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后毁了她的容,又逼她成为无才无德之人,她和佟皇后之间,也算是苦大仇深了,那佟皇后又怎么会让她的亲近之人有机会接近太子呢!难道,佟皇后还会蠢到,让她的亲人爬到高位,来跟她算旧账吗?!

好像,她又一次的成为了亲人的绊脚石。

害了母亲还不够,这一次,倒又害了姐姐!

无可奈何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待到将近三更,她带着袖笛飞身而出。

既然林惠想当太子妃,那么无论如何,她都要为林惠办成!

那三个女人的家,她之前查探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地点。

不过半个时辰,那三个女人的头发,尽皆被她削断。没有了那一头的长发,料想太子是不会看上她们的,皇家也不应该会纳那样的女子入门的吧!

次日,京城闹翻天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的阁楼好梦正酣,她梦到红色的嫁衣披上了林惠的身,林府内鞭炮噼里啪啦地作响,大红的花轿就停在那里,等着林惠上轿。她偷偷地隐身在树上看着,虽然不能参与他们的快乐,但是心里也有淡淡的喜。

孰料,晚上从林惠和母亲的对话中,她又听到,太子沧决定婚期照常进行,不因她们的断发而重新挑选新娘!

她这才明白,原来,新娘的美丑,对太子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女人身后代表的利益。

张雪梅,父亲身为王朝三公之一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全国政务,他的女儿,是必须要选为太子妃的。

奚晓莲,父亲身为王朝三公之一的太尉,掌管着全国的军政,她的女儿,也必须要当太子妃的。

一文一武,两个全国最高官的女儿都嫁给了太子,那么等太子当了皇帝,就不用太担心这两个文武官员的头头会反他了!

另外一个贺兰洁,是用来安抚民心用的。她才名在外,当了太子妃,太子身边有这样一位有才德的女子,人民自然会相信即位的太子会成为一位明君!况且,以太子千金之躯,即将登上万圣之位,却娶这样以为地位低下的女子为妻,也能让人民看到太子的决心,此乃安抚民心之妙计!

所以,这三个女人,如林母所说,每一个,都是不可以轻易被替换的!

可,贺兰洁,却可以被林惠给替换掉。若说才德,若论身份,林惠应该是最后一人的最合适人选。当时朝堂之上,也不是没有人推荐过林惠,呼声很高,因为林惠自身的刻苦努力,她在京都,是数一数二的才女,但是事情经过了佟皇后的手,林惠自然就被剔除了出去。

那么,就先杀了那个贺兰洁吧!

杀了她,林惠自然就能替了上去。

017 何谓失望3

又是三更将至的时候,乌燕带着暗藏匕首的袖笛出去,朝贺兰洁住处奔去。

她当时想的很简单,先杀了贺兰洁,然后弄林惠上去。

若林惠还是没被选中,她就再杀了那两个女人,若是林惠一直没被选上,她就一直杀下去,她就不信,佟皇后再能耐,杀光了那些官员的女儿,她还上哪里去挑人!

最后的最后,还不得让林惠进宫!

杀人,对一个被全世界都遗忘的她来说,已经失去了任何关乎道德的意义。

纵使林惠已经不认她这个妹妹,可是血缘的羁绊,到底是摆在那里的,她会——替林惠完成心愿的。

不曾料到,贺兰洁家里竟然安排了那么多的暗卫,似乎就是专门等着她这位“无名”而来,她——中了埋伏,在数以百计的暗箭朝她袭来的时候,纵使她有再超凡的轻功,也不能避免被暗箭射中!

身中两箭,她负伤而归,后面追兵不断!

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绝对不能将林家给牵扯进来。

无可奈何,拖着受伤的腿,往都城外的护城河奔去。血液不停从她受伤的大腿和肩膀处留下来,落在地上,只能成为那些追兵们最好的引路石子!

那时还是初春,更深露重,护城河之水,在夜月下看,清的发冷,发白,寒气森森。咬牙,闭目,跳入了那冰雪还未完全融化的护城河水之中,刺骨的冰寒,宛如一条条的毒蛇,嚣张地啃咬着她的肌肤,似乎可以顷刻撕裂她,永远地将她扼杀在那一片冰冷的江水之中。

无可奈何、穷途末路的眼泪,都溶在了那冰寒的河水之中,连一丝余温的不剩!那时分,她的周边唯有冰寒一片,没有任何人会施舍给她一丝温情,可以救她,也只能是自己!

咬牙,毅然拔出了腿上和肩上的箭,汩汩的血液激流而出,很快就因为寒冷而冻结。浮水而下,踉跄地上了岸,偷了附近百姓的衣服,密密地裹住受伤之处,确保血液不会滴到地上,才拖着几乎要僵硬的腿拼命地往林府赶。

纵使她已经穷途末路,纵使无人在意她的生死,可是她也必须要回到林府。因为,一旦她出事,整个林府都得跟着遭罪,她承不起这份罪!

终于回到阁楼的时候,她也松了一口气。纵使偷来的衣服被她的血液浸透了大半,但庆幸的是,没有把林府给牵扯进去。

想着哪怕自己死了,也要干干净净地一个人死去,不拖欠林府的分分毫毫,这便是血缘羁绊的悲哀。

伤口很深,普通的伤药根本就无法应付,浸了冷水,处理起来,更是麻烦,血流不止,又失血过多,连基本的站立,都成了吃力的活!

没法出去弄药,因为当晚,太子就下了令,开始了搜城的举动,并且所有的药店都要严密查问买药之人、用药用途,一旦可疑,就要送官稽查!

次日,整个京都已经人心惶惶。

守卫搜查到她这的时候,她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有些逃过的把握。

庆幸她已经被毁容的脸,所以,她可以用头套遮住她那失去血色、苍白地像死人一样的脸,至于露出来的嘴唇,特意抹上了以往不屑一顾的唇红,这样外人看起来,她会很健康。

也庆幸,她那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坏印象,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她的蛮横,呵斥着让他们快点搜,别打扰她休息,希望他们赶快滚蛋走人。

身上的伤,让她当时说话都困难,可不得不拼劲全身力气地说话。

那一身白色的亵衣之下,是穿了好几层的衣裳,密密地裹着,就是为了防止血液流出来。

没有人会怀疑她,她确信。

所以在看着他们搜完了她的房屋之后,她觉得大局在握了。

可是一位守卫却突然开口请求看她的脸,坚毅的脸庞,莫名的严肃,看上去正直的令人憎恶!

摘下头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那鬼一般苍白的脸,一旦头套被摘,那就什么都泄露了。

所以,故意戏谑那位守卫是否想娶她为妻,吓走了那位守卫,至此,事情才算是真正的过去。

没有药,身子迟迟不好,不间断的高烧,流血不止,她终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感觉已经跟死人没什么多大区别了!

无人的时候,一个人晕晕沉沉的,有种魂游天外的错觉,也想着,若是就此离世,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反正她也无人惦记!但想到她这受伤的尸体经不起尸检,所以,一次次的,在浮浮沉沉中咬牙醒来。

没有药,没关系,咬牙挺着,这在寒风凄雨中成长起来的身子,总是能慢慢好的。

然后,师父出现了,那么地突然!

见到了她,他只说了一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刹那间,感觉一切的坚持,都成为了当日那朝她射来的森寒冷箭,百箭齐发,惊飞人的魂!

还,冰冻了她的心!

师父甩袖而去,都不等她说些什么来解释,彻底表现了他对她的失望。

那时候,箭伤缠身,等着自行愈合的她,没有丝毫的能耐去追那个传了她一身轻功的师父。

况且,追上了,又能说什么!

实实在在的痛,刻在身上,纹在心底!

原来,她所作的一切,在师父的眼里,也只能是一句让人痛苦不堪、几欲泪落的“失望”!

唇瓣几番抖动,早就勒令要“心如止水”的心绪,又如潮水一般乱涌;都快要湮灭的眼泪,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底,无声无息地滑落!

她很想说,“别走,求你,别走!我错了,师父,我错了!”

可他没给她机会,心底深处的无奈和无助,只能和着咸咸的的泪水,在心头,当作箴言一般的反复吟诵!

月落乌啼,霜降露散,太阳东升西落,不觉,已是一天过。

血染的衣裳,换了一件又一件,那还是不停从伤口冒出来的血,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的。

她知道,但凡她在意的,都是要去的。

所以,师父走了,她不怪,谁也不怪。

018 何谓失望4

可师父又回来了,在她的心又冰冷了几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跟他一起的,是珍贵的伤药,还有散发着余温的汤药。

“喝下它!”他扶起了她的身子,将碗端到她的嘴边,示意她喝。神色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就着碗边,她看着他,那张无波无纹的脸,如以前一般,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那般的清,那般的淡,可她心里却暖暖的,跟那温热的药汤滑入肚子的感觉一样!

欣喜的无以复加!

只因为,他没有放开她,还来救她了!

师父是一个能干的人,多才多艺,在用药方面,他可以称之为一个药师,有了师父的药,她好的很快。

当时,她在心里想的是,以后,她不会再让师父失望了。

“我不想你的双手沾染血腥!”师父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皱,却语气和蔼,好像在护着她一般,令她那么轻易地就点下了头。

听从师父的话,她没有再去找那三个女人的麻烦,她更不会杀那三个女人。既然师父不愿意,那么她以后就再也不杀人了,再也……不杀人了!

杀人在她眼里或许就跟摘一根菜叶一般,但是,她可以因为师父,把杀人定为她的禁忌!

因为,师父是她被全世界遗忘之时,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她当时唯一的信仰!

只是师父啊——

为何你要出现在太子的婚礼上!

为何大家都对你这么恭敬!

为何那个将她伤她的最深的女人会笑着牵你的手!

为何你会是太子的小皇叔啊!

却原来,你还是那个女人的小叔子啊!

却原来,你是跟那个女人一家的啊!

多么的可笑,那个女人害她,而师父你却出来充当了她的救世主!

可叹!

可笑!

可悲!

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原来,这便是师父要她做到的“心如止水”啊!

于是,在失魂落魄地回了阁楼之后,注定,又是一次不得不放下的淡忘!

可今天,师父你又说了一次同样的话!

这一次,她没有受伤,四肢完好,也可以活蹦乱跳,更有自信能追上传她一身轻功的师父,可她——

不会争辩了,也不会在心底哀求了!

师父啊,失望就失望吧!

她的身上早就刻上了“让人失望”四字,也……不在乎多一人!

“我感觉很好,师父请回吧!”

这是头一次,她主动请他离开!

那么,就让转变,从这一刻开始吧!

“你感觉很好,我却感觉很不好!”师父的声音中有淡淡的疲惫。“我教你轻功,不是让你来杀人的!”

“呵呵……”忍不住地低笑,尽管她这样可能看起来对师父很不敬似的,但是她忍不住。她是无名的事,师父是知道的,所以知道宛娘被她所杀,很正常!“师父啊,杀人,是想与不想,而不是用人教的!你没有罪,有罪的只是我!”

所以,他没必要觉得罪孽深重啊!

“既然知道有罪,为什么要动手?”师父看着她,几乎是要痛心疾首了!

她苦笑,“只是想做便做罢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摇了摇头,可以肯定的是,她想的,跟师父想的,肯定不是同一个内容。

“师父,晚了,你走吧!”

今晚,她可能会很忙,他在这,会碍事的!

“你大了,自由主张了!”

伴着不知道是不是讥诮的感叹,师父终于如她所愿地飞出了她的屋子!

“哎……”

长长的叹息,逸出了她的口!

不是她大了,而是师父从来不给她机会让她跟上他的步伐啊!

走吧,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