿猫阿狗,郭东凯的杯子兴许就砸过去了。可这是周石,周家的宝贝,周老爷子的心肝儿,他砸不得。

怒气不会因为这个砸不得而自动消失,它会转移,于是郭东凯渐渐迁怒起来。他想马上把刘远塞进车里,目的地是哪儿并不重要,起码不会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像有了某种感应一般,刘远忽然回过头来,近在咫尺,可明显醉了的男孩儿似乎半天找不到焦距,就那么愣愣的歪着头,郭东凯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刘远的瞳孔里忽远忽近的游移着。

好半天,郭东凯才听见刘远不太确定的呢喃:“郭……东凯?”

“嗯哼,挺好,还能认人呢。”郭东凯没好气的冷哼。

刘远忽然笑起来:“我出柜了。”

郭东凯愣住。刘远笑得太过灿烂,看得他莫名心慌。

调转视线去看周石,对方脸上却一派自然,郭东凯立即明白,刘远怕是早跟这个人念叨过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狼狈夹杂着焦躁一起袭来,郭东凯起身,拽着刘远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脖子上,一个用力把人架了起来:“对不住,我们得先撤了。”

周石抬起头,郭东凯知道他在看自己,可酒吧里暗淡的光影模糊那张俊俏的脸,郭东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听见他低低的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挺难得的小孩儿,你对他好点儿。”

郭东凯动动嘴唇,他觉着自己是有些话想说的,可最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刘远脚下无根,几乎是半挂在郭东凯身上的,幸好他是个飘轻的体重,郭东凯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塞进了自己的车。

可等回过头来郭东凯自己坐进驾驶座,还没发动引擎,刘远就猛地把脑袋伸出窗外,扒着车窗吐了个天昏地暗。

难闻的气味顺着车窗飘进来,郭东凯想踹人。可他又只能想想,手上则是一下下拍着对方的后背。

终于,刘远似乎吐完了,渐渐安静下来,可郭东凯等半天不见他有回来的意思,看起来就像是挂在车窗上睡着了。没辙,郭东凯只好小心翼翼的把人弄进来。

扶刘远靠到椅背上的时候郭东凯发现,小孩儿并没有睡着,只是不说话了,所以安静得让人产生了错觉。

“你脸怎么了?”郭东凯眯起眼睛,微微抬起小孩儿的下巴,刚刚酒吧里太乱了没注意,只见男孩儿粉嫩的脸颊上赫然一道红红的印子,再仔细辨认,依稀可见手指的轮廓。

刘远眨眨眼,像是忽然发现了郭东凯的存在似的,眼圈儿猛的红了,然后郭东凯听见了他带着哭声说:“我爸打的……”

“他打他的,你不会躲么。”郭东凯有些怜惜的用指尖摩挲刘远的脸颊,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心疼,自然是有的,可除了心疼之外还有点什么呼之欲出,他抓不住。

“他让我再也别回家……”刘远终于哭了。

郭东凯第一次见这样的哭法,眼睛睁得大大的,泪珠儿就那么接二连三的落下来。表情并不痛苦,也不悲伤,却让人心疼得要命。

郭东凯看不下去了,索性把刘远揽进自己怀里:“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你总是说你很忙很忙……我爹都快把我逼疯了……我想找个能和我一起顶着父母压力的人……我想着要出柜起码得有个人扶着我……你他妈溜得比耗子还快……”

刘远哭得很凶,并且持之以恒。郭东凯维持着搂着男孩儿的姿势,慢慢的由心疼变成了心烦。狭小的车内空间并不适合长时间上演这种戏码,郭东凯现在只希望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终于,刘远总算哭够了,由嚎啕变成了抽抽搭搭。郭东凯长舒口气,刚要把男孩儿从怀里弄出来,却听见对方哑着嗓子问:“你喜欢我吗?”

郭东凯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汗毛直立,而且是瞬间的。

这是个很恶俗且让人无语的问题,但他现在必须回答。如果他想尽快回家睡觉的话。

半晌,郭东凯终于艰难的吐出一个“嗯”字。

可刘远接下来的话让他吐血。

“我不信……每次我刚觉得你是有点喜欢我的……你他妈的就会变样儿……”

郭东凯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你有完没完!”

刘远没有回答,随着郭东凯余音的消散,车里变得静悄悄的,连风都停了,世界好像忽然按了静止键。

刘远睡着了,就那么哭着,在郭东凯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