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瞬间,结界就如同青烟一样散开,再也没有了半点痕迹。

“回去!”芳准一把抓住她的手,腾云而起,眨眼就不见了。

凶兽

彼时桃源山上下早已乱成一锅粥,先前一直龟缩在后山的梼杌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破降妖咒印界跑了出来,一路从后山吃到前山,吃了不下百人。

芳准提着胡砂赶回的时候,桃源山漆吴祖师连同四位长老正勉力张开新的小结界,将梼杌困在其中,年长弟子们纷纷放出灵兽,与梼杌一阵乱斗。

前山大门已是狼藉不堪,梼杌困在小小的结界中狂吼乱撞,声势惊天动地。胡砂紧紧捂住耳朵,被冲得险些站不稳。她记得刚到清远的时候,误闯去后山空森禁地,在那里遇到了大师兄和曼青,曼青养的那只灵兽无比狰狞,可一百个加在一起也没这只梼杌可怕巨大。

天空中各类灵兽飞来飞去,却都犹犹豫豫地不敢靠太近,只怕成为梼杌的晚饭,急得主人们在下面破口大骂,束手无策。

芳准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在胡砂肩上轻轻一按:“你退开,躲远些。”

胡砂捂着耳朵四处找地方躲,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师父!胡砂!”两人一齐转头,却见凤狄与凤仪两人急急赶来,凤仪身下还骑着雪狻猊,它正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冲梼杌吼叫,浑身长毛竖立。

“方才有几个弟子在冷剑台上练剑,想是剑气惊动了梼杌,故而发狂暴起。如今漆吴祖师以结界困住,但也近乎强弩之末,只怕很快就要撑不住了。”凤狄眉头紧紧皱着,“上河真人让我们传话,请师父先行离开!桃源山之祸不愿波及到他人身上!”

话未说完,只听天上雷声轰鸣,是桃源山长老们招来了天雷劈打,砸在那梼杌身上却仿佛没什么效果,它不过摆摆脑袋,更加狂躁,在结界里没命地翻腾。

凤仪从雪狻猊背上跳下,回头看看发狂的梼杌,苦笑道:“这个谁来也对付不了,师父,咱们还是撤退吧。找祖师爷商讨个对策才好。”

芳准凝神盯着梼杌看了一会,突然说道:“这只凶兽,当真吞食了金琵琶?”

凤狄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弟子们也不甚清楚……”

芳准露出一个笑容来:“我看它不像吃了金琵琶的样子,似乎没拉肚子么。”

凤狄黑着脸:“……师父!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无聊话了!”

芳准哈哈一笑,回头摸了摸雪狻猊的脑袋:“小乖,你带着胡砂离远些,不要靠过来,明白么?”

雪狻猊张嘴一口咬住胡砂的后背,将她甩在自己背上,纵身跳了老远,它难得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谁想它刚刚跳起,那只暴跳如雷的梼杌便抬手拍了过来,雪狻猊险险避过,却避不过掌风,那就像卷过一阵狂风似的,胡砂险些从雪狻猊背上被扇飞出去。

下面有许多人在惊叫,原来梼杌突然发现了珍贵的雪狻猊灵兽,立即盯住不放,兴奋地嚎叫着,甩开四爪紧追不舍。

雪狻猊左右灵活地躲避跳跃,胡砂紧紧抱住它的脖子,被颠得七荤八素,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还不想死啊……

芳准在后面叫了一声:“小乖!”

雪狻猊立即会意,纵身而起,这一跳足比梼杌的脑袋还高,足下生了祥云,眼见便要飞上云端,忽听耳后风声锐利,破空而来,梼杌的大爪子又抓上。

雪狻猊要躲开它笨重的攻击很容易,奈何梼杌一举一动都带着戾风,足以吹散它聚齐的祥云,令它无法腾云,这一下的飓风又把它吹得在半空打了个滚,胡砂差点被丢出去。

再来两下子,她可真的撑不住了。胡砂死死抱着雪狻猊的脖子,被甩得头晕目眩,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恍惚中听见许多人在大声念咒,头顶霎时变得光华灼灼,像升起另一颗太阳似的,紧跟着无数柄巨大的刀剑从天而落,狠狠扎在地上,足将地面扎得像个刺猬,梼杌躲得慢,被十几根巨剑穿透了身体,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地下也传来轰鸣之声,一瞬间地面绽裂开,射出无数长矛巨钺,从下面刺出,正中梼杌。

它痛得狂嚎乱吼,没命挣扎,血流了一地。

胡砂到如今才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正要好好喘上一喘,忽觉身体被一股大风卷起,她一下子就从雪狻猊的背上翻了下去,混乱中,脑袋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一撞,登时人事不省。

她又要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脑袋也能摔烂。就算脑袋没摔烂,也会成为梼杌的晚饭,虽然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唉,爹娘一定要为她伤心死了,他们的女儿莫名其妙死在了异乡,到死也没能见到青灵真君的面。想回家,到最后还是变成了梦幻泡影。

胡砂很难过,她吸了吸鼻子,翻个身继续睡。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要是醒了就坐起来吧,睡在石头上会受凉的。”

胡砂猛然睁开眼,不可思议地转着眼珠子打量周围。她没死?再看看对面的人,一袭白衫,面容清俊,不是师父芳准是谁?

“啊!师父!”胡砂嗖地一下坐了起来,动动胳膊动动腿,好像不疼不痒,“我没死?”

芳准坐在她对面,背靠着树,正低头翻那本从书局花五两银子买来的书,一面看一面心不在焉地说道:“有师父在你怎会死。”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胡砂疑惑地看看周围,遍地乱石,林子里的树都生得盘根错节,显是从未有人踏入过。

芳准淡道:“好问题,这里是崖底,咱们被梼杌从上面推下来了。”

胡砂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芳准把书“啪”地一合,胡砂这才发现他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师父,你受伤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芳准沉痛地点了点头:“不错,当时梼杌将你从小乖背上扇下,为师怕你摔死,只得用捆仙绳先将你套住,不料那梼杌中了太阿之术还能挣脱出来,打了为师一掌,所以咱们就一起跌下悬崖。为师的小指都断了。”

他竖起左手,果然小指肿的厉害。

胡砂干笑两声:“多、多谢师父……那个……辛苦您了……”

芳准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靠在树上动也不动,神色悠闲:“也没什么。只当休息休息吧,等他们下来找到咱们就行了。胡砂,为师有些口渴,你去前面的水涧取些水来。”

胡砂答应了一声,赶紧去林子里找水涧。

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回头看看芳准,他还靠在树干上,像没骨头的人似的,他虽然平日里随和亲切,却很少在小辈面前做出这般无礼的姿势。而且,他方才说等人找下来,倘若在平日,只要用腾云术飞回去就行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胡砂倒抽一口凉气,掉脸飞快走回去,蹲在他面前也不知该怎么问。

芳准垂着眼睫看书,低声道:“你还不去取水,在这里傻站着干嘛?”

胡砂愣了半天,眼前突然一花,忍不住就掉下两颗眼泪来,颤声道:“师父……你、你是不是还受了更严重的伤?是我害的吗?”

芳准笑了一声,“你不必担心,只不过断了一根肋骨,受了点内伤,暂时无法运用法力,调息两三日便好了。这两三日的时间,也足够他们找过来,你只管去取水,别哭哭啼啼的。”

胡砂犹豫了半天,他说的轻松,但她又不是傻子,被梼杌那么厉害的凶兽打了一掌,怎可能只受一点伤。他连法力都不能运起,甚至疗伤也做不到,很明显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胡砂心乱如麻,想再问个清楚,又怕说的太多反而让他耗神,只得咬牙掉头跑去取水。

树林深处有一条小涧,周围长满了黄黄白白的小花,胡砂在里面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疗伤的药草,只得作罢,用竹筒装了水飞快往回赶。

芳准还是老姿势靠在树上,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书,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半点苦楚。

“师父,水取来了。”胡砂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他身边,把竹筒递给他。

芳准抬手准备接,伸到一半却颓然垂下,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来。

胡砂急道:“师父,我来帮你。”

她拔开塞子,小心托着竹筒送到他嘴边,喂了大约两口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表示喝好了,跟着却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没有银雾茶好喝。”

胡砂吸了吸鼻子,左右看看:“可是……可是这里找不到银雾茶……”

她一脸“全部都是我的错”的模样,看得芳准又好气又好笑:“悬崖底下哪里来的茶水,你这孩子……师父还没死,你别哭,有这个精力哭,不如帮为师找些树枝来,为师要正骨包扎。”

胡砂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慌,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给他找到,赶紧擦了眼泪去捡树枝,又将自己身上的裙子撕做一条一条的,权当绷带了。

芳准却不急着正骨,四处看了看,低声道:“这里位置不好,只怕他们也不容易找来。方才你取水的地方,是不是有种白色小花?”

胡砂点了点头。

“那是靖草,豢养的鸾鸟仙鹤最爱吃的东西,因此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们换个地方吧。”说着他便要起身,奈何肋骨剧痛无比,身体里也空荡荡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刚一动弹便疼的脸色煞白。

胡砂立即挽住他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将他轻轻托了起来。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的软发上,一刹那便让她想起了与他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托着他走山路的。

她心中又升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像上次得知他要做自己师父一样,花了好久的功夫才能接受并且认同。

胡砂垂下头,脸慢慢红了。

“多谢你,胡砂。”他笑得风轻云淡,没有任何不自在。

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赶出脑袋似的,用力地去否定它。

否定它。

天不老,人未偶

天已经黑了好久,水涧旁密密麻麻的靖草在黑暗中散发出奇异的白光,乍一看像是千万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

芳准在高烧后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胡砂布满血丝的双眼,她抱着双膝,团着身体坐在旁边,两眼眨也不眨,定定看着他。

芳准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胡砂哑着嗓子,还带着一丝哭腔,低声道:“师父觉得怎么样了?哪里痛吗?”

他摇了摇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胡砂,为师还没死,你别摆这样的脸色,教人看了多心惊呐……”

胡砂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眼睛好像又要泪水泛滥:“你……你真的不会死哦?”问得凄凄惨惨戚戚。

芳准叹道:“你见谁断了根肋骨便会死?师父在你心中就那么没用?”

她赶紧摇摇头,把眼泪缩回去,殷勤地捧出竹筒:“师父还要喝水吗?”

芳准勉强抬手接过竹筒,喝了几口,长长舒出一口气来:“你两个师兄怎恁地没用,到现在还没找来。再不过来,为师便要痛死了。”他把包扎好的左手小指放在嘴边呵一口气。

胡砂又急哭了:“你、那你刚才还说不会死!”

芳准又好气又好笑,只觉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也是无益,立即换了话头:“夜深了,你且睡一会,你这双眼睛,为师看着糁得慌。”

胡砂揉了揉眼睛,摇头道:“我不睡,我看着师父,万一有野兽什么的,我还能赶走。”

“……桃源是仙山,不会有伤人野兽,你放心就是。”

“没有野兽也有蚊虫,我……我可以帮你赶蚊虫。”反正她说什么都不睡。

芳准叹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地上,勉力坐直身体。有一本书顺着他的动作从袖子里掉出来,看看封皮,正是先前他在书局花了五两银子买的。

胡砂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起来,“师父,你的书。”

口中虽这样说,手下却很不老实,一把将书皮翻开,打算把里面神秘的内容曝光于天下。第一页翻过去——空白。第二页——继续空白。

胡砂疑惑地从头翻到尾,里面居然全是空白,连个墨点都没有!这居然是一本无字天书?

芳准笑眯眯地把书接回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见胡砂呆若木鸡的样子,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慢吞吞地重新塞回袖子里:“为师早说了,好孩子是不能看的。”

胡砂还不死心:“师父,五两银子买的书,里面到底是什么故事?”

芳准想了想,“这个嘛……大约就是一群女人和一群男人的传奇,充满了爱恨情仇,情 欲交织,意乱情迷,男欢女爱,男盗女娼,俊男美女这些流行因素。”

……听着就不像好东西。胡砂很怀疑地看着他。

“师父不是仙人吗?仙人也能看这些东西?”她觉得自己要对仙人这个词语换个概念来理解了。

芳准奇道:“为什么仙人就不能看?”

胡砂摆着手,不晓得怎么解释:“反正……我们那里是这样说的,仙人餐风饮露,无欲无求,无妻无子。”

芳准笑了一声:“荒谬,这样活下去岂不是要把人憋死。”

胡砂心头一动,忍不住低声问道:“那……那难道仙人也……”

芳准点了点头:“自然。天地分了阴阳,便是正道。为师可从来没听说过无欲无求无妻无子,你芳冶师伯便娶了妻子,生了女儿……就是你白如师姐。师父的师兄师姐也大多成家生子,这与成仙扯不到一起吧?”

胡砂垂下眼睛,踯躅了良久,鼓足了勇气轻声问道:“那……师父你怎么还没娶妻?”

芳准摸了摸下巴:“我嘛……怎么,你想要个师娘?是师父太严厉,打算找个师娘来照料你们?”

“不、不是啊!”她慌得急忙摇手,“师父很好……很好!”

芳准笑道:“说的也是,如今像为师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

胡砂无语地玩着自己的衣服带子。他怎么也不谦虚一下,害她想接口都不知道找什么话,师父真是的!

芳准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拨了拨,显是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只淡道:“为师头发乱了,胡砂可有梳子?”

胡砂急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木梳,跪坐在他身后:“我来吧,师父,你手脚不方便。”

他的长发柔软而且冰凉,在指间飞舞徘徊。胡砂一根根一丝丝小心梳理,生怕把他弄疼了。

最后将头发卷起,用紫金簪固定了,手摸了摸,确定不会散开,胡砂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梳好了。”

她低声说着,等了一会,前面那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胡砂不由凑到他面前去,才发现芳准早已闭着眼睛,又一次睡着了。

靖草莹莹絮絮的光辉映在他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上,那是一种薄弱又灵动的光,像是马上便会滴下来似的。

胡砂看了很久很久,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指尖触到他浓密的睫毛,还差着几寸,却像做错事一般,赶紧再缩回来。

他分明就在眼前,抬手就可以摸到了,她却不敢,好像两人之间隔着刀山火海一样。

只好顺着他秀雅的轮廓,用手指这样隔空勾勒下来。每一寸好像都是那么陌生,新奇,像是睁眼后第一次相见。

指尖从他清瘦的肩膀这样滑过来,捞起一绺头发,甚至有冲动想紧紧握住,靠得再近一些。

倘若可以再近一些。

胡砂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像叹息似的,心中只是莫名波涛汹涌,一会儿觉得甜蜜,一会儿又觉得苦楚。她是怎么了,问天问地再问自己——没有答案。

她不是仙人,她的时间不多,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失去了便是永恒的失去。

她也只能这样握住他的发,像是马上便要失去,无奈又温柔地握着。

只是不能再靠近一些。

天不老,人未偶。

她跟着老爹,看过一些风骚的诗词,这一句在这个瞬间,突然就涌上心头。

一时间,只觉感慨万千。

胡砂把木梳上残留的几根头发小心翼翼地取下,用手指卷好,静悄悄地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她甚至不能说出这个行为的意义,但还是这么做了。

回头再看看他,眼睫微颤,睡熟的模样,像个毫无防备的少年。

她心中又感到欣喜,能在这里与他单独待着,不说话也没关系。她轻手轻脚坐在他身边,抱住自己的膝盖,目光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面告诉自己:只是活了三百岁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真的,三百岁,没什么了不起。

想着想着,渐渐觉得目饧骨软,实在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朦胧中,好像听见周围有许多人声噪杂,还有灵兽叽叽喳喳的叫声。胡砂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茫然望过去,却见面前站着许多人,当中那个金光闪闪,怎么看怎么眼熟,一时只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芳准!还不快快醒来?这是什么样子!”

那人语气很严厉,胡砂疑惑地看了半天,突然“啊”地叫了出来——这不是他们清远山金光闪闪的祖师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耳旁传来芳准的鼻息,胡砂背后的寒毛登时全部竖起,触电似的赶紧回头,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他肩膀上睡觉,两人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更要命的是,他的胳膊还搂着自己的脖子。

胡砂一下子僵在那里。

芳准“嗯”了一声,睁开眼,慢慢看看面前的人,懒洋洋地说道:“师父,你们终于找来了……弟子还以为要在这里等上一年半载呢。”

金庭祖师皱着眉头:“还不快起来!光天化日的,这样子成何体统?”

芳准低头看看胡砂,再看看两人倚在一起睡觉的姿势,脸不红心不跳,很坦然无辜地望回去:“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金庭祖师显然比较了解自己的徒弟,懒得与他啰嗦,只道:“废话少说,伤在何处?”

芳准淡道:“被梼杌打了一掌,断了一根肋骨,受了内伤,无法提起真气,另外,小指也断了。”他把左手抬起来晃了晃,好像断了一根手指才比较重要似的。

胡砂趁机哧溜一下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顺便理理头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可不能乱糟糟的。

“小师妹看上去似乎没有受伤。”凤仪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她惊喜地转身就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