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炎依冷笑一声,“不是说本王神采飞扬么?让你好好看看是不是神采飞扬!”

金案之后的龙擎苍看着他们俩唇角上扬,眉眼之中都是淡淡的笑,起身,走下来,纪言随后。

“你怎么过来了?”似乎如此正常的语气此时在诸葛钊听来都充满了粘腻之感,手臂上不禁瞬间跳起一层鸡皮疙瘩,顺带着抖了两抖。

奚炎依看了一眼诸葛钊和纪言,纪言分外明了,后退两步离开御书房,诸葛钊是不想出去,想赖在这儿听听他们俩说啥,龙擎苍侧目扫了他一眼,诸葛钊耸肩轻哼一声,也不情愿的离开,厚重的大门重新关闭上,整个御书房里又只余下二人。

朝着奚炎依逼近一步,龙擎苍垂眸看着她,“说吧!”

奚炎依视线乱转,不太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咳,听说李复兴今天来找你了。”

龙擎苍看着她的动作眼眸隐有笑意,向前一步,“是,你想说什么?想遵循父皇遗旨娶李梦卿?”

奚炎依仰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一片平静,波澜不兴,说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无论如何,皇兄的安排是没有错的。李复兴门生无数,在朝声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所以,这事儿绝对不能反悔,不然他想要弄权,刚刚稳定的局面又要兴风浪。”

龙擎苍摇摇头,“你要与一个女子朝夕相处?那怎么行?”虽然那时龙天齐定下这门婚事的时候他没发表任何的见解,可是不代表他同意。

奚炎依莞尔一笑,“那有什么不行?十几年来,我身边女人男人还少了?除了几个特别聪明的人,也没看见还有谁知道。”都是聪明的人,只有她傻乎乎。

龙擎苍摇摇头,拉住奚炎依的手,转身牵着她走向金案之后,奚炎依跟着,其实这个地方真如同针毡一样,她十分不想去坐,但是龙擎苍每次都这样,让她根本拒绝不了,而且,每每看他的眼睛,她都会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尤其想着他这么多年来的情感压抑,她就会有一种十分愧疚的感觉,唉,作孽!

坐在那个纯金的晃眼的椅子上,奚炎依的坐姿很正规,侧目看了一眼奚炎依那正襟危坐的模样,龙擎苍唇角上扬无声一笑,“我知道你担心朝堂生变,但你是不是应该试着相信我一下?”

奚炎依挑眉,“我相信啊,一直相信,但是你也难免有意气用事之时啊。就好比李复兴的事,他在朝堂可不是一年两年,你不能让他脸面全无啊。还有硕王,你不能拘禁他,铁甲军有十几万,你拉拢了小小五万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我就知道你会说到他!”奚炎依的话还没说完,龙擎苍突然开口截住她的话,语气轻悠如若平常,可是奚炎依却知道某人又不顺心了。

暗吐口气,奚炎依看着他,笑意盈盈,“那个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说的话题与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行么?”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就知道,龙隐锋被拘禁,有一大部分都是因为她的原因,正因为这样,她才要说。

龙擎苍淡淡的摇摇头,明黄的长袍似乎都散发着一股压抑寂寥的气息,让奚炎依那本就多的不得了的愧疚又开始在心头翻涌。

被握住的手一点点的翻转过来,然后与那指节分明的大手十指相扣,龙擎苍垂眸看着她的动作,深邃的眼眸愈发柔和。

奚炎依有些不自然,“我现在真的是要和你认真的探讨问题,不是在借着你的感情为别人做什么,你觉得我有那么卑鄙么?就算你不会生气不会埋怨,我估计,我也得愧疚死。”

“那你现在做的这些就是因为对我的愧疚么?”和他交谈相处不自然到极限,他们从未有过这样不自然的时候,难道他就看不出来么?

奚炎依哽住,“你说过给我时间的,再言,我们现在一个皇帝一个皇叔,每天好多眼睛在看着,好多人在背后议论纷纷,你想要我有多自然?”就算她是因为愧疚心疼,但她现在也愿意慢慢发展了,还想要怎样?

龙擎苍再次淡淡的摇头,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我从未在乎过那些。”

奚炎依瞬间有被震住的感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那我也试着不在乎。”能够不在乎才怪,刚刚诸葛钊看到她都用那种稀奇古怪的眼神,她能不在乎那纯属脑子有病。

龙擎苍轻扬唇角,慢慢的,带有一丝试探性的伸手揽过奚炎依的肩,奚炎依看着他,垂眸,任他将她揽在怀中。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儿,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暗暗的长吐一口气,奚炎依静静地靠着,她注定逃不出这个怪圈,那就沉沦吧,好似此时不沉沦也没有别的办法。

“听我的,过几天我就出宫回府,然后和李复兴谈谈我和李梦卿的婚事吧。要成大事,注定要有人牺牲。再言,我的牺牲也不算,李梦卿才是牺牲,牺牲了一辈子。”奚炎依闭着眼睛轻声的说,她打从心眼里愧对那个女子,可是又没有办法,这就是朝堂,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之道,为了大齐的局面稳定,她的牺牲已成必然。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之心,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大齐,要觉得愧疚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龙擎苍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奚炎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抬头,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调侃道:“那关键你心里也得有愧疚二字啊!我猜想,你从来都没体会过愧疚的感觉。”

龙擎苍也笑出声,抬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一下,动作随意,但宠爱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就知我没有愧疚,你因我中毒差点死掉,我就一直愧疚来着,只是你不知道罢了。”那时她想知道的,好像只有别的。

奚炎依眨了下眼睛,虽然还是有些不自然,但却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不乏感动,“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人的。”奚炎依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她是真的看不懂龙擎苍,从小到大,她一直未看透。

龙擎苍微笑,笑容中也不乏得意之感,“很久很久了,久到你刚进宫的时候呢!”

“嗯?”奚炎依的眉头拧成麻花劲,“那个时候你能看出来什么?只要不脱裤子,咱们都一样,你在哪里看出来的?”

龙擎苍笑的悦耳动听,就像深谷泉水,让人从头顶一直开心到脚底,“你应该让我在你心里保有几分神秘感,这样咱们才不至于相看两生厌。”

奚炎依立即轻嗤,坐直身体看着他,“屁个神秘感,我在你这儿就是透明的。”毫无顾忌的话语,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龙擎苍笑着,修长的身体微微向前靠近她,深邃的带着让人心跳的视线在她脸上身上转一圈,又坐直身体,慢慢摇头,“好像不是那么透明!”低沉的声音老酒一般,醇香的让人想醉。

奚炎依的脸颊腾地泛红,没想到这厮调情还有一手,抿嘴笑了一下,奚炎依往后一靠,在龙椅上放松下。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转黑,奚炎依靠在龙椅上昏昏欲睡,龙擎苍也不再和她调笑,金案上一堆的折子要处理,纪言轻手轻脚的进入御书房,随后几个宫女太监进来掌灯,将整个御书房的光线调到最亮。

龙擎苍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那里闭着眼睛的奚炎依,随后回头轻声道:“不用那么亮,调暗点!”

正在掌灯的宫女吓一跳,立即将灯光调暗,站在龙椅后侧的纪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靠在龙椅上睡着了的奚炎依,清澈的眼里一丝叹息浮出,帝王之爱便是如此?

怀柔政策确实好使,翌日奚炎依便出了皇宫,换了主子的大齐亦如往常,人来人往擦肩接踵百姓们要的也只是生活幸福安康而已,似乎谁是主子与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坐着马车直接回到翎王府,奚炎依回来,府里的人皆大感意外,皇都之中的风言风语大家都知道,还以为王爷会一直被皇上扣押在宫中,没想到今儿居然回来了。

“主子,你身体还好吧?”大厅里,老总管向奚炎依报告了这段日子以来府里的事情,离开后,一直站在一边的白霜跳过来,上下的看着奚炎依,小心翼翼的问道。

奚炎依微微眯眼,瞧着她那样子,就知道要问的是什么。

百合在一边推了百霜一下,百霜回头瞪一眼,“我就是关心一下嘛!”

奚炎依不看她,“我很好!”

百霜点头,“哦,主子没事就好!”那个事情貌似对身体不太好,不过看奚炎依能稳当的坐着,那也证明她身体应该没啥事,再说了,宫里那么多灵丹妙药,或许早就好了也说不定。

百合不似百霜,脑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奚炎依换了一杯热茶,轻言道:“主子,那时从宫里传出消息,说您负伤又中毒,现在如何了?可全好了?”

奚炎依接过茶,点点头,“没事了,调理了一段时间,差不多都好了!”

“那就好,坊间有传言,说是太后对您下的手,真的么?”百合有些不相信,小杜子也突然消失不见,奚炎依回来也没见‘他’问小杜子在哪儿,她估摸着,或许坊间的传言是真的也不一定。

奚炎依神色淡然,“日后这些事儿不要再说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百合百霜点头,皇室秘辛,不足外人道。

出宫的第一件事,奚炎依就是要去太尉府走一遭,听说李复兴与龙擎苍那日的谈话不甚欢快,她自然要去看看。

换好了衣服便出了府,到了太尉府求见,李复兴正在府中,且看样子,心情并不怎么好,对于奚炎依的到来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听说近段时间王爷一直都在宫中,虽然朝堂之上的人都知王爷是在养伤,但不免有流言蜚语流出,影响了王爷与圣上的清誉。”果然的,那传言是无处不流通,李复兴亦是听到了。

奚炎依淡笑着摇摇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再言,那些流言想必也是某些有心之人有意散出,皇上初初登位根基不稳,自然有人趁势作怪。如果我们保皇的臣子都轻信这流言,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他们搅乱了?”

李复兴看着奚炎依轻描淡写并不畏惧的模样不由点头,“王爷所言极是,老夫亦是如此想,若是我们都轻信且自乱阵脚,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奚炎依微笑,“太尉乃经历风雨无数的忠臣,太尉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今日离开宫中,皇上就有言要本王来府上一趟,商讨一下本王与梦卿的婚事。虽然本王还有内伤未好,但操办大婚事宜绝对无碍。”奚炎依言明自己内伤还没好,这也是为什么在宫中居住那么久的原因,也免得李复兴怀疑。

“那时已有消息说王爷身负重伤,且中了剧毒,想必调理这么一段时间完好是不可能,还需长久调理。大婚事宜由老夫亲自去跟圣上说吧,王爷只需调理好身体便罢。”奚炎依终于说出了结婚之事,他也终于放心。其实要说李梦卿嫁不出去那根本不可能,可是偏偏的他那唯一的女儿就相中了翎王,而且几次表露,非翎王不嫁,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说什么,能做的就是促成女儿的婚事,了了她的心愿。

奚炎依也笑着点头,垂眸,敛去眼中一切的情绪,她终于还是要娶她,呵呵,岂是荒唐二字可以形容。

深夜来临,奚炎依在府中沐浴之后,府内却来了个人。

揭开罩在身上的斗篷,原来是纪言。

不想纪言是个武功高手,穿门越户王府中的侍卫居然都没发现,就这么神秘的出现在了她的卧室门口。

“纪公公这么晚到来,可是皇上有什么事?”奚炎依长发微湿,散在肩头,烘托着一张脸多了几分女儿气。

纪言那清秀的脸上未有任何少见多怪的情绪,微微低头,“圣上邀翎王进宫。”

奚炎依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现在?”

纪言点头,“回王爷,是!”

奚炎依叹口气摇摇头,“好,等我穿件衣服!”返身回房间披了件稍厚的披风,便与纪言离开王府。

迎朝宫,这次不是在御书房,奚炎依倒是稍稍放心了些,御书房那地儿各方耳目众多,虽然迎朝宫与御书房距离没有多远,但是这里的人却都安全些,最起码不会到处乱说就是了。

昭晟还是迎朝宫里唯一一个可以出入寝宫的女官,看见奚炎依进来走过去接过她解下的披风,看奚炎依还是湿着的头发,返身给她拿过十分吸水的缎巾,奚炎依接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绕过那巨大的屏风走进寝室。

灯火明亮,龙擎苍正坐在那象牙大床旁的软榻上批折子,一袭宽松的明黄色中衣,如墨的长发散在肩后,与明黄的中衣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

奚炎依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抬眼看他,“你在批折子睡不了觉,就得让我陪着?”

龙擎苍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温和淡雅,没有一点帝王之气,反倒像个谦谦君子。

“你突然不在这里,好像少了些什么,我有些不自在。”他低着头,视线在动,一边说道。

奚炎依随意的靠在榻上,看着他,一边擦头发,视线顺着他的眼睛开始向下,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眸,但是那长长地眼睫却异常清晰,似乎她从来没注意到他的睫毛那么长。

挺直的有些过了分的鼻梁,纤薄但十分有型的唇瓣,稍显柔和的下颌,似乎这么一看,他的神韵与龙隐锋有些相似,不愧是兄弟,当真有些像,龙隐锋…

奚炎依的视线蓦地变得飘渺,每每想起这个人,心头不乏一丝抽痛,那遗留在记忆中的如刀锋一样的眼神,是她的脑海里残留的最后一点记忆。

想来,他应该是恨她的,恨,多可笑的一个字眼,她走到今天,身不由己,多次陷入危难,却从未恨过谁,要是说恨,他们所有的人她都有理由恨上一遍,可是她却无恨,想起每个人,心头溢出的都是浅浅的叹息,除却他带着些痛之外,什么都没有。

“想什么呢?”龙擎苍的声音把她从飘渺的思绪中拉回来,视线凝聚,看着对面的龙擎苍,他正看着她,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水,让人看不透,却会使人身不由己毫不犹豫的往里钻。

“苏婕妤是爱你的吧?”不知怎的,奚炎依就突然问出了这句话,和他相处的这十几年里,她从未看龙擎苍和哪个女人有过纠缠,惟独苏婕妤,她相信,无论苏婕妤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肯定爱上他了,就算明知这个男人是毒药,她想,苏婕妤都会爱上他,而且义无反顾。

龙擎苍稍愣,随后唇畔绽开一丝俊美绝伦的笑,“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提她做什么?”刚刚的愣怔好像也是印证,他都已经把那个人忘了。

奚炎依瞬间有些傻眼,“如果说你无情,我没有理由,但要说你有情,我是真的没看到。”

龙擎苍笑的优雅而随意,“我的情从不奢侈使用!”继续垂眸批阅奏折,他的话无情又动人!

奚炎依有几分木然的擦着头发,如果说不感动那是骗人,但是她此时反而不敢那么感动,她怕感动了就出不来了,这个男人果真是毒药,一句话就让她心绪难平。

他的折子一直批到了后半夜,奚炎依靠在那里已经迷迷糊糊的小憩了数次了,每次睁眼龙擎苍都是垂眸办公,手中的朱笔刷刷刷,听着那声音,更是让她昏昏欲睡。

听着衣料作响的声音,奚炎依睁开眼,看着站起身的龙擎苍,她也坐起来,“批完了?”

龙擎苍看着她,点头,“嗯,睡觉吧!”说着,走过来,拉着她站起来,奚炎依竟然很自然很平静的随着他走向那张象牙大床。

躺下,奚炎依都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半闭着眼睛,稍有不满的嘟囔,“以后别再叫我过来了,折磨的我也睡不好觉。”

躺在他身边的龙擎苍轻声一笑,奚炎依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的脸,但却知道他的笑肯定很温暖,被子下,他拉着她的手,没做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拉着手,“等到习惯你离开这里,我就不叫你了。”

奚炎依闭着眼睛胡乱的点头,“嗯,好,说话算话!”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这次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伴着暖暖的气息。

奚炎依皱眉,“不许做别的事,打扰我睡觉,我可是会翻脸的。”

“呵呵,好!”低沉的笑过后i,他答应,果然,没在做什么,他只是看着她睡觉而已。

翎王与李太尉独女的婚事定了下来,本月月末,距今大概二十天左右,朝野上下一片祝贺之声,但是各家的祝贺之声却都掺杂着那么一点点的疑惑与不自然,尤其在朝堂公布此事的时候,大家向翎王与李太尉祝贺,却都不免看看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脸面,但那张脸始终挂着淡然且疏离的笑,让人更加看不透,皇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翎王与皇上有一腿的事在朝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此时皇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看翎王很高兴,春风满面的模样更像个要当新郎官的人,李复兴亦是开怀,下朝之后更是邀请几位平日里关系十分好的老友在府中聚会,看得出,是真的很高兴。

退朝之时,奚炎依与诸葛钊并肩走出朝堂,无人之处,诸葛钊转头看着她,蓦地轻笑,“你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越来越深不可测了,我都很难看清你了。”

奚炎依侧目扫了他一眼,“是不是真心不都是那么回事,我为什么不高兴?反正早晚要娶,我何不娶的高兴点?”虽话语浅淡,但不乏几分自嘲之感。

诸葛钊啧啧两声摇摇头,“你现在的处境比我当时还要难!”他那时真心的打从心眼里反感,不过好歹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个刁蛮的公主貌似也不止那刁蛮一面,更况且,每日斗嘴也挺开心,所谓斗斗更健康。

奚炎依笑一声,“那又如何?没准本王能和未来的王妃相敬如宾成为皇都一段佳话呢!”

“哈,好,本公子等着!”诸葛钊此时不觉得他们日后的相处会怎样,但是还未成亲,翎王与未来翎王妃相敬相爱之名便开始远扬,那翎王与当今皇上有禁断之嫌的事情便被冲的烟消云散。

皇都街头,百姓人来人往,不乏官家之人掺杂其中,但此时来来往往的人,注视的是人群之中的一男一女,男子白衣飘飘〔,俊俏风流,女子亦是一身白裙,面容娇美气质温柔,一双盈盈双眸恍若碧波。俩人并肩而行郎才女貌,更因为这一男一女皆为皇都大名响当当的人物,于是,惹得更多人侧目观看。

奚炎依今日邀李梦卿出府走走,为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让大家都知道,她翎王与未来王妃感情甚好,那些流言蜚语也必会不攻自破,虽然她此时觉得自己很卑鄙,但是这卑鄙换来的是朝堂的平静,那么她甘愿卑鄙。

“聚宝轩,这是皇都最大的珠宝商行,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奚炎依拉起李梦卿的手走向那聚宝轩,今天她邀请李梦卿出府就说带她挑选一些喜爱的首饰,毕竟要大婚了嘛,送些劳什子的定情信物也是应该,尽管奚炎依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恶寒了无数次,但还是得来挑选。

李梦卿笑的甜蜜,不避讳的与奚炎依手拉手,小桃子跟在俩人身后,跳脚看着聚宝轩,据说这里面挑出来的首饰最不起眼的都价值过千两,她可是从来没来过这里,今儿当真要开开眼界了。

俩人进入聚宝轩,迎面而来的气息都带着奢侈的味道。小厮赶紧上前来伺候,长眼睛的都知道来的这位是翎王,于是乎,都不用奚炎依吩咐,径直的带领着他们走上二楼。

二楼果真比一楼的东西更加奢侈,奚炎依坐在专供休息的地方品茶,小桃子跟着李梦卿身后去挑选首饰,那精雕细琢的紫檀架子,上面摆满了晃眼的金银玉器,首饰,观赏品,从大到小各色齐全。

奚炎依看了一眼,甚觉无趣,对这些东西她是一点不感冒。

聚宝轩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所有的窗子虽都是打开的,但窗子外都罩着一层细纱,看似细纱但实则都是用细细的钢丝铸就,这钢丝犹如刀刃,吹毛断发,十分厉害,所以,夜晚之时,聚宝轩的老板可以十分放心的关窗离开,绝对不会担心有盗贼来这里光顾。

隔着那一层细纱奚炎依看向外面,对面是酒楼,皇都之中的酒楼,个个豪华异常,对面的二楼是雅间,其中有一个窗子是打开的,里面隐隐有人影闪动。

闲来无事,奚炎依微微眯眼,看看隔着那层细纱能否看仔细对面酒楼里人的长相,仔细一看不要紧,猛的瞳孔一紧,站起身,几步走到窗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个身影之上,是龙隐锋!

对面的人好似也感觉到了奚炎依的视线,转过头,透过窗子看向对面来,细纱之后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晰,但那眼神异常熟悉,仿似不用看仔细那人的长相,就知那人是谁。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奚炎依看着他,不是被拘禁了么?怎么在这里出现?而且,他的眼神似乎很陌生,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与他为敌的日子。

“王爷,小姐看中了这两个,你说哪个好看?”小桃子突然蹦到奚炎依身后,清脆的声音将奚炎依与龙隐锋的对视掐断。

奚炎依回头,看着小桃子手里的两个玉钗,微微一笑,“都不错,既然喜欢就都要了!”

小桃子眨眨眼,而后点头,“好,王爷眼光也很好,奴婢也觉得都不错,舍弃哪个都可惜!”说着,一边转身走回去。

奚炎依回头,再看向对面之时,那窗子已然关上,仿似刚刚的对视只是幻觉一般。

“王爷觉得这个玉佩如何?”李梦卿袅袅的走过来,美丽的面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手执一枚乳白的玉佩,上好的和田玉。

奚炎依点点头,“不错,虽然对玉没什么研究,但这块玉不错。”

“梦卿也觉得很好,很适合王爷!”说着,将那块玉挂在奚炎依的腰间,一双素手柔软白皙,细腻的恍若上好的绸缎。

奚炎依垂眸,看着她将那块玉挂在腰间,淡淡一笑,“是不错,从来没戴过这些东西,如今一戴似乎还真挺美。”调侃着自己,李梦卿忍不住笑。

“王爷不要说笑,您贵为当今圣上皇叔,什么没见过,梦卿眼拙,挑了一件不出彩的饰品,王爷不嫌弃就好。”虽然如此说,但奚炎依能满意她也很高兴。

“谁说的,我对那些东西就是一窍不通。诸葛钊那整日里花天酒地的公子哥都会鉴个宝什么的,惟独我,谁人弄个石头来骗我说是宝贝,我都分不出真假来!”

李梦卿轻笑,这不正好说明,奚炎依‘他’不是个花天酒地的人么?‘他’这么说,她反倒更开心。

“那王爷可真是逊色,万一在王爷和小姐成亲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拿石头来送礼,咱们不是亏大了?”小桃子捧着那一堆挑选的东西,一边说道。

奚炎依像模像样的皱眉,“哼,他们可不敢,若是敢糊弄本王,保证第二天头上的乌纱都不见!”

小桃子皱着鼻子哼了两哼,她才不信呢!

好一顿采购,也算盆满钵满的从聚宝轩走出来,走出来之时奚炎依抬头朝着那对面酒楼的二楼看了一眼,那窗子依旧是紧闭着的,心下浮出一声叹息,摇头笑笑,转身与李梦卿相携离开。

在她们离开许久,那紧闭的窗子打开一条缝隙,一双漆黑的眼睛遥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许久,漆黑的眼眸隐藏住了一切情绪,但却还是有一丝淡淡的伤痛在空气之中流淌开来,使得午后的阳光都变得闷热压抑。

情乱国乱 063 两种幸福

翎王大婚,皇宫上下亦是分外忙活,因为皇上有话,翎王的婚事乃先帝所定,如今先帝归西,翎王贵为当今圣上皇叔,婚事亦是不能马虎,隆重堪比皇上大婚。

翎王府张灯结彩犹如节日,天气逐渐变冷,但翎王府内红红火火,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息,还真将那冷空气压了下去。

奚炎依也穿上了较厚重的长袍,因着前段时间受伤中毒,她消瘦了不少,此时穿上厚衣服,也不显臃肿,倒是让她也很满意。

记得以前身边的朋友结婚之前都要努力减肥,说是穿上婚纱会好看,上辈子没结婚也没体会过,这辈子结婚虽不穿婚纱,但也要保持下身材不是,好歹看起来这个新郎官不会像个猪一样难看。

因为大齐的风俗,什么大婚前夕新郎新娘不见面,自从那日逛街之后奚炎依与李梦卿再也没见过面,倒是小桃子总是跑来翎王府,看着那新晋装修的主院,颐指气使的说他们家小姐不喜欢这样,他们家小姐不喜欢那样,像个官家一样在指挥,百霜那么大个人十分看不上小桃子的样子,俩人争吵不休,弄得翎王府鸡飞狗跳,都说三个女人可比一群鸭子,都不用三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就把一群鸭子的事情都做了。

奚炎依决定尽快的把百霜嫁出去,金衣营的周建也着急着呢,若是日后这两个女人同处一个屋檐,她保证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日在皇都酒楼里看到了龙隐锋,奚炎依相信,龙擎苍已经秘密的撤了龙隐锋的拘禁,虽然他没告诉她,但是却也不得不笑,龙擎苍这小子还是能听得进去劝告的,不似她那时想的那么固执。

走过长廊,穿过枯叶凋零的御花园,早已不见了夏日的气息,深秋已过,马上就要迎来寒冬了,虽然皇都的寒冬不如北境,但也会看到落雪纷纷,记得多少年前,她还在德善宫居住的时候,每到下雪之时就会和小杜子百霜堆雪人打雪仗,虽然那时感觉很幼稚,可玩起来也开心的不得了。

如今物是人非,有的人已然不在,有的人要娶妻,有的要嫁人,呵呵,当真一人一命。

“王爷,您当真要远赴边关?边关条件艰苦,您在皇都又何愁没人助您?边关远离皇都,虽天高皇帝远轻松自在,可行事起来多有不便啊!”行走间,假山的另一边传来说话声,奚炎依停住脚步,不用多加思索,她就知道那边的人是谁。

“方逸,无需多言,本王主意已决。”低沉的声音能撼动山水,正是龙隐锋。

奚炎依停住脚步,看着那假山,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果然的,假山的另一边走过来两个人,均一袭黑色长袍,铁甲军的招牌色,正是龙隐锋与方逸。

俩人在看到奚炎依之时皆停下脚步,方逸那张稍显傲慢的脸上凝聚千分不满万分不屑,奚炎依也未看他,只是看着龙隐锋,他也在看着她。

俩人对视,虽眼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掩盖在那平静眼波之下的是什么相信对方皆有所感。

“王爷,我们走吧!”方逸看着龙隐锋与奚炎依对视,忍不住打断道。

龙隐锋微微垂眸,“你先出宫吧,本王有事要问问翎王。”

方逸欲言又止,最后一记凶狠的眼光瞪视奚炎依之后便离开,奚炎依此时俨然已经是铁甲军的公敌了。

方逸离开许久,奚炎依叹口气,“你想问什么?”

龙隐锋慢慢的迈步走到奚炎依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日你告诉我外公去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奚炎依微微扯了扯唇角,“你以为是我做的什么?”

龙隐锋漆黑的眼眸没有波澜,“不然呢?你为什么会先知道?还有你身负重伤,还有传言你中了剧毒,有流言是太后做的,这不无可能,但那时你根本就不在宫中,你一直在宫外,太后又怎么会害了你?”他的气息逐渐加重,情绪也渐渐不稳。

奚炎依看着他,蓦地轻笑,“你以为是我做的?那你太看得起我了,镇国将军在十几年前就身重慢性剧毒,我能在十几年前投毒,我都不知我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话什么意思?”龙隐锋视线如刀,死死的盯着奚炎依的脸上。

奚炎依瞥眼看向别处,凋零的残花犹如迟暮的美人儿,没了美艳娇嫩,也就无人理睬了。

“那是你父皇做的,因为梅家有喧宾夺主之嫌,所以,十几年前,你父皇就在镇国将军的饮食中投下慢性毒药,为的就是他驾崩你造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