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意上面也是三个哥哥,被吕氏捧在手心里疼爱,最是自信大胆,这会听得郑婆子相问,自是一一的道来,一点不怕生。郑婆子见她如此,便有几分喜欢,看她的娘吕氏时,也顺眼了些。

这里吕氏悄悄拉过贵姐儿,往她手里放了两个铜板说:“贵姐儿,这是给你买糖吃的,你拿着,小心哦,不要弄丢了。”

贵姐儿自然是继继续续听过郑婆子和郑明兴吕氏的一些旧事的,欲待不拿那两个铜板,吕氏已是扯了她衣裳里缝制的一个暗袋,把铜板放了进去,还拍拍她的小胸口,确信放的牢了,这才松开贵姐儿的手,笑嘻嘻的过去奉承郑婆子。

张黑桃刚出月子,见大家忙碌,便把小来初绑在背上,去灶下烧饭,淘米时出来问吕氏道:“大嫂吃了没有?若没有吃,我下多点米,跟着我们随便吃一餐好了。”

吕氏忙摇手道:“我们吃过了,你不用忙。”说着过去让张黑桃把小来初解下来给她抱,好轻松干活。张黑桃笑道:“初哥儿一离了我的手,就要哭的,还是我背着罢,省得他哭的吵人。”正说着,张甜桃却带了珠儿和宝儿来了,忙着跟郑婆子和巧娘道喜,让珠儿宝儿带了贵姐儿去玩,她自己帮着张黑桃下灶煮饭。

郑晓意见珠儿和宝儿带了贵姐儿在院子里划了几道框框,教贵姐儿跳房子呢,忙也凑过去玩。

贵姐儿人小腿短,跳得两跳,却把吕氏给她的那两个铜板给跳出口袋外,掉到地上,一时忙拣了起来。珠儿宝儿见贵姐儿小小年纪,怀里却藏了铜板,都羡慕的看着她,小声讨论说:“贵姐儿还不会买东西吧?大人怎么就给她铜板了,不怕她弄丢了?”

郑晓意听得珠儿宝儿讨论,得意的说:“这两个铜板是我娘给她的。我娘可有钱了。”

珠儿和宝儿对看一眼,小声问:“家里的钱不是都得归爹爹管吗?你娘怎么会有钱?”因张甜桃不受家婆待见,家里自然不会让她管事,又深怕她是乡下嫁到镇上去的,眼皮子会浅些,一有好东西就要搬到娘家,银钱的事一点不让她粘手,克扣的极紧。所以张甜桃在众姐妹眼中,虽是嫁得最好的一个人,事实上手里紧巴巴的,比嫁在乡下的张黑桃差的多了。因此在珠儿宝儿的心里,只有爹爹是管钱的,娘是没权利管钱的人。

郑晓意听了珠儿宝儿的话,眨眨眼,仰头说:“我家里的钱都归我娘管。”因郑明兴爱赌,赌输了不少,吕氏发狠,跟郑明兴玩命似的吵了几回,这才把银钱攒在手里,如今见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郑明发却中了举人,自然是忙忙的跑来巴结了。郑晓意自小娇惯,却还是以为自己家里有钱,有些看不上珠儿宝儿,对贵姐儿得了她娘两个铜板这件事,也以为这是接济穷亲戚呢!

贵姐儿见郑晓意一副骄傲小母鸡的样子,暗暗好笑,只去扯珠儿宝儿,让她们继续跳房子。

张甜桃在灶下却偷偷告诉张黑桃一个消息,说道自己有喜了,如今只瞒着家里的人,谁也还没告诉,只带了珠儿宝儿回娘家,想请一个有经验的喜婆看看,现下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若是男的,自己以后就扬眉吐气了。姐妹俩悄悄说了一回,见饭熟了,忙着开饭,便止了话。

三兄弟乱侃

郑明发回来那天,不说村里的里正村长等人,连镇上那些平日只闻其名没见其面的人物也来了,把郑家院子挤的满满当当。郑明发有些甚至叫不出名来,好在方达全认得,帮着应酬说话,方文信也帮着收礼物登记,至晚客人方散了。

郑明发送走了客人,回过头只去朝方达和董氏深深行了一个礼。方达和董氏忙扶住了,笑道:“你现下是举人老爷,可别折杀了我们平民!”

郑明发抬头对方达笑道:“我只知道你是我舅爷,又是贵姐儿的干爹,这些日子多得你们照顾,现下受我一礼实属应该。”

方达知道郑明发感激他,也不多话,只道:“现下客人走了,我带了几坛好酒来,咱们待会合该痛饮一次。”说起方达助着郑明发考举人,除了因为见自己身边亲戚多是行商,并没一个有脸面的读书人依仗之外,也是瞧中郑明发为人忠厚,将来必不会负他的。自己还罢了,几个儿子若也读书不成,将来出来做行商,有个举人姑夫撑着,做起事来自然顺手许多。

郑明发过去看册子,见还有郑大官人令人送来的礼,因同巧娘道:“明儿却得先行去拜会一下郑大官人的。这回虽不用他出力,然拜在他门下,少不得以师礼行之。你也收拾一下,跟着我上门,拜候一下郑夫人。”

巧娘含笑道:“这是自然。”一面思量着明日该怎生打扮方不会失礼,只是这几年没怎么做新衣裳,待会少不得翻箱倒柜找找可有穿得出去的衣裳。

来荣抱了贵姐儿骑坐在自己肩上,正与来华来福解释道:“先生说了,中了举人,便是老爷,以后若是考中进士,就是天子门生。也就是说,爹爹以后有机会当皇帝的学生。”

来福憨憨的说:“我听说天下所有的事都要皇帝来管的,他老人家本事很大,爹爹要是当了他的学生,肯定能学到很多本事。只是,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呢?”

来华插嘴道:“我听说皇帝是天上的星宿来下凡的,是真龙天子,他老人家肯定长着长长的白胡子,一副老神仙的样子。”

贵姐儿听得他们乱侃,笑的直揉肚子。结果大家一回头,便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三个大些的男孩子站在门槛边说的口水乱喷,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娃坐在她哥哥肩膀上,一只手去吊在门环上扯动了玩,另一只手揉着肚子笑的直抖。众人也听得孩子们的片言只语,只相顾莞尔。

又忙乱了一通,巧娘去灶下帮张黑桃炒菜,大家先吃了晚饭,这才团团坐下叙话。巧娘见贵姐儿也挤着坐在大人中间,不肯去睡,不由笑道:“贵姐儿虽小,也知道这回爹爹大喜,考中举人了呢!”

郑明发想起自己临出门时,贵姐儿朝自己竖两个小拇指的事,心中还是热乎乎的,回身去抱了贵姐儿坐在自己膝盖上,笑道:“贵姐儿一出生,娘跑去叫曾老道给掐算了一回八字,只说她脚头好,我本来还将信将疑,这下却信了。自她出生后,家里一切顺心的多,现下我又中了举人,心愿得偿,家里一众人也能过些好日子,不必再镇日劳作。就是巧娘,自从跟了我,没过一天好日子,每日天没亮就得起来劳作,夜里有时还得做刺绣,熬的脱了形,如今我是举人,她是举人夫人,却是苦尽甘来了。”

巧娘见郑明发当众夸她,心里自然极是甜蜜,只是郑婆子也在,她却不好得意,只使了一个眼色给郑明发。郑明发知机,说起辛苦,自从爹爹去世后,还有谁比自己的娘更辛苦的?自己只顾着夸巧娘,却忘了娘,若是娘真个介意起来,觉着儿子只跟媳妇亲,婆媳岂不生了心结,因此抱了贵姐儿放到巧娘膝盖上坐好,自己顺势向郑婆子行了一个礼说:“这么多年来,也亏得娘辛辛苦苦撑着家里,我才有今日。”

郑婆子见儿子出息了,回来却一味只夸方达和巧娘,心里再怎么样,也略有些不快,已是想起张大婶口头常嚷儿子们的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话了,正酸溜溜,忽见举人儿子向她行礼,这一下心中大畅,把横在喉咙头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嘀咕放回了肚子里,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摆摆手说:“说这些作什么?你是我的亲儿,我不为着你,又为谁?”

方达听他们说完,便跟郑明发说起方遥回来之事,又转述唐梅娘等人的话,只说若是中了举,只该发狠再好生温书,明年进京考进士,方不可贪恋着乡镇,只思着守在乡镇里过一生。

郑明发听得方遥回来了,也惊喜一回,细问了几句,这才点头笑道:“大家说的也是,只是考进士不同考举人,上京应考的举子,全是各地的人杰,我就算苦读,也未必能中的。”

方达挥挥手道:“你现下中了举人,已是孝廉,只管好好读你的书,已备再考,其它事不必多想。退一步说,中不了进士,也叫做尽了力。”郑明发听方达说完,见巧娘另摆了小桌,放了酒杯,又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便拉方达过去坐了详谈。

这里郑婆子细看今儿收到的礼物,笑的合不拢嘴,又叫过巧娘道:“谁家送来的,你好生记着,将来若是人家办喜事,咱们也照样送了礼过去。”

巧娘一边点头一边看方文信登记的册子,见也有许多乡亲送的礼,一一的指了出来给郑婆子看,又过去跟郑明发说:“乡亲们知道你中了举人,在你名下的田地却是免赋税的,有好些送了礼来,明日必会来求着把田地投在咱家,可以避过赋税的。只是人数看着太多,这却如何取舍?是按亲疏,还是按……”

郑明发略一沉吟道:“论理该按亲疏,只是当初我和娘被大哥排挤时,族里这些人并没有理会我们一些。也不是我小心眼欲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现下就这般接受了他们,村里众人以后再有欺负人的,也没个警示,因此还是接着平日与咱家有来往的看罢,先挑那起忠厚老实的。”

巧娘点头应了,自去与郑婆子细细的商议。

一坨粉果子

当晚郑明发与方达痛饮一场,喝的大醉,各被董氏和巧娘扶了进房。

董氏安置方达睡了,出来见巧娘房里还掌着灯,便上前去敲门问道:“巧娘,你还没睡,翻什么呢?”

“明儿要跟明发上郑大官人家,我找不到衣裳穿。”巧娘支支吾吾的说了原因。

“原来是这个,你早说嘛!”董氏笑了,“我来时带了换洗衣裳,是新做的,款式虽老些,布质却好,且拿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若是合适,便送了你穿罢!”

待得董氏拿了衣裳过来给巧娘,巧娘试了一下,却正好,不由笑了道:“异日我做了新衣裳,再送与大嫂穿,这个我就留下了。”

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去安睡。

接下来的日子,郑家还是人来人往的,原有的十几亩薄田也有其它乡人代其耕种,郑婆子和巧娘轻闲了许多。只是两个人做惯了活,这下不做,倒觉不习惯起来,闲时还是描了图样,边聊天边做些刺绣,这才觉好了些。

这天吕婆子又来了,这回带了她的小孙女,挎了一篮子新摘的瓜,一进门就忙着喊郑明发老爷,倒把郑明发喊的发了一下愣,笑着道:“自家亲戚,还是照旧时那样称呼罢!”

郑婆子见吕婆子笑的谄媚,也有点代她难为情,扯过她道:“明发让你喊以前的称呼,你便喊以前的称呼罢,何必跟着外人喊,显的生份。”

吕婆子得了这个话,却还不敢造次,推孙女出来喊人,又对郑婆子道:“我这孙女香儿今年七岁了,什么活也干得。如今贵姐儿是小姐了,也该找一个人来服侍,不如就让香儿留下服侍贵姐儿罢!”

“这如何使得?况且,贵姐儿精灵古怪,什么事都晓得跟大人说,又有三个哥哥带着,并不需人来服侍她。香儿还是带回家去罢!”郑婆子如何不知道吕婆子的心思,现下只寻找机会巴上来,说是把香儿送来服侍贵姐儿,其实眼睛却看着来荣,心里打的好算盘。来荣是郑明发大儿子,现下看着又会读书,将来自然是有前途的。他今年八岁,大着香儿一岁,若是香儿来郑家,大家慢慢的混熟了,吕婆子再借机说些什么,要让香儿先跟来荣结个娃娃亲,那时不好回绝的。因此只极力推辞,万不敢接受香儿进门。

贵姐儿在旁边看着郑婆子和吕婆子打太极,然后吕婆子败退,领了孙女走了,不由暗赞一声,奶奶好样的。

人来客往的,转眼就过了年,迎来了元宵。

这天一大早,巧娘便起来炒花生,准备用来做粉果子的馅料。贵姐儿蹲在旁边看,见巧娘把炒好的花生晾在两个人合抱的大盘上,晾的没有热气了,这才用手掌去揉,把花生的膜揉脱了,然后拿一把大扇子,用力一扇,把花生膜扇走了。这才抓了一把放到一个很大的石碗,再用一根打磨得极光滑的石棒有节奏的捣下去,一边捣一边又放进去一些红糖,转头见贵姐儿在旁边,便让她去拿一个大盆子来装捣碎的花生粒。贵姐儿忙跨过门槛到灶下去拿盆子。

待得巧娘捣好花生,郑婆子在里面已是用米粉和了薯粉,在大锅上煨的热乎乎,软软的,拿了出来放在大钵上,加了红糖,用力的揉搓,时而加点水进去,直把粉团揉搓的粘性十足,拍打起来又有弹性,这才停了下来。

贵姐儿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们在地下摊开了地方,然后做起粉果子来。

先是掐了一团粉团,在手心里揉的圆圆的,然后两手的拇指朝粉团的中间一按,按下去一个大洞,拇指再朝大洞里往外按着,手掌转动,粉团在手掌里转了一个圈,便成了一个杯子状的东西。

贵姐儿看的有趣,忙挪上去坐在巧娘旁边,拿把小汤匙舀了花生碎粒倒进巧娘做好的杯子粉团中。巧娘笑着赞了她一声,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粉团杯口上朝里捏着,粉团又在手掌转了一个圈,然后杯口就合拢了。贵姐儿又忙着把粉团印子递给巧娘,巧娘把粉团放在印子上,拍了一点面粉以防粘手,手掌轻轻的按压粉团,把粉团按在印子上摊开了,翻过来再按压一下,然后放到准备好的另一个盘上。

贵姐儿细瞧那个做好的粉果子,一面印了四个字,吉祥如意,另一面印了一朵花,精致漂亮,暗暗的赞叹了一声,原来粉果子是这样做出来的。不由摩拳擦掌,决定也加入做粉果子的队伍中。

郑婆子和巧娘看贵姐儿学她们的样子掐了一个粉团出来,然后在手心里揉圆了,都看着她笑道:“咱家贵姐儿也会帮忙了!可要等着吃你做的粉果子呢!”

嗯,嗯,一定让你们吃上我亲手做的粉果子。贵姐儿心里使着劲,可是手里的粉团子很不听话,用手按下去的那个大洞一点儿做不出杯子的形状,歪歪扭扭的像个残破的浅口盆子。浅口盆子我也要把你变成漂亮的粉果子。贵姐儿瞄一眼花生碎粒,舀了一点倒进自己手里的浅口盆子中,双手一收,把盆子口收拢,就着手里一看,很丑的一坨。不怕不怕,只要进了粉团印子中印一印,它就是一个漂亮的粉果。

郑婆子和巧娘看着贵姐儿手忙脚乱的把手里那坨东西放到粉团印上,也学着她们先拍了一点面粉,然后专注的按压着摊开,都悄悄笑了。

我压我压,一定要压出一个漂亮形状来。贵姐儿眼看着粉团印子中那坨东西慢慢扁下去,心里高兴,只要翻过来再按压一下,就大功告成了。谁知乐极生悲,那坨东西被按的狠了,破了皮,漏出花生碎粒来。贵姐儿怔一怔,随即伸手去掐了点粉团,补在那破皮的漏洞处。虽然有个补丁,但是不要紧,只要把它翻过来,印出图案来,那个补丁就会消失不见的。

郑婆子和巧娘见贵姐儿折腾着把那坨东西翻了过来,叭的摊在粉团印上,再接再励的按压起来,都不忍卒睹的转开眼。果然,印好字的那面再度被按压得破了皮,再度被补上补丁。最后,一个补丁累累的粉果子被做成了,放在大盘子中间的显眼处。

补丁与小花

粉果子蒸好时,郑婆子把个子差不多,样子漂亮的挑了出来,先拿去拜神。贵姐儿做的那个补丁粉果子便和其它大小不一样的几个粉果子放在盘子上,上了桌让大家吃。

“哈哈……”来荣几个一看盘子中间趴着一个奇丑无比的粉果子,一问是贵姐儿做的,都大笑起来说:“贵姐儿做的第一个粉果子,我给面子吃了它吧!”几个人说着,都把筷子伸向那个丑粉果,还没挟下去,另外一双筷子伸了过来,从他们筷子底下绕过去,把那个丑粉果给挟走了。

贵姐儿见几个哥哥取笑,并不恼,想着那个粉果子那么丑,到处打补丁,皮儿不一样厚薄,包的馅儿又少,肯定也不好吃。若是他们不吃这个粉果子,少不得自己挟了吃。不想他们取笑归取笑,倒都很给面子,一时都把筷子伸向那个粉果子,嘴角不由翘了起来,笑了!正笑着,却见另外一双筷子伸了过来,抢走了那个丑粉果,不由抬头一看,却是老爹。哈哈,这么丑的粉果行情也这么走俏啊!真太开心了,贵姐儿自己给自己比了一个V字。

郑明发挟了贵姐儿做的粉果子,笑眯眯说:“这是贵姐儿做的第一个粉果子,这凸出来的地方我看着像是一朵朵的小花,不算难看,你们嫌丑,就不给你们吃。爹爹吃了它就是!”说着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还不忘夸赞贵姐儿说:“贵姐儿做的真好吃!”

原来护短可以护到这种程度,补丁愣是能被形容成小花,样子不好看了,还硬生生给一句“真好吃”的评语。贵姐儿感慨了,这就是父爱啊!

他们这里吃完粉果子,巧娘手里挎了篮子,从一个离家远些的庙里拜神回来了,一回来便笑着对郑婆子说:“林打铁家的大女儿林翠,原来生的好模样,刚才一起过去解签,不承想她却认得字,这倒难得了!只不知许了人没有?”

“林打铁小时候也上过学堂的,听闻先生还夸过他,只是后来生了一场病,家里为他花了不少钱,没钱再供他上学堂,便放牛去了。后来跟着他叔叔学打铁,膀子有力,打的铁倒比他叔叔还好些。他家的女儿粗粗识得几个大字,应该是林打铁自家教的。许了人没有,却不知道。这也不相干,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郑婆子笑着应了巧娘的话,想起这里有些人家也兴为几岁的儿子娶个年纪大的媳妇,为的是家里多一个劳力,不由转头问她:“你打听林翠许了人没有做什么?来荣可还小,她的年纪也不合适。”

自打吕婆子有意送孙女香儿来郑家后,郑婆子对小姑娘们可警惕着呢,儿子明发出息了,来荣又是嫡长孙,可要慢慢的挑一个好的才行。

巧娘一怔,反应了过来,笑着说:“来荣早着呢,哪里就论到他了?不过上回大嫂想为她家文信找个识字的姑娘作媳妇,让我帮眼看着,若有合适的,尽管告诉她,我这才询问一下。”

“原来这样!”郑婆子点点头,“只是镇里姑娘也多,何必在我们这里挑?”

“镇里姑娘虽多,那起家教不好,人多口杂,眼皮子浅的,大嫂也看不上。那起家境好些的,不是许了人,就是年纪不合适,再有一些却把眼睛放在头顶上,因此思来想去,倒不如在我们乡下这里找一个乔楚的。乡下长得好,略识得字的姑娘,若能高攀镇上人家嫁了过去,万不敢做怪的。只是一条,还得她娘家不是那起兴风作浪的人家方好。我看来看去,林打铁家一向不与人争论什么,婆娘也好说话,几个女儿极懂人情世故,却是一个好人家。”

郑婆子听得巧娘这样说,笑着道:“既如此说,我待会出去打听一下她许了人没有!”

巧娘点点头,却听来荣他们嚷道粉果子不够吃,忙把篮子里拜完神的粉果子拿去灶下再蒸一蒸,端了一盘子出来给他们。一面听来华说贵姐儿做的那个丑粉果大家都想抢来吃,结果被爹爹抢到了,不由笑了说:“贵姐儿这才多大,粉团子过了她的手,能做出一个形状来,已算难得了。你们却不该嫌的。”

哈哈,又来了另一个护短的!贵姐儿埋头吃碗里一个细皮多馅的粉果子,听得老娘跟老爹一样护着自己,心里极是甜蜜。有这样的父母,真是幸福啊!

待到下午,郑婆子出去邻居那儿转了一个圈,回来跟巧娘说:“林家那大丫头,还没许人呢!听闻有几家上门求,没答应人家,该叫你大嫂来看看,若是合意,也好早些下手。”

“早上大家同在庙里求签,倒听得林翠那丫头说下午会到妈祖庙里祈福的,若是大嫂来了,正好去瞧瞧。只是今天这般忙,她怕是不会来了。”巧娘说着,却听见大门外有响声,出去一看,不由笑了,原来董氏带着方文信和方文伟来了,说家里也拜神,买的吃食太多,却吃不完,带些来与孩子们吃。

巧娘一边笑道来的倒巧,一边拉过董氏说起林打铁家那个大女儿的事来,董氏听的直点头,沉吟一下,叫过方文信把话说了,又道:“你小姑说道人家姑娘待会就到妈祖庙里拜神的,咱们挎了篮子跟你小姑一起往妈祖庙里去,见得你小姑跟人家姑娘说话,你下足眼力瞧瞧,若是合意,咱们再细打听着脾性人品如何,便可以上门求亲了!”

方文信心里有些别扭,镇上姑娘多数花枝招展,自己娘亲不为自己在镇上求一个,巴巴的跑这乡下看什么姑娘?因此脸上带出一些不情愿来,只打定主意去了就随便瞧瞧,然后一口说自己看不中就罢了!

贵姐儿听得巧娘等人要带了方文信去偷看人家姑娘,这个热闹怎会放过,已是过去猴在巧娘身上,奶声奶气说:“娘,我也要去!”

巧娘被贵姐儿缠不过,再加上妈祖庙也近,只得让她跟着去了。

人为的巧遇

妈祖庙里人来人往,大姑娘小媳妇的全跨了篮子来祈福,巧娘先领了董氏和方文信到妈祖娘娘跟前拜了拜,又捏住贵姐儿双手合在一起,让她跪下也拜了拜,这才四处去找林翠的踪影。

因是元宵节,妈祖庙门口空旷处,有舞龙舞狮,打拳耍杂的,众人看得热闹处,都纷纷给耍杂的盘子里丢铜板。贵姐儿听得喝彩声,不由扭头直朝那边看。方文信本来无心偷看乡下姑娘,见贵姐儿一副想看热闹的样子,跟巧娘说:“小姑,我带贵姐儿上那边看看舞狮的,待会再过来找你们。”说着也不待巧娘回答,一把抱起贵姐儿,把她骑放在自己肩膀上,抓住她的两只小手,让她双腿夹紧了自己的脖子,撒腿就跑。

贵姐儿坐在方文信肩膀上,倒清清楚楚瞧了一场舞狮的把戏。只见一个戴了面具,脚上踩了高跷,作妖娆状的人,拿东西逗引那扮作狮子的,手里的东西一忽儿左,一忽儿右,狮子堪堪要吃到,就被他一扭腰身避开了,惊险万分。直逗的狮子似乎发怒了,左窜右跳咆哮,村民却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方文信饶有兴趣的看着,看到热闹处,也摸出两个铜板扔了下去,侧头笑嘻嘻跟贵姐儿说:“好看吧?”

“好看!”贵姐儿坐得高,望得远,早看见自己老娘在离舞狮不远处跟一个姑娘说话,干娘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姑娘,心里估计那个姑娘就是老娘嘴里所说的林翠。看那个林翠打扮清爽中带点喜气,并没有像今天所见到的其它姑娘那样,只一味的把自己身上弄的花花绿绿,先就生了好感,暗赞老娘好品味。

眼看着老娘和干娘跟林翠说完了话,眼睛到处搜索方文信,偏生寻找不着,干着急的样子,贵姐儿正待跟方文信说一声,却见老娘扯了干娘往另一边走了,估计是以为方文信带了她在那边看耍拳,待要高声叫喊,舞狮的这边声音嘈杂,老娘肯定听不到,只得作罢,眼睛却骨碌碌转,决心要穿针引线。

“大哥哥,娘在那边!”贵姐儿看到林翠从那边走过来,俯下身子,趴在方文信耳边说:“我要找娘,我要找娘!”

“好,这就带你找你娘去!”方文信见她闹小孩子脾气,有点吃不消,忙忙退出人群,转身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贵姐儿见林翠手里跨着篮子,已是近了些,便一边在方文信脖子上挪动小屁股作闹脾气状,两只小手又挣开方文信的双手,改搂在他的脸颊上,挡住了他左边大部分视线,还闹着说:“快走,快走!”

方文信无奈,只得加快脚步。贵姐儿眼看林翠只差半个脚步就要从左侧跟方文信擦身而过了,猛的扳过方文信的脸朝着左边,指挥着说:“这边走!”

方文信被贵姐儿一喝,条件反射的向左边跨了一个大步,正好林翠右脚轻轻跨了一步,两下里撞在一起,各“啊”的一声。方文信因为要护着坐在他肩膀上的贵姐儿,却不及避让,林翠晃眼已见撞上来的人肩膀上坐了一个小女娃,却是忙忙的退让了一步,退的猛了,一个趄趑,脚步不隐,一下摔在地下,篮子里的粉果子滚了几个出来。

“姑娘,姑娘,对不住啊!”方文信见撞倒了一个年轻姑娘,早慌了,抱了贵姐儿放到地下,也不顾得男女有别,忙忙的去扶了林翠起来,口里一迭声问:“可有摔着哪儿?到大夫那儿瞧瞧,诊金我来出。”

林翠只是摔了一屁股而已,并没有伤着,被人一把扶起来,一抬头见是一个年轻男子,不由羞红了脸,只摇摇头说:“没事儿!”一边伸手去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

方文信一看林翠篮子里滚出来的几个粉果子已是粘了灰尘,询问道:“这几个粘了灰了,不要了吧?你看看,我赔你几个铜板行吗?”

“不用,不用!”林翠已是蹲到地下拣起那几个粉果子,嘴里说:“我拿回去给我家的猪吃就行了!”

贵姐儿忙蹲到地下帮她拣,一边脆声说:“大姐姐,我大哥哥撞着你哪儿了?痛不痛?”

林翠自是远远瞧见贵姐儿几次的,只是年前天冷,郑婆子就不带贵姐儿往林翠他们住的那边去窜门,及至年后,贵姐儿长了好些,今儿又穿了新衣,戴了一顶线帽子,直遮住整个额头,所以林翠一下子没认出来,只是听见贵姐儿说话利索,小脸粉嫩嫩,不由多瞧几眼,笑着说:“没撞着!”

还没撞着,是不好意思说吧?我都亲眼瞧见他撞着你胸口,你才猛退一步摔在地下的。贵姐儿暗暗偷笑,脸上却一派童真,把拣到的粉果子放到林翠篮子里,站起来说:“大姐姐,你到我家去,我们赔你几个干净的粉果子,好吗?”

“是啊,是啊,到我们家去吧!”方文信见林翠并没有像其它村姑那般五大三粗,而是长的清清秀秀,这会羞红了脸,别有一番动人处,嘴里也热络起来,甚至暗暗想:小姑要介绍的姑娘,如是眼前这位,却还不错。

林翠这里收拾好篮子,见撞倒她的年轻男子眼睛还瞧着她,脸上又是一红,别过头去,正要走开。却听那边有人喊:“阿翠,阿翠!”不由回头去看,见是邻居另一位姑娘,忙应了一声,朝方文信说:“你只是错撞了我,也没撞伤,不相干的。粉果子也不值钱,不用赔了!”说着便要走。

方文信一听见有人叫眼前的姑娘为阿翠,心中一动,脱口就问:“姑娘可是姓林?”话一出口,马上后悔了,心中只怪自己莽撞。

“我是姓林呀!你怎生知道?”林翠这下倒诧异了,看方文信不像本村人,却不知为何知道她的姓氏,一时惊疑的扫了他一眼。

方文信这下倒词穷了,半晌才蹦出一句话说:“我昨晚梦见今天会撞倒一位姓林的姑娘,故有此一问。”

好嘛,真懂得打蛇随棍上,连这种谎话也随口就编了出来。看来这一对的事十有八分成了。贵姐儿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一转头,见老娘和干娘在那边已是瞧见他们,正走过来呢,这下知道还有戏,大叫道:“娘,我们在这边呢!”

林翠一回头,见是巧娘和董氏,诧异的问方文信说:“你是郑举人的儿子?不会吧!我记得他家的大儿子才八九岁的样子。”

“我是贵姐儿表哥!”方文信见林翠认得巧娘,知道这确实是巧娘口里所说的林打铁家的大女儿林翠,这下却不好意思起来,抱了贵姐儿朝巧娘和董氏的方向走去,只抛下一句话说:“我叫方文信!”

羞答答见面

巧娘和董氏早瞧见方文信在跟林翠说话,都惊讶一下,咱们还没跟他说要看的就是这个姑娘,他怎么就知道是谁,还搭上话了呢?

方文信一走近,见了巧娘和董氏的神情,只得老实招供,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一听得方文信走路把林翠撞倒了,还编个谎言说昨晚梦见撞倒一个姓林的姑娘,巧娘和董氏不由笑了:“不承想你倒开窍了,既是看着中意,自然得编些话搭搭腔,让人对你也有个印象。”

贵姐儿在旁边叉着小腰笑的得意极了,这来的早,不如撞的巧。大表哥的婚姻大事啊,人生大事啊,愣是让我插了一脚,还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发展了。

这里巧娘早瞧见贵姐儿笑的贼忒忒的,一把抱过说:“大哥哥撞倒了大姐姐,你有没有代着赔一下礼,道一下歉?”

贵姐儿猛点头说:“有啊,有啊!大姐姐的脸还红红的。”

“哦,脸还红了?”巧娘和董氏对视一眼,嘿,有戏。看来两个年轻人先对上眼了。

因为贵姐儿插了一脚,不上三个月,方文信果然就跟林翠订了亲,只等年底就过门呢!

端午节前一天,董氏带方文信拿了许多节礼,先到巧娘这里。巧娘一看,就知道他们要给未来亲家送节礼呢!不由笑对董氏说:“信哥儿到林家去就行了,怎么还得你这个长辈跟了来?”

“我只是来你这儿,没打算跟去林家,这送节礼,当然还得信哥儿自己去,哪有长辈陪着去的道理?”董氏也笑了,看一眼方文信道:“虽定了亲,两个人究竟只是那回在妈祖庙里见过一次,定完亲,刚好赶上端午节了,自然要给未来亲家送礼,一说要他自己上林家送节礼,他这忸怩了老半天。要是别人家,自然叫一个能说会道的姐妹陪着一起去,偏生家里全是男孩子,他只得自己出门了。”

这乡下陪着男孩子相亲或是上亲家送礼的,通常都是挑自己家的姐妹或是堂姐妹之类的一起去。之所以不让兄弟之类的陪着去,一来怕亲家搞错了人;二来怕兄弟的光彩胜过自身的,会让当事人失色;若是让那各方面都略逊自己一筹的兄弟陪着去,又怕兄弟会丢了当事人的脸面。因此形成风俗,只让姐妹陪着上未来亲家的门。只是可怜见的,方文信既没有亲姐妹,唯一的小堂妹,却是二叔方逍家的,此时远在京城,也救不了近火。

董氏和巧娘说着话,把要给巧娘的节礼先行拿了出来,收拾好要给林家的,催着方文信快些上林家。方文信想着自己要面对林家一大家子,头都大了,只是慢吞吞的整衣,一张脸先涨红了。

董氏见了他的情状,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林家又不会吃了你,况且小翠是你未来的娘子,自然会悄悄的帮着你说话,你怕什么?还不快些出门,再待下去天都黑了。”

贵姐儿听得方文信来了,还要去林家送礼,笑嘻嘻的跑了出来看。方文信提了礼物,正要跨步出门,一回头见了贵姐儿,眼睛一亮,跟巧娘说:“小姑,不如就让贵姐儿陪我上林家好了。”

“什么?贵姐儿还小,她懂什么?万一乱说话,那不是给你添乱吗?”巧娘猛摇头,笑道:“况且,哪有两岁大的女娃陪着表哥上未来亲家送礼的?那起陪着去的姐妹,都是十岁上,会来事,嘴里能说的。贵姐儿走路还没稳呢,陪着你去了,只怕被人笑话。”

“不会,不会,贵姐儿一向乖巧,而且你想一想,她虽小,却什么时候乱说过话了?就算说的不对,那也是童言无忌,没人会见怪的。”董氏一听方文信的提议,也大力赞成,又提起上回的事道:“那回上妈祖庙里去,若不是贵姐儿让信哥抱了她看舞狮,又哪会自己撞上小翠?又哪会一下就看对了眼,轻易就定了亲?说起来,贵姐儿功不可没。再有,我总觉得贵姐儿脚头好,有她在,凡事总顺利些。”

方文信也央巧娘说:“小姑,你就让贵姐儿陪我去嘛!她虽小,长的这样,人家一看就爱的,顾得逗她说话逗她玩,也不会全家子都瞪着我看。”

嘿嘿,你们说的热闹,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贵姐儿正腹诽,却见方文信放下礼物,朝她走来,一把抱起了问:“贵姐儿,你想不想跟着大哥哥到林家大姐姐那边玩?她那边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好玩的。我们去吃吃喝喝就回来。”

汗,我就只管哄小孩子吧!贵姐儿仰起脸想了一会,好吧,这一对也算自己撮合的,就陪着去玩玩吧!

见贵姐儿自己点头说要去,巧娘只得松口,嘱咐道:“去了却得跟着大哥哥叫人,不能哭闹,也不能乱吃东西,大人给了东西也要问过大哥哥,大哥哥点头了才能吃,知道吗?”

贵姐儿还没答,方文信代她答道:“我会看住贵姐儿的,小姑放心!”说着怕巧娘反悔,抱了贵姐儿,提了礼物,已是忙忙出门了。

林打铁自己开着一个小铁炉帮人打铁,婆娘侍弄田地,几个女儿在家刺绣做家务,日子过的不错,在这村里就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家。只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大女儿能许给镇上的富户,且这富户还是郑举人的亲家舅舅,一家都极是满意。今天是端午节前一天,按这里的风俗,未来女婿是必要上门送节礼的,因此一家子狠是收拾了一下屋子,只等着方文信来到呢!

贵姐儿跟着方文信到林家时,果然受到他们全家的热情接待,只是未来大表嫂林翠却躲了起来不露面,贵姐儿见方文信微微失望,心里好笑,便问林翠的妹妹林琴:“姐姐,翠姐姐怎么不出来?是不是不喜欢我来,所以躲起来了?”

“不是,不是!”林琴不知道怎生回答贵姐儿这个小孩子的问题,只回头看着她的娘询问道:“我叫姐姐出来吧?”

林打铁的婆娘瞧方文信,那是标准的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爱,想着女儿年底就要过门了,这会让她见见方文信,也不算失礼,便点头说:“你去叫吧!”

林翠隔了好一会才出来了,穿着新衣新鞋不说,脸上似乎还涂了胭脂,低着头,声如蚊呐的让方文信喝茶,那一股含羞答答,真叫贵姐儿笑破了肚皮。方文信见得她出来了,手里的茶却差点打翻了,显见是有过相思一回,这下见了人,心慌慌的样子。

太好了,两情相悦的婚姻啊!贵姐儿见了他们的情状,暗赞自己当日穿针引线,引的妙!偷偷捂嘴笑了!

木鸟也没哭

不知道是两家大人着急,还是方文信着急,方家和林家在七月份就商议着要把两个小的婚事提前。于是,九月份才过,方文信便娶了林翠过门,很是热闹了一回。

郑明发参加完方文信的婚事,回家来时却准备上京城赴考。他本来待十月份才进京的,可是方遥来信说他见了方逍,两个人说起他的情况,只说既是中了举人,这回要上京考进士,不论如何,得提前上京,也好带着拜访一下京里认识的权贵。郑明发于仕途上,想法倒并不太迂腐,也知道有时学识同等的情况下,你若是人际广些,前途便宽广些,因此同巧娘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上京。

送走了郑明发,巧娘夜里寂寞,又抱了贵姐儿一同在大床上睡。转眼便到了年底,这天夜里,又展开郑明发的信看了起来。贵姐儿爬了起来,把手肘托在巧娘膝盖上,也探头看起信来。见郑明发在信里说道现下住在方遥家,唐梅娘等人待人有礼,极是好相处,又说道方文龙还向他问贵姐儿的情况等。巧娘这里看信,见贵姐儿也跟着看,一副认得字的样子,不由笑了道:“你年纪还小,上不得学堂,现下你爹爹不在,娘晚上教你认些字可好?”

贵姐儿猛点头,哇,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学认字了,认了字,自然可以进书房看书,枯燥的生活将会精彩许多。

第二天,来荣等人听得贵姐儿要学认字,都自告奋勇要教她,结果贵姐儿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小老师,整天忙的不行,不是忙认字,就是忙写字,还要忙着把原先自己认的简体字转化为繁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