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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时,韩氏和裴老大一阵风似的从小溪西岸的小路上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妍丫头,看见你娟姐没有?”

听到这声音,裴娟忙抱紧怀里的小包袱,往西跑去。

才刚奔出没几步,裴老大已率先拐到东西向的土路上。看到女儿,他脚下发力,三两步蹿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大力往家拉。

裴娟大力挣扎。

后赶到的韩氏即气闺女先是应得好好的,这会子又偷跑。又怕丈夫把她给拽出好歹来。也怕动静闹得太大,叫四邻知道了,没法拿话圆过去。

忙忙地低声和裴娟道,“你要真不愿意这亲事,娘做主了,退了!”

正挣扎的裴娟身子一滞,将信将疑地看着韩氏,“真的?”

“真的!”韩氏这些天也叫女儿给闹烦了,冷着脸重重点了头道,“你放心,不嫁赵家,咱们北安镇有的是适龄又门当户对的后生小子!之前那常婆子给说的青山岭的那个后生就不错!”

裴妍和红梅一见有热闹可瞧,都飞快上了岸,就立在红梅家院子门口听着看着,与韩氏母女相距不过七八步,是以她虽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儿,对韩氏说的这个青山岭的后生,还真有些印象。

那是去年秋后镇中的常婆子给裴娟说的亲。那常婆子就是她家东邻那荒院子主人家的堂亲,她好似有个妹子嫁到了青山岭。

当时韩氏和裴老大还是愿意的,那家人也特意带了自家儿子来相看。

苏氏去瞅了一眼,回来还说,这孩子不错,看着挺实诚的一个人,长得也周周正正的。

那青山岭虽带着一个岭字,却也不穷。茶园可比北安镇这一带强出太多了。那小子家里头有六七亩的茶园,还有些田地,更重要的,他是个独苗,公婆又年轻身子骨也好,将来能帮小两口不少的忙。裴娟嫁过去,最起码生儿育女最艰难的那几年,能得两口不少帮衬。

言下之意,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结果入了冬后,裴娟舅舅给她寻了这门亲,常家的亲事也就没了下文。

裴娟一听要嫁青山岭的后生,大力摇头,“我不嫁!”

韩氐就冷了脸,“那你想怎么样?即想过穿金戴银的好日子,又想得个样样都周全的,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裴老大皱眉看了裴妍和红梅一眼,冷着脸和裴娟道,“你要真嫌,人家送来的衣裳怎么不嫌?”

裴妍恍然大悟,她说呢,裴娟身上的这新衣裳,可比往常自家做的好出太多了,旁的不说,单看袖口裙摆那寸宽的精致琐幅就知道颇值些钱儿。

原来是赵家送来的。

一时感叹这赵家单从这方向来看,也还算不错。一时又气笑裴娟,这是有多喜欢打扮穿新衣,爱慕虚荣?你都要逃婚了,还穿着人家送来的衣裳逃。

而裴娟听了这话默了好一会儿,悻悻地把包袱甩给韩氏,整了整衣裳,高抬了头,抬脚往来时路走去。

裴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韩氏不过才说了几句而已,她竟然又不逃了!

不但不逃了,打裴妍和红梅面前经过时,看着两人手中棒着插满了花的粗陶罐子,裴娟还轻蔑地哼了声,拖长了声音道,“没那小姐的命,倒有那小姐的心~~”俨然是一副已脱离了农身,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而裴老大也冷着脸撂了下一句,“敢和旁人说半个字,必不饶你们。”也大步走了。

裴妍被这父女两个弄得哭笑不得,简直是满满的槽点,吐槽都不知道从何吐起。再看红梅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就知必是王大壮家的和她说过了。

照这样看来,瞒是不瞒不住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人做过的事儿,哪还瞒人一辈子?

也不知道裴娟将来真的和离,回来之后是个什么情形,又或者她嫁到赵家之后,又是个什么情形。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看裴娟眼下这副即不甘心嫁个那样的人家,又不舍得将要手富足安康的模样,没来由的,裴妍就有些替她上愁。

和红梅把余下的罐子插满了花,抱着回了家,飞快去了堂屋和苏氏王大壮家的说起方才的情形来。

第十九章 添个屁

苏氏听了就感叹道,“娟丫头这是叫她爹娘给搅得,乱了心,花了眼。高的攀不上,低的瞧不上。”

王大壮家的点头道,“可不是,青山岭的那户人家,在咱们庄户人家眼里可算是殷实人家了。那老常婶儿要不是瞧着你们家有个府城的富亲戚,想着日后有什么事儿能借借宋家的劲儿。兴许还不舍得把她妹子的独孙说给娟丫头呢。”

顿了顿她又说,“我原是可怜娟丫头,花儿一样的年纪呢,还没开就谢了。恨你大哥大嫂为了财卖闺女。现下看来,也不全怪老大两口子,这个娟丫头也是个一味攀高的。”

苏氏道,“怎么不怪他们?当人爹娘的,眼瞧着孩子不往正道儿上走,就是打着骂着也得让她改。这事若搁在我身上,我宁肯拿大棍子打断她的腿,也不许她这么着。”说这话的时候,还朝裴妍看了一眼。

裴妍就笑道,“娘用不着拿眼斜我。我这辈子一准儿叫你没有举大棍子的机会就是了。”

说得苏氏和王大壮家的就笑了。

接着苏氏叹道,“这人都常说,要守本份守本份。这本份是什么?就不是命么。不能说一味的认命,但也不能攀那个自己蹦三蹦都攀不上的高。”

王大壮家的点头道,“可是这话。”一边说一边看向红梅。

裴妍和红梅可都瞧出来了,这是借机敲打她们呀。两人相互对了个眼儿,推说还要去摘花,便匆匆出了堂屋。

兴许是因裴娟闹过一场的缘故,裴老大怕再横生枝节,这事过去没两天,就传出裴娟大小定日子已定下的消息。

只不过裴老大和韩氏没往这边送信,这还是苏氏自王大壮家的嘴里知道的。

莫说他们不来请,就是来请,苏氏也是不肯去的。倒是裴明远知道了,想去帮帮忙,叫苏氏拿硬话踹了一通,自觉理亏,也不再提了。

裴娟大小定的前一日早饭后,因年前和裴老四生了一场气,借着年初二走娘家,一住不回的黄氏过来了,和苏氏商量给裴娟添箱的事儿。

这个裴老四是个不会操心不爱操心懒得操心的懒散性子,且耳根子有些软。而黄氏却是个事事都要强且主意正的性子。时常嫌他眼里没活计,一有时间就想去闲逛,裴老四是嫌黄氏管得宽,时常的磨嘴。

再加又在老两口眼皮子底下住着,每每黄氏攀扯裴老四让他做这个做那个的,裴刘氏都嫌黄氏不侍候他儿子,反而整日家的把她儿子给指派得团团转,不但要帮儿子说话,还要再拿话压一压黄氏。

裴老四原本就不耐烦黄氏的唠叨,若没人替他说话也就罢了,也能忍着去做活。有人一替他帮腔,他倒反便理直气壮起来了。

黄氏是即气丈夫懒散,又恼婆婆纵容,还时常压着自己。心里因裴老四懒散的小气也变作大气,原来的时常磨嘴倒没成几天都要吵上一回。

年前腊月二十五,各家都去打豆腐准备过年,黄氏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子,自打过了腊月二十就操持着过年的事儿,身上乏累,两个孩子又小,就叫裴老四拿些钱去打豆腐。

裴老四当时倒是顿儿也没打地应承下来,可黄氏在家左等右等,从早饭后直等到将到午饭时,还不见他回来。就气得出去找。

找到离家三十来步的一处小货栈门前,那里有两个老者摆棋局,而裴老四就拎着几块豆腐,站在人群后头伸着脖子往里看,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大会了。

黄氏那个气啊,离家统共就剩下三十来步了,你把豆腐先送回家,再出去观棋也不迟啊。亏得他出门前自己还左叮咛右叮咛,说早些买回来,好趁着天好有空给炸了,再拿咸水卤了,年节时也是一道菜。

结果他到底还是给忘到脑后去了。这是个都两个孩子爹的男人么?比个几岁的孩子还不如!

气得黄氏把裴老四叫了回来,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裴刘氏自然又出来帮儿子说话,还说黄氏一年到头的,只见她冷着脸骂这个骂那个的,大年节的还不消停。又说,老四一年忙到头,便是年节里这几天歇一歇又怎么了?这大腊月里头哪家不是男人歇着,女人在屋里准备吃食,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原本有些理亏的裴老四,顿时就理直气壮来了。正赔着的笑脸也不赔了,正告着的错也不告了。反倒派了黄氏一通不贤淑不柔顺。

气得黄氏当时哭了一场,强强按奈到正月初二走娘家,借着身子有孕,就住着不回来了。

裴刘氏见一家人走亲,只四儿子一个独自回来了,自然要问。待知道了原由,气得直嚷道,“你不准去接她,她要住娘家,只管让她住!我看看到时你不接,她有啥脸回来?我不信她能在娘家住一辈子。”

裴老四即气妻子在岳家没给他留脸面,也乐得黄氏不在家他好清闲,再有裴刘氏这一帮腔,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了,便就真个儿的听了裴刘氏的话,不去接黄氏。

黄氏虽气裴老四,到底也挂心自家。原想着裴老四最多六七日一准儿来接,谁知道这都出正月了,仍不他的人影。就猜必是裴刘氏说了什么,就发狠赌气裴老四便是来接,也要抻他一抻。

于是昨儿裴老四去接她时,她便不肯回来。这回裴老四也不象以往,说几句就恼,还破天慌的放下身段给她说了许多好话。黄氏便觉得肯定有什么事儿,就逼问裴老四。裴老四原先是不说,被黄氏逼问恼了。这才一股脑的道出实情。

因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吵了架,娟丫头要下定,老二媳妇不帮衬;老三家一是因苏氏早产,二是因为妍丫头那婚事心头有气,也不往跟前凑。

裴刘氏这是没了法子,才叫裴老四去接黄氏的。毕竟侄女的大喜事,婶娘们一个都不到场,脸面上不好看。

黄氏再不想到她才离家不过月余,老裴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

进屋落了座,气嚷嚷地将这些事又絮叨了一遍,才和苏氏气道,“毒鱼藤一样的狠毒东西。妍丫头这还不是我闺女,只是我侄女呢,我听了气得手都是抖的,也不晓得三嫂你气到什么份儿。”

黄氏嫁来的日子浅,妯娌两个没相处两年,就分了家。虽然旁人一直说黄氏厉害,但在苏氏看来,她厉害倒也厉害到点子上了,若不是黄氏天天的催着,就裴老四那个磨盘一般,推一下就动不推不动,哪怕油瓶倒了也不知道扶的性子,这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份儿上。

是以,她对黄氏倒是有几分赞赏的。

黄氏连说带气的,倒惹得苏氏反过来安慰了她一番,这才道,“推侄女入火炕,还不算是真狠。毕竟妍丫头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推自己闺女进火炕,那才叫真狠!”

黄氏就是一愣,“怎么?娟丫头嫁的这家不是早先她舅舅给她提到过的,后来没了消息的那家么?”

这是韩氏两口子和外人的说辞,裴老四也是这么和黄氏说的。而裴娟早前确实也提过这一门亲,因此除了苏氏和王大壮家的知道内情外,旁人都还当裴娟这门亲和老大家给老三家张罗的那门亲,是两回事儿呢。

苏氏道,“都是一家!”

黄氏愣了好半晌,猛地瞪大眼睛,“是一家的话,那娟丫头女婿”

苏氏微微点了点头,“嗯,就是先前她们用来作贱妍丫头的那个!”

黄氏又愣怔了好半晌,方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果然是狠!你说说她怎么那么狠?”

苏氏便又把裴娟逃家,叫韩氏两句话又给劝了回来的事和她说了。

黄氏半晌气笑不得的道,“得,这回我也不用骂她爹娘了,她自己个愿意,旁人也说不着什么。”这才开始和苏氏说起添箱事来。

以黄氏的意思,这箱还是添的。钱不钱的倒还在其次,只是裴娟这事儿苏氏不添,到时自家的孩子做喜事儿,裴老大和韩氏肯定也不会到场的。近亲不到场,叫近邻说嘴不说,自家脸上面也不好看。还有那不知内情的,倒还反过来是说苏氏处事不行。

再有,乡庄人家,但凡沾亲带故的遇上红白事,不管从前有天大的气,这礼都是要随一随。

若这样的礼都不送,那便是断亲的意思了。

苏氏思量了半晌,就道,“那就添吧。”说罢,就叫裴妍过来。

裴妍不情愿接过苏氏递来的钱道黄氏往老宅去。

此时裴家老宅门前倒也是一副办喜事的样子,春日暖阳下,有五六个妇人聚在门前小桥头的大栗子树下说话,裴妍走到时,正听一个妇人在那里说,“这孙婆子的卦还真是怪灵验的,早先给明霞算的就不用说了,这是早应验了的。如今给娟丫头算的这个,也准得很。娟丫头六合牛,听说这姑爷就是属牛的!果然是门好姻缘!”

裴妍一愣,“不是属兔吗?”

正被从院里出来的韩氏听了个正着,豁然变了色,忙喝道,“谁说是属兔的?”

那说话的妇人也笑道,“怎么可能属兔?娟丫头与兔可冲着呢,这是你大伯娘算好的!”

裴妍斜了眼如临大敌的韩氏,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大伯娘真是有心了~~”然后掉头回家去了。

为了算计自己,可真谓用心良苦!

苏氏见裴妍才出去不一会儿,又气呼呼的回来,便问她怎么了。

裴妍把一百文重重摔在桌上,将方才的事儿气呼呼地说了一遍儿,“她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做局算计我,还给她添箱,添个屁呀!”

第二十章 石竹

苏氏哪里是想添,不过是叫黄氏一番为儿为女的说动了,这才忍着气拿出了钱。一听这话,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咬牙恨道,“我做主了,这门亲咱们不要了!”

母女俩正气着,去镇上给裴妍看泥瓦盆的裴明远回来了,问了一回什么事,也动了真气,说苏氏道,“前儿我说去帮忙,你反倒拿硬话朝我心窝上踹,这会儿怎么自己又上赶着去送钱?”

苏氏不服气地道,“我还不是为儿为女?”

裴明远气笑了,难道他是为了自己个儿吗?不过见苏氏在气头上,也懒待再说,朝裴妍摆手,“不添就不添吧,就是断了人情来往,也不是咱们的错。管他旁人说什么!”

这边裴妍回了家,韩氏也匆忙进了院子。裴老大正在屋里闷坐着,见她面青唇白,一脸慌张的闯了进来,便皱眉道,“大白天的叫鬼追了?”

韩氏嘴唇抖了半晌,才道,“老三一家兴许是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裴老大不耐烦的问,“知道了什么?”

韩氏便将方才的事儿说了,“那妍丫头张口就说不是属兔么?还阴阳怪气的说我有心了。你说他们这是不是猜到了?”

裴老大愣了好半晌,然后把眼一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猜到就猜到了!就是猜到了他能么着,再来骂我一场,还是打我一顿?”

韩氏却是心慌得几乎站立不稳,这事做归做,可真叫老三两口猜到了来笼去脉实情,总觉得象是在人前叫人扒光了衣裳一般难堪。

韩老大却是见不得她副没担当的模样,瞪眼骂道,“合着你想着这事儿能瞒一辈子啊?世上就有你一个聪人?”然后把手一摆,“快去忙你的吧,娟儿舅舅不是说了,明儿赵家老爷和那赵家儿子一道过来。”

韩氏仍旧心慌不止,捉住裴老大的衣袖道,“你说他不会叫人瞧出什么来吗?”

裴老大也有些底气不足,可到了这会儿,却不得不给自己打气,便瞪眼骂道,“他是个断袖又不是太监,能瞧出什么来?”不耐烦地把自已的衣袖拽出来,摔了帘子大步出去了。

而裴家这边,见苏氏气还还消,裴明远便和她商议往前育秧苗的事儿。这个事倒不怎么急,裴妍急的是另一件事。

和裴明远道,“爹,你今儿没事,还往府城朱掌柜家的花田里,把他们不要石竹再给我挖回来些呗。”

已是二月初了,山上的野生春山都开了花,裴妍便有些不舍得挖了。一是弄脏弄断了花茎,也卖不出去。二来,虽然她挖春山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多带泥土了,也少不得要伤些根。

开花时节,正是需要养份的时候,伤了根,这苗就不好缓了。即使缓过来,兰花的花期也过了,干脆让它们长着吧,等来年再说。

是以这几天,她和裴玥裴明远都不再上山,裴明远忙着家里的琐事,裴玥则帮着苏氏翻晒用来育苗的稻种子,裴妍就专心照料裴明远后来从朱记挖回来的石竹。

现在她弄清楚朱记为什么不要这石竹了。听裴明远说,那朱记的掌柜的也是被人骗了,那卖种子和他说,这花叫十样锦,花开得如何好看。

原本在花市里生意不怎么出挑的朱掌柜就动了心。买了那人的种子,还专赁了两亩田种它。去年秋初种下的,到秋末的时候,倒是开了花。

可朱掌柜一看那花色,就猜自己兴许是上当了,又不甘心。等今年开春的时候,铺子里可看的花草也少,就挑了些长势好的给上了盆,摆到铺子里。

结果叫几个打南边来的客商瞧见了,都笑他说,这东西在他们那里都当野草,嫌它长在地里吸地力,拨还还不及呢,竟然还有人种。

朱掌柜这才死了心,尽管赁那两亩的田还没到期,也不想管不想理会了。

上回裴明远因女儿刻意叮咛他了好几遍,这才和朱掌柜张了口,说上次的那花若还有不要的,给他拿回家给孩子种着玩。

朱掌柜就给他指了地方,叫他和裴玥自去挖。

反正人家不要了,裴妍又想要。于是裴明远和裴玥这爷俩就可着那辆车,挖了满满一车箱回来。

这下可把裴妍乐坏了,这几天就忙着重新种这些石竹。

裴明远一听她这话,就皱了眉,“前儿才给你挖了一整车来,还不够啊?”

裴妍笑道,“不够。”对于已经立志还要以花草为业的她来说,这点子怎么够看呢。

裴明远有些不大想动,“挖那许多来家又没处种,干脆还是别挖了,没得费那力气。”

这个裴妍早就想好了,伸手往东邻一指,“那不是地方?”

裴家东邻这户人家,他家男人是个独苗,这男人的爹也是个独苗。这家男人死了后,妻子带着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孩子改了嫁。而如今在镇子上只有这男人的爷爷那一辈有个堂亲在,那家人口也简,自家都住不过来呢,才懒得理会这破屋子。

因东邻没住户,裴明远也懒得收拾它。两家相隔泥墙早塌得不成样子了,如今厨房南侧的菜地和东邻之间,只隔了一堵尺高的矮墙,抬脚就能过去。

裴明远一听就皱了眉,“不行。那个老常头可是打蛇随棍上的,你要敢用他家的院子,他就敢找上门说要卖给你。”

裴妍有些失望,东邻这户人家的位置其它比她们家还要好,院子倒也不大,关键是他家东边没住户,是一大片长满了蒺藜的滩地。

若能把东邻这户人家给买下来,再往后她种花的地方不够用,就可以往外扩。如今虽然也可以打那滩地的主意,到底中间隔着一户人家,总觉得接不上一般。

只是裴明远有意扯营造班也需要钱,虽然卖了这近一个月的春兰共卖得近四两的银子,但于他而言,还有些不够。

裴妍只得放弃自己的设想,再次磨裴明远道,“那就还种在柳条盆里,摆放在咱们家的院子里,那总成了吧?”

见裴明远还有些不大想动,她就抬了下巴说,“我种这个说不定也和春兰一样能卖不少钱呢。爹现在要是不帮我,等你扯营造班没钱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帮你。”

裴明远被她气笑了,“你口气倒大。那春兰是野物,不过从山上挖回来就能卖钱。这东西你又没种过,能不能种开花还另说呢!”

“再说了,朱掌柜做这行当多年,连他都说这东西不值钱,你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说这样的大话。”

裴妍暗哼,是不是大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裴明远这话倒提醒了她,她又磨裴明远道,“今儿爹去给我挖花草,再带着哥哥去府城书局寻一寻,看看有没有种花养草的书,若有也给我买一本。我叫哥哥教我认字,再不然让他讲给我听。我照着书上的法子种,一准儿能种成。”

还愈来愈得寸进尺了。裴明远站起身子道,“一项我都还没应你呢,你倒又提了另一项。你个丫头片子,要读书识字干嘛?”

这下苏氏不愿意了,“孩子想读书识字那不是好事儿?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咋知道孩子将来一准儿会在泥窝里打转一辈子?”

裴明远叫妻子说得一愣,又笑了,“你想得倒大。她不在泥窝里打混,还能怎么着?难道跟明霞一样,也是个太太的命?”

苏氏就不服气道,“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凭什么明霞有太太的命,妍丫头就没有?再说了,那孙婆子不是说了,妍丫头将来的造化可比她小姑姑强呢。”

裴明远道,“你不是不信她的卦。再有那是大哥大嫂哄咱们,故意找了她装神弄鬼的,这你也信?”

听到她提到裴老大两口子,苏氏就打鼻子孔哼了一声,接着道,“真正哄的怕是大嫂,你没听妍丫头说,那姓赵根本不是属兔的。照这样说来,说不定那孙婆子的卦是真准。”

裴明远算是知道了,这妇人家一旦想做什么事儿,会有千百个由头等着你。

见不应是不成了,就认命地站起身子道,“成,别说了,我去还不成么?”

说得苏氏和裴妍母女两个都笑了。

即应了闺女,裴明远也没多磨蹭,借了王大壮家的牛车,带着裴玥往府城去了。

这两人走时是半午时分,原该午后时分就回来,可苏氏和裴妍在家等到半下午,才见两人拉着满满一车的石竹回来了。

不等苏氏问他为何回来迟了,裴明远进院磕着鞋上的泥和裴妍道,“妍丫头,该出的力爹可是都给你出了。我那营造班能不能扯得起来,还得多多仰仗你呢。”说罢,还朝裴妍拱了拱手。

逗得苏氏在屋里笑骂他,“没正形。”

第二十一章 主意

而裴玥则跳下车,从袖子里掏出几本书,往裴妍眼前一晃,“诺,你要的书。”

足足四本呢!

裴妍喜得一把抓过来道,“哥哥在哪里买的,花了不少钱罢。”

“没花钱。是宋家大表哥送的。”

裴妍一愣,“宋家大表哥送的?”瞬间明白过来,“你们去宋家了?”怪不道他们磨蹭到这会儿才回家。

小姑子没嫁之前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嫁了人后日子又蒸蒸日上,愈发的拿鼻孔看人了。而苏氏也是个不会不愿不肯去伏低做小,刻意恭维讨好的性子。

没有宋宝这事儿之前,两家的关系就淡淡的。自打裴明霞嫁到宋家,裴明远去他家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苏氏这么些年里头,也只有当年宝哥做酒以及做周岁的时候,去过两回。

虽然宋家父子给置了那么些礼,但前儿老裴头又来生了一场事。这必是裴明霞和裴刘氏等人说了,裴刘氏心疼她闺女的钱,这才叫老裴头故意过来拿大姑姐儿子的亲事来讨回去些。

再有,那宋家确实是裴家这些亲戚里头,家业最出色的一个。有这么些穷亲戚,今儿这个上门,明儿那个上门的,苏氏也怕宋大用厌烦。

是以,苏氏愈发不想和宋家走得太近。上回是碰巧碰上了,没得法子,此时听丈夫又去了宋家,便有些不大赞同地道,“你们又去他家做什么?”

裴明远就说妻子,“你先别派我的不是。我这正要和你们说呢。今儿倒不是我们主动往妹夫家去。是在去西城门外挖了这些野花,玥哥儿要进城去给妍丫头买书,在西城门那里碰上妹夫和贤哥儿正在那边看地方。玥哥儿也极少进府城,不知道哪间书局有妍丫头说的那种书,碰上贤哥儿就问他。贤哥儿这才说,他那里倒有些这样的闲书,如今忙着生意,也顾不得看,就叫玥哥儿拿回来给妍丫头瞧。”

“原是这样。”苏氏就笑了,瞅着丈夫有些不大高兴的脸赔礼道,“是我错怪你了。”

裴明远就笑了,“本来就是!”

惹得苏氏也笑了,默了一默好奇地问他,“你才说宝哥儿他爹在那边看地方,看什么地方?”

这才是裴明远回到家想和妻子说得正事,谁晓得倒让她拿先着旁的话派了一通不是。这会儿见她终于问到正题,就忙道,“也是因运河开通,相再瞧几处铺面。”

苏氏愈发奇怪了,“瞧不铺面不在城内瞧,怎么反倒城外瞧?”

如今商贸发达,青州府过往行商也多,而且有时候赶路误了进城的时辰,多在城门外歇脚。日子久了,那青州府四个城门外俱都衍生出类似城内的街市来。

这些苏氏也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这些城门外的街市虽然也是街市,但那繁华程度可是不能和主城相比的。

裴明远便道,“是贤哥儿说,曾翻看闲书,那书上有载,象云州等地的新城就前朝运河开通的时候,加盖起来的。他便想着,若青州府也和当年的云州一般,商人涌进,但主城又不够住,自然会到城郊去住。这行商的人都去了城郊,那生意买卖的机会自然要比府城多。机会多,人就去得更多。人更多,机会岂不是更多?这么着妹夫就想在几个城门外都走一走,看看哪里将来会更繁华些。想在城郊开铺子。正巧就遇到我们了。”

苏氏听了便笑道,“要照这么说,这贤哥儿倒是个做生意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