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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裴头“嗯”了一声,抬脚进了东屋,裴明远连忙跟上。

“老三,我先问你,你认不认我这个爹?”进了屋,老裴头一屁股坐在当门桌的正位上,闲话似的说道。

不管他接来要说什么,但就这句话来说,裴明远也没法说不认。忙道,“爹说的什么话,我咋能不认爹娘呢。”

“那就好。”老裴头满意地把头点了几点,又问他,“那我再问你,爹娘会不会害你?”

裴明远心里虽然打着鼓,可也不敢有半分迟疑。要是回答慢了,岂不是告诉人他心里认为爹娘会害他?这要是传出去,他得叫人骂死。忙道,“不会!”

老裴头满意地又点了点头,接着问,“那我再说,这么些年,你们哥四个给的孝敬,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妹子一个。这话你认不认?”

裴明远大为惭愧,连连点头,“爹说的没错,我认。”

老裴头便道,“那如今眼前有个大好的机会,可让你的日子好过些,也让爹娘享享你的福,你愿意不意愿?”

老裴头的一连三问,让裴妍顿时有不妙的预感。拿着孝字做文章先把裴明远压得死死的,不就是为了让他更容易接受后面的话?

紧接着听到这句,裴妍豁然转头看向裴明远。

意识到老裴头接下来要说的什么,裴明远额头就有些汗意,他赔笑道,“爹,娘,若是正大光明的,儿子求还求不来呢,哪会不愿意?只是”

话到这里,被木着脸的老裴头插话打断,“你刚才还说信爹娘不会害你呢,这会儿又疑心不是正大光明。这说明你心里还是不信爹娘!”

韩氏和裴老大不由得对了个眼儿,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裴头不急不缓的几句话就把老三给拿住了。

裴妍和裴玥也不由对视了下,暗替裴明远担心。又好奇这赵家到底许了老裴家什么好处,值当老裴头也跟着跳出来,如此大费周章,想法设法的让裴明远应承了这门亲?

裴明远默了一默,赔笑道,“爹娘,这不是一码事”还要再说,老裴头却飞快地逼问他,“怎么不是一码事儿?我看就是一码事!”

说着他有些灰心地叹了口气,“养儿子养儿子,辛苦一辈子养儿子。养到最后倒把爹娘当贼防!你们说说,这养儿育女的又有什么用?早知道我就一个儿子都不要,年轻的时候也少作些难少吃些苦。等到老了不能动弹,一根绳子勒死自己算完!”

裴明远只得一连的赔笑赔罪。

裴妍见裴明远被老裴头拿孝道二字死死压住,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朝裴玥使了个眼色。

裴玥会意,上前一步道,“爷爷错怪我爹了,我爹并不是不信爷爷嬷嬷。其实我爹和您的心思是一样的。”

话到这里,一直木着脸的老裴头才稍微有些了反应,抬起低垂的眼皮撩了裴玥一眼,却没吭声。

裴玥心道有门儿,便接着往下说道,“对您来说,我爹是儿女晚辈。所以您为了我们家操碎了心,想叫我们过得好些。而我和妍儿是我爹的儿女,他也和您一样,事事为我们操碎了心,也是想叫我们过得好些。”

听了儿子的话,裴明远心中豁然开朗,忙向老裴头,“爹,儿子就是这个意思。您看,若是旁人过来和您说,要让我如何如何,您一准儿也得替儿子问个究竟不是?这并不是不信,而是您对儿子的关切。于我现在,也是一样的。”

老裴头就哼道,“照你这么说来,只有你当爹的关心你的儿女,我们这当爷爷嬷嬷的就不管孙辈的死活了?”

裴明远赔笑道,“那当然不是。只不过有什么事叫儿子也跟着参详参详,也更周全些不是?”

老裴头默了一默,便朝裴老大,“老大,你把赵家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老三说一遍儿。”接着,又和裴明远道,“这是我听娟儿舅舅来走亲提到赵家,觉得是门好亲事,即你说你也要参详参详,那你就听听罢。”

裴妍暗暗皱眉,赵家的亲事明明是韩氏先提起来的,可这会儿老裴头却揽到了自己头上。显见得他是想拿着身份压着裴明远让他应承。

她倒要听听这个赵家到底是户什么千好万好的人家。

而裴老大也听明白老裴头的话。这是说,赵家的事可以尽管说,至于娟丫头的事就不用提了。而老三就是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有老爹在前头挡着呢!

心里头顿时一松,把赵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清楚。末了还不忘劝道,“你也不用怕妍丫头嫁过去,后半辈子就毁了。赵家已言明了,只要妍丫头进了门,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给赵家留了后,又掩了丑。到时,妍丫头若是想和离,人家必不会为难咱们,不但不为难,还要另赠几百两的银子若不想和离,那就更好了。赵掌柜是个厚道人,他浑家又死的早,家里正没人掌事。妍丫头进了门就能管家,说一不二的少奶奶”

裴明远爷三个都被裴老大的话惊呆了。再想再想,也想不到,赵家的儿子竟是个断袖!

裴妍只觉得胸中有把火在烧,烧得她看着灯下这一张张貌似情真意切,却有若恶鬼一般的无耻嘴脸,直觉得反胃恶心。

这得有多厚颜无耻多缺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裴玥忙紧紧攥着她的手,无声安慰着。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的裴明远断喝一声,“大哥!”打断了絮絮叨叨和裴明远描绘着将来如何借着赵家的钱财振兴家业,给儿女寻好前程的裴老大。

然后豁然站起身子,喘着粗气硬声道,“这事儿不用再说了!”一扭身,朝裴妍和裴玥道,“咱们走。”

“老三!”老裴头起身喝了一声,见裴明远站住脚,他这才拿出长辈的资态,缓慢沉声说道,“你不是要参详么?你就是这么参详的?”

裴明远气得无可无不可,对老裴头也恭敬不起来了,铁青着脸硬声道,“那方才爹还说这是门好亲事,可这亲事除了给人添堵,我也没瞧出到底好在哪儿?”

老裴头叫他质问得脸色一沉,“怪不道你娘说你是个糊涂没成算的!你果然是!这亲事,要财有财,要名份有名份,怎么不是好亲事?旁人家求不求不来呢,你倒往外推!那妍丫头是个什么金贵东西?赵家看上看不上还另说呢,你倒先嫌弃起来了!”

说着把手往外一指,“你去满街打听打听,她这样的丫头片子将来能许着什么好人家?”

裴老大忙着打圆场,又劝裴明远,“虽说叫妍丫头受了些委屈,可这么着也不算耽搁她一辈子。如今和离再醮的妇人多的是。再有那赵家打算在这边娶了亲就回老家去,并州离此几百里呢,她在那边儿的事儿,家里又不知晓。到时只要说,在那边日子不合顺和离了,回来后,有赵家给的钱财傍身,还愁她寻不着好人家?”

被这父子俩连番作贱的裴妍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一手指着裴老大的鼻子喝道,“即然千好万好,你咋不叫你家闺女去嫁?”

裴老大豁然黑了脸儿,瞪眼骂道,“你个丫头片子有没有规矩?!敢指着我的鼻子和我瞪眼?!”

裴妍冷笑道,“规矩是和人讲的,你说的这些话,还算是个人么?你自己都不打算当人,自甘和畜牲为伍,我干嘛还要把你当人看!”

裴老大勃然大怒,举着巴掌冲过来就要打她。裴玥双手一张将裴妍护在身后,冷冷盯着裴老大。

老裴头见老三家的两个孩子,一个敢在长辈前跳脚骂,一个敢冲出来和长辈瞪眼,裴明远竟然一声不吭。顿时大怒,喝骂道,“老三,你如今长大成人了,翅膀硬了,任两个孩子在这里和我跳脚,屁也不放一个!早知道你这样不孝不顺,一出娘胎就该按在尿桶里溺死!”

裴刘氏便在一旁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韩氏和裴老大连忙劝着,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裴明远的不是。

裴明远背着对众人僵立了半晌,终是一抬腿往外走去。

裴妍裴玥忙双双跟上,一左一右扶着他出了屋门。

老裴头恼得在三人身后伸直脖子叫嚷道,“老三,你今儿要就这么着出了这个家门儿,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出了屋门的裴明远身子又僵了一僵,然后,头也不回出了裴家老院。

第九章 日子还得过

得知了事情原委的苏氏气得头脑发晕,心口堵得难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没怎么合眼儿。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一个翻身坐起来,穿了衣裳就要往外走。

就在对面小床上陪夜,同样一夜没怎么合眼的裴明远看见她这架式,忙跳下床拉住她,“你干什么?”

“我去问问她们,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是有多不待见我们,要这么恶心我们!”苏氏大力挣开他的手就要往外冲。

被裴明远眼疾手快,又飞快拉往了,他道,“你就别去找事了。”

苏氏气道,“到底是谁找事?”

“你!”裴明远用力拉了她一下,把她按在床上坐着,“你还在月子里呢,大清早的就外跑,再给冻病了,或是落下了后症,不是给闺女儿子找事么?”

见苏氏还要再说,他抬起下巴朝西间示意,“妍丫头还睡着呢。昨儿她可是气坏了,你当娘的就不能心疼心疼闺女?”

苏氏恨恨地道,“我就是心疼才要找他们理论去。”话虽如是说,声音到底还是小了许多。

裴明远便低声劝道,“左右这亲事我们不应承也就完了。快别气了!”

苏氏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可自己却又不能出门,坐在床沿上生了一回闷气,看了看躺在床里侧睡得正香的小儿子,心头又一阵的发酸。

日子这样艰难,偏还有人嫌他们太自在,弄一出这样恶心人的事来。

想要哭,又怕哭醒了儿子,哭醒了心里更难过的女儿。想要闹,裴明远腿不大好,她眼下也是个半残,大闹起来,这个家指着谁撑着?

心里百转千回,千回百转,诸多念头闪过,又强迫自己放下。默坐了好大一会儿,她抹了下眼角沁出的泪滴,长叹一声,站起身子,“我去看看妍丫头。”

这日子总还得过下去。即要过下去,心里再难受只能忍着,自己开解开解了。

裴明远看着她木然平静的脸,心里也百般的不是滋味儿。自己默坐了一回,抬腿出了东间。

正挑着西间门帘往里看的苏氏听到脚步声,一回头,见他拐杖也不拄就往外跑,忙道,“刚才还叫我别找事,这会儿你自己又找起事来了?还不快把拐拄上!”

裴明远活动了下腿脚,满不在乎地摆手,“没事,已经不疼了。”昨儿他气极扔了拐棍,一路走回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当。

苏氏不依,非要他拄上。裴明远死活不愿,因昨儿的事,他心里发了狠,哪怕后半辈子做个跛子,也不肯再歇半会子。

一定要现寻个什么差事,早些挣钱养家。

苏氏见丈夫执拗,声音不免大了起来。

原本睡得就轻的裴妍,早在苏氏闹着要出门的时候,已经醒了。初始的愤怒过后,现在的心里倒是一片平静。这平静并不是不恼昨儿的事,而是知道,有裴明远和苏氏撑腰,老裴头等人不会得逞。

即然他们不会得逞,自己也别再为无谓的事情恼火伤神了。眼下,还是过自家的日子重要。

听两人在帘外,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药味愈来愈浓,便在冲着门帘,笑着埋怨道,“爹,娘,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

外头争执不下的两人顿时一滞,相互埋怨地瞪了对方一眼。一个挑帘进了西间,一个则大步出了堂屋。

见裴妍已翻身坐起来,正要穿衣,苏氏忙道,“天还早着呢,再多睡会儿吧。”

裴妍笑着摇了摇头,“我睡够了。”顿了下又和苏氏说,“娘,今儿还让我爹在家守着你,我想和哥哥去山上再挖些兰草回来。”

原本和裴明远苏氏已商定趁着元宵节去府城卖兰草,顺便打听赵家。如今赵家不用打听了,可这兰草却还是得卖。而且因昨儿的事儿,原不怎么急迫地想挣钱的裴妍,心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老裴头等人敢把这样恶心人的事儿,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冠冕堂皇,不还是因为三儿子家境着实不宽裕,这才让他们抓住这一点,不但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还气裴明远不识时务不知好歹。

苏氏何尝不知道女儿此时这般是被昨儿的事激的。一时下心里颇是难受,坐在床沿上抚着她松软垂在肩上的黑发,感叹道,“你也是个歹命的,托生到我肚子里。”自打她生产,女儿可一刻都没闲过呢。

裴妍知道她指什么,一边飞快穿衣裳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托生到哪家不这样?再说了,不过干点活罢了,也不算什么。爹娘又没有整日打骂我们。”

苏氏瞅着她笑了,嗔道,“你这孩子,心还真大。你见哪家当爹娘的见天没事在家打骂孩子?”

怎么没有?不说镇子上,就说从前她在农村的时候。隔壁的那户人家,孩子活也不少干,打骂也不少挨。所以,每当裴妍想到往事时,又有些庆幸。

她从前虽然运道不佳,童年却还是很幸福的。

就宽慰了苏氏一番,表明自己不把昨儿的事放在心,也让她宽心。便出去做早饭。

裴玥比她早一刻起身,先洒扫了院子,准备过去给她帮忙烧火。已在院中静坐了好大一会儿的裴明远喊他,“玥哥儿,趁这会子,你去南山脚下割些柳条子回来。”

苏氏还当丈夫心里不痛快,要自寻点活计做一做,好占占心呢,便隔窗道,“你别总是想出是一出的,孩子整日家的累得跟什么似的,还得给你弄那些没紧要的。”

裴明远不服气地朝屋里道,“给妍丫头编兰草盆儿,怎么是没紧要的?”

裴妍在厨房里听了一愣,忙走出来笑问他,“爹,你是想给我编篮子做花盆啊。”

裴明远点头,“你不是说要买瓦盆,说是透气。我想着那瓦盆再透气,能比得上柳条子编的小篮子?再有,反正装了盆立时拉去府城卖,那买主买回家,定是要换盆的。与其花那个钱买瓦盆,倒不如用柳条子。”

他一行说裴妍一行点头,然后笑着催裴玥,“那哥哥快去吧,这可是正事儿。”

裴明远就有些得意地往堂屋东间扬声道,“我这做的可是没紧要的活儿?”

说得苏氏在屋里笑了,拖长了声音附和道,“是~~~你想得深远,我不如你。”

裴明远在院中听见,也跟着笑了。

待做好早饭,裴玥已给裴明远割了两大筐的柳条子。一家人吃过饭,裴妍和裴玥按原计划仍旧进山去挖兰草,裴明远就做在当院里编柳条筐子。

生在农家的汉子,这样的活计算是从小看到大,基本没有不会的。

王大壮家的早饭后,照例拿着鞋子底过来和苏氏说闲话儿。他家王大壮肯下力,儿子又没读书,自小做农活,半大的小子也堪堪顶一个成年壮劳力;婆婆身子骨又好,年纪也不大;三个孩子,最小的青松也六岁了。

可以说家里地里孩子,都不要她操多大的心。只管操持一家老小的穿戴就成了。

到了裴家见裴明远在那里忙活,问了一回,才知道是给裴妍编兰草盆儿。王大壮家的就笑了,“我们家也算是惯孩子的,没想到你们家更惯着。妍丫头不过随口一说,你这当爹的可就脚不点地的忙活上了。”

她只当裴妍是闹着玩的。

裴明远先也当是孩子闹着玩,直到昨儿裴老大来之前,他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只所以答应上府城,那是以打听赵家为主。可经过昨儿的事,就对这个原本不以为然的事重视起来。

含糊地应和了王大壮家的几句,便闷头忙活起来。

王大壮家的见他面目不大开怀,想到昨儿傍晚时裴家这边传来的叫嚷声,只当是因为这事儿,进了屋便问起苏氏来。

苏氏满心的话,满腔的气,正无人可说,无处可撒。听她问起,便将昨儿夜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相告。

王大壮家的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道,“哪有亲爷爷亲嬷嬷这么作贱自家孙辈的?”

“谁说不是啊。”苏氏直到现在一想到丈夫吞吞吐吐地说出那赵家儿子是断袖,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哥还说什么妍丫头生个一男半女,给赵家留了后,到时候再和离。你说说他说的这是不是人话?这做娘的,但凡有一丝法子,又有几个舍得把自己身下掉下来的肉扔下不管的?要妍丫头真按他们说的做了,她这一辈子能安心,能不挂心留下的孩子?恐怕到死也不能瞑目。”一想到他们要把女儿推到这种境地,苏氏就恨得咬牙,眼圈就忍不住泛了红。

王大壮家忙安慰她一番,接着道,“这是咱们两个在这里说。你们家老大处事差劲着呢!这不是我一个人说,镇南这一带的街坊,没几个说他好的。”顿了顿又说道,“即他觉得这门亲好,怎么不叫娟丫头嫁?”

苏氏道,“娟丫头她舅也给她说了一门亲,大嫂说人家嫌她模样平常,黄了”话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王大壮家的吓了一跳,“妍儿娘,你怎么了?”

苏氏眼中滚出泪来,恨声道,“他们还真把我们当傻子耍!”

第十章 这是要时来运转了吗?

王大壮家的再三安慰询问,苏氏才想心中所想说了,自嘲地道,“我可不就是个傻子么?当初听她说娟丫头的亲事,我还替娟丫头不平来着。”

说着,又气愤地道,“要不是知道她一向好面子,突然的就在我面前做出那样的神态,我怎么会信她的话,半分不多想她可真是做戏做全套!”

王大壮家的愣怔了好一会儿,唏嘘道,“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大嫂和你大哥还真是绝配。”说着,她愤愤地道,“不用说,前几天领着孙婆子来给你们家相看,也是她故意的了。”

说着冷笑连连,“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以后我可得离他们远远的,省得什么时候叫他们给卖了都不知道。”

苏氏把这几天发生事前前后后地想一遍儿,现在能想通了,“定是娟丫头不愿意,而赵家又许了他们好处,他们不舍得白白丢了快到手的好处,这才叫妍儿嬷嬷帮着大费周章地演了这么一出戏。”

“把我们妍儿推到火炕里,给他们换好处。真是好精明的算计!好狠的心!”苏氏说着泪珠又滚了下来。

王大壮家的忙劝了她一回,又回想当日的事,“一准儿是这样。”顿了顿又说,“老二媳妇当时也在场,想来她也是知道的。”说着,气呼呼地道,“这么看来,老二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往后也离他们远一些。”

经此一事,苏氏对老裴家的人哪还有半分的好感,恨不得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却说裴妍裴玥两个这次上山特意翻过几座山头,往东边远山去了。那边离镇子稍远,镇子上的人,除非特别有时间的人,极少有人往这边来。是以这边的兰草不但多些,而且大多数是五六苗以上的丛生,更让裴妍惊讶的是她竟然在一处略陡峭的陡坡中间儿瞧见一丛已然干枯的百合花箭。

要不是因为这一丛的百合多,而且那开裂的种子荚也相对好辨认些,裴妍几乎都要错过去了。

虽然也知道这周边的山头上有百合,但是却比春兰还稀少,所以裴妍最开始就把这个略过去了。以至于********扑在春兰上,直到看到这丛干枯的花箭,这才想起这茬儿事。

“哥哥,快,咱们来挖这个。”裴妍放下已装得半满的箩筐,兴奋地朝裴玥道。

裴玥正想去隔壁山头再找一找呢,有些不大情愿地道,“妍儿,挖这些干什么?”

“种啊。”裴妍说着,已踩着深厚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向沟底走去。因为她一直觉得兰花娇贵,所以不大喜欢,但却格外偏爱百合花,对百合的种植也算十分的有经验。

虽然知道野生百合的品相根本不能和精心杂交培育出来的园艺品种相媲美,但对她这个园艺专业,还是专攻花卉方向的科班出身的人来说,杂交繁殖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不知道会繁育出什么样的花,又能不能达到前世园艺品种的效果。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野生百合也有花大而香的,象北安镇周边的这些,就是开白色花而且极香。而她在学校的园圃里,也见过鹅黄乃至粉色的野生百合花,也是花大而香。

只是花朵序列不工整,花形细长如喇叭而低头向下,花瓣过于卷曲。不如园艺品种花形粗短而呈放射伞状,花瓣宽厚而弧度优美的好看。

但那又怎么样,这个时空的人根本没有见过园艺百合,所以,没有对比,也显不出这野生百合的劣处。

裴玥当她是种着玩,便道,“咱们先把挖兰草,等改天得了空子,咱们再来挖也是一样的。”

裴妍大力摇头,这可不行。好不容易碰上了,无论如何也得先弄回家。再说,百合现在也快萌发新根了,等到萌发了新根再来挖,伤了根,当年可就看不成花了。

当然看不成花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收不成种子了。

没有种子,光靠它自然分裂繁殖,或者是鳞片繁殖,那多慢呀。虽然种子也慢得很,得两三年才开花,但有苗不愁长嘛。

裴玥见她一脸的坚持,只好也放下箩筐过来帮她。

直到两人将那一小片百合都挖了个干干净净,裴妍在那里喜滋滋地数着种球,他心中暗藏了好几天的疑惑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妍儿,你懂养花啊?”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裴妍心中警铃大作。

妹妹懂不懂,他这个做哥哥会不知道?更何况从前的小姑娘从不摆弄这些。即便是种,也不是和红梅几个种些指甲草紫茉莉一类的家常花草,种个乐子罢了。

这是他起疑了。当然这疑心可能并不是怀疑她如何,而是带着一种好奇在里头。

心思电转,张口就答道,“我哪懂啊,这不是因为想到镇上从前有人卖过兰草,就也想试着卖一卖。因为卖兰草,今儿又恰巧看到这个大喇叭花。就想着这花也好看还香,咱们要是养开花了拿去卖,肯定也能卖上不少钱。”

大喇叭花是北安镇一带的百姓对百合花的俗称。

这番话过后,看裴玥面目象是打消了疑惑,可裴妍就头痛上了,等到这百合开了花,结了种子,她怎么下手繁殖啊。一次两次能拿话糊弄过去,次数多了,可就不好使了。

而自己一时下又没有接触书本的机会,即便有机会,她也不识字。

愁得裴妍发现百合的一腔欣喜霎时散了个干干净净,直到回到家,也还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苏氏和裴明远都当她是累了,让她赶紧的歇着。

裴妍便把百合球先胡乱埋在厨房南边的小菜园子里,依言坐着歇了一会儿,因心里有事,又坐不住,便又去做饭。

北安镇一带的百姓,向来一日三餐都是白米饭。俭省的人家不过配碗自家腌的死咸死咸的辣子酱,稍微想讲究些的,再炒个青菜,或者泡些干菜烧了下饭,也不费什么功夫。

午饭后,她进屋略歇了歇,便去给挖来的兰草上盆儿。今儿已是正月十四了,明天过元宵府城必然热闹,趁着人多,兴许能多卖几盆。

将品相好,丛生苗多,花箭明显的挑出二十来盆。余下的两三苗的,就先拿湿稻草盖好放着不动。如果卖得好,这些再上盆。

当然如果卖不动,也得上盆先养着。不过就不是用柳条盆子,而是要买比泥瓦盆更好看一些红瓦盆,亦或者专门用来养兰花的紫砂兰盆——如果到时候她有钱买的话。好生养一年,等明年这时再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上盆是个精细活,父子三人忙到半下午,才算拾掇妥当。裴明远又去借了邻家的牛和车,一切安排妥当,天也就快黑了。

简简吃过晚饭,裴妍陪着苏氏说了一会子话,又逗了一会儿那个多数时候睡着,极少睁眼的小婴儿,这才回了屋。

裴妍在学校里是学过花卉种植史的,知道在很早的时候,便有催花的技术,而且似乎还很精湛。但书本上只简简写了什么以马粪溲之等语,并没有详细的操作方法。当时裴妍还在心里吐槽,指不定这编书的人,也没查到具体的操作方法,但又不能略过这一环不提,所以故意含糊其辞。

因为没有具体的方法,裴妍就认定,兴许是无比精妙的法子,以至于后世的人也解释不了。

有了这种认知,她以为即便眼下才是春初时分,花市总该有花可看。

没想到,父女三个到达府城的花市后,裴妍从头看到尾,竟然只看了一些晚开的水仙和早开的迎春,除此之外,只有一个摊位上放有几盆长势不算太好,但那殷红的花朵在这满目青翠的花市中还算显眼的,时下称作丽春花的虞美人。

水仙喜寒怕热,要晚些开花很容易实现。把将要开花的水仙球放入温度更低的冰窖内,等过些日子再取出来,也能正常开花。迎春本是早春开花的,而且先花后叶。只要加温,阳光不充足,对它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象那些需要光合作用的木本草本类花卉,没有充足的阳光,想要提前开花就难多了。

从这点上来看,眼下的反季促花技术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发达嘛。

裴妍顿时对自己的春兰有了信心。

随着人流,好容易在花市前的街旁,寻到一处相对显眼位置,裴明远停了马车。

还没开始卸车,便有人上前来问价儿。

一路走来,裴妍也大略了解了下春兰的价格。

大多数七八苗的春兰都是四十文往上,有些花盆的更讲究的十苗兰草能卖得七八十文至上百文。

当然,因为自家的春兰是刚从山上挖的,和那些在花棚里精心培育的比起来,不管是从兰草植株本身,还是整体的品相上来说都要逊色不少。

所以,裴明远决定七八苗一盆的就卖二十五文至三十文。十苗以及以上的,就卖四十到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