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忙碌,吕氏带了郑晓意来了。郑晓意长了一岁,衣裳又崭新,看着已有了一点亭亭玉立的味道。一进门,郑晓意便甜甜喊郑婆子奶奶,又赶着叫巧娘和张黑桃婶子,大人也没法跟小孩子拉下脸来,早拉了过去坐好,又问她冷不冷,可要喝杯热茶。郑晓意撒着娇让郑婆子给她倒了茶,又去逗弄小来初。

张黑桃见郑晓意似是喜欢小来初,便让她看着些,自己去灶下烧水。这里吕氏陪郑婆子说话,一边见贵姐儿在小桌子上学写字,不由赞道:“贵姐儿真能干,这么小就会写字了。”

郑婆子见她赞贵姐儿,心里欢喜,便道:“可不是。来荣他们可得上了学堂才会写字,没上学堂之前明发虽教他们认些字,要他们拿笔来写,却涂的一团团,都是墨团,哪里有个字的形状?贵姐儿却不同,那个笔上了她的手,握的牢牢的,来荣拿了她的手,只一下,就写了一个笔直笔直的一字呢!”

巧娘见小来初拿了一只郑明业雕刻的木鸟在玩,怕他弄伤自己,正想过去拿开,却听得张黑桃似乎在灶下摔了什么东西,忙进去看,却见张黑桃扶着灶台站着,手里舀水的勺子的摔在地下。一时慌了,问道:“这是怎么啦?”

“我刚蹲下洗一下东西,站起来时只觉头晕晕的,眼前发黑,站不稳呢!”张黑桃慢慢站直了身子,声音有些虚弱,晃着头说:“这几日不知是怎么啦,起猛了就头晕。”

巧娘见张黑桃身子一向不错,这回却直摇晃,也怕了,忙扶她进房,让她去躺在床上,出来跟郑婆子说了。郑婆子一听,便说:“明业还没回来呢!巧娘你便往大夫那里走一趟,请了来给初哥儿的娘诊一诊。”

巧娘应了,忙要去。吕氏因想着郑明兴最近夜里有点咳嗽,却想往大夫那里拿几贴药,便站起来说:“我陪巧娘一起去请罢!”

郑婆子见她们一起出去了,忙进去看张黑桃。

郑晓意看了一会小来初,见大人都不在跟前,早不耐烦了,自己去趴在窗边看巧娘新剪的窗花。

小来初已是一岁多了,刚学会走路,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的走着,时不时把手里的木鸟塞嘴里咬一咬,把鸟头咬的毛绒绒的。

贵姐儿坐在厅里小桌子正努力学写毛笔字,忽见一只胖胖小手拿了一只木鸟过来,鸟头作喝水状一下探进墨砚中研起墨来,抬头一看,却是小来初,不由大声喊大人:“快来啊,初哥儿来捣乱了。”

郑晓意见贵姐儿学写字,学的郑重其事,捂嘴笑着说:“你拿了纸和墨砚出来玩,让小弟弟跟着一起玩不好吗?怎么还得喊大人?”

吕氏疼爱郑晓意,一心想等到她长大了好攀高枝儿。因此早早送她上学堂,又请了人来家教她些琴棋书画,因郑晓意有几分小聪明,学的头头是道,有亲戚来访时,吕氏便让郑晓意出来卖弄,博得好多夸奖,把郑晓意纵的不知天高地厚。郑晓意虽已从吕氏嘴里得知二叔郑明发中了举人,今非昔比,贵姐儿也算是小姐了,但心里却还是认为贵姐儿只是乡下的小姑娘,并不能跟她比。这下见贵姐儿小小年纪,拿毛笔的姿势有模有样,觑一眼她写的字,似乎也有棱有角,心里却有点醋意,一心想打击她。

贵姐儿听得郑晓意说话微微有些讥讽,却没空理她,只抓住小来初的小手,不让他再拿鸟头研墨,小来初走路虽不稳,力气却大,挣得几挣,贵姐儿差点就抓不住他的手。贵姐儿见郑晓意站着不过来帮忙,瞥她一眼说:“晓意姐姐,你过来帮着抱开初哥儿呀!”郑晓意犹豫一下,还是过去了,从小来初身后环抱着,就要把他抱开,不想小来初挣得几挣,鸟头上的墨汁就涂在郑晓意袖口上,把她好好一件衣裳涂的一条条的。她一看,马上松开小来初,任由他摔倒在地,自己只大叫:“哇,弄脏我的衣裳了,赔我衣裳!”

小来初在地下哇哇大哭。贵姐儿吓了一跳,怕小来初手里拿的木鸟会伤到他,慌忙过去扶起小来初,嘴里哄着说:“别哭,别哭,看看这个木鸟,它摔的比你还痛,它也没哭不是?”一面检查了下小来初,见没有伤着,这才放下心来。

小来初听了贵姐儿的话,看手里的木鸟,果然摔那么重也没有哭,便拿手去摸木鸟的眼睛,一时止了哭。

小小男子汉

贵姐儿好容易哄住了小来初,见郑晓意还在跳脚,极是无奈,抬头说:“晓意姐姐,衣裳脏也脏了,你再跳也跳不干净。不如脱下来让小婶子帮你洗洗。”

“这种墨迹哪洗得干净?”郑晓意嘟着嘴,气乎乎说:“这衣裳还是我生日那天做的,只穿了一遭,平日我不舍得穿,今儿跟着娘来你们这里,才换上的,这不过穿第二遭,就糟蹋成这样,你说,这要怎么办?”说着翻看袖口,手指也被黑汁粘黑了些,不由尖叫了一声。

能怎么办呢?贵姐儿皱眉看一眼郑晓意,不满的说:“最多让奶奶赔你一套好了,鬼叫什么?”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郑晓意什么时候受过重话,见贵姐儿小小孩子,学大人一样皱起眉头指责她,口气还这般不耐,气上心头,逼近贵姐儿说话,手指直指到贵姐儿鼻子上。小来初见郑晓意气势汹汹,他小小心里也知道郑晓意这是要欺负贵姐儿,扶住贵姐儿的肩膀站了起来,跨前一步挡在贵姐儿身前,拿手里的木鸟去啄郑晓意的手背。

郑晓意被鸟头尖尖的地方一啄,手背一痛,忙缩回手,心里更委屈了,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被两个乡下小屁孩给欺负了,一个骂她,一个还用鸟头啄她。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还上天了?这里想着,一张脸早板的凶恶恶,扬起手就要去推小来初和贵姐儿,嘴里还说:“不教训一下你们,就不懂得要尊敬姐姐了!”

贵姐儿见势不妙,拉着小来初退后一步,大叫起来:“晓意姐姐打人了,晓意姐姐打人了!”小来初也学她的话说:“打人,打人啦!”

郑婆子在张黑桃房里听得叫喊,忙出来看时,见郑晓意果然扬着手,贵姐儿拉着小来初退在桌角,这下也生气了,责骂郑晓意说:“你是姐姐,怎么打妹妹和弟弟呢?”

“我没打他们,只是说说!”郑晓意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委屈的哭了起来,一边举起自己的袖子给郑婆子看,抽噎着说:“初哥儿涂了我一衣袖的墨,我叫了一声,贵姐儿就说我鬼叫。”

“贵姐儿她还小,懂什么叫‘鬼叫’?”郑婆子心里本来就偏心贵姐儿和小来初,再加上出来时,看见郑晓意瞪着眼吓贵姐儿和小来初,听她这么说,不大信她的话,只暗暗嘀咕:小小孩子也不是一个好的,什么不好像,像足了她的爹爹,也是爱欺负小的。

郑晓意见郑婆子一副偏帮贵姐儿和小来初的样子,更加委屈了,泪水涌的凶猛,嚷嚷着把刚才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却没提她把小来初摔在地下的事。

郑婆子见她哭的厉害,贵姐儿和小来初笑嘻嘻看着她哭,倒也怕被外人看见了,说自己一家人欺负她一个小女孩,只得哄着说:“好啦,既是把新衣裳弄脏,我让你二婶再给你做一套可好?上回有人送了一匹粉红色的绸布来,要给贵姐儿做衣裳,还没做,先给你做一套吧!”

郑晓意听得有新衣裳,自己擦了泪,不再说话。

吕氏和巧娘带了大夫进来时,见郑晓意擦泪,都有点诧异,一问,给贵姐儿和小来初欺负了,吕氏不好说什么,巧娘却假意责骂贵姐儿道:“你还小,怎么敢欺负姐姐,小心姐姐教训你一顿!”

“姐姐刚刚想打我们,打不着,所以自己哭了,不干我们的事。”贵姐儿见吕氏一脸难看,似乎她的宝贝女儿真给自己和小来初欺负的狠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拉了小来初说:“晓意姐姐刚刚把你摔在地下,屁股还痛不痛?”

小来初这下想起郑晓意刚刚松开他的事了,用小手去摸自己屁股,奶声奶声说:“痛痛!”

一岁多的小孩子哪会说慌?吕氏这下相信是郑晓意先欺负人了,自己讪笑着说:“小孩子在一起玩,总是打打闹闹的,过一会就好了!”

郑婆子早领了大夫进去给张黑桃诊脉,出来时满脸喜色,跟吕氏和巧娘说:“初哥儿他娘又有喜了!怪道这几日恹恹的,我还以为年底事多,把她累的没精神。没承想又有了!”说着谢大夫,大夫收了诊金,捻须笑了笑道:“只需静养些,喝多点滋补的汤水补补血气,就无碍了,不须再开药的。”

巧娘听得张黑桃又有了,忙进房去贺喜她,笑道:“你也糊涂,自己有了竟不知道!”

张黑桃也满脸喜色,笑道:“因上个月来月信时,迟了好些日子,这个月也迟了,我就没放在心上。这几日常觉倦倦的,以为自己这几夜忙着给明业和初哥儿做新衣裳,熬的过了,人有了火气呢!”

巧娘见她边说边摸肚子,不由笑道:“现下还没显形呢,你摸什么?若是显了形,倒要叫喜婆帮你看看,是不是也跟你姐姐一样,一胎两个。”

“姐姐那两个双胞胎,不说样子一模一样,哭时一起哭,笑时一起笑,动作一模一样,煞是可爱。一家子捧在手心上,疼的不行。”张黑桃向往的说:“若是也能生下双胞胎,还不知道多可爱呢!”

原来张黑桃姐姐张甜桃在六月份时就产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婴,这下吐气扬眉,不单婆婆不再给重话,相公也绝了要纳妾的念头。上次张黑桃到镇上看她那对双胞胎侄儿,回来就一脸羡慕的说双胞胎多好玩什么的,若是也能生一对双胞胎婴儿,岂不喜人。

这里说着话,贵姐儿已是拉了小来初挤进房来,欢喜的说道:“婶子又有了,明年又有小弟弟可以玩了!”

小来初听得大家的话,似懂非懂,跑过去趴在床边瞧张黑桃的肚子,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巧娘见了他的神情,不由笑了问:“初哥儿,你娘有喜了,你要弟弟还是妹妹?”

乡下极相信孩子有灵气,说的话最准,常有人刚怀上就问家里关系亲密的小孩子,喜欢弟弟还是妹妹,若是小孩子说喜欢那种,很奇怪的,多数生下来的就是那种。所以这里张黑桃听巧娘问小来初,也听住了。

小来初很是犹豫,觉得弟弟也好,妹妹也好,若是只能要一个,就很难选择,因此扳着小指头,过半天才说:“弟弟,妹妹。”

“哇,你很贪心呀,要弟弟,也要妹妹!”巧娘笑着点小来初的头,跟张黑桃说:“你看看,初哥儿既要弟弟,也要妹妹,没准你肚子里的是龙凤胎,一男一女呢!可要好生保重!”

张黑桃抿嘴笑了,问巧娘道:“我在房内时,听得晓意在哭,却是怎么回事?”

“她那么大,说自己给贵姐儿和初哥儿两个小的欺负了。”

巧娘见吕氏这阵子带郑晓意来的勤,表面上不露什么,暗地里却不以为然。想当初郑明发未中举时,自己到镇上找大哥,在镇上碰到吕氏,不得已喊了一声大嫂,她那爱搭不理的样子,至今还记得呢,如今装什么亲热?

张黑桃听巧娘把事情说了一遍,虽未亲眼见到当时情景,也觉好笑,低头对小来初说:“你怎么知道家里这个姐姐亲一点,见那晓意姐姐想欺负家里这个姐姐,你就挺身而出了?倒像个男子汉!”

“小孩子家也懂得分好坏的,莫说贵姐儿亲点,平素两个玩的开,就晓意那小小女孩,趾高气扬,把贵姐儿和初哥儿看的不如她,贵姐儿和初哥儿虽小,哪会不明白,自然排挤她的。”巧娘说了几句,怕吕氏听了去,便不再说,嘱了张黑桃几句,领了贵姐儿和小来初出了房。

待得吕氏和郑晓意走时,郑婆子跟巧娘说:“初哥儿把晓意的衣服弄脏了,我说赔给她一套,吕娘极力推辞,只说不用。我也懒待说太多,你做一套放着,过几日她来了,拿与她便是。”

“晓意也好笑,哪有大孩子给小孩子欺负的,还弄脏衣裳了。”巧娘想着那匹布本来是要给贵姐儿做年下的衣裳的,这下便宜了郑晓意,有些嘀咕,想着做完晓意的衣裳,若有布剩下,只能给贵姐儿做条绸裤了。

婆媳两个说着话,却听门口又有人喊,却是张黑桃小妹张锦桃来了。原来张黑桃的娘在村口听得村里人说巧娘请了大夫匆匆往家跑,是为张黑桃诊脉来的,只以为张黑桃生了什么病,急的忙叫小女儿过来瞧瞧。待听得是有喜了,张锦桃也喜的合不拢嘴,跟郑婆子说:“我娘在家急的跳脚,还以为姐姐得了什么病。我回家去告诉她这个喜事,省的她待会自己不放心又跑来。”说着蹦蹦跳跳就跑了。

过了没多久,张黑桃的娘还是亲自来了,手里提了两斤红枣,一进门就跟郑婆子说:“那回我有黑桃她大哥时,也头晕,后来吃了些红枣,竟好了些。听老人家说红枣最是补血,家里剩着这两斤,我都提来了,让黑桃每日吃些。”

郑婆子只得接了她的红枣,一面让她自己进房跟张黑桃说些体已话。

圈圈比字多

因张黑桃身体不适,巧娘包办了多数家务,在忙乱中便过了年。年后,大家默算郑明发应考的日子,待得应考日子过了,又等他的信。

三月底时,终于收到郑明发的信,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大意是说落第了,本待早些回家,但是方遥和方逍留着他在京城里再住一段时间,端午节前必会回家的。

巧娘看了信,却并没有如何失望,郑明发丢了书本那么些年才重新拾起,上次能考中举人已属幸运,这次没考中进士其实在大家的意料中。

过得几日,巧娘却收到方遥的信,倒是详细说了郑明发这次应考的事。

原来郑明发当日从考场出来时,已知必不中的,本待马上收拾东西回家的,只是方遥和方逍等人苦留,又说道再如何,也得等放榜了才回去,也有一个交代。待得放榜,那起落第的人自然有许多呼天抢地,狂歌当酒的,郑明发见到有些人口才甚了得,见识似是不凡的,也落了第,更兼有那寒窗苦读多年,没未一日丢下书本的,也同他一样与此次进士无缘,心情倒平静了下来。方遥与方逍见得他的情状,却拉了出去喝酒散心,只说待三年后再考便是,无须忧烦的。不想郑明发这些年严于律已,甚少喝酒,几晚喝下来,却伤了胃,一时请大夫诊治,又引发一些旧疾,生生病倒了。如今只待养好病再回家呢!

巧娘见得方遥的信,这天夜里便思写一封信与郑明发,略为安慰一下。只是她虽识得字,却极少动笔,拿起笔来涂了几回,终是觉得字太丑而没完成。贵姐儿爬在床边看巧娘写了几回还是没写成,忙爬下床来瞧,笑着说:“娘,我帮你写!”

“你才跟着你哥哥他们学写了几个月的字,识得的字也不多,怎么帮娘写信?”巧娘好笑,把手里的纸揉成团,却没扔掉,只放在桌子上,打算明天用来引火用。

贵姐儿见巧娘不相信她会写信,自己拿过巧娘丢在桌上的笔,醮了醮墨汁,在另一张摊开的白纸上写上四个字:父亲大人。

巧娘见贵姐儿写的虽不算好,笔划也略略歪扭一些,但是每个字都认得出,不由又惊又喜,搂了过去坐在她膝盖上,笑着说:“我念,你写,若是不会写的,便画个圆圈代替好了。”话虽如此说,巧娘还是握着贵姐儿的手一起写了起来。结果,贵姐儿第一封布满圆圈的家书便诞生了。贵姐儿看着那封家书,圈圈比字还多,暗暗可怜自己和老娘,竟然有许多繁体字不会写,真是太文盲了!

远在京城的郑明发,于若干日后,收到巧娘口述,贵姐儿动笔的信,一看里面许多圈圈,落款是巧娘和贵姐儿上,看完信,却笑翻了。这一笑,病却好了大半。待得病好便准备回家。因五月中旬却是方达父亲的死忌,方遥和方逍也思回老家祭拜,两家商讨了一会,便决定和郑明发结伴回去。

方逍跟东家请了假,又把铺子里的事交代给几个得力伙计,少不得又叮嘱婆娘好一通话,因小妾夏至这阵子跟婆娘有些不对盘,又怕自己一走,两个会明争暗斗的,便准备带了夏至一起上路。晚间便跟婆娘李敏华说:“你我成亲也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不是宠妾灭妻的人。现下带了夏至一起回老家,却不是冷落你,偏爱她。却是因为我一走,把她放在这里跟你看着铺子,反是不放心。她原是五姨娘跟前的红人,凡事不认输,若是我不在,没人拦着她,她跟你斗气,再要抬出五姨娘来,你可是憋气。再则,这皮货铺虽不是我自己的产业,却化了不少心血,现下拿出来托人往海外去卖的皮货也从这里出去,除了你,我也不敢乱相信人。我把夏至带走了,你好好的收拾一下原跟着她的人,该卖的卖,该配人的配人。待得我们回来,再给她买几个新的丫头。到那时,她就成了一个没牙的老虎,想使人往五姨娘那儿说道什么,我们也自然先知道了。”

李敏华见方逍要带夏至一起回老家,本来满心不痛快,待得听了他这一番话,这才知道他还是跟自己一条心,遂点点头说:“既是如此,你把泉哥儿也带去。泉哥儿是长子,也该去祭拜一下祖父,隔了这许多年没回老家,怕族里的人都不认得他了,还得回去认认人。”

方逍的大儿子方文泉今年已是十四岁了,李敏华使儿子跟在方逍身边,自是可以做个耳报神,回来时凡事就可以细细的说给她听,不会漏过半点。

方逍也明白婆娘的心思,点头道:“你既还是不放心,就让泉哥儿跟着一起回罢!”

他们这里商议,方遥那边也甚是热闹,听得方遥要回老家祭父亲,唐梅娘就笑着说:“现下夏季将至,春茶已摘完,铺子里又有伙计看着,却正是走得开的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回罢!”

方遥还没答,方文龙已是嚷着说:“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旁边传来另一个声音,大家一看,是唐少华。

“哦,你也跟去作什么?”唐梅娘见唐少华也嚷着要跟了去,不由好笑,说道:“路上要走好几日,还要改搭船,上回你跟着,还嫌路上闷,这次又要跟去,你娘定是不让的。”

“姐姐说的,春茶已摘完,夏茶产量少,也不劳咱家费心,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出外游玩,近些的咱们也全去过了。上次回姐夫老家,那边风景独好,人情味又厚,正思再去一次,借了姐夫回老家,索性我们一家子也跟了去,游玩一番才回来。”唐明山从帘后转了出来,笑着说:“姐夫姐姐可不要嫌弃我们。”

唐梅娘一愣,明白了唐明山的心思。因唐家已在为唐明山物色女孩子,只待有好的就挑了给他作妾。庆氏自是不欢喜,唐明山却想避得一时是一时,他要走开了,纳妾这事自然就得搁下,待得日子过了,极可能就淡了。再有,若是离开唐家,庆氏心理一放松,能够再怀上,这纳妾的事在短期内自是不会再提了。

因此上,郑明发提了自己一小包行李出唐家大门时,看着方逍一家子和方遥一大家子,及马车,箱笼等,便怔怔的说:“这是搬家还是打仗呀?”说的方逍和方遥都笑了。

最高兴的却是方文龙和唐少华,最近被拘着读书,拘的紧了,这回能跟着大人一起回老家,正好放松一下。方文龙还跟唐少华说:“不知道贵姐儿现在长成怎么样了?”

“小时候胖嘟嘟,大了肯定也是一个小肥妹!”唐少华遥想起贵姐儿一岁多的样子,摇摇头说:“她好玩是好玩,就是太小。”

“差不多三岁了,不算小了!”方文龙在唐家,来来去去就只跟唐少华玩,心里很想念贵姐儿这个胖嘟嘟可爱的小表妹,早从怀里掏出一个装在盒子里,包了层层锦布的东西说:“我准备把这个送给贵姐儿,让她稀奇一下。”

“你真舍得?”唐少华见方文龙把珍藏的东西也拿了出来,瞧瞧他的脸说:“可别送出去了,回来后悔的。爷爷说了,这东西从海外带回来,不可多得的,你要送了,再想要,也不能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吗?我以后要真稀罕了,就跟你借来瞧瞧过过眼瘾就是了。”方文龙合上盒子,摸了摸,想要送给贵姐儿的决心却没有动摇。

唐少华想了想说:“算了,回家来我把我那个送给你吧!反正我爹爹那里还有一个大的,我想瞧什么,跟他拿了来瞧,比我们这种小的好用多了。”

两个人说着,被大人抱了上车,又探头去跟唐家送出大门口的诸人挥手,便止了话。

因人多,又带了小孩子,一行人的行程便有些慢,只得先捎了信回去告知董氏和巧娘等。

巧娘接到信时,跟郑婆子说:“不得了,我二哥我三哥都要回来,二哥带了泉哥儿和姨娘来了,三哥三嫂带了龙哥儿回来不说,居然又捎带上舅爷一家子来了。好在大哥上回把宅后一块地也买了下来,扩建了宅子,要不然,这回只怕不够住的。”

郑婆子笑道:“就算不够住了,你大哥自然会安排的。只是,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家?明发自打去年九月份去了京里,现下都四月份了,足足七个多月,不说我老婆子,你和贵姐儿岂能不想他?”

巧娘又细看信,弹算他们在信里说着到达的地方儿,又板着手指头算着到家时该多少行程,算了半晌说:“最迟在端午节后也就该到了。”

“端午节第二日便是贵姐儿三岁生辰,希望明发赶得回来贺贵姐儿生辰。”郑婆子一边说,一边默算离端午节还有多少天。

五日后,便是端午节,郑婆子和巧娘等人吃完粽子,还不见郑明发一行人回来,心里虽急,却互相笑道:“赶明儿就是贵姐儿生辰了,该不会等到明儿再回来,恰好凑了热闹罢?”

贺贵姐生辰

因董氏说三岁定八十,三岁生辰切不可马虎,因此贵姐儿一早起来,就被从头到脚用粉色系衣裳和头饰打扮了一通,站到镜子前看自己时,不由瞪大眼,活脱脱一粒果汁糖,还要是古色古香的果汁糖。

“哇,贵姐儿好漂亮!”贵姐儿正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怔,旁边早有赞美声传来,侧头一看,却是小胖子李甘雨。李甘雨七岁了,比先时瘦些,眉眼也长开了好些,打扮的像一个小少爷,很拿得出手的样子。

贵姐儿听得李甘雨赞她,还笑嘻嘻的凑近来想拉她的手,退后一步说:“我自己走!”出了房,厅里董玉婵却和巧娘说的热乎,一见贵姐儿出来了,忙忙递过自己买的玉佩说:“贵姐儿来,我给你戴上,这礼虽薄些,却是我的一片心意。”说着已是拉过贵姐儿,帮她系上了玉佩。

生日收礼物,应该没什么不妥才是。贵姐儿见董玉婵一边帮她系玉佩,一边似乎在偷着笑,小小心里猜测了一会,想不出她一个妇女送她一个玉佩能有什么意图。过一会也就丢开了不再细思。

原来董玉婵早起带了李甘雨到董氏家窜门,见得她提了礼物要赶往贵姐儿家里为她贺寿,想起贵姐儿的爹现下也是举人,贵姐儿又生的可爱,再加上有董氏这个疼她的干娘,深处来说,实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人选,再想起之前自己跟董氏开过的玩笑话,说要贵姐儿作她儿媳妇的事来。这么一想,就拉了董氏,非得跟着来郑家给贵姐儿贺寿,还临急在镇上买了一只小玉佩,准备作寿礼。

跟着董氏来的还有林翠和方文伟。林翠坐得一坐,跟董氏说了一声,先行回娘家了。

这里巧娘悄悄问董氏道:“小翠过门也半年多了,肚子里还没动静么?”

“还没呢!她自己也急,这回跟着来,忙忙回娘家,怕是让她娘陪着去拜拜送子观音呢!”董氏说起这个,俯耳过去跟巧娘道:“两个好的蜜里调油,偏生没个动静,我已嘱了文信,让他到书房睡几晚,隔开几日再到房里,看看可好些!”

贵姐儿竖起耳朵听她们说悄悄话,也听了一个大概,暗暗点头,少年夫妻太频密了确实容易不孕呀,隔开几日确是有道理的。巧娘见贵姐儿凑过来听她们说话,笑着推开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大人一说话,你就喜欢凑过来?”

“贵姐儿,今天你生辰,这是送你的,拿着!”郑明业拿里拿了一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小鲤鱼递给贵姐儿,笑着说:“找了木匠家的,好容易寻了那颜料来涂上颜色,你看看,涂上颜色了,远远一看,倒像真的鲤鱼一样了。”

原来郑明业平日空闲最喜拿了木头雕刻出一些小动物,雕的小鱼小鸟最是栩栩如生。贵姐儿上回见他雕一尾小鲤鱼,鱼尾弯弯翘起,鱼鳞清晰,要不是颜色不对,跟那水里游的鱼几乎没两样。不由暗暗吃惊,看这手雕工,要是放现代,那就是雕刻大师了。因跟郑明业说:“小叔,你涂上颜色,然后送给我好不好?”

郑明业自小便喜欢拿小刀雕些东西,从没人表示欣赏他雕的,之前贵姐儿和小来初虽也拿了他雕的小动物去玩,但并没有像这回这般郑重其事的跟他说,听得贵姐儿这般说,自是喜滋滋道:“这乡下地方也没人卖那颜料,我却到哪里寻去?这个先送你,待下回寻了颜料,我再另雕一个,涂上颜色送你。”

因贵姐儿今日生辰,郑明业便寻了木匠家,好容易得了颜料,便细心把雕的鱼涂了颜色,这才候着时辰拿来送她。贵姐儿接过郑明业手里的木雕鱼,见比上回雕的那个还精巧些,不由爱不释手。

李甘雨和方文伟围过来看贵姐儿手里的木雕,第一次见到涂上颜色的木鲤鱼,用手粘了粘,也不掉色,都惊奇的说:“像真的一样。”一面回头去找郑明业说:“可不可以也雕一个给我?”

郑明业见他们喜欢,笑道:“家里还有,只是没涂颜色的,若是不嫌,一人送一个给你们玩。”

李甘雨和方文信听说没有涂颜色的,有点失望,跟了郑明业进去房内看时,见虽然没有涂颜色,雕的生动活泼,也很好玩,忙一人挑了一件,喜滋滋出来了。

张黑桃见巧娘要陪客,忙让小来初去跟贵姐儿玩,自己扶着大肚子去灶下洗菜。巧娘跟董氏和董玉婵说了一会儿话,也进了灶下,与张黑桃道:“你莫蹲的太久,看压着了肚子。我来洗罢!”

张黑桃早挪了一张矮凳子坐了,笑着说:“不相干的,压不着肚子。明业特意做了这张矮凳子,宽大结实,中间还凹进去一点,我坐着,感觉比坐那高些的椅子还稳当些。若是单单亲家舅母来了还罢了,今儿她堂姐也跟着来,且是第一次,你自然得陪着,这灶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大肚子,且别人家的,谁不是大着肚子什么都做?也是你们体谅着,我还时时的躺一躺,若还不知足,可是讨嫌。”说的自己笑了。

因张黑桃怀的这胎先是常常头晕,现下虽还未到临盆的时候,肚子却大的吓人,巧娘等人自是不敢让她做重活。张黑桃见巧娘说着话,已是挽起袖子蹲下来洗菜,让她只管出去坐着,只得扶着腰站了起来,出去陪董玉婵等人说话。

大家说起来,董玉婵也是认识张甜桃夫家的,见得张黑桃的肚子大的厉害,笑着说:“别也是一对双胞胎罢!你姐姐的婆婆常时带了那对双胞胎出来显摆,大家看着只觉一模一样,愣是认不出哪个大,哪个小,每回都猜错。据说你姐姐帮着他们洗澡时,也闹过笑话,说道一个洗了两次,一个没洗。还是那个没洗的自己跑进去比手划脚的,你姐姐这才发现呢!”说着捂了嘴笑。

张黑桃听的也直笑,姐姐那对双胞胎差不多一岁了,虽还不会说话,却精灵古怪,常时闹些笑话出来。姐姐因了这对双胞胎,也在申家站稳了脚跟,夫婿也不再把她当透明人。

贵姐儿见大人聊天聊个没完,自己跑去灶下看烧了什么菜式,见到居然有鸡有鱼,还有一碗专门准备的甜面,不由心满意足,这才像做生日嘛,前两次都是一碗长寿面就算是过了,也太简单。

待得烧好饭菜,大家正要入席,只听门口有人来喊郑婆子,喘着气说:“村口好几辆马车都往这边来了,举人老爷就在里面呢,车帘揭开时,我见着两个气派的男娃,还晃眼见到几个细皮白肉的夫人,我度着是举人老爷和京城里的亲戚来了,你们快些出去迎接。”

郑婆子和巧娘等人一听,喜的不行,巧娘嚷着说:“明发可回来了,同行的该是二哥和三哥他们呢!”

董氏一听,也忙忙的跟了出去迎接,拍着手儿说:“怨我,出来时没让人留门,他们应该是先到镇上我家,见家里锁了门,一气儿全跑这儿来了。这儿地方小,少不得跟人借些椅子,就摆门口大家坐着。”

几个人说着话,奔到大门口,没走多远,几辆马车倒全进来了,可不是郑明发他们?大家咋咋乎乎见了面,又忙着迎到大门口,果然人太多,东西又多,董氏只得说:“你们人下来,东西就别下来了,待会回去我们那儿再放东西下来,巧娘这儿没法放。”

方遥还罢了,方逍与巧娘和董氏已是好几年没见面,这一下来自是有许多话说,又让夏至过来见过她们,请安问好。夏至见此地不过乡村,巧娘虽说是举人的娘子,穿的简仆,完全一个村妇的模样,态度便有些淡淡的。巧娘见了,自是心中不快,向方逍说:“二哥,二嫂为何没有一起来?”

方逍笑道:“你二嫂还得帮着我管伙计,哪里走得开?她也常时念起你,这回也让我带了东西给你呢!”

“我就说嘛,二嫂怎么会忘了我?”巧娘说着淡淡瞥一眼夏至。你又不是正经的二嫂,就抖起来看不起乡下亲戚了?

方文泉在那边见过董氏,已是忙忙过来喊小姑。巧娘比了比他的身高,笑着说:“你们到京里时,你才丁点高,现下却是一个小大人了,过了年满十五岁,也能帮得你爹爹的手,不叫你娘忧烦。”

方文泉正想回答,见来荣他们拉了贵姐儿也上来喊哥哥,忙应了。庆氏在旁边见贵姐儿今儿打扮的好看,忍不住就抱了起来,笑着对巧娘说:“贵姐儿打扮的这么漂亮,倒不逊色京里那些小孩子。”

“不过她今日生辰,她干娘帮着做的新衣裳,赶着穿上了,崭新崭新的,这就看着像样子些罢了!”巧娘笑着谦虚了一句,见张黑桃已在邻居那儿借了好多椅子放在大门口,忙招呼众人坐下。

方文龙和唐少华也听得今儿是贵姐儿的生辰,忙围了上去,学着看戏时看到贺寿时戏子说的话,拖长腔调说:“小的贺贵姐儿三岁生辰,特献上贺礼一份!”

都来测测字

贵姐儿听得方文龙和唐少华怪声怪调,不由“咯咯”的笑了。方文龙自然是献宝似的拿了一个长条形锦盒递给贵姐儿,一边手掌伸开,作扇子状挡在嘴边,俯到贵姐儿耳边悄声说:“这可是好东西,能看好远的,上回二叔家的文凤想要,我没给她,想留着送给你呢!”

贵姐儿知道他所说的文凤,却是二舅方逍和妾侍夏至所生的女儿方文凤,今年好像是四岁,大了自己一岁,家里也是疼的宝贝似的,没想到她想要方文龙这个东西,方文龙还不肯给,看来真是一个好东西了。一边想着,一边揭开盒子,掀开几层锦布,露出一个长条形筒状的东西。远望筒?贵姐儿惊奇了一下,拿出来凑往眼睛里一看,远处的东西果然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哇的一声叫道:“还真是好东西!”

“贵姐儿,你还知道这是作什么用的呀?真聪明!”方文龙见贵姐儿拿了望远筒,本来想告诉她是什么东西,要怎么用的,没想到她自己一拿就凑近眼睛去看,还惊喜的哇哇大叫,不由笑道:“这个叫望远筒,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听说以前的人打仗时,也用这种望远筒来观察敌情,但是做的没现在这个精巧。”

这古代物资贫乏,有许多看似普通的东西,在这里也不易见到和买到,方文龙这个望远筒,确实是一份大礼。贵姐儿心里欢喜,一手拿了望远筒,另一只手就去摇方文龙的手,笑着说:“谢谢文龙哥哥!”

“你喜欢就好,不用谢!”方文龙见自己珍藏的这份东西果然博得贵姐儿的欢颜,也极是开心,转头去看唐少华说:“刚才听你说也有礼物要送贵姐儿,在哪儿呢?”

唐少华慢吞吞从怀里掏了一个锦盒出来,见方文龙和贵姐儿瞪着锦盒看,嘿嘿笑道:“我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怕路上摔碎了,特意拿了锦布层层的包着,又装了盒子而已。希望它还好好的,不会缺手缺脚。”

贵姐儿放好望远筒,伸手接过唐少华手里的锦盒,揭开了看时,不由怔一怔,里面的是一个陶泥捏的胖乎乎小女娃,拳头大,笑眉笑眼,看样子怎么有几分像自己似的?

“这个是我跟了爷爷出去,在闹市上看到的,当时见它有几分跟你相像,就买了下来,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我记得上次跟文龙来时,你很喜欢我带来的一对小公仔,只是玩着玩着,把它摔碎了,当时还差点哭了呢!这个胖乎乎,看着更好玩,你可别再摔碎了!”唐少华一本正经的说着,抬头见方文伟和李甘雨都凑过来看那泥公仔,窃窃笑着说:“捏的真像贵姐儿,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照贵姐儿的样子捏出来的。”

“别胡说,我哪儿有这公仔这么胖?”贵姐儿哼了一声,左看右看,却极是喜欢这个胖公仔,还真怕摔碎了,忙忙跑房里收好了才出来。出来时,方文伟和李甘雨已是凑过来央求说:“贵姐儿,刚刚文龙送你那个稀罕的望远筒,可以借给我们瞧一瞧么?”

“没问题!”贵姐儿见方文伟和李甘雨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样子,笑呵呵把望远筒拿了给他们,叮嘱道:“别弄坏了。”

“放心,放心,保准小心拿着!”方文伟先行接过了,凑近眼睛看了一眼,惊叫道:“哇,那边张大婶跟人说话,我连她脚上穿的草鞋沾了泥巴也看的清清楚楚呢!还有,还有,那边有一只小猪用嘴巴拱着墙角,也看到了。”

李甘雨焦急的搓着手,在旁边直嚷:“文伟,文伟,你看完了没有,轮到我看看了!”

方文伟依依不舍把望远筒递给李甘雨,催着说:“快看,看完再给我看!”

那边大人都在催道:“快过来吃饭了,别看了!”

原来巧娘等人见人太多,索性把饭桌抬了出来放在大门口,又另煮了饭,炒了几个菜,让方遥和方逍等人吃。碗筷倒是够了,一时不够汤匙用,往张海妹家借了,又招呼孩子们也快过来吃。

众人只让贵姐儿和大人们坐一处去,笑道:“今儿是贵姐儿生辰,让她坐个好位置罢。咱们叨扰的这一餐,也是借贵姐儿的福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