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炎依浅笑,“大齐若是能灭了你们大司,我必定把你掳走养在王府中。”

赫连焰立即大笑,“好啊,这是你承诺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必定要把我接到你府中。若是情况反转,那么我也要把你接到我府中去。”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俩人达成了协议,虽国家对立,却不代表她们也对立,而今日的一番承诺,也在日后奚炎依受难之时有了起死回生的逆转。

日头渐落,奚炎依与赫连焰返回凤凰台,大部分人已经就坐,奚炎依送赫连焰回到座位,赫连殷正坐在那里笑看着她,狭长的眼眸荡漾着迷人的笑,他的美貌,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多数八年前见过他的人无不印象深刻,如果生为女子,定是祸国殃民。

“翎王!”赫连殷笑的妖娆生动,奚炎依回以一笑,“殿下!”

赫连殷起身,颀长的身体有些单薄,但其中的力量奚炎依却知晓的一清二楚,“看来本殿没记错,虽翎王的模样与八年前不甚相同,但还有很多相似之处。为了给翎王一个惊喜,本殿特意在丹城鉴宝大会挑了一件那时翎王非常喜欢的东西,虽不值钱,但还希望翎王喜欢。”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一枚金灿灿的金步摇递到了奚炎依面前,正是奚炎依在鉴宝大会上看着发呆回忆的那个金步摇。

年少轻狂 052:来时凶猛

握着那根金步摇,奚炎依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怪异,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双眼虚空的盯着一个方向不动,赫连殷送这根金步摇可不是示好或是真心交朋友,或许是在提醒她,某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而这个事情很可能就是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个女人,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瞬间,奚炎依突然觉得她周遭的人都不安全,或许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知晓,碍于她此时的地位无法撼动她,若哪一天她突然犯了错误,那么这些人将群起轰之,而她,就是那个犯了欺君之罪的贼人,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小皇叔,想什么呢?”一道温和的声音将奚炎依从自己彻骨的思想中拉出来,回头,就见龙爵景坐在身边看着她,清澈晶亮的眼睛此时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东西,奚炎依长长地舒口气,“没事儿!你怎么跑出来了,伤好了吗?”

龙爵景点头,“好的差不多了,听说你一直在帮着可心诸葛钊忙活他们大婚的事情,怪不得你都没来看我!”洁净的笑容,犹如绽开的白莲花一般。

奚炎依笑笑,“他们俩互相不见面,就拿我当传话筒使唤。你身边不是有个美女么?那美女呢?”

龙爵景摇头,“她已经回白州了,她不是我什么人,只是奉父命护送我回皇都而已,小皇叔别乱想!”语气之中,对连翘确实没什么感觉。

奚炎依失笑,“我可没乱想,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那美女对你有意,可是只有你这傻子不知道!”抬手敲了一下龙爵景德脑门,他们俩的关系最为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龙爵景摸着自己的脑门笑,“不知道也是好处,省去了心烦意乱。”

“嗯,你这话对,这年头,最幸福的是傻子!”奚炎依眼底有调侃,小时候的龙爵景就是傻子。

龙爵景白净的脸颊抽抽,“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奚炎依笑,将手中的金步摇扔在桌子上,龙爵景看着那金步摇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小皇叔,你拿一个金步摇做什么?”

奚炎依耸肩,“捡来的,送你了!”说着,随手把那金步摇扔到龙爵景手里,她是万分不想看到,看到了就想起赫连殷那张阴柔妖娆的脸,几乎都成了冤魂无处不在。

龙爵景愣愣,随后点点头,将金步摇拿在手中,“好,我收了!”说罢,塞进了袖口里。

龙擎苍出现在人群中,一身白衣飘飘优雅谦逊,与上前打招呼的人寒暄着,奚炎依坐在那里看着他,琢磨着他和苏婕妤的关系。

苏婕妤打算对龙天齐下手,大齐的君主死亡肯定会立即有人继承,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嘛,所以到头来看,东祠国也捞不到什么便宜,反而龙擎苍得到的好处最多。

难不成苏婕妤也是为了龙擎苍在做事儿?他许给了她什么承诺好处,然后由苏婕妤借着东祠国的名义来下手?越想这事儿越想不通,奚炎依觉得脊椎窜起一阵凉风,若这事儿真是这样发生的,那么她还真小瞧了龙擎苍了呢!

“不是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脑后响起,坐在奚炎依身边的龙爵景立即转头,进入眼中的是龙隐锋,龙爵景的神情有瞬间怪异,“四皇兄!”

龙隐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和扭过头来看着他的奚炎依对视。

奚炎依站起身,朝着人群外走,龙隐锋转身跟着她一同离开,坐在原位的龙爵景看着那俩人消失在人影绰绰间,眉眼之中升腾起一股刺骨的寒凉。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美男计,这招好使的很!”沿着凤凰台南侧的白玉阶往下走,奚炎依看着别处淡淡的说道。

龙隐锋摇头,“不会是他,虽说他心计难测,但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心计难测?呵呵,你们半斤八两罢了,谁也没单纯的像白纸!”奚炎依轻嗤,这话倒是对。

龙隐锋没有反驳,“在这宫中,若没有几分心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奚炎依点头赞同,“这话对,要不是有一点心计,十几年前我就被你掐死了!”还记得第一次相遇,她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差点没命!

龙隐锋转头看着她的侧脸,“那是母妃一厢情愿的想法,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奚炎依撇嘴,“无所谓,反正都是你们一伙儿的。”

龙隐锋似乎觉得有些气闷,转头看着别处也不说话。

“苏婕妤或许今晚会动手,你负责盯着她?美男计百试不爽!”奚炎依调侃,一边双手环胸的看着别处,微眯的眼眸在宫灯的照射下闪着盈盈光亮。

龙隐锋刚毅的脸没有因为这调侃而变化,“你盯着吧,你距离的较近。”

奚炎依耸肩表示无谓,“好,盯着美人儿,乐意之极!”

龙隐锋深深地出口气,转身面对着她,脸色认真,“你与李复兴之女的婚事没有回旋余地了么?”

奚炎依看着他挑眉,“哟呵,这是在关心我么?”

龙隐锋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看不到底,“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你的身份迟早会出纰漏。”

奚炎依笑笑,“那又如何?这么多年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不知道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夸你变态,这么私密的事情你都能知道,我现在还真不想打听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打听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我这一辈子都睡不好觉。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诸葛钊和我每天勾肩搭背他都不知道,你以为和我同一屋檐下就会发现?你太小瞧我了?还是你太自信了?”奚炎依自是有几分气愤,她自认为这么多年她包装的很好,可是人家早在八年前就知道了,她还得意洋洋的和他斗来斗去,弄了半天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龙隐锋微微皱眉,面对奚炎依突然的尖锐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看着她的脸半晌,龙隐锋忽的抬脚离开,奚炎依不动如山,任他和自己擦肩而过。

龙隐锋走了好一会儿,奚炎依才长长地出口气,不是她非要这样,这几次的相处也能看出来龙隐锋不是她以前想象的那个阴险小人,可就是如此她才得离他远点,本来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儿,她不想要那样的事儿再发生,如果能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是她希望的,尽管有点舍不得!

“你怎么和硕王走到一起去了?”奚炎依走上白玉阶,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诸葛钊就开口问道,面上带着嬉笑。

奚炎依不耐的哼了一声,“在商讨今晚的合作事宜!”

“合作?金衣营和铁甲军?我没听错吧!”诸葛钊十分夸张的睁大眼,他还从不知,金衣营和铁甲军能合作呢。

奚炎依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你没听错,就是金衣营和铁甲军。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待到真的合作之时你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诸葛钊转身与奚炎依并肩走向人群,“今晚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么?”

奚炎依摇头,“暂时不知呢,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今晚动手。”

“谁?”诸葛钊刨根问底,一定要挖出来是谁不可。

奚炎依拧眉,而后微微侧身凑近他的耳边,“东祠!”

诸葛钊还是没懂,“东祠准备做什么?”

奚炎依也摇头,“还不知道呢,谁知道做这事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诸葛钊听得云里雾里,还想再说,李德福那高亢女高音在凤凰台上响彻,“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熙攘的凤凰台在瞬间恢复安静,大齐文武匍匐跪地,外国来使欠身鞠躬,迎接那大齐最高的掌权者。

“平身!”稍显淡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跪了满地的人站起身,奚炎依走回位置坐好,抬头看向距离她很近的龙天齐。

近期她发现每次看到他都好像老了几分,鬓角的白发也越来越多,眉眼之中的疲乏越见明显,他苍老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奚炎依的视线移向右侧,皇后还是亦如既往的雍容华贵,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可是却让她愈发有味道,成熟的女人,比那青葱小白菜更加吸引人。

不同于以往,龙天齐的左侧坐着的居然是苏婕妤,想一个婕妤能坐到那个位置,得让多少人心里不平,尤其往常坐在那个位置的梅贵妃,视线如刀,恨不得将那美艳性感的苏婕妤刺穿。

奚炎依盯着苏婕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龙天齐说的话她也没注意听,坐在她上首的龙擎苍侧耳倾听,桌下的手却准确的抓住了奚炎依的手。

奚炎依一愣,侧目看向他,龙擎苍的手加大了力气,但那捏的轻重力度很有规律,是在和她说话。

奚炎依看了别处一眼,对面的人身边的人都在仔细的听龙天齐说话,长出口气凝聚精神,不能被一件事扰乱她所有的思绪。

“明日黄道吉日,朕最小的女儿即将出嫁,在此,朕感谢各国来使的到来!”龙天齐举杯,凤凰台上所有的人也纷纷举杯,奚炎依一手拿酒,一边注视着苏婕妤的表情,她神情淡定,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看了一眼龙天齐手里拿的那杯酒,那是刚刚李德福端给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看向对面,龙隐锋也正好将视线移向她,俩人对视之间,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话语,龙天齐手里的那杯酒没问题。

“多谢皇上!”齐刷刷的一声高呼,所有人举杯一饮而尽,奚炎依抿了一口放下杯,继续看着苏婕妤。

“为了今日的晚宴,大齐有名的飞仙班子排练了一场别具生面的舞蹈,李德福,可以开始了!”龙天齐面色淡然声音更是淡然,好似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说的话也不过是行公事而已。

李德福点点头,虚空的打了个手势,凤凰台上乐声骤起,随后,一群身着轻纱的舞女从天而降,如同天外飞仙,让人经验万分。

看来这班子里的舞女个个都有点无数功底,落地平稳跟腱有力,舞动起来更是耐看。

轻纱绰绰间,奚炎依的视线一直注视在那美艳的苏婕妤身上,她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倒是与以往的性情大不相同。

“你总看着她做什么?”龙擎苍眼睛看着舞蹈,低低的脱口而出。

奚炎依也没有看他,淡淡的说道:“给你收拾烂摊子!”

龙擎苍的唇畔瞬间染上一抹笑,转头看着奚炎依,深邃的眼眸都荡漾着微笑,“有什么烂摊子需要你收拾?”

奚炎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龙擎苍也看了一眼苏婕妤,“她会做什么对父皇不利的事儿?”

奚炎依蹙眉,“你知道?”

“知道一点,谈话间她泄露了一些。”龙擎苍微笑着,优雅和煦的模样犹如朝阳。

奚炎依轻嗤一声,眼底浮起不屑,“这就是用美男计得来的消息?还不如我一个跟踪的。”

“你跟踪她了”龙擎苍也有些意外,想不到奚炎依还会做这种事儿。

奚炎依斜睨了龙擎苍一眼,也顺便让他看看自己眼里的不屑,“比你献身强!”

龙擎苍低笑,“我没献身,是她勾引我而已。”乐声飘荡,他的声音也格外的低磁悦耳。

奚炎依仍旧面露不屑,“好处都被你吃尽了,此刻说人家放浪形骸,不觉得很卑鄙么?”

龙擎苍面上浮起无奈之感,“她勾引我,但我什么都没做,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还有,父皇知道她所有的把戏,她在勾引我,父皇自然也知道。”

奚炎依闻言神色一变,转头看着龙擎苍,他也正在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你说皇兄都知道?那他知不知道那个女人要下毒呢?”

龙擎苍神情一滞,还未开口说话,身边的奚炎依突然起身飞出去,对面,龙隐锋也在同一时刻一飞而起,俩人几乎同时飞射到龙天齐面前,奚炎依一手打开梅贵妃献给龙天齐的酒,那酒杯哐当落地,酒水洒落地面,立刻升起一片灰烟,地面嗞嗞冒泡,酒中有剧毒!

整个凤凰台在刹那之间陷入寂静,龙天齐垂眸看着自己脚下那吱吱冒烟的酒,慢慢的抬起眼睑看向梅贵妃,惊呆了的梅贵妃满脸惊慌,龙天齐的视线射过来之时腿一软跪在地上,龙隐锋站在她身边,开口说道:“不是母妃!”

奚炎依也开口,“不是她,梅贵妃挚爱皇兄,怎么可能给皇兄下毒?更何况,众目睽睽下,她自己端着下毒的酒给皇兄,我想梅贵妃还没傻到那种程度。是不是啊,苏婕妤?”奚炎依话锋一转,突然看向苏婕妤,一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苏婕妤身体一颤,抬头看着正瞧着她浅笑的奚炎依,瞬间眼前有些发花。

锵锵锵,刀剑拔出的声音格外刺耳,金衣营和铁甲军的人将苏婕妤和下面东祠国的人团团围住,歌舞升平的晚宴亮起了刀光剑影。

苏婕妤没说话,龙天齐淡淡的扫了一眼苏婕妤,随后看着奚炎依,“你怎么知道是苏婕妤做的?”

奚炎依和龙隐锋对视一眼,随后说道:“梅贵妃手中的杯子是苏婕妤刚刚趁着她没注意放到她面前的,我看到了!”奚炎依很镇定,清澈的眼眸坚定异常。

“皇上,翎王不会说谎,臣妾看着‘他’长大,她还从未说过一句谎话!”皇后插话,率先表示她相信奚炎依。

龙隐锋也在此时开口,“我也看到了!”

龙天齐看着一眼龙隐锋,随后将视线移向一直坐在旁边稳如泰山的苏婕妤。

苏婕妤抬起眼睫,十分镇定的和龙天齐对视,“不是臣妾做的。”

奚炎依眼眸微眯,看着苏婕妤,她还从不知,她心里素质这么好。

“皇上,我东祠与大齐交好数十载,一直友好往来,更何况苏婕妤乃皇上的爱姬,服侍皇上无比荣耀,她又怎能下毒陷害皇上,还望皇上明察!”那东祠国的将军,也就是亲手把毒药交给苏婕妤的人满脸激愤的跪地恳请龙天齐明察。

龙天齐听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向奚炎依,奚炎依唇角上扬扯出一个满含讥讽的笑,转身看着那跪地满脸冤屈不忿的东祠国将军,“那将军可想听听广德楼里发生的事儿?”

奚炎依此话一出,苏婕妤和那将军都面色一紧,龙天齐眼眸犀利如刀,“广德楼?广德楼里发生什么了?”

奚炎依和龙隐锋对视一眼,某些会让龙天齐丢脸的事好像不能说。

龙隐锋向前一步,代替奚炎依开了口,“苏婕妤与这位东祠国的来使在广德楼想回,毒药是哪位来使亲自交给苏婕妤的。苏婕妤也承诺,一定不会失手,而下毒的对象就是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没有添加一字一句,翎王与儿臣一同发现,父皇若不信可以询问翎王,真假一听便知!”

苏婕妤和东祠国的将军俩人都觉得不可置信,广德楼里的事他们居然会知道!

龙天齐站起身,将跪坐在地惊魂未定的梅贵妃拉起来,“将苏婕妤与东祠来使请进顺天府,太子,与东祠交涉的事就交由你来办吧。晚宴照常进行,朕累了,李德福,回宫!”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深深地疲乏之感,奚炎依看着龙天齐的背影慢慢消失,不期然的鼻子发酸,他真的老了,老得连这弑君罔上的大事他都无力管了。

“锋儿…”梅贵妃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她虽然嚣张跋扈不惧任何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龙天齐一根毫毛,结果今天她端着的那一杯酒里面竟然有剧毒,幸好被截住了,不然她真不知若是龙天齐喝了那一杯酒她该怎么办。

龙隐锋看了梅贵妃一眼,“没事了,回宫吧!”

梅贵妃欲言又止,调转视线看向奚炎依。她似乎也没想过奚炎依有一天会帮她,但谢谢这俩字她是绝对不会说,看着奚炎依之时眼里少了往日ideas尖锐,随后便转身离开,身形有些不稳,她仍旧心惊胆战。

“炎依,你做了件天下人都会为你叫好的大事。你长大了,而且这么聪明,本宫很欣慰!”皇后拉着奚炎依的手声音温柔的说道,温和的眼眸里荡漾着的是长辈才会有的慈爱。

奚炎依笑笑,“娘娘夸奖了,只不过我事先看到了而已,若是我早先不知道,那么今日的事情我也根本无法阻挡。”

“不,你的确长大了,能做皇上的左膀右臂了!”皇后的神情虽慈爱柔和,可说的话却透露着几分异样的感觉,奚炎依猜不透,皇后便离开了,今晚这一场晚宴,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宴会了。

龙天齐临走时说晚宴照常,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谁还有心思继续畅饮下去,各家大人纷纷离宫,偌大的凤凰台,不过片刻寥寥无几人。

“原来你说的合作就是这么个合作法儿!呵呵,金衣营与铁甲军的第一次合作,很成功!”诸葛钊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和奚炎依调侃,其实内心里还是余波未平,在这种场合东祠居然胆敢下毒毒害大齐皇帝,看来和东祠的和平局面要彻底崩溃了。

奚炎依低头叹息,“是啊,第一次合作,很成功,同时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说罢,不看任何人,奚炎依径直的走下凤凰台。

诸葛钊有些莫名的看着奚炎依扬长而去,不知她为什么做了这么一件大事还心情不顺。龙隐锋面色深沉,漆黑的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却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阴郁。从这事件发生到现在,龙擎苍一直没有说话,坐在原位好似不与这世间融合一般,但所有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细微之处他都看的清楚,神色复杂前所未见。

一大早,奚炎依便从卧室走出来,百合百霜早就侯在门外了,今日龙可心与诸葛钊大婚,所有皇亲贵族皆盛装出席,奚炎依自然也不例外,作为当朝皇帝仅剩的唯一兄弟,她这个皇叔可是必须出席的。

这几天百霜百合小杜子就都看出来奚炎依有些心情不顺,百霜默不作声的给她更衣,一袭鎏金色的长袍,质地上乘,摸在手里顺滑的如同清水,仔细的拢好袍角,拿过银质的镶玉腰带紧紧地扣在腰间,百霜蹲在地上不露一丝的抻直每一个地方,最后整理完毕站起身上下的看一圈,一拍巴掌,“好了!”

奚炎依点点头,不似以往话语繁多,转身坐到餐桌旁,开始无声息的吃早膳。百霜看着奚炎依有些发愣,百合站在奚炎依身边给她布菜,小杜子满眼探究,一屋子四个人神情各异。

“王爷,可心公主大婚了您不高兴么?”百霜凑到奚炎依身边看着面无表情的她轻声问道。

奚炎依的筷子顿了顿,而后点头,“高兴!”

“那…那您怎么不太开心?听说昨天宫里有大事发生,而且还是王爷您扭转乾坤的,王爷,您不开心么?”百霜小心翼翼,她从不知她们王爷也会有抑郁的一天。

奚炎依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百霜,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谁说我不高兴了?我很开心,看我笑得多灿烂!”说完,奚炎依保持着那个夸张至极的笑脸站起身往外走,小杜子冲着百霜皱皱眉,随着奚炎依一同走出去,百霜站在原地面露无辜,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知道王爷为什么不开心嘛!

太阳还未升起,奚炎依跳上马车,小杜子也跟着钻进来,车轮转动,朝着皇宫的方向平稳前进。

小杜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奚炎依一眼,“王爷,您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像那天去和硕王练轻功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儿,您和硕王起冲突了么?”

一听硕王二字,奚炎依的表情立即变得古怪,小杜子也睁大眼睛看着她,“王爷,您真的和硕王正面冲突了?这个不太明智吧?”虽然硕王比翎王小一辈,可是人家手握重兵,他们家王爷虽然在金衣营也地位很高,但并无兵权,差距还是很大的。

奚炎依拧眉,面目染上冷意,“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闭嘴!”

小杜子立即噤声,却还是止不住的猜想他们王爷到底和硕王起什么冲突了,难不成打起来了?妈妈咪哦,镇国将军要回来了,他可不希望他们王爷惹麻烦。

硕王?提起这个奚炎依的脑袋就疼,她从未谈过恋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压制那些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的感情波,好似她现在根本就闲不下来,不管做什么那些限制级的片段就刷刷刷的冲入脑海之中,她都要被那些回忆逼疯了!

“王爷,到了!”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奚炎依起身走出马车,大步的走进皇宫。

龙天齐皇后等人早已准备好,在庄严大气的宫殿中等待着日出,那时是大齐人认为的良辰吉日,新人要在那个时候举行大典,然后离宫!

大殿中没有声息,奚炎依正襟危坐,最高的位置坐着龙天齐和皇后,下面各宫嫔妃,太子王爷皇子,包括在朝有地位的文武大臣,外国来使。

钟声突然响起,奚炎依抬眼看向大殿的大门,一身繁复的装束的诸葛钊率先走进来,在大殿的正当中跪下,龙天齐抬手,诸葛钊起身,此时龙可心从大门的方向走进来,华丽的长裙,耀眼的颜色,闪耀的凤冠垂下的珍珠帘挡住了她的面容,可是却能从珠帘晃动间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这一天,着实不是她期待的。

奚炎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牵手,跪拜,倾听那甬长的诵文,俩人一直默默无声,也没有眼神的交流,在此情此景在奚炎依看来,他们俩就像两个木偶一样。

“你在想什么?”蓦地,耳侧传来声音,奚炎依身体一僵,慢慢的回头,龙隐锋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边,她竟然陷入沉思一点都没有察觉,每根汗毛都竖立起来,奚炎依讨厌这样的感觉,微微皱眉,“没想什么。”

“我知道那天的事情对你造成了影响,同样的也对我造成了影响。或许那是个错误,但糟糕的是,我这几天努力的让自己忏悔,可惜没有一点愧疚。”龙隐锋压低了声音,那诵文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可是奚炎依却听的清楚,身体愈发的僵硬,这也正是她的感觉,她也想让自己忏悔,可是她连后悔都没有,哪来的愧疚!

“我知道这天理难容,或许,我没有很在乎所谓的天理…”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么?”奚炎依突然开口,而且声音之大,连那祷诵经文的国师都被她的声音盖过去,满殿的人全部将视线齐刷刷的聚集到奚炎依的身上,可谓万众瞩目。

“炎依,你有什么要说的么?”龙天齐出声,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问道。

奚炎依窘迫的摇头,“抱歉,我没事,国师请继续!”

白须银发的国师将视线从奚炎依身上移开,继续祷念着那甬长的诵文,奚炎依龙隐锋两人陷入寂静,其余人神色各异,一股不平常的气流在大殿当中蔓延开去。

一整天奚炎依都浑浑噩噩,典礼结束后她就匆匆回府躲开了所有人,在人群中找寻她的赫连焰也没找寻到她的踪迹,赫连殷笑着告诉她,“你的情人不要你了!”

赫连焰立即对他怒目而视,那模样仿似要吃了他一般,“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赫连殷,你这辈子都会是孤家寡人一个,一直到死!”赫连焰咬牙切齿,阴狠的眼神能燃烧一切。

赫连殷反倒不以为意,抬手勾住赫连焰的下颌,狭长的眼眸荡漾着惑人的光芒,“呵呵,本殿甘之如饴。反倒亲爱的妹妹该好好想想你的未来了,回家之后就为你安排婚事,相信小爵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赫连焰拨开赫连殷的手,“那咱们拭目以待好了,我会让你在宣旨的那一刻见到那个蠢蛋爵爷的尸体!”说罢甩袖而去,背影固执且阴郁。

赫连殷不以为然,笑的如花绽开,“好啊,本殿拭目以待!”

是夜,奚炎依躲在王府的书房中头痛欲裂,脑子要炸开了,她不知道感情这东西这么折磨人,也从不知这玩意来的这么快切这么凶猛,凶猛的她都拦截不住。

天知道她抽的什么疯,她和他做了几十年的敌人,突然间情况逆转变成这样,老天诚不待见她啊!

“妈的,再这么下去老子要杀人了!”反手将桌上的砚台扫出去,砰地一声砸在窗边的藤椅上,同一时刻窗子从外被推开,一张笑的灿烂的脸映入眼帘,“还以为今天只有我一个满肚子气的人呢,原来这儿还有一个!”

奚炎依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去享受你的洞房花烛,跑到这里耍什么?”

诸葛钊大摇大摆的从窗户钻进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奚炎依面前,轻巧一跳,自认为以风流倜傥的姿势坐到了那张华贵不菲的桌之上,“来找我最好的哥们儿谈心啊!”

奚炎依怪笑一声,靠在椅子上斜睨着他,“是不是可心把你轰出来了?”

诸葛钊立即满眼晦气,“第一次听说有这样做新郎官的,盖头都没揭,就把我请出来了,啧啧,公主就是公主啊,皇家赋予的权利比她应该行使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还要崇高。”

奚炎依忍不住笑,“那你今晚就打算在我这儿耗下去?说真的,这样不仅不会让你这丢脸的事儿得以隐藏,反而会天下皆知!”

诸葛钊耸肩,她才无谓,丢脸就丢脸,他可从来没觉得丢脸是什么大事。

“不如陪我去喝酒?看你也郁闷的很,咱们今儿也不醉不归一回?”诸葛钊跳下桌子,满眼诚挚的邀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