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处翩然闪出一角白色的衣角,随后那人进入视线,奚炎依微微蹙眉,龙擎苍!

看到是龙擎苍,冯如贤立即站起身,向前几步拱手微微欠身,“太子爷!”

龙擎苍那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虚抬手示意冯如贤起身,“冯先生不必客气,听说小皇叔在冯先生这里学习武艺,孤来看看!”说着看向奚炎依,那双眼眸里含着的笑像是一汪温泉,奚炎依看着他,心底里产生的戒备也消退下去,她相信,就算他刚刚听到了他们的话,他也不会说出去的。

冯如贤看着龙擎苍,略显浑浊的眼眸闪着睿智的光,他刚刚确实没听到龙擎苍在外面,而且他们说的话…。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022. 仇人相见眼红无用

院子里浓郁的丁香味儿熏得奚炎依鼻子发痒,冯如贤和龙擎苍在说话,她慢慢的挪到墙根底下,与那丁香拉开距离,实在是太浓郁了,熏得头疼。

龙擎苍无意的看了一眼揉着鼻子抵着墙根靠着的奚炎依,唇角微微上扬,那俊美的脸庞忽现一股春风,冯如贤那双稍显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意,年纪轻轻便如此深藏不露,比之龙天齐更胜一筹啊!

“小皇叔近几日功夫可有长进?”龙擎苍看着奚炎依,淡雅的笑着轻声的问着。

奚炎依放下揉鼻子的手,眨眼看看龙擎苍,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有目的的神色,摇摇头,“没什么长进,那个师傅不负责,这个师公厉害到厉害,就是太‘贴近自然’了!”太阳落他睡太阳升到半空他才起来,她能有长进才怪。

冯如贤眼角抽搐一下,“你个小娃儿毛病还不少,不如从明日开始就按照着铁枫的时间规定,你寅时就过来吧,看看老头子有没有起来!”好似被奚炎依说生气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哼一声,花白的胡须随着他气愤的动作撅了两下,很有喜感。

奚炎依无谓,“好啊,那就说好了,我明日寅时就过来,若是师公你还在赖床,可别怪我四处去宣扬你去。太子爷在这里作证,你反悔可来不及了!”她可不信这老头能寅时起来,比猪都能睡,猪和他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冯如贤一听更是生气,其实自己也不保证寅时能起床,但龙擎苍在这里又不好反驳,冷哼两声起身离开,走时冲着奚炎依抖动胡须瞪眼睛,奚炎依耸肩报以甜甜的一笑,冯如贤更生气了。

看着那老头离开,奚炎依从墙根走出来,在龙擎苍面前站定,微扬着头看着他,“太子爷来看我有没有长进做什么?是想警告我什么么?”有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龙擎苍绝对就是这种人,她就不信他能无事过来就为了看看她。

嗯哼,果不其然,龙擎苍淡淡的说道:“半月之后是父皇的生辰,生辰虽不大办,但满朝文武也皆会聚齐,小皇叔也必定要参加,还希望小皇叔能趁着这半月时间学的一招半式的绝活讨得父皇欢心,不然风头就落入别家了!”这别人自不必说,除却梅贵妃四皇子没别人!

奚炎依咂咂嘴,抱着双臂转身坐入冯如贤刚刚坐着的竹椅上,眯缝着眼睛看着龙擎苍,半晌晃晃头,“听你这口气,我现在是你们一伙儿的了?我好像没答应吧?”她可从来没露出过想要和他们一伙儿的意思。

龙擎苍淡淡一笑,几步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清风拂过,那浓郁的丁香味儿又吹来,奚炎依赶紧屏息,这味道太难闻。

“不喜欢这味道么?”龙擎苍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是啊,呛死了。那老头怎么喜欢这东西,难闻死了,哪天都给他拔了!”看着满院的丁香,奚炎依坏坏的说道。

“冯先生的夫人闺名丁香,所以也酷爱丁香,自冯夫人离世之后,冯先生便深居在金衣营足不出户,每日与这些丁香树为伴!”龙擎苍解释了冯如贤为什么这么爱这味道浓郁的丁香树来源。

奚炎依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那老头还是个痴情的种(禁)子咧!

“这个世道,这么痴情的男人不多见啊!”像是有感而发一般,奚炎依长叹一声,龙擎苍看着她,眸中幽深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不知他笑的是什么。

“其实要说别人出风头也就算了,与我何干?不过要是他们家的人,哼哼,我还真不想就让他们趾高气昂,啧啧,这得好好想想啊!”摸着下巴,奚炎依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龙擎苍看着她,唇角的笑能融化冰雪。

奚炎依说的果然没错,第二日她寅时来到金衣营时,那老头根本就没起来,而且睡得那叫一个香,她在屋子里来回的走了几圈他依旧睡得沉,而且呼噜巨响,如同雷鸣!

受不了的走出来,小杜子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打盹,奚炎依转身走出院子,躲避那熏得她头晕眼花的丁香味儿。

其实她只是出来透透气,根本没想到会碰到某一个她最不想碰到的人,当那一抹白从小路的转角处出现之时,奚炎依当下的反应便是转头就跑,她不跑不要紧,一跑起来那边铁枫正好看到她,冷峻的眼眸剧烈收缩,脚下一点,须臾之间便落到奚炎依面前,生生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仰脸看着他,奚炎依的整个脊梁骨窜起一阵凉风,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脚下摆好随时就能逃跑的姿势,“见到本王不行礼不作揖就算了,还摆出这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不想活了?”

铁枫看着她,冷峻的眼眸布满了冷霜,薄唇紧抿,似乎也在忍耐着什么,奚炎依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她还真就不信他敢把她怎么着。

铁枫把她怎么着是不可能,但是吓唬一番绝对可以,蓦地铁枫突然抬手,奚炎依一个激灵想扯腿就跑,可哪有铁枫的手快,一把将之拎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让奚炎依顿时高了一米,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和铁枫对视,脚下悬空,任凭她怎么倒腾双腿,也脱离不了铁枫的大手。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受害者,其实那最终受害者是我!”奚炎依下巴一扬,故意的露出颈侧那被铁枫吸的到现在还红紫的脖颈给他看,“看到了,这就是你的杰作。还有我的小腿,我的小腿你要不要看?”

奚炎依的话刚说完,就顿感面前凉风吹过,铁枫的眼睛可以说是像万年冰川一样冷,而且隐隐的,脸颊之上还稍稍泛起了些绯红。

奚炎依缩缩脖子,继续嘀咕道:“本来我就是受害者嘛,脖子上的肉差点被吸掉,还被那东西好一通杵,我半夜做梦都能梦到那硬的烙铁一样的东西,我就好担心我的屁股。都说铁师傅不是个随便的人,可谁想到随便起来不是人啊!”说着神情又泫然,尽管那只大手卡着她的脖颈处好难受,但是依旧要坚持着把戏做完,她就不信铁枫能看完全套的!

铁枫冷冷的看着那小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心头的跳跃的火焰燃烧的更旺了,恨不得手一用力,干脆掐死这个东西算了!

可是…明明知道掐死她是不可能的,铁枫的下颌紧绷的像是随时会崩开,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面色阴沉的吓人,奚炎依直接选择不看,否则肯定得被吓到。

奚炎依还在说着,铁枫却忽的扬手,随后某一个身影就顺着铁枫随意的一撇,划着优美的抛物线落入十米之外的花丛之中,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亦没有尖叫之声,铁枫看也未看的快步转身离去,他怕再不走,就要控制不住杀人了!

那厢,啃了一嘴泥的奚炎依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精致的桃花眸眯成一条缝,铁枫,你丫记住了!

023.谁胜一筹?

龙天齐的生辰眨眼间就到了,为了争风头,奚炎依自然和金衣营的一众人准备了精彩的节目,要说拼武艺她自然比不过龙隐锋,不过别的点子她可多着呢,想要争风头小意思。

谁也没想到龙天齐这一次不来不太重视的生辰会引得西方蛮夷之邦前来祝寿,打得名号是祝寿,但实际上是怎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因着他们的到来,不想盛大操办的宴会也不得不大办。

奚炎依不知道什么蛮夷之邦,这半月的时间她一直与金衣营中挑出来的九个人在练习,练习什么?哈哈,任谁也向不到,她这次要玩的是蹴鞠!

这东西她以前就爱,想当年也是一员猛将咧,而后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机会碰这玩意儿,现今终于又能摸着了,怎是一个舒畅了得。

龙天齐生辰当日,皇城之内上下欢庆,皇宫之内亦是人头攒动,平日里见不着的文武官员,还有各个大臣的家眷皆踏进宫来,可谓争奇斗艳。

奚炎依今日也穿得异常精神,她是直接从金衣营赶过来的,身边自然有铁枫以及几个不太常见的金衣营高手,据说那几位也都是冯如贤的徒弟,好像是她那早死老爹的师弟。

后面随行的一行金衣营侍卫,其中有九个就是要和她上演蹴鞠的运动员,磨合了半个月,也算有了默契,一行人白色劲装金色腰带,与铁甲军同样可以不遵循宫律的带武器进宫,从正阳门走向今日举行盛宴的地方,凤凰台。

一行人光鲜夺目,特别是在这庄重恢弘的宫殿之中,这一行白就更是耀眼,过往之人无不回头观望,这个队伍也更因为最前方那小小的身影而引起更多人的注目。

“王爷,今天可能会碰到铁甲军的人诶!”木小庄,金衣营一等侍卫中最年轻的一个,他诚然不负他爹娘给他取的这个名字,除却练武精进,是个练武奇才,某些时候脑子真的如木桩一般。

奚炎依闻言一挑眉,“那又如何?你怕他们?”铁甲军,哼,龙隐锋的部队嘛!

木小庄一听立即反驳,“谁说我怕他们,只不过以往金衣营和铁甲军碰面了都少不了明争暗斗的,今天是皇上的寿辰,我担心…。”木小庄是真的怕惹祸,铁甲军的人气焰嚣张,以前就有好几次在宫中碰面差点打起来的事件,此次奚炎依在他们金衣营,若是与铁甲军四皇子等碰面,还真怕会出什么事情。

奚炎依看了他一眼,唇畔勾勒起一丝笑,“今日无需暗斗,明争即可。”

铁枫在一旁冷冷的看了奚炎依一眼,“不要胡闹,今天满朝文武皆在,据说西方蛮邦也要有来使,不要胡闹丢了大齐的面子。”

“西方蛮邦?什么人?”大齐幅员辽阔,四周有一些小国她是知道的,可是蛮邦?难不成是匈奴什么的。

“边陲小国,不过近几年的方面发展十分迅速,拥有一支铁骑,数量自然与铁甲军不能相比,但是能力绝对与铁甲军不相上下。”铁枫倒是没有不回答她的话,反而仔细回答。

奚炎依点头,无非就是对幅员辽阔的大齐有觊觎之心的小国家嘛,蛮邦?哼哼,这就是大国对不起眼小国的蔑视之称。

“来使是什么人?”奚炎依随意的问道。

铁枫摇头,冷峻的神情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不知!”

对于他冷淡的回答,奚炎依无谓,反正也没指着他能和她和颜悦色,她才不在乎。

走过忠午门,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文武官员携带着家眷,个个公子小姐夫人无不光鲜亮丽,一些个小姐夫人更是美艳动人的不得了,惹得一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时的偷瞄。

奚炎依咳了一声,“不过女人,除了皮相脱光了在被窝里都是一样的。如果真憋得难受,本王哪日请你们去怡红楼!”金衣营的组织纪律还是太差,她敢肯定的说,若是铁甲军看到了那些个美艳的女人,人家保准眼角都不带动一下的。这就是差别,不要说金衣营不如铁甲军不服气,这在纪律上就差了一大截。

奚炎依不高不低的语调正好让后面所有的人都听到,刚刚偷瞄人家姑娘的人低头看路,自然羞愧。那边铁枫倒是眼底浮起一丝赞赏,他们金衣营不似铁甲军纪律严酷,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所有才有一些人总是屡屡犯错,‘他’这小小年纪看的倒是清楚。

都说冤家路窄,在踏上汉白玉的台阶走进景文门的时候,奚炎依与铁枫的脚步在同一时刻停住,一行身着铁黑铠甲在太阳光下闪着亮光的人进入视野当中,坚硬的铠甲附着身体上,使得那一行人都透着铁一般的硬度,个个身形魁梧面目刚毅,为首的一人更是吸引视线,不是别人,正是龙隐锋。

不过短时间没见面,龙隐锋就更加的具有男人气魄了,亮眼的铠甲让人睁不开眼,一袭墨色的长袍,袍脚之上有同色的花纹在阳光下反射着丝丝光亮,坚毅的下巴隐隐泛着胡茬的青色,让他看起来比之本身的年龄更加成熟几分。幽深漆黑的眸子如同他身上穿着的铁甲,冰冷刚硬的没有一丝柔软的色彩,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将整张脸完整的露出来,把他那冷傲孤僻的个性尽展无疏。

奚炎依唇角上扬,精致的桃花眸里闪过一丝玩味儿,还真是路窄。

铁甲军在看到金衣营走过来之时也停了下来,看向他们,眼神不善。

奚炎依不管其他人,只是看着龙隐锋,唇角的笑很得意,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也看着他们,铁甲军与金衣营的过节天下皆知,似乎都想看看这狭路相逢,他们会怎样解决。

龙隐锋在原地驻足了半晌,蓦地脚下一动,朝着金衣营的方向走过来。

金衣营的一行人无不绷起精神,看着龙隐锋一步步接近,双双眼睛都紧紧地盯在他手里的长剑上。

在奚炎依的面前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奚炎依两秒,随后拱手欠身,“皇叔安康!”身高的悬殊如此之大,可龙隐锋还是得朝着她行礼作揖,站在远处观看的人暗暗唏嘘,估计四皇子只需一脚,就能把翎王踢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奚炎依笑着,桃花眼眯成一条缝,一手负后一手虚抬,“四皇侄平身!”稍显童稚的语调上扬着,听在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龙隐锋依言站直身体,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那一行铁甲军也在离开之时冲着奚炎依行礼,尽管是最最基本的欠身礼仪,却也显示出此时奚炎依地位的不凡,奚炎依笑看着他们离开,两只手负在身后,慵懒的开口,“小庄子,这回明白我说无需暗斗只需明争的意义了吧!”说完忍不住还笑出声,随后迈开步伐扬长而去,其余人随行,独留木小庄留在原地傻愣愣的,虽然不明就里,可从刚刚看得出来,龙隐锋对翎王很尊敬,尽管不知这尊敬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024.大宴前夕

凤凰台大约占地一千五平米到两千平米左右,因为有很多的装饰物以及此时人头攒动看的也不是很清楚,金衣营的人走到凤凰台便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奚炎依趁着铁枫不注意闪身躲开,反正个头小,在那些人的包围之下窜出外围轻而易举,那些人只顾着寒暄搭讪攀比,谁能注意到她。

终于从人海中窜出来,奚炎依长长地舒了口气,妈妈的,她这个个头在里面再待一会儿,估计得窒息而亡。就算不窒息而死,那些个夫人小姐的屁股以及各个官员灌满肥油的肚子都要把她挤扁了!

隔着重重人群,奚炎依能恍惚的看到一张冷僻孤傲的脸,面对着一张张讪笑谄媚的脸,他没有一丝表情;对于那些含羞带俏脉脉含情的少女视线视而不见,他冰冷强硬的就像一块铁,纵是火烧水烫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奚炎依暗暗的唏嘘一声,还真是个铁块,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让人看不透,而吸引的视线就越是多,瞧瞧那些围着他献殷勤的官员,还有那些不经意的挤到他身边装虚弱的小姐们,啧啧,羡煞她也!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的肩头,奚炎依扭头,一张挂满了灿烂笑意的脸放大几倍的出现在眼前,奚炎依眨眨眼,“你怎么在这儿?”

诸葛钊灿烂一笑,白牙闪闪很是阳光帅气,扫了一眼不断攒动的人群,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外围走去。

奚炎依也不问,自动的跟着他走,距离人群远了些,那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小依依,听说你今天准备了特别的寿礼,是什么呀?”奚炎依琢磨出来的事情他可是很想知道,这小家伙脑袋里怪主意最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主意就‘惊艳四座’。

奚炎依扬起下巴,故意做出一副很得意的模样,“现在不能告诉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抱着双臂,很骄傲。

诸葛钊挑起浓黑的眉毛,“只要不会让皇上也‘三日不倒’就成了,其余的我都不觉得惊奇。”像是故意调侃她,将那三日不倒的事件又说了出来。

奚炎依立即瞪眼,“早就说过了,那件事过去了不要再说了,你丫要是还敢再说,当心把你的虎牙拔出来!”瞪着眼睛凶悍的模样像是张牙舞爪的猫咪。

诸葛钊不甚在意的轻笑,他就喜欢看她夸张的表情变化,很有趣。

诸葛钊刚想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小皇叔。”

奚炎依转头,十米之外,一个一身紫色的身影站在那里,明明很高的个头配上他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就硬生生的没了那股子猛劲儿,反而像个受气包一般,略微细长一些的桃花眼紧盯着奚炎依,挺直的鼻梁柔和的下颌,看起来像个柔弱的书生又像个看谁都害怕的兔子。

“龙爵景?过来,站在那里干嘛?”看着龙爵景那受气包似的样子奚炎依就觉得生气,男子汉一枚,胆子却那么小,难怪所有人都欺负他。

听到指示,龙爵景迈开步子几步便走到了奚炎依面前,诸葛钊的视线在龙爵景的腿上停驻了几秒,眸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微微欠身,“见过十五皇子!”虽说这个十五皇子在宫中的地位可有可无,可礼仪还是不可缺的。

龙爵景好似很意外诸葛钊会朝着他作揖一般,连忙的也点头回礼,“诸葛少爷别客气!”

奚炎依蹙眉,伸出手拉了龙爵景一把,“你自己过来的?”

龙爵景低头看着个头刚到达他肋骨的奚炎依,然后点点头,“母妃一会儿和皇后娘娘一同过来!”

奚炎依点头,“那就别乱跑,铁甲军的人在那边,离那群人远点!”个个眼睛都长在脑瓜顶,过去了看到他们也是受气!

龙爵景听话的点点头,不挪动脚步,就跟在她身边。

诸葛钊看着两人不同寻常的互动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虽然他听说过十五皇子很喜欢粘着奚炎依玩,但是没想到居然对‘他’言听计从到这个地步!

三个人都不语的空当,一声高亢的声音划破熙攘的嘈杂声腾空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太子到!”

熙攘的人声在瞬间静谧下来,所有的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转身,然后齐刷刷的匍匐跪地,整个凤凰台在刹那间空旷起来,那摆放在边角的装饰物也扬眉吐气,向四面八方展示它的别具一格。

奚炎依自然也在原地跪下来,两旁的龙爵景和诸葛钊也不例外,都中规中矩的跪着等待着那个掌控着天下的男人说平身。

一袭明黄的龙袍在那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晃眼,如同他那睨傲冷淡幽深的眼神,让人不敢逼视。

龙天齐步伐优雅的朝着凤凰台的最高处走去,右下侧随行的是一身广袖明黄绣着大朵红色牡丹长裙的皇后,由于今日是大型的宴会,皇后的着装也比较正式,发髻雍容华美,那坠在发髻上的凤衔珠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有规律的摇摆着,温柔又带着疏离的笑容挂在唇边,眉眼之间与龙擎苍有几分神似。

随行在左下侧的是龙擎苍,因着今日的场合,他也难得的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不同于龙天齐那一身明黄到耀眼的龙袍,他的长袍如同他的人,带着清风般的淡雅,注视着前方的台阶,神色淡然又和煦,像是一股春风,让人没有压力。

后面随行的就是争奇斗艳的后宫妃子了,都因着今日的宴会精心打扮用心着装,远远的看着像是天仙聚会。

淡定的转身俯视着匍匐跪地的人群,龙天齐轻轻地挥手,“众卿平身!”

“谢皇上!”绝对无需对暗号就整齐的喊声如雷霆降世,黑压压的人群站起身,然后顺序有秩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奚炎依也朝着那排在庄亲王旁边的座位上走过去。庄亲王是龙天齐唯一在世的同胞兄弟,其余的不是同胞的兄弟如今去处何在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由此可见龙天齐的手腕绝对和他冷然的面目成正比。

庄亲王大概五十几岁的年纪,留着时下比较时髦的美髯,看着奚炎依走过来给予一个慈祥的笑,奚炎依也报以甜甜一笑,“表哥!”欠身行了一礼,奚炎依随后落座,姿势优雅大方贵气十足。

几道视线在奚炎依落座的时候瞥过这里,她完美优雅的礼仪引得那些视线有的微笑有的不以为然有的直接不屑,奚炎依似乎也感受的到那些个视线,但是她并未抬头去看,眼观鼻鼻观心,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犹如雕像。

025.赫连殷

“每年一次,朕都老了。”龙天齐开口,清冷的语调听不出他在叹息,但却能看出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松动,人都怕老怕死,他也不例外。

“皇上言重了,无论何时,您在臣妾的眼中都是那么的英明神武。”皇后侧颈看着龙天齐温柔又语调坚韧的说道。

皇后开了口,下面自然有人附和,“娘娘说得对,皇上永远英明神武玉树临风。”

“没错,娘娘说的有理!”

“皇上神勇威武万年不变!”

一时间整个宴会场都是附和的声音,奚炎依淡淡的抬头,扫了一眼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筵席,他们这一列她看不到,但是对面的人却能看的清楚,一张张谄媚的嘴脸在这不算太炎热的太阳底下让人打从心底里产生一股厌恶。

视线收回来,却在无意间瞄到对面一双冷僻没有温度的眼,看过去,正是龙隐锋。按着长幼有序的排列,他居然正好坐到了她的对面,他的下面是比他年纪小的皇子们,其中还有龙爵景以及他的母妃。

和龙隐锋对视一眼,奚炎依自然的转开视线,然后看着龙爵景的母亲,一个看起来柔弱到无力打死蚊子的女人。

她就是闵妃,据说背景不是怎么强悍,所以如今在宫中才这么没有地位,就连在这种场合,她也排到了那些皇子的后头。

那低垂着头的闵妃似乎也感觉到有道视线专注在她的身上,微微抬头,正好看进了奚炎依的眼睛里,微微一愣,随后温柔的一笑,冲着奚炎依点点头,柔弱的不带有一丝强硬,她的柔弱正好与对面那强硬的不带有一丝柔软的龙隐锋形成强烈的对比,奚炎依微微一笑,随后收回视线。

“大齐正处太平盛世,各位卿家以及驻守边关的兵士们功不可没,今日借由此筵席,朕敬谢各位一杯。”照例的,第一杯酒由龙天齐带领,随着龙天齐站起身,下面的所有人纷纷站起来,奚炎依也端着面前的酒杯站起身,然后随着大家一同将杯子凑近到嘴边,别人一仰而尽,她却屏息连闻都没闻一下,比比样子随后放下。

凤凰台的建筑格局十分好,待得太阳愈发热烈之时,凤凰台相反的阴凉下来,凡是坐人的地方,阳光均被四周的建筑物遮挡住,瞬间凉爽异常。

宴会嘛,歌舞表演必不可少,都是宫中最优秀的舞姬,长相艳丽身材妖娆,眼水眸流转间尽是女性独有的妩媚勾魂,看着那些舞姬在眼前环绕,那粉红色的轻纱间玉体随着舞蹈动作闪现,晃花了一群男人的眼。

歌舞过后就是大家献寿礼的时间了,从皇后开始,个个后妃,个个皇子大臣,按着规矩一一的来。

皇后献上的是一块世所难见的温玉,此玉常年挂戴有通血养身的功效,龙天齐那张散着凉薄的面上现出一分柔和,接过那块玉挂在腰间,可见他对皇后的重视。

皇后的礼物让龙天齐这么喜爱,自然有人不服,一身大红色广袖长裙的梅贵妃当即站起身,手中捧着的是一个朱红色的长方形锦盒,摇摇袅袅的朝着龙天齐走过去,“臣妾先恭祝皇上寿辰,祝皇上永远威武神勇。”梅贵妃在龙天齐的脚边跪坐下,曳地的长裙散着刺眼的光线,柔若无骨的手在龙天齐的龙袍上拂过,饶是柔媚无限。

龙天齐微微垂眸看着她,慢慢的拉住她的手,“爱妃准备了什么礼物?”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透着那么一股凉薄,不知梅贵妃有没有感觉到,反正奚炎依能感觉的到龙天齐心底的那层冰膜,很薄,但是坚硬无比。

“臣妾为皇上准备的是西北极地的朱苁蓉,这是父亲派人五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同样也代表着父亲的一番心意,还望皇上不要嫌弃!”苁蓉,特别是朱苁蓉,在大齐是比较少见的药材,大齐周边的国家有盛产苁蓉的地方,但也仅限那一个国家。

龙天齐接过,打开那锦盒看了一眼,然后盖上反手递给身旁的李德福,李德福眼疾手快的接过来,略显苍白布满沟壑的脸上有一丝小心翼翼,龙天齐不在乎,可他得显现出很小心的模样。

梅贵妃当即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皇上不喜欢么?”

龙天齐看着她,随后淡淡开口,“珍贵的药材自然要在有需要的时候用,爱妃想让朕现在就用么?”抚着梅贵妃的手,龙天齐的话语多少有些性暗示,不由得梅贵妃脸颊绯红,垂下眼睑娇声轻嗤,“皇上讨厌~”

龙天齐没有回应什么,但仍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擦,坐在一旁的皇后恍若未见,脸上的笑容眼里的神色不曾有过变化。

梅贵妃自从跪在在那里就没有起来过,一直拉着龙天齐的手,那些上前献礼的其他妃子就被她硬生生的挡在外,想要接近龙天齐都没有机会。

龙擎苍一直坐在那里,他没有献礼想必是早就献过了,朝臣纷纷而起,将一件件礼物呈上去,瞧着那些礼品的奢华珍贵程度就能知道这位是否家财万贯,是否手脚干净。

坐在奚炎依旁边的庄亲王没有献礼,一直稳稳的坐在那里,奚炎依看着面前的人一波一波,看着那耀眼的稀世珍宝在眼前一晃而过,微微倾身靠近庄亲王,“表哥,不是说有别国来使么?怎么没出现?”

庄亲王看了奚炎依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等到众臣献礼之后大司的来使就会来觐见了。”

大司?一个小国也敢以大为国名,怪不得大齐的人提起他们来都是蛮邦蛮邦的。

果不其然,庄亲王的话很准确,待得众臣献礼过后,一声高亢的声音在凤凰台上回荡开来,“大司来使觐见!”

愈发熙攘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梅贵妃也从龙天齐脚下起身走回原位坐下,全部的视线都看向凤凰台的入口处,脚步声先传来,然后两个人影进入视线,这就是大司的来使。

红色的长袍将那个子低于身旁之人的少年衬显的分外夺目,颀长的身体身高不低于龙隐锋,偏瘦的体格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单薄,但那张脸却将他单薄的形象扳回来十成,因为这少年一看,便不是省油的灯。

他给奚炎依的第一印象就是阴柔,太他么阴柔了,扬起的剑眉狭长的眼睛超挺得鼻子殷红的薄唇尖削的下巴,男生女相不过如此,可他比女人却有多了些英挺之气,乍看之下不由惊艳却在下一瞬从心底滋生反感,眉目流转间阴寒妖娆,奚炎依打从第一眼便满心满肺的反感。

“大司皇储赫连殷代表大司恭祝大齐皇上万寿无疆。”赫连殷微微欠身,礼数周到,那稍稍低沉沙哑的声音不是很悦耳,好似正值变声期,但那气势绝不能小瞧,龙天齐略微挑眉,明明昨日通禀的来使是大司少卿,今日怎么变成了大司太子了。

026. 特别礼物

“早听传闻大司太子俊美无双,今日一见诚然不假。太子能亲自来到大齐恭祝朕寿辰,小小的凤凰台蓬荜生辉。”龙天齐站起身,但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俯视着那比之他后宫任何一个妃子都要美上几千倍的少年,如不是知道他是个男子,他都要晃神了。

赫连殷勾起唇畔淡淡一笑,刹那间花开四面,奚炎依能清楚的听到四周传来的吸气之声,男女皆有,看来不论男女皆被这家伙的脸蛋迷住了,不由得鼻端溢出轻哼,她的不屑毫不掩饰。

四周的吸气之声与她的轻哼不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而就站在那里距离她不过两米远的赫连殷与他身旁的人亦是听得清楚,侧头看过来,一个漂亮的小孩子进入他们的视线当中,此时‘他’也正看着他们,视线对视的瞬间,赫连殷能清楚的看清她眼底的反感与不屑,一丝冷凝瞬间在眼底凝聚,阴冷的视线如同毒蛇,上下的扫视了奚炎依一遍,随后转头不再看她。

“这是我大司进献给皇上的深海墨玉,还望皇上莫要嫌弃才好!”赫连殷将身旁之人手上托着的锦盒拿过来,另一边早有小太监走过去,接过赫连殷手中的锦盒随后返回,最后呈到龙天齐面前。

打开盖子,那可称得上是世所难见的深海墨玉出现在眼前,不甚规则的形状有拳头大小,通体的墨色却又好似透明一般,拿起来,下面的人都看了个清楚,有惊叹之声传出,似乎看出了这深海墨玉的价值。

奚炎依倒是不懂,看了一眼没觉得怎样,倒是看着那赫连殷得意的表情皱眉,和他一比,龙隐锋的目中无人梅贵妃的嚣张跋扈都成了浮云。

“多谢大司的重礼,深海墨玉难得一见,大齐宫中仅有一块只有鸡蛋大小,这份厚礼朕很喜欢!”龙天齐将那块墨玉放回锦盒当中,虽他嘴上说着很喜欢,可是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也并没有看到喜爱的模样。

“皇上喜欢就好,大司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不喜欢!”赫连殷眉目含笑的说道,狭长的眼眸如同一根针,扎在皮肤上痒痒的却会让人后知后觉的隐隐作痛。

既然来使是大司太子,那么自然的安排上座,龙擎苍作为大齐的太子优雅的与赫连殷寒暄,俩人一个妖娆一个淡雅,言语之间平和热络,可有什么样的刀锋相对可能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太阳已经过了中空,奚炎依环顾四周,该有的花样都玩完了,大概该她出场了吧?若是再拖拉下去,这些个大臣们都喝多了,他们还表演给谁看。

当即站起身,对面的龙隐锋与距离她很远的龙爵景都看向她,奚炎依瞄了他们一眼,径直的走出列,“皇兄,臣弟有礼物要送给皇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珠宝碧玉,但相信定能让皇兄开心一笑。”一身白色的劲装穿在她的身上煞是精神,尤其此时笑的甜甜,更是给人错觉像是从画中而来。

四周的喧哗声顿时静谧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均定在她身上,就连赫连殷也不例外,甚至还诧异的低呼一声,“这位是皇上的弟弟?”可能他刚开始以为奚炎依是龙天齐的儿子呢。

龙天齐淡然的点头,“朕的表弟,翎王!”

赫连殷点头,视线在奚炎依的身上打量,似乎也没见过年龄这么小就封王的。

“炎依,你要送给皇上的是什么礼物啊?”皇后娘娘看着奚炎依满眼温柔的笑意,当真的就如同她的孩子一般。

奚炎依抿唇一笑,“这个礼物可能在这儿看不了,不知咱们移驾到观礼台如何?”

龙天齐看着奚炎依那笑的神秘又得意的模样眸底不由得也浮起一丝笑意,“你又有了什么鬼点子?”说着,一边站起身,那边李德福立即亮出他独有的女高音,“移驾观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