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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远点头,“我瞧着如今妹夫十分的倚仗他。”说着这话,心里不由替妹子担忧叹息。可这种事也不是旁人能管得来的,只盼着宋宝将来能改一改他的毛病,有些出息,不至于叫宋贤给压得太狠了。

言罢,他又和苏氏道,“我原听满仓说什么运河不运河的,心里还有些打鼓。毕竟咱们都平头百姓,得的消息不一定准。这回妹夫一提,我就觉得踏实起来,这倒真是个大好的机会。”

苏氏想了想道,“那明儿咱们张罗着把稻秧子育上。稻秧子育上后,离摘头茬的茶,还有半月有余,你就趁着这个空子和满仓商量商量,这营造班到底怎么办。等你们张罗得差不多了,就该插秧了,正好把田里的事忙完,你们动身往府城去。”

即然丈夫********想弄这个营造班,苏氏也不想拖他的后腿。成不成的只管试试。便是不成,想来也不过是耽搁一年的功夫,并贴些钱财。也强过老两口天天看他不顺眼,等先前那场气平了,又要生事。

裴明远也是这般想的。说过这话,他又和苏氏道,“明儿这个小的就满月了,这酒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做?”

苏氏想着家里远远近近的事儿,道,“做满月是不成了,干脆做百天儿吧。到时候你和满仓的事也该稳住了。”

裴明远点头,又和她说起家里的稻田上肥等事。

夫妻俩说着家里的琐事,裴妍则趁这个空子,把那四本书都给翻了翻。让她意外的是,除了三本养花种的书,倒还有一本《长物志》。这本带着插图的《长物志》讲的倒不是养花种草,却是和裴明远那行当相关的。

若让裴妍用通俗的话来解释,这就是一本景观规划教科书。

裴妍盯着那书中的图,思量好一会儿,问裴明远,“爹,你们扯营造班是不是还需要会画图的人啊。”说着,她把那图翻给裴明远瞧。

裴明远点点头,“从前造府学的后园时,是有过这样的图。不但有这样的,还有那门窗样式等图。”他顿了下又说,“我要和你满仓叔起班子,就是能接来活,怕也是极简的宅子。那就不需要这么繁复的,寻个会画图的先生,简简画几笔就是了。”

裴妍就偏头看了看裴玥,笑着和他道,“哥哥不是在学里跟着你们那岳先生学过几笔工笔么,你干脆给爹的班子当这样的画图先生得了。”

裴妍自是瞧出裴玥这些天的无所适从了。因为常年读书,家里地里的活,裴玥会做的也不多。而且乍然的失了要走仕途的目标,整个人就好象没有了奔头一般茫然。

可眼下,裴明远要扯营造班,家里的银钱又紧,让他去学里读书他也未必能够静下心来潜心苦读。与其在学里分心,在家里无所事事,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跟着裴明远学些新本事。

哪怕将来仕途真的无望,也有个可安身立命的技艺在。

裴玥还没说话,裴明远已摆手笑道,“那图可不是随便是个什么人都会画的?要懂些风水不说,规制之类的也要懂,还有那檐的样子,各色门窗瓦格烂熟于心,只随随便便画个样子出来,那哪儿成啊。”

一直觉得儿子读了这么些年,却没用武之地的苏氏,也和女儿是一样的心思。就不高兴地道,“我就瞧不上你这种一味把自家孩子看扁的样子。先是妍丫头,这会儿又是玥哥儿!他虽然眼下不懂,可接触得多了,慢慢也就懂了。孩子不懂,你不是略懂一些么?你就不能给儿子多讲讲,多参详参详?”

裴明远直觉画图这东西太过深奥,从前他跟的班子都是找专为人家画宅子老先生画的。是以,女儿一提,他就觉得不成,并不是刻意看扁儿子的意思。

苏氏愈想愈觉得女儿这个主意好。只是她也有担忧,怕儿子跟着丈夫做久了,那读书考功名的心反倒淡了。

是以,倒也没再一味的不依丈夫。又说了些闲话,丈夫去溪边洗涮,她叫了儿子到屋里来,问他,“你和你爹到了你姑父家,你姑姑可说了什么了没有?”

这话她问丈夫,丈夫必不会和她说实话。毕竟那是他的亲妹子,不逼急了,不可能主动说道她的不是。

裴玥想到宋宝对他和裴明远怒目而视的样子,以及姑姑淡淡的神色,心中苦笑,嘴里却还是说道,“并没有。我和我爹碰到姑父的时候,他们才看过西城和北城门,就先跟着去了东城门瞧了瞧,这才去了宋家。略在宋家坐了坐,大表哥给拿了书,姑父又和我们一道儿往南城门来了。他们在那里看地方,我和我爹看天色不早,也就先回来了。”

苏氏看儿子面色晓得他没实话,不过应该也没隐瞒太多,便也就再问什么。见儿子也是一身的泥土,她便道,“成了,你也去洗洗吧。”

裴玥却没走,立在那里思量了一会儿道,“娘,我觉得妹妹说的那个法子可行。我也想趁机跟着我爹多走走多看看,没得读书读的,除了读书,旁的一概不会。”

这些天,他是有些茫然,眼前就好象被大雾遮住了一般,看不清脚下的路。

突地听到妹妹出的主意,脑中顿时清明起来。虽然苏氏一直盼着他走仕途,实则他自己心里是没底的。毕竟他只是个小小乡间的普通学子而已,天底下和他这样的学子,不知凡几,哪能个个都能跳出农门?

倒是妹妹的这个意更实在一些。

就象是自家门前的那条土路般,明明白白的在眼前。往西走,就是官道,顺着官道往北能到青州府,而往南能到石隶县。

至于再远的,等到了这两个地方,再寻准了路往前走就是了。

第二十二章 不错

苏氏自小在乡间长大,从小听的是幼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教导。虽然裴明远还健在,到底将来撑门掌户还要靠大儿子。是以从儿子渐渐长大,她便有意识地多叫儿子自己拿主意。

如今见他自己拿定了主意,倒也没再说什么,略默了默也就应下了。

至于往后如何,边走边看吧。

儿子若真能在这个什么画图的行当上,做出名堂。也不埋没他读的这么些年的书。

见母亲点了头,裴玥很是兴奋,出得屋了跑到溪边略洗了洗,便抱着那本《长物志》钻到自己的房间里,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这边苏氏就有些上愁。虽然宋家先前给置的礼和眼下的书,和裴明霞没多大关系,可她和宋大用到底是一家人。自己倒不好因宋宝以及她们反诬赖女儿的事再斤斤计较,远着裴明霞了。

不管她心里如何想,自己总得表个谢意。

打定主意,第二一早起床叫女儿烧了一锅热水,从头到尾洗涮了一遍儿,换了身洁净的衣裳。

今儿正是二月初三,苏氏出月子,也正是裴娟下大小定的日子。亲侄女要下小定,裴明霞这个做姑姑的是一定会来的。便想着趁她此来,请她来家坐坐,表个谢意。

裴娟这亲事做得急,又高攀了个府城小富之家,北安镇这一带不知内情的妇人们都好奇得很。因此,一大早的,就有家里无事等看热闹的妇人聚在裴家老院外头等着看新女婿。

而王大壮家的这个知道内情的就更好奇了,裴家这边早饭还没吃完她就来了,专等着苏氏母女吃过了饭,好一道儿去瞧热闹。

其实裴妍也好奇,于是,匆匆扒完了饭,碗也不想洗,锅也不想涮,便急急的催苏氏走。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晴暖无风,虽才辰末光景,太阳照在人身上已暖融融的。

苏氏便将小儿子拿带襁褓裹得严严得,带着裴妍,和王大壮家的母女两个出了家门。

倒是裴明远在几人身后无奈地朝苏氏道,“咱们又没添箱,你又去凑什么热闹?省得大哥大嫂看见了心里不痛快。”

苏氏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还用你说,我自己有分寸。”

说话间几人过了青石板小桥。小桥西侧和裴家老宅隔有两三户的那户人家门口,正立着四五个妇人在那里说话儿。见苏氏抱着孩子出来,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有的说,“你这闷了一个月了,在家闷坏了吧?”

有的扒开襁褓看了看小婴儿道,“还挺壮实,不象早生产的。”

也有觑着苏氏的脸儿笑道,“这一个月显见得没吃亏,这脸都比早先白胖红润了几分。”说着觑了觑裴妍,朝苏氏笑道,“如今比你闺女的脸还要白上几分呢。”

裴妍心头有两大痛,一是那乌陈陈的,好似怎么都洗不干净的头发;再有就是这张黝黑还带着两抹村红的脸蛋。特别是这些天,天天往山上跑着挖兰草,叫又干又利的春风一吹,竟还有皴裂的迹象。

还真不如苏氏在屋里闷了一个月的脸色好看。

苏氏就歉然地看了女儿一眼,朝那些妇人笑道,“我这一个月可算是享着闺女的福了。”又偏头打量着裴妍,“也是快十三岁的大丫头了,也该打扮打扮。等娘待会回家就给你做身新衣裳。”

宋家送来的两匹好布,一匹杏黄,一匹青绿,都正是适合小女孩家的颜色。想来宋大用送这两匹布的用意,也是叫给家里的丫头做衣裳的。

因这个,倒盼着见到小姑子,好当面表个谢意。

立在那里和几个妇人说着些家常里短,又或裴娟的亲事如何,一边不时抬头往老裴家北边的大道上瞧去。

闲话说了几箩筐,日头也渐高,大家也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突地就听见前头有妇人兴奋地喊,“来了,来了。”

于是在小溪西岸这条小道上候着的人,都一涌的跑到大路上,伸长了脖子往西边张望。红梅也按奈不住,飞奔过去,挤进人群里围,朝西边望去。

只见远远有一行八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这边驶来。待走近些,能看清,前头四辆是都是坐人的轿子车。

后头四辆却是拉着满满当当,系着红绸的各色物品的太平车。

赶车的小厮们身着一色的衣衫,腰间系着红绸带,一个个收拾得平头整脸的,看上去很是气派。

粗略扫过,有整匹整匹的衣料;有整匣整匣的点心;有十斤装的酒坛子,单看那坛子的质地就知里头的酒不是普通人家常喝的劣酒;敞开的樟木匣子里,满满一匣子的头面首饰,里头有精致的娟花,亦有金银簪镯等,虽一闪而过,也能看出是成套的。

这只是大定还不是送聘呢,都赶上人家聘礼几倍的丰厚了。

红梅按奈不住心中的讶异,飞快跑回来,和还立在原地的苏氏以及王大壮家的说了。

王大壮家的很是意外地睁大了眼睛,“要照这么说,这赵家当真是不错的呢。”

苏氏也有些意外。其实再想想,倒觉得没什么。自家是因为那赵家儿子本人有些不妥当,所以才敌视这门亲的。并不是因赵家不妥。

而韩氏和裴老大又不是傻子,若是一头都不落,他们怎么会白把闺女往那火坑里推?

正这时,那把小道路口围得严严实实的妇人们突地散开。

穿戴一新的裴琮在前头领着路,带着马车拐了进小道。

头一辆车上,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子已挑了帘,正含笑和围观的妇人们寒暄,嘴里热热闹闹地说着些吉庆话。

第二辆马车却是车帘密垂,车旁有位骑马相随的年青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算不上英俊,也能称上是周正了。高高的身量,身上穿着簇新的宝蓝色锦缎袍子,身姿笔挺地坐在马背上,愈发的夺目。虽目不斜视,唇边却含着一丝浅笑。

竟然还是个出色人物!王大壮家的带着几丝兴奋几丝纳罕又有几丝赞叹拐了拐苏氏,“哎,这就娟丫头的女婿吧?”

除了他也再没有新女婿装束的年青人,苏氏点头,“应该就是他了。”

王大壮家的就低声笑道,“哎,这人看起来,还真不错。”

立在一旁看热闹的裴妍,也认同地点头。是不错!而且这人无论从神态还是衣着装束上,不但看不出他自身的异样,也看不出对这门前亲事有任何不满的迹象。

王大壮家的和苏氏小声道,“娟丫头这也算是人常说的因祸得福吧?”

在乡庄人家眼里头,这样的排场,这样的人物,即便他有那样的毛病,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姻缘。

苏氏只顾看着小姑子来没有来,可直到几辆马车都进了裴家老院也没看见她,这才收回目光笑道,“倒也是。”

只是一想到裴娟嫁过去之后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唏嘘。

而一直心神不宁的韩氏,直到见到赵家的排场,以及坐在高头大马上,丝毫看不出异样的年轻男子,心里的一块大石登时落了地,脸上强作的欢喜,也因此踏实真切起来,忙忙的招呼人进家。

在媒婆子和韩代山的周旋下,一众人带着做亲事该有的喜气,热热闹闹的进了裴家老宅。

一时间寒暄声说笑声,声声不绝于耳。

韩氏笑着周旋了一圈儿,进了东屋。见女儿正趴在窗缝上往外瞧,脸上带着几丝笑,也就笑了。快步走过去,拉着她低声道,“怎样?这下满意了吧?爹娘还会害你不成?”

裴娟满意是赵家的排场,这人的相貌,以及涌进来看热闹的近邻们那满脸惊讶赞叹恭维艳羡的神情。犹其是后者,让她有莫大的满足,莫名的喜悦。

至于旁的,方才没顾上想。韩氏这一问,自然就又想起来了,把脸一沉,身子一扭,气囔囔的坐在床沿道,“跟个半残似的,有什么满意的?”

自家的闺女韩氏是深知的,便拍了她一下,微板了脸道,“待会儿那宋老爷相请的张家夫人进来和你说话时,你给我打起点精神!”顿了顿又说,“今儿这大喜的日子再闹出什么妖蛾子,到时,亲事做不成,人还照样丢!看你往后还怎么抬头!”

赵老爷妻子早亡,这么些一直未娶。现今儿子订亲,便请了相熟的张家夫人帮着张罗。

而外头那位张家夫人听陪客的黄氏简简说了自家情形,便愣住了,“她婶子,你刚才说贵亲宋家,可是家住江米巷的宋家?”

没想太多的黄氏,含笑点头,“正是。张夫人认得我那妹子妹夫?”

张家夫人苦笑不止,她何止认识,自家老爷和宋大用还是打小行商时起就熟识的老相识。

张家夫人看着老裴家一院子的人,个个红光满面喜笑颜开,显然是对这亲事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的。

可,他家因和赵家相距不远,却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莫不是赵家故意骗亲?

想到这个,张家夫人就有些坐不住,若真是骗亲,她又是两家都相识的,该帮谁呢?

正心里没个主意,就见宋家小伙计赶着车带着裴明霞来了。

她心一横,终是朝裴明霞迎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翻脸

脸带笑意和在场的妇人们打着招呼往院中走的裴明霞突然看到张家夫人,微愣了一下,讶然地道,“张家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一言未完就叫张家夫人贺氏给飞快拉到了一旁。开门见山地把事情简简说了一遍儿道,“我也是到了这里才他们结亲的竟是你大哥的女儿。正急得跟什么似的,你就来了。这赵家就是我听到的那样,你看看是不是给你大哥透个话儿”

韩氏和裴老大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家儿子的情形,因这个原因,也没大张旗鼓的宣扬。后来裴明霞虽听那会儿还不知情的裴刘氏提了提,却也没放在心上。

前儿裴琮去府城给他们报信儿,才知道娟丫头的亲事定在府城赵家。可宋家和赵家根本不相识,裴明霞还真不知道。问了宋大用,他倒是猜到是城西开着卤肉铺子的赵家,但也是因和赵家没往来,男人们又不关注这些扑风捉影的事,是以半点也不知情。只知道赵家颇有些家业。

自已娘家哥哥结门好亲,对她而言,也是件长脸面的事,于是今儿高高兴兴的来了。

却没想到,一进院子便听到这么个消息,一时间又是惊又是恼,辞了贺氏揪了裴老大和韩氏又叫上裴刘氏去了堂屋。

听了她的话,裴老大更上愁了。愁的倒不是裴明霞一力主张的退亲。

而是自打陷到赵家的这泥潭里,他没有一天不糟心的时候。先是原本同意的女儿听说妹子有意在侄女儿中挑一个嫁到宋家去,便动了心思。虽然后来他也同意,但最初却是女儿和韩氏先动的心思。

结果倒好,宋家儿子的亲事,这么些天不见动静。他也一时迷了心窍,就打上裴妍主意。

不打她的主意还好,这事儿必定能悄悄地掩过去,大家虽然惊讶他结了门好亲,也不会想到旁处。

结果却叫她死丫头又是嚷又是骂的,虽然没有挑明了说。可四邻们都知道近些日子他做什么对不住裴老三的事儿,有心人再往深里问一问,未必不能得着实情。而更可气的是,那个死丫头竟然猜到了。

这种事儿,有一个人知道,就必定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漫说他不肯退银子,就是肯退,赵家的事怕也瞒不住。与其退了亲还要落个贪财卖女攀附的名声,还不如不退。

当然,有赵家早就言明了的和离或者留在赵家,都会相赠一大注财勾着,他也不舍得退。

原想着,不管大家猜没猜到,只管厚着脸皮捏着鼻子,装得高高兴兴的,把女儿嫁出去。等她将来合离,也不知道到什么年月了,到时候,兴许大家就淡忘了。

到时再给裴娟相看一门亲事,把她嫁得远远的。天长日久了,谁还会记得这些?倒是那落到手里的财是实实在在的。

可没想到,今儿陪着来下定的妇人竟然也知道。

“不应该呀”裴老大想到当初小舅子的话,把头摇了几摇。

裴明霞还当他是说,赵家儿子不应该有那样的毛病呢,便道,“张家嫂子和他家是近邻,她听到的再不会错!”又催裴老大,“大哥,你这就去找那赵老爷问个明白!”

裴老大却立着没动,不但没动,反而带着几分烦躁地道,“这事儿妹子就别管了,只管吃酒就是了。我那里还陪着客,就不多说了。”言摆竟然挑帘就要走。

被裴明霞一把拉住,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惊讶的裴刘氏和韩氏,“你们早就知道?”

暗暗担心的多少天的事儿,今儿终于正式做定了。而且赵家这般给他长脸,这让裴老大极是满意,见妹子才刚说道赵家的事时,一脸的嫌恶,裴老大心里烦躁得很,也懒得再缠牙,一梗脖子承认了,“是啊,早知道!”

又推裴明霞的手,“你别拽着我,我还得去陪亲家老爷呢!”

裴明霞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撒手,“什么亲家老爷!你们知不知道,结这样一门亲,若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笑话你们?”

常言道,当着矮子不说矮话。

裴老大原本就因这个糟心不已,如今妹子又一口一个笑话,愈发的焦躁。一手指着外头,不高兴地反问道,“有什么可笑话的?你没听外头大家都是怎么说的吗?没一个不说娟丫头好命的!”

裴明霞冷笑道,“那是人家不知情。人家若是知道了,看不戳断你的脊梁骨!”

她的话不客气,裴老大也冷了脸,“戳我又不是戳你!你急个什么?”

裴明霞恼得直顿脚,“和我们老爷相交多年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说这事不是戳我?!倒是你,躲得远远的,再难听的话你也听不到!”

裴老大却是懒得再说,大力挣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从前裴老大去府城求她求宋大用给琮哥儿寻差事的时候,哪一回不是赔着笑脸,任她说一不二的。如今竟然撂了她不理会。

裴明霞气极,上前一步追在裴老大身后冷笑道,“我知道大哥如今结了一门好亲,往后用不着我了。那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往后别再往我们家去求这求那的。我丢不起那人!”

裴老大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沉着脸看着裴明霞,“妹子,我还真不怕告诉你,往后,你家的气,我还真不受了!”

有赵家大定给的五十两银定银,再有不久手就到手的一百两聘礼,他得了失心疯才会再去宋家说尽好话求妹子!

第二十四章 赵氏

裴老大的一番话可把裴明霞气得不轻,一把拽着裴刘氏的衣裳,连声道,“娘,你看看大哥,你看看大哥。用人的时候,那软话说得叫我都脸红,死缠活缠,缠得你没一点脾气,不得不应。结果呢,他才刚攀个赵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早已知情,又赞同这门亲的裴刘氏,反倒劝她道,“你们姊妹们都大了,各成了一家人,就各人做各人的主吧。”

裴明霞气笑都不是看着裴刘氏,“要大哥不把我也捎带上,让人家看我的笑话。我何必管他的闲事!”言罢,气恨恨地坐在椅子上,脸扭到一旁,赌气再不发一言。

裴刘氏劝了她几句,见劝不住她。干脆一转身也走了。

倒是老实巴交的裴家老大姐裴明云见妹子和大弟翻了脸,待裴刘氏出去,她小声劝妹子道,“你也别气了,我瞧着这门亲也没有那么差。”

裴明霞转身劈头恼道,“你懂什么?只要有钱就是好是不是?”

裴明云是老大,她嫁时裴家正艰难的时候,下头五个弟妹呢。嫁的人家也不太好,对她而言,还真是有钱的人家就是好。

而她自己也是个懦弱的性子,不会说话不会求人。今儿来给侄女添箱,丈夫千叮万嘱一定要和裴明霞张口借些银子,把儿子的亲事给办了。

此时见裴明霞恼成这个样子,深悔自己说错了话,原本就不好出口的话,愈发的不好意思出口了。呐呐两声也便出去了。

裴明霞很是瞧不上大姐那缩手缩脚的模样,因这个又气了一回。

再听外头那热闹的寒暄声说笑声,愈发的堵心。

正气着老二媳妇赵氏挑帘进来了。

裴明霞见了她也没好气,瞪眼道,“二嫂,这事儿你是不是也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说着,拿手点着赵氏道,“你们一个个求我的时候,那好话能几说箩筐。到了有事的时候,反倒把我瞒得死死的。你是不是也和大哥一样,往后也打算离我远远的?”

赵氏忙分辩道,“这事我是要知道。可我也当是大哥大嫂已经告诉你了呢。毕竟他们见天的往府城跑,一味的仰仗你们。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叫你们知道”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裴明霞就更气了。连声冷笑,“是啊,自家没本事的时候,恨不得跪到我脚底下,如今不过才得了几两银子,他倒抖擞起来了!”

赵氏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也不怪妹子气。虽然知道这世上多的是过河折桥的人,没想到大哥大嫂也是这样的人。”说着,她苦笑道,“其实他们做这些事情,我跟着觉得没脸。虽说已分了家,娟丫头嫁这个这样的人家,也是会连累娆丫头的名声的。也怕人家把我和老二也想成这样的人,将来不好给她说亲。所以这才没出头帮衬大嫂。”

“这不,大嫂和娘正因这个事儿恼着我呢。”

想到外头只有一个黄氏孤伶伶的帮衬着,裴明霞就颇解气地哼一声道,“随他们恼去!这事但凡是个明白的,都不肯出头帮衬!”

又劝了一会子,赵氏见她气消了些,这才满面忧色地道,“大哥大嫂不过得了几两银子,家业和妹子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都张狂成这样。也不知将来家业渐长,和妹子齐平的时候,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边说边斜眼觑着裴明霞,见她气又一股一股涌上来,收回目光,盯着自己身前的地面接着道,“这常言‘升米恩,斗米仇’,妹子也是帮他们太多了,反倒叫他们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了。不但不感恩,反倒还嫌妹子帮衬得不够。要不这么着,他们也不会才刚得了几个银子,就这般对妹子。”

赵氏这话句句说到裴明霞心坎里,她即是憋屈又是气,气得在屋子里转着圈怒,“我就知道,当初不该帮他们”

赵氏又接着道,“这还是眼下呢。将来贤哥儿当了家,宝哥儿年纪又小,一时下也撑不起门户。到时,大哥眼里怕是更没有妹子了。”说着,长长一叹,一副很是为裴明霞忧心的样子。

而这句话更是戳中裴明霞心里的隐忧。

从前丈夫虽叫大儿子帮衬着铺子里的事,却没撒手让他全管。可这些天,家里要置新铺子,丈夫见天把大儿子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着不说。每每瞧了新地方回来,都要眉开眼笑把大儿子夸赞一番,一副后继有人的模样。

这两日竟要依了那宋贤的主意把新铺子开在城门外不说,还要叫铺子里的掌柜带着他,亲往石隶云州等地给新开铺子的打货。

象是要撒手把新铺子全权交给大儿子管着。

原本就为此忧心不已的裴明霞听了这话,哪还沉得住气。又气裴老大,又怕将来当真大儿子揽去大权,自已没有立足之地不说,反倒还要叫裴老大和众亲戚因此瞧不起她,不攀附她。

这让这么些年一直高人一等,受惯了奉承,吃惯了好话的裴明霞怎么能接受得了?

一时下也顾不得气裴老大了,默了好一会,她反身捉了赵氏的手道,“二嫂,娆丫头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赵氏心头一喜,忙借抿发掩了过去,点头道,“嗯,三月里的生的,眼瞧就十五了。”顿了顿,她又说,“我想着学着府城的人家,等娆丫头十五岁的时候也办一办。”

裴明霞似是没听到赵氏后面的话,松了赵氏的手,眼睛盯着门帘,紧紧咬着唇,不知思量什么,想入了神。

赵氏又陪坐了一会儿,借口叫裴明霞歇一歇,出了堂屋。一进东屋,躲在门帘后面热闹的裴娆便忙问,“娘,姑姑有没有怪你不给大伯娘家帮忙?”

赵氏就笑了,“她气你大伯还来不及呢,咋会怪我?”

她就知道以裴明霞那个爱面子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必然气得跳脚。果然叫她猜对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道,“连那件事也有些眉目了。”

裴娆愣了一下,带着一丝羞意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