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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霞神色疑重起来,皱紧了眉头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宋贤便招了那小丫头来让她说。小丫头只得连比带划的又和裴明霞说了一遍。

裴明霞就笑了,“兴许是不小心松了的。”然后正了神色道,“你一向是个说话行事有度的,这样没根没据的话,可不敢乱说。毕竟女孩家家的名声是极紧要的。”

是啊,宋贤眼底一沉,微笑。若非这样,你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第四十五章 思量

宋贤之所以执意要小丫头说这些,又耐着性子听继母自辩,倒也没寄望于她能承认什么。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态度,顺便也告诉告诉她,这件事自己猜到了,以后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

现在他想看的也看到了,也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了。便看向宋大用正色道,“今日之事,兴许是儿子多想了。不过,今日即然话到这里,有句话儿子也想当面说个明白。”

顿了下,他道,“做儿子的旁的不敢求,唯有大事上,求个‘由已’。还望父亲母亲能够成全。”

说罢,朝两人深深一拜。

儿子的心思,以及这话的意思,宋大用是明白的,便朝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了。”

裴明霞却是笑了。待宋贤走后,她扶着宋大用进了正房,与他倒了茶,在他对面坐了,笑道,“贤哥儿还说自己无所求,这‘由已’两个字儿就是最大的所求了。这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由已’的?”

宋大用置若罔闻。慢慢吃了半盏茶,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豁然转头,双目如电,直直盯着裴明霞的眼睛看过去,“这件事,是不是你叫娆丫头这么做的?”

裴明霞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得一颤,忙借抿发掩了过去。皱着眉莫名地看着他道,“老爷问的哪件事?是娆丫头跟着妍丫头去贤哥儿书房里看书的事么?”说着,她就无奈地笑了,“老爷这话问得奇怪。我忙都忙得要死,哪有那么大闲功夫去和她说道这些。她要看书也罢,要谁一道儿去找贤哥儿也罢,这都是他们小辈之间的小事儿,我掺和做什么?”

见妻子一味的避重就轻,宋大用就盯着地面长出一口气,缓声和语地道。“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演戏。旁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这事若是你说的那般,只是两姐妹一道借个书。结果一个先走了,另一个留下了。你还会和贤哥儿费这一番口舌?早又急又恼地嚷起来”

裴明霞脸面一僵,微偏了头埋怨道,“原来我在老爷心里就这么沉不住气的。”

宋大用意兴阑珊地道。“不是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而是你本来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人都道事出反常即为妖。你当你一味的避话不接,我就信了你,贤哥儿就能信?”

裴明霞就恼了,猛地站起身子道。“今儿这件事不过是因贤哥儿不喜欢娆丫头,这才借机大闹,怎么老爷也跟着胡闹起来了?不但跟着闹。还要疑我!即这样,我一句话不说了。老爷要疑就只管疑去!”

说罢,气呼呼往内室冲去。

宋大用并没拦她,而是坐在那里缓声说道,“你当你的心思我不知道?只是从今儿往后,把你那些不该生的心思都给灭了。亲上作亲是不错,不过,娆丫头一味的胆小,见了人羞羞怯怯的,将来怎么做贤哥儿的助力?他的亲事,我另有打算。你不用管就是了。”

说罢,也不理会裴明霞,挑帘去了西厢房。

原本酒意沉沉的头,因这场气反倒异样的清醒。

自家在那里思量大儿子的亲事。

妻子的心思虽没明说,宋大用还是从日常闲谈中,觉察到一些。因她没明着提,自己倒也没戳破。总想着等家里这新铺子忙完了,给大儿子张罗亲事时,再细说。

从前他是一百个不愿和老裴家结亲的,这里的利弊他看得很清楚。

可今年初,也算和他相熟的一位吴老爷去了。

这家的情况和他家相似。

也是发妻留有一子,继妻生有一子。

不同的是,这吴家的小儿子可比宝哥儿强不少,是个温和知礼上进好学的孩子。

而那吴家大儿子,天生一副笑面,见谁都笑呵呵的。往常也看不出是个狠毒的,于生意上也颇上心。

可就在吴家老爷过了七七之后,这个看似面目温和吴家大儿子,就请了族亲来主持分家。

吴老爷留下的两个铺子,一个宅子,并有几百两的现银。竟只分了三十两银子给那继妻和继妻所出的小儿子,赶他们出了家门。

观人家,想自家。

这么一比照,宋大用反而倒有几分理解妻子的担忧。

虽然他不相信自家大儿子是这样的人,可宝哥儿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若只是兄弟两个,他现在就可以说。以贤哥儿的为人,有自己一口吃的,就必有宝哥儿一口。

将来,一旦两兄弟各自娶妻生子,这事儿,也就不那么简单了。

到时哪怕贤哥儿压着,也难保底下没有小动作。

人这一辈子可长着呢。谁也不能担保着,有些事不会发生。

贤哥儿是他的儿子,宝哥儿也是。虽然不成器,那也是亲生的。

他做父亲的,在这点儿上不能偏。

原先心里也愁,要给大儿子相看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这兄弟两个在他百年之后,不至反目成仇,为了家财争个你死我活。又或者,一个高高在天上,一个矮矮在地下。

那矮的得攀附着高的,看眼色过日子。

当时,就把给大儿子结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念头给淡了。借着岳家的势,把家业做大固然是好的。可岳家毕竟是旁人家,到时肯不肯帮,或者尽不尽心都还难说。

再者自家大儿子他还是有的信心的,不用靠旁人,也照样能把家业稳稳当当的经营下去。

与此同时,心里就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老裴家有拿得出手的。结这门亲,倒也不是不可以。有和妻子的那层关系在,将来就是贤哥儿发达,宝哥儿一事无成,总要看顾着这层关系,而照看一二。哪怕不刻意照看,也不会故意生事。

只是和谁结。要好生的想一想。议一议。

裴娆肯定是不成的。表面唯唯诺诺也就罢了,上次宝哥儿和妍丫头闹那一场,后来。他拿了宝哥儿问过了,知道是裴娆告诉他的。

小小年纪,为了一已小小私利,竟去挑唆旁人。可见是个心思不正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前根本没怎么留意过的妍丫头入了他的眼。

也不对。

事实上应该是更早一些。在她在买百合球的时候。这个往常只是“认得”“知道”的孩子让他有了一种“这孩子不一般”的感觉。

现在想起当日的事儿,宋大用似乎还能看到,她高抬下巴,声音清脆爽利。不怯不怕地和人家说,“你没人证,我这边却有。我说的话。就是比你说的可信一分!种球我也不买了,快还我钱来!”

当时还没认出她的宋大用就在想。这是谁家的丫头,穿着一衣旧旧的衣裳,明显是乡下的孩子,在这热闹熙攘的府城,竟然一点不怕。

若说当时只是一闪而过的感叹,那么在认出她之后,听到她的那番话明着解释,实则告状的话,就更惊奇了。

快十三岁的丫头,懂些人情往来眉眼高低,倒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从前并不出挑,没想到却是个话头嘴头都上得去,一分亏不肯吃,又不凌厉外露的。

要说,裴家这三个大舅哥一个小舅子,他最欣赏的就是裴明远。为人踏实肯干,从不取机讨巧。妻子嫁来这么多年,他没和自己张过一回口。

还有那个玥哥儿,也是个安安静静不多话,心里主意都正的孩子。

从这点上看,三舅哥的家风还是颇正的。

又听说妍丫头要买什么种花的书,这又让他觉得这个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一般乡庄人家的女孩儿,都不外是尊着父母的安排,或是操持家事,或是学做些女红,到了年岁,再尊父母的意思嫁人。哪会自己主动提这样的要求。

宋大用行商这么些年,见过各式各式的人。有那明面看着聪明,实则内里草包的绣花枕头;有那看似五大三粗,实则心思细腻的粗中有细。当然,更多的是他这种,表面上看着乐呵呵,到了关键时候,却能稳得住心下得去手的。

是以,他看人,从不单看外表,而看这人的行事。从这点儿上,又对裴老三家的这个丫头多了几分赞赏。让他更赞赏的是,上次她瞬间识破了裴娆的小伎俩,顺势阴了她一把。

更更赞赏的,就是今日了。原想她要看书,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没想到,她不但想了,还付诸行动且做得那般好!

他虽不怎么偏爱花花草草,花市也是常去的。这样心思巧妙的小物,少说是一两银子一盆了。

钱还在其次,难得的是想得到,做得出!

是以,今儿虽有拿她做档箭牌的意思,更多的是想借机透一透自己的心思,好让裴明远心里有个准备。妍丫头年纪虽小,儿子年纪也不大。

男子晚几年成亲也没什么。

谁想到后来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而他又应了大儿子“大事由已”。

想到这儿,他火热了半晌的心,又冷了下来。

还不知大儿子的心思呢。

虽然他对妍丫头略和善些,但他这个当爹的却是知道为什么。

不外乎因知道娆丫头有那样的心思,要远着。难不成,知道了还往跟前凑。到时,人家缠上他,也不全怪人家了。

而裴老三家的这妍丫头,却没有那样的心思。

哪怕出于亲戚情份,也该和颜悦色相待。

只是,仅仅是出于亲戚情份吗?

这点,对于一向不动声色的大儿子,宋大用也有些拿不准。

思量半晌,决定等抽个空子探探大儿子。

第四十六章 猜测

裴明远虽然不知道宋贤被叫出去之后发生的事,因裴刘氏的话和宋大用的反应,心头也莫名的不安宁。出了宋家,一言不发赶着车往家走。至于买胭脂水粉等事早忘到九霄外去了。

苏氏倒是留意到丈夫的异样了,问他怎么了。裴明远就拿多吃了酒脑袋昏沉作借口。

苏氏便让裴玥赶牛车,让他靠在车厢上休息。

裴明远就这么一路半闭着眼到了家。一进家门,那心里翻腾的事儿就再按奈不住,急急地拉苏氏进屋,将裴刘氏的逼问,宋大用的不妥当一一和妻子道来,“你说妹夫是什么意思,他那样的老道人,不该说出这样招人误解的话。”

宋大用的那话,苏氏当时也觉有些不顺耳,但也和裴明远一样并没有多想。此时听了丈夫的话,又顾不得分辩宋大用是何意,而恼裴刘氏道,“她这是有多瞧着我们不顺眼,穿件衣裳都碍着她,都要吃她呛!”

裴明远见她关注错了重点,便道,“不是说娘的那些话,而是妹夫”

一言未完就叫苏氏给高声打断了,“妹夫的话怎么了?他说的本是实情,妍丫头就是比娆丫头好。就是比她大方比她懂事比她明理比她”

裴明远叫妻子这一连串的“比她”嚷的头痛,连忙朝她摆手道,“你小声些。妍丫头可精钻着呢,你别让她听见一半句。”

苏氏气不消,声音到底是小了些,“也就她们把宋家当个宝。贤哥儿虽人不错,可有明霞那个婆婆,就是她们肯。我还不肯呢。”

“这就是了。”裴明远连连示意她再小声些,低声道,“要说妹夫没有那心思吧,我听娘那么一说,倒象也有。可说有吧,倒也不大明显”说到这儿,他突然想到一事。“我们正在那里说话呢。妍丫头使了小丫头来叫贤哥儿帮她寻书。我瞧着妹夫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贤哥儿好似也不反感,我拦都没拦住。到底是去了。”

顿了顿他就愁道,“你说,这贤哥儿是不是也有这心思?要不然他咋一味远着娆丫头,反倒对妍丫头这么和善?再有这妍丫头又是送花又是叫单独叫了贤哥儿帮她找书的。你说咱闺女”

说到这里,被苏氏断然打断。“不可能!妍丫头是我闺女,我还能不了解她?她要有这心思,我能觉察不出丁点儿的不妥当?”

裴明远道,“闺女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你当她心里有什么话都会跟你说?”

苏氏张嘴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丈夫这话硬要驳也驳得。可她也打小女儿家过来的。十二三岁的丫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嫁娶的事儿,却是都懂了的。

难道自家的闺女也悄悄看上了宋贤不成?

要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宋贤要家业有家业,要人才有人才。近两年一直做着生意,那说话行事通体的气派,可比镇上的毛头小子强出太多了。

默坐了好一会儿,苏氏道,“那我趁机探探她的话。”

裴明远便道,“探出她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办?”在他看来,老娘和大嫂二嫂都打过宋家的主意。特别是二嫂,还正打的热呼着呢。

万一自家丫头也瞧中了,这岂不是要闹出姐妹相争的笑话来?

他就是为了这个,愁了一路。

苏氏摆手道,“探出来再说。”

裴明远还是觉得不大妥当,“那丫头透钻得很,你别叫她瞧出些形来,再不和你说实话。”想了一回道,“如今宋家的地基也算初步打了一遍儿,我今儿和妹夫说了,趁着这个空子,把家里的秧苗给插上,再把咱们这个小的酒也给办了。等忙完了这两宗事儿,宋家那宅子再正式动工。妹夫和贤哥儿都说,那铺子倒也不着急,让咱们把家里安置妥当了。”

苏氏想了一回就道,“那咱们先忙家里的,等玹哥儿的酒宴办过了,我再瞅准时机好生探探她。”

说着这话,心里也愁。

看中谁不好,偏看中宋贤!

愁了一会子,她去做晚饭。裴明远则去镇上的磨坊去买油饼等肥,再去王大壮家借犁头,把一应耕田的物件都备好。又把那几块田里把通往自家的水道都扒开,待到晚饭后,又过去瞧了一回,见田里水灌满了,便又把水道口封上。

次日天不大亮就起床,他就赶着水牛去翻田。

虽说家里的田不多,但光耕犁这一项活计,都忙了一整天。

次日又拿排耙把犁过的田细细的耙了一遍儿。到第三日这才正式起秧苗插秧。

这是个技术活,裴妍可干不来,裴玥也不行。裴蓉裴钰两个小的就更不行了。

好在王大壮家田里的活早忙完了,两口子连带跟着他们一道儿回来的青山过来帮了一天的忙,就这样,直到第四天上午,才算是插完秧。

苏氏和裴明远累得半点不想动弹。

歇了半天才算是略略缓过些劲儿,裴明远就和苏氏商量,“若我的生意能成,我看这田佃出去算了。没得多费这力气。”

丈夫和儿子不在家,大女儿又整日满心思她的花儿,她又有个奶孩子占着手,还要再侍弄田地,着实忙乱。苏氏想了一会儿就道,“那也要等到春稻收了后再说了。到时你的这活到底能不能成,也就有眉目了。若能成,佃出去也行。”

议完家里的琐事,裴明远就和苏氏又把小儿子摆酒的事儿略议了议。第二天吃过早饭裴明远就袖了钱就要去镇上置买待客所用的一应菜品酒水。

这几天趁着做饭往田里送水的空档,已从山溪边上采了不少野生常春藤的裴妍,听见这话,赶忙和他说道,“爹,你拐到镇中的铁匠铺子里帮我问问有没有那种做果树嫁接的削刀没有?”

裴明远就诧异地道,“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裴妍仍旧书当幌子,和裴明远说道,“这书上写了怎么扦插,就是得用锋利的刀子。自家的剪子不行,会把那藤条剪坏了。”这是这两天,她趁着裴玥在家的空档,缠着他让他帮着翻一翻,书上有没有这样的内容。又缠着让他讲解过的。

裴明远和苏氏就对了个眼儿,就自家闺女这一门扑在花儿草上的这模样,也不象起了旁的心思呀。

难道是他想错了?

可他想错了闺女,决不可能听错看错宋家父子的反应。

宋贤那孩子一直不动声色的,他还有些拿不准。那宋大用的话头认真一琢磨就能琢磨出味儿来,他是不可能听错看错的。

又被这件事儿占了心思的裴明远也懒得再说她,应了一声,往镇中去了。

第四十七章 作罢

北安镇是生熟肉铺子酒铺子点心铺子应有尽有。裴明远出去转了一大圈儿,已将做酒用的菜定了个七七八八,回来的时候,经过老院儿,他想着要做酒,老两口那里肯定得说说呀。

立在院门口默了一默,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刚从穿堂里探出个头,就见裴娆从夹道里出来,贴着南屋墙根儿西屋走,老大家的三丫头裴娇追在她身边,阴阳怪气地小声道,“嘻,没那命,别说不要脸了,就是不要那张皮,该没那命还是没那命”

裴明远眉头不由得一皱,这个娇丫头才比蓉丫头大半岁,屁大点的孩子呢,说话怎么这么恶毒。

便咳了一声。

裴明远进院时,本来就想着老爹正气着自己,自家也心虚,因此脚步放得极轻,唯恐惊动了谁。是以裴娇根本没有听到动静。正嘲弄得起劲儿,突听这一声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裴明远,脸腾地红了,扭头往东屋跑去。

而受害者裴娆抬头看见裴明远,也跟见了鬼一般,飞一般钻到了西屋。

再看整个老裴家的院子里,大白天的悄无一人,静得可怕。

裴明远就纳罕,这到底是怎么了,瞧起来死气沉沉的。正疑惑着,就听身后有车马动静,回过头一看。却是宋家的伙计赶着车来了。

待裴明霞下了车,他诧异地问,“你这会儿怎么来了?”

裴明霞一改往日好似谁欠着她的高高在上的模样,神色格外的和缓,笑着下了马车道,“前几天三哥不是说家里那小的要做酒,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提前来住着。也顺道散散心。”

裴明远见她眉间有掩不住的倦意,正要询问,在屋里听见动静的裴刘氏出来了。听到裴明远说给小儿子做酒,也破天慌的没冷言没冷语的,而是神色倦倦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摆手叫他走。

接连被妹子冷脸相待。被老娘冷语质问的裴明远,突然受了如此待遇。登时觉得连干了几天重活的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连走路都带着风,喜滋滋地回了家。

自打从青州府回来,裴刘氏心里头一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那贤哥儿瞧没瞧出端倪,若是瞧出了端倪,会不会想到是女儿的主意。又会不会寻她的麻烦。

想要去问,怕被宋大用拿住了。问到脸上,那可就是真臊了。

正心慌得不成个样子,女儿就来了。忙引她到屋里,不及落座径直问道,“我们回来后,那贤哥儿可说了什么没有?”

从前她一觉得宋大用这个儿子待人一直淡淡的,有些探不透底,象是个心思缜密有成算的。如今才算是知道了,果然是心思缜密有成算的!这样顺情合理,再瞧不出一丝纰漏的事儿,竟让他轻轻松松的躲过去了。

裴刘氏现下再想起那张总是挂着淡笑的脸,便觉得有些发怵。

裴明霞也没瞒她,把当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来,很是疲倦地叹了口气道,“虽然我拿话混了过去,可瞧老爷的样子是不信,还直接我和明说了娆丫头不成,贤哥儿的亲事他另有安排。那贤哥儿也当着我和老爷的面说不求旁的,大事只求个‘由己’,想来也是猜到了。”

裴刘氏又是心慌又是愤恨,“你说说他怎么那么透钻,这事儿换个人是必成的。”

裴明霞是叫那日宋大用父子逼问怕了。现在想起当日强作若无其事面对父子俩时的情形,心底还是颤的。也因此彻底打消了打宋贤主意的念头,就有气无力摆摆手,“算了,即然不成,也不再提了。”

正说着,赵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裴明霞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身子,复又歪靠在被子上,片刻赵氏挑了帘进来,先说了一回客套话,这才提到当日的事。

即然自己息了心思,裴明霞也不瞒她。强打起精神,把当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儿,和赵氏道,“我虽然一直没承认,只拿看书等话做借口。但他要有心弄明白,只消问问妍丫头,一切就都明白了。”顿了顿她长吁了一口气道,“原他没防备的时候,还不成事,如今他起了疑,我看这事是没一丝希望了。”

其实自打从宋家回来,赵氏心里就有了谱。但亲耳听到裴明霞的话,再看她的神态竟象是要彻底丢开,一颗心慢慢的沉到谷底。

自家沉默了好一会儿,强笑道,“也罢,强扭的瓜不甜。要不是想着娆丫头嫁过去,日子能好过点,也能帮衬帮衬妹子,我也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她嫁过去。如今知道这事儿彻底不成了,我心里反倒踏实了。”

说得裴明霞反倒有些过意不去,直了身子捉住赵氏的手道,“这回也是我对不住二嫂。不过你放心,娆丫头的亲事,我替她留意就是了。与我们相熟的人家里头,倒也几个适龄的小子,家境也不比我们差。”

以赵氏对小姑子的了解,她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情面话。在有意让裴娆嫁到宋家之前,她何曾正眼瞧过她们?后来算是有求与自己,这才另眼相待了。

叫娆丫头嫁过去,也是因事关她自己,这才处处上心,事事留意。

若是单纯叫她帮忙给娆丫头说亲,她未必肯用心。

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说了一通感谢费心的话,往自家西屋去了。

正抱腿在床上坐着垂泪的裴娆一见赵氏进来,忙跳下床,急切中带着几分期盼问赵氏,“娘,那边儿怎么样了?”

见女儿这般模样,赵氏就重重叹了口气,把裴明霞的话和她简简说了。

裴娆红肿若核桃的眼中又涌出泪来,气愤地大声道,“她哄我哄了这么久,就这么简简的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我不依,我找她去!”说着,跳下床鞋也不穿就往外冲。

被赵氏一把死死拉住,劝说道,“事情已这样了,她能有什么法子?”把裴娆重重按在床上,劝道,“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姑姑已没了法子,宋家那边又不肯吐口,你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又能怎样?”

顿了顿,她说道,“何况你姑姑还说,帮你在府城留意着,也不是离了宋家就没有好人家了。”

“她那话娘也信?”裴娆气得大声问道。

赵氏当然不信,她这不是哄骗着女儿放下心结么。连连的安抚她。

第四十八章 不甘

裴娆低声痛哭,边哭边说,“娘,我到底还是成了个天大的笑话儿。那天你没见娇丫头,贴着我的耳根追着我骂,我偏不能回一个字,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这事赵氏也知道,忙抱着她安慰,被裴娆大力挣开,激动地挥舞双手,大声道,“宋家要不成了,我岂不是得让她笑话一辈子!我就是不甘心!”

赵氏见女儿一味的认死理,半句不听劝。也沉了脸,狠下心硬声道,“你不甘心又怎么样?绑着他成亲吗?”

裴娆呆呆地看着她,眼泪跟小溪般地往下淌。

赵氏又心软了,忙扶她在床上坐下,软声安慰道,“你也别怕,这件事,除了你大伯娘看出些形,咱们家的这些人都不知道。再有,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娟丫头嫁个那样的人家,你大伯大伯娘两个不还照样高仰着脸人里来人里去的?这事儿总会慢慢过去的。”

如此安慰了半天,裴娆的眼泪才渐渐停了,又恢复先前的姿式,抱着双腿望着紧闭的窗户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