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石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哼哈。

后来周老爹怒气卸得差不多了,周石妈立刻见缝插针,说明天妈就让你姨给你安排,好姑娘还不多的是。

周石能说什么呢,唯有干笑,比哭还难看的那种。

周石他姨也真有效率,前一天刚说完,第二天就寻摸来一姑娘,领餐跟周石相看去了。要不是那姑娘的质量实在让周石妈都看不过眼,周石相信自己这会儿都开始试礼服了。

这不是夸张,周石真觉得他妈现在一说到有关相亲或者结婚的事儿,那眼睛就开始放绿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晃荡这几年,终于让老妈完成了量的积累,这会儿可算要质的飞跃了。好么,跟魔怔了似的。

“你真去相亲了?妈呀,那还不一相一个准儿。”听闻此事,许楠第一个咋呼起来。因为帮周石做过托儿,所以她不自觉的就把周石的婚事放进了自己必须关注的范围内,三天两头往潘妮酒吧跑,第一件事儿就是打听逼婚进展。

潘妮倒有了危机意识,眼看着女朋友脸都要凑到周石跟前了,赶紧把人拉回来圈自己怀里,语气轻轻柔柔的警告着:“亲爱的,你老公跟这儿呢。”

许楠脸微微泛红,一时间似乎还不太适应潘妮突来的热情,咕哝两句,不说话了。

周石看得牙根儿痒痒:“你俩可以了啊,我这儿愁得跟什么似的。”

潘妮冲着台上挑挑眉,然后看着周石语带双关:“那儿还有比你更愁的呢。”

周石转头看刘远,台上的人似乎有感应般,也在往这里看。周石扯开嘴角冲刘远笑了笑,也不知道男孩儿能不能看清。

过一会儿,周石才回过身,问潘妮:“刘远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能说什么,”潘妮似乎笑了下,“不过我估计他是有一肚子话,都搁眼睛里写着呢。”

周石狠狠的砸了下大理石吧台,低声骂:“操,这日子过的能把人累死。”

“得,你不说你前二十几年享了多少福呢。”潘妮揶揄。

周石认真的看向潘妮,哑着嗓子说:“所以,我真不想让老头老太太伤心。”

潘妮要笑不笑的:“这话,你得跟你家小孩儿说。”

“那个……我能插句话吗?”许楠小心翼翼的举手。

潘妮揉乱了她的短发:“说吧,又没人封你嘴。”

“我觉得吧,也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亲有什么,去不去是态度问题,但成不成可就不是你的事儿了。你满意姑娘,人家不满意你,那你爹妈不就没话说了?”

“你这靠谱么?”周石持怀疑态度。

“怎么不靠谱,你又不李奥纳多贝克汉姆的,凭啥人家小姑娘都非你不嫁?”许楠开始对周石评头论足,“你吧,硬件没得说,长相家世都顶级的,但挡不住你人品不成啊,你以为现在姑娘找对象还跟以前似的那么肤浅?错,人家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过日子。”

周石怎么听怎么别扭:“等一下,什么叫人品不成?”

许楠一边哼着“你挑着担我牵着马”一边抬头去看天花板。

“帅哥,看这边儿,”潘妮把周石唤回来,帮着老婆加旁白注解,“不是说你人品不成,但你可以让人家姑娘觉得你人品不成。”

周石听出了门道:“再具体说说呢。”

“那简单多了,吃饭不付钱啊,走路自己靠马路里面把人女孩儿丢外面啊,买东西和导购讨价还价啊……”

“那个,”周石艰难的咽咽口水,“专卖店也要么?”

潘妮语重心长的拍拍周石的肩膀:“成功总在风雨后。”

周石想哭:“打个商量,多少给我保留点形象成么……”

和潘妮许楠的对话更像是玩笑,真等到了相亲,周石还只能硬着头皮上。刘远很少打听他相亲的事儿,只有他主动说起时,男孩儿才稍显冷淡的应几句。

周石觉得他现在上了一座独木桥,前有狼,后又虎,他想跳河,可他妈水道是干的,下去指定稀巴烂。

这天,周石相了第三个姑娘。回来得有些晚,期间收到刘远的短信,说他先自己回家了。只几个字,但周石就是知道刘远不高兴了。确切的说,这阵子俩人都没怎么高兴过,可都绷着,谁也不想先开这个头。

但现在,周石有点绷不住了。

就在刚刚的饭局上,任凭他冷淡到了极点,女孩儿都一个劲儿的满意的笑,特贤惠知足的那种,过后周石和他妈说没相中,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得容易,那是因为说话的人他妈的没做那个将,没当那个土!

刘远窝沙发里漫无目的的调着频道,烟灰缸里已经铺了一层的烟蒂。

刘远没想闹脾气,他知道周石已经很努力了,他一个劲儿和自己说,别苛求太多,都不容易不是么。可有时候就是克制不住。许楠笑他跟周石这么一纯GAY吃女人醋,划不来。刘远没爱反驳。他其实真没吃醋,他就是觉得总拖着不是个事儿,就像脖子上一直悬着个铡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来。哪怕别人告诉你放心,这东西落不下,可他妈谁信呢,除非你把它彻底卸了。

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刘远没动,看着周石进门,换鞋,进客厅。

周石以为自己进了盘丝洞,客厅没开灯,只电视的光影影绰绰映出一片冷白。他没好气的把灯打开,又关了空调去开窗户:“有你这样开空调抽烟的么,也他妈不嫌辣眼睛。”

刘远冷淡的来了句:“我乐意。”

周石弄好窗户,走到里屋换衣服,刘远听见他冷哼:“成,你现在是大爷。”

刘远坐起来,深吸口气,扬着声音问:“今天那姑娘怎么样啊?”

周石衣服还没脱,听见刘远这么问,男人索性靠到门框上,吊儿郎当的问刘远:“你希望怎么样呢?”

刘远嘲讽的扯扯嘴角:“我当然希望是个贤妻良母了,也让你爹妈早点放心别再那么辛苦的给你寻摸。”

周石眯起眼睛,直接走过来一把给刘远从沙发里揪起来:“你他妈还阴阳怪气的没完了!”

刘远狠狠的把男人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扯下来,抑制不住的低吼:“就算这个不行,早晚有一个行的!你他妈真能拖一辈子我跟你姓!”

“那你让我怎么办!”周石吼了回去,“你当我乐意这样!你当我好受?!”

“那你就出柜!”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刘远觉得自己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心脏在胸口跳得几近失控。

周石笑出声儿来,像听故事似的看刘远:“你说得真轻巧。你是不觉得别人出柜都能跟你似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出了?”

刘远听着周石亲昵上扬的尾音,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周石深吸口气,才继续说:“咱都只有一个爹一个妈,你有个姐姐还好点儿,我呢,我是独子你知道么,我要和你一样出柜了,没人在旁边劝着老头老太太能气死你信不?”

刘远不信,所以他摇头:“你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试一试。”

周石炸了:“我他妈能拿老头老太太的命试吗——”

“有什么不能!你以为爹妈都是豆腐做的!我不也这么过来了!我他妈是被我爹打出家门的你知道吗!”刘远吼回去,几乎带了哭腔。

“操!”周石狠狠地踹了脚茶几,摔门走了。

刘远再也站不住,慢慢地蹲下来。

他终于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他以为他不喜欢,他以为他还没那么喜欢,可现在,心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他受不了,只能用拳头使劲抵着胸口,才勉强能够呼吸。

周石跑去了潘妮的酒吧,一杯接一杯的把酒往嗓子眼里倒。潘妮看出了什么,可没说,只默默的在一旁陪着。后来周石喝得晕晕乎乎,就开始哭。

潘妮险些吓个好歹,完全没了章法,又是找纸巾又是劝的:“你这是干嘛呀,我说,怎么着也是一大老爷们儿……”

“操他妈把我劈两半儿得了,这头给家里那头给刘远……”周石抱着头,就像只无助的困兽。

潘妮叹口气,她没法再劝,也不知道怎么劝,这是每个同志都要过的坎儿,有的人过了,有的人没过,可过了就等于幸福么,没过就一定不幸么,这说不准的。出柜是把双刃剑,权看你怎么选择。

从潘妮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周石头重脚轻的走在街道上,就像踩着云彩。口袋里的手机执着的叫着,周石不知道它们响了多久,刚在酒吧里闹哄哄的根本听不见。

电话是刘远打来的,周石望着屏幕上跳动的“老婆”两个字,觉得脑袋好像清醒了一点。

可周石没接。

直到电话再次安静,上面显示有七个未接来电。

把电话关机,周石叫了辆出租车。司机有点不利索的问,去哪儿,就好像周石随时随地能掏出把刀劫道似的。周石用力的晃晃头,总算还能清晰的说出家里的门牌号。

夜正浓,周家上下一片寂静。只路灯,不知疲倦的照着。

周石付完钱从出租车上下来,不到半秒,出租车就绝尘而去。周石没理它,径直走上前开始疯狂的砸自己家的大门。

巨大的声响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让人心惊肉跳。

周家二老是和保姆被一起闹出来的。起初还以为是上门寻仇的,直到从门镜里看见是自家儿子,周石妈才手忙脚乱的把门打开。

“儿子,你咋了?”周石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上来就拉过周石左看右看,最后没发现伤口才松口气,“大半夜的你这是……”

“没看出来吗,喝酒了!”周石爹把眉毛皱得老高,一脸嫌恶,“你说你这样的哪儿个姑娘能看上!难怪相那么多回都不成!”

周石不知道父母在说什么,他只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那么漂亮的老妈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白头发,一直精神奕奕的老爹也已经有了皱纹。他晃荡了二十八年,他没任何建树任何成就甚至任何能让爹妈骄傲的东西……

“老头子你哪儿来那么多话,赶紧把儿子弄进来,这大半夜怪冷的!”周石妈说着就要上前。

周石躲开了母亲的手。

周石妈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然后,她捕捉到了周石眼里闪烁着的光。

只一瞬间,周石妈忽然不确定眼前站着的是否真是自己的儿子,那个喜欢贫嘴却格外讨父母喜欢的好像永远都没有愁事儿的孩子。她从没见儿子出现过这样的眼神,就像个绝境边缘的人,用力忍耐着一些东西,抗拒着一些东西,却又孤立无援。无助的,让她心疼。

周石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断了。他必须这样,不仅为刘远,也是为父母,更是为了自己。他不想刘远难受,伤一个自己那么喜欢的人,他也不想对最亲的人撒一辈子谎,让父母在这样日日夜夜的等待期盼中失望,他更不想永远伪装自己,活在痛苦的煎熬里。

泪抑制不住的留了出来,扑通一声,周石跪到了地上。

第 44 章

“你这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站直了好好说!”周石爸看不下去,上前就把儿子扯了起来。由于力气太大,周石被扯了个踉跄。

周石妈赶紧过来推开老公,一把扶住周石,软着声音道:“别管你爹,咱先进屋啊,这乌漆抹黑冷飕飕的,哪是说话的地儿。”

周石爸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周石妈赶紧拉着儿子也跟进去。

咽下嘴里的苦涩,周石深吸口气,感觉之前喝下的酒正变作一股股火焰,在他的胸膛里烧得正旺。真好,他是多么害怕辛苦攒起的勇气在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时就蒸发。他有种预感,一旦过了今晚,他就真没机会了。

周老爹坐进沙发的正中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并不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但在商场上几十年磨练出来的眼力让他相信,儿子一定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讲,而这,也许并非他和妻子乐于见到的。

周石妈要拉周石坐进旁边,周石没肯,而是执拗的跪在了正中间的地毯上。

“你这是闹的什么,都一家人……”周石妈哽咽起来,从见到儿子眼泪的那个瞬间,她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乐意跪就让他跪,”周石爸几乎是厉着声音跟周石妈说的,“你过来坐着!当心等会儿听见你儿子的英勇事迹,你想站都站不稳!”

“你怎么不盼他点儿好!你怎么就知道他惹事儿了!”周石妈不甘心儿子被无端贬低,哑着嗓子就和周老爹叫起了板。

周老爹几乎拍案而起,指着周石就吼:“你看他那样儿,从小到大他哪回惹事儿给咱下跪了!他这会八成是捅了大篓子!”

周石妈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回头去望周石,希望能在儿子那里找到不同答案。

可她失望了。

周石垂下头,手心渐渐握紧,指甲刮得皮肤生疼。但他很快又把头抬起,接着整栋房子都能听见他不大却坚定的声音。

“我不能结婚,我喜欢男人。”

周石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好像一瞬间不认识了。

周老爹把沙发把手握得直响,从晚上见到儿子他就知道不是小事情,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在周老爹五十多年的生命里,那种人几乎是异世界的存在,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更别说是自己的儿子!

周老爹接受不了,于是他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字:“你再给我说一遍。”

周石把头微微仰高,迎向父亲严厉得近乎冷酷的视线,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我没办法跟女人结婚,我是同性恋。”

周老爹气得直发颤,终于,他摸到了茶几上的水杯,几乎倾尽全力的砸向儿子!

周石没躲开,水杯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啪嚓一声脆响,玻璃水杯在巨大的撞击下破裂,很快,血顺着周石的额头流下来,盖住了他刚刚的泪痕。

周石妈啊的一声扑了过去,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不住的想用手捂住儿子的伤。

周老爹坐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兔崽子,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真的假的?”

“真的!”周石挡开老妈的手,自己捂住额头,满脸的血已经把眼睛糊住,什么都看不真切,他竭尽全力地嚷着,“我受不了了,我难受!我不想再藏着掖着,我不想再骗你们!”

“行行,舒服日子过多了,变态都搞上了!”周老爹颤巍巍的抬起胳膊,指着周石的鼻子大声骂,“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那个房子你也不许回,我就当没生过你!你、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你给我滚——”

周石妈哭着冲老公喊:“你让他往哪儿走!他这个样子能去哪儿!”

周石感觉到眼泪又出来了,已经凝固了的血又被化开,慢慢的变成血水。他想说他有地方去的,他想说还有个人在等着他回家。可他不能,这是他自己的事,他不要把刘远牵扯进来,他只需要给那个认真的人一个结果,甚至只是一句话。

比如,我回来了。

周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从没这么狼狈过,可他甘愿。如果打他能让父母好受些,那么他可以承受更多。

“你还愣着干什么!”周石妈冲保姆大声的吼,“叫司机开车过来,去医院!”

周石下意识的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妈,不用,我自己就……”

“你别说话。”周石妈高声打断周石。半晌,女人深吸口气,略微平静些,才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什么都别说,我也什么都不想听,我现在只需要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去医院。”

周石不敢去看老妈的眼睛,热气在眼底翻滚得厉害,他怕自己会扛不住投降。

“去去去!兔崽子都今天都他妈是你惯出来的!”周老爹气急败坏的叫嚷着。

周石妈没管那些,用凉水洗过脸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周石妈拉着周石就上了车。司机一脚油门,车像利箭划破了暗夜。

去医院的路上,周石妈没说一句话,周石捂着额头的胳膊已经发麻,可他不敢放下,他不知道血有没有止住,但他知道那伤口一定不好看,所以他不能让他妈看着,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不希望老妈再为他哭。

终于到了医院,周石跟着大夫进了急诊室,周石妈就在急诊室外面徘徊,走过来,走过去,司机让她坐下休息,她不肯,刚刚的镇定又消失无踪,所有的情绪都在这漫长的等待里复活,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老公生气,她能理解,她又何尝不想揍周石一顿呢。可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是打在儿身,可那一下下,都疼在她做娘的心尖儿上啊。

终于,女人用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再也走不动了。于是她靠着墙蹲下来,哭得一塌糊涂。

周石缝了四针,从急诊室出来的时候,周石妈已经好好坐在了长椅上。只是眼睛肿得厉害,周石一看就知道他妈又背着他哭了,心里拧劲儿似的,比额头上的伤还难受。

周石妈见儿子出来,赶紧起身走过来仔细查看:“医生怎么说?有没有伤到重要地方?”

周石努力扯出个笑:“没,就眉毛上边儿开了个口,才四针,一会儿挂个吊瓶消消炎就成。”

正说着,护士已经走了过来,催着周石去病房,催着周石妈去交款。

等周石在单人病房里挂上吊瓶,天已经蒙蒙亮。

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车,周石妈便让司机先走了。留下她一个,在病房里陪儿子。

折腾半宿,周石妈已经一脸疲惫。周石很不忍心,便好声劝着:“妈,你也回去吧。我这都安顿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石妈就受不了这个,平日里儿子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她都扛得住,可儿子一孝顺点儿,一这么哄着她,她就想哭:“你就没让妈省心过,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们爷俩的,这辈子都来管我要债……”

周石吸吸鼻子,抬起另一边没扎针的手,半转着肩膀别别扭扭的给老妈擦眼泪。

周老爹在客厅里足足坐到天亮。

火气消得差不多,他便想起自己下的狠手来。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后怕,偏偏因为走得急,妻子和司机都没带电话,儿子又关机。这一时没着没落的,周老爹几乎绷不住。

天刚亮的时候司机回来了,把情况说了个大概,可等周老爹再细问,那边又说不清了。周老爹没好气的打发司机回家休息,自己则开始在客厅来回的踱步。

直到旭日东升,周老爹终于没了耐心。换上衣服,他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周石一宿没睡,可他躺在床上装相,这样老妈才能安心的趴在床边入眠。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丝金黄,漾着暖意。他想,刘远该是还睡着呢。也许梦里正把自己踹成猪头,又或者别的什么,小孩儿总喜欢把现实里的意愿扛到周公那里实现。

想到这儿,一丝笑意不自觉地在周石嘴角绽开。

门口传来声响,周石以为是护士来探房,因为说好让他早晨出院的。可下一秒,却是周老爹冷着脸走了进来。

周老爹没说话,而是先把窗帘大力的扯开,一时间,阳光洒满病房,好不亮堂。

周石被晃了眼睛,不自觉的动了下,也惊醒了老妈。

周石妈迷迷糊糊的起身,在看清了来人后彻底清醒,接着就是没好气的冷哼:“你还知道过来。”

周老爹没理会妻子,而是径直走到周石的病床前,先是认真的看着儿子额头上的伤,然后才扯过把椅子,重重地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