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你以为我真的要给你塞小妾?母亲不过是提前给你提个醒,男人呐!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况且身边还总有狐媚想飞上枝头,所以难免会有人引着他。母亲让你挑人,不过是防备以后有人说嘴。你自来聪明,自然知道要挑什么样的吧?”

及笄

纪瑾瑜看着顾氏殷殷的目光,再不敢说不带陪房这样的话。这些陪房的作用不仅仅是给未来的夫君做小妾,更重要的是她们还要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与自己眼睛。手下无人,再有能耐也不行,光杆司令是站不稳的。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手底下使唤的人也是一样,这关乎到她以后的生存的大计,她不由得细细考量。

思索半晌,纪瑾瑜才对顾氏说道:“踏月模样俊俏,知书达理,卖身契也在咱们家,按说最合适不过,但是年龄有些大了,女儿不准备带她去薛府。湘月性子跳脱,年龄尚小,如今还可以再用两年,倒是可以带到薛家的。喜云、喜月年龄虽小,但老子娘都是咱们家人,应该可靠。喜雨、喜雪因一直没有在屋里伺候,虽不够机灵,但还算老实。算上她们有五个人了,剩下的那一个,恐怕就要母亲割爱了!”

她这样娓娓道来,顾氏眼中掩不住的欣慰:“我的儿,真真是一点就透,这般安排再好不过了!我身边双喜已经嫁过人了,五福还小,都不合适。阳春跟白雪,就都给了你吧!”

“那不成!”纪瑾瑜反对道:“母亲刚才也说了,五福还小,不会伺候人,双喜姐姐嫁人半年多了,恐怕不久就要怀孕生子。若是阳春、白雪都跟我去了,那母亲身边岂不是没人了吗?就算再买,用着不顺手,一时半会也调/教不出来。还是就带一个去吧!”

这样的话毫不犹豫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纪瑾瑜不由一愣:这样子随意决定一个丫鬟的命运,好像她们讨论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平时使唤的物件一样,难道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接受这不平等高低贵贱之分了吗?

顾氏搂了她,欣慰不已:“当真是母亲的心肝,时时不忘替母亲考虑!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母亲帮你准备的,你放心,我身边有人,断不会无人使唤的。”

纪瑾瑜却坚持自己的意见,玩笑着说道:“母亲,您还是留一个吧!就当女儿在您身边尽孝了!”

谁知顾氏听了却感念颇深,一时间眼泪汪汪,本来开开心心的谈话变得酸涩不已。

顾氏哽咽着说道:“就依你,你看中了谁,就挑去吧!”

“嗯!”纪瑾瑜也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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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白雪是顾氏身边的大丫鬟,两个人是同时入府的,如今都已十七了。毕竟在顾氏身边多年,模样、气度皆是非常好的。顾氏留她们在身边就是为纪瑾瑜准备的,因此对两人的调/教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白雪断文识字,出口成章,厨艺非凡;阳春打得一手好算盘,精于算帐,是管家的好手。

纪瑾瑜斟酌半天,还是觉得白雪更适合一些。她嫁的薛府的四子,管家的事情应该还轮不到她,而烧的一桌可口的饭菜却可以收拢丈夫与婆婆的心。

就算她打定了主意,也还是觉得自己要问一下当事人。

面对纪瑾瑜的询问,白雪却有些踟躇地低下了头。

纪瑾瑜猜到她应该是有难事,就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大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既然叫你过来,就是想问你的意思!”

白雪低头想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来说道:“姑娘想带我去,便是给我的恩典,按说没有我拒绝的道理,既然姑娘问了,我就直接说了。”

“嗯,你说吧!”

“蒙太太、姑娘大恩,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过两年便可以给自己赎身。我母舅家表哥与我有婚约,虽然父母不在了,我也当谨守先父母遗愿才是。”

白雪的话说的委婉,纪瑾瑜却听的明白。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是父母的遗愿,是应该遵守才是!”

白雪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湘月却说道:“这人真是个傻的,她们家落难的时候,舅舅家并无一人帮忙,这婚约恐怕只有她一人记得吧!”

纪瑾瑜说道:“人各有志,能坚持自己的想法,遵守先人的遗愿,也没有错。”

湘月却不平道:“不过是仗着姑娘心软罢了!”

出了这件事,纪瑾瑜也不好再直接问阳春,怕她也不能去,就让喜云到阳春面前透了话,点了点自己的意思。

当天晚上,阳春就来到兰桂院,说自己打小就被人贩子卖了,无亲无故,愿意跟纪瑾瑜一起去。

纪瑾瑜又问了踏月的意思,她红着脸说由纪瑾瑜做主,纪瑾瑜便将她说给了外院的李寿,正月底就成了亲。小两口作为陪房一起跟纪瑾瑜到薛家。

顾氏又做主将庞升旺一家五口拨给纪瑾瑜做陪房。

陪房的事情总算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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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纪瑾瑜生日。这一天纪府隆重地给纪瑾瑜办了及笄礼,由姑太太纪氏给纪瑾瑜插上象征着成人的簪子。一些交往的太太夫人都送了礼物来,陈媛更是派人送来了一串珍珠手链跟一对大红蜀锦苏绣的枕头绣面。

来送礼的是个叫芍药的丫鬟,她笑嘻嘻地跟纪瑾瑜道喜:“恭喜姑娘了!我们姑娘说,她如今不能出门,就不能亲自来了。这珍珠手链是贺姑娘及笄的,这枕头绣面是恭贺姑娘出阁的添妆,这虽不是我们姑娘绣的,图样却是她亲自选的,姑娘看看可喜欢!”

大红的蜀锦,用黄丝先绣了龙凤呈祥的图案,再用金线描边,端的花团锦簇,富贵逼人。若是普通闺阁之交,这样的礼已然是重了。看得出来,送礼之人是用了心的,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手帕交呢!

陈媛定给了镇西将军府的幼子,婚期在今年五月,如今也是待嫁之身,自然不能出府。

纪瑾瑜嗔怪道:“媛姐姐惯会打趣我!芍药姐姐真是跟你们家姑娘一样嘴上不饶人,你回你们姑娘,就说横竖不过两个月,她不过来,到时候,我定然是要亲自去的!”

芍药佯装害怕,哀求道:“哎呦,我可不敢说,姑娘还是饶了我,这话亲自跟我们姑娘说吧!”

纪瑾瑜与她笑闹了一会,就差人套车将她送了回去。

接下来几天,纪府一直是热热闹闹的,陆陆续续有夫人太太前来添妆,顾氏少不得要应付,连范氏也忙的脚不沾地。

到了三月七日这一天,纪府更是一大早就放起了鞭炮。纪府给纪瑾瑜准备的嫁妆,像流水一般地抬了出去。

当天晚上,纪洪与顾氏将纪瑾瑜叫到上房,又是一番细细叮嘱。

“瑜儿,明天你所嫁并非你夫君一人,而是他身后的家族。除了要照顾好夫君,还要记得侍候公婆,打理家业,处理人际往来,这方是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

那些话固然重要,但是为父却要你谨记:不论何时何地,面对对手,都不要失了自己的气度。将眼光放长远一些,给自己的格局大一些,你的人生就会比别人更广阔。若是你只盯着眼前些许小事,失了该有的气度与远见,那么,一开始你便输了。

一辈子的路很长,我与你母亲固然疼你,舍不得你,但也不能代你走完所有路。有些事,还当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听到纪洪的叮嘱,纪瑾瑜站起来回答道:“是!女儿定然谨记父亲的教诲,时刻不忘!”

顾氏说道:“该说的,我平日都细细的教过你了。你是纪家姑娘,嫁过去便是正房嫡妻,当端的起正室的架子。如果夫君敬你、爱你,你自当十倍百倍敬他;若是夫君荒唐,你更要千倍万倍爱惜自己。侯门虽是高门大户,但这门亲事却是他们家求的,你不必因为对方门楣高而妄自菲薄。我与你父亲,是希望你生活的康顺如意。若有不如意之事,你也要将自己照顾好了,万不可学你二姐姐,受了委屈一声不吭,自己忍受。”

说道这里,顾氏已经红了眼眶:“你是母亲在菩萨面前求来的,菩萨定然会保护你一辈子顺顺利利的。”

“母亲…”纪瑾瑜也非常难过。

“好了,好了”纪洪安慰她们:“瑜儿是要嫁人,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盛京拢共就这么大,又不是万水千山以后见不着了。西平侯离咱们家又不远,日后想见瑜儿了,派人去接便是了!”

纪瑾瑜也最怕见顾氏伤心,也说道:“是,母亲快别难过了,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顾氏连吐了几口,说道:“还没嫁呢,就说要回来,仔细犯了忌讳。快吐了!”

纪瑾瑜忙学她的样子“呸”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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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这十来年的生活,纪瑾瑜只觉得像做梦一般。好像昨日自己还是那个刚刚清醒的女童,在顾氏跟纪洪身边撒娇痴缠,转眼自己便到了花信年纪,要嫁作他人妇了。

两辈子加在一起,这都是自己头一次嫁人,所以多多少少还是存了期待的。又想到自己所嫁之人不过只见过一面,以后的生活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像顾氏跟纪洪期盼的那样的,好好生活,一生康顺平安,方能让他们放心。她心中下定主意,不管对方如何,为了顾氏与纪洪这一番谋划,也要用心经营这段婚姻。一方面为了那个被自己占了身子的人,另一方面是为了报答顾氏与纪洪。

出嫁

三月初八宜嫁娶、开光、出行、栽种,是这上半年最好的黄道吉日。

虽还有初春的春寒料峭,却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是难得的好天气。这是薛家太太陈氏特意托钦天监的属官根据两人八字推算来的,据这属官的说,这一天合了两人的五行,多子多孙,福泽绵长,再合适不过了。

陈氏第一胎是双生子,后面又连生了两胎,皆是男子。她私心就想要一定要让儿媳们多生几个孙女,可惜长子、次子成婚三年,三子成婚两年皆无所出,急的她找了想了许多方法总不见效。后来找人看了宅邸的风水,听了那风水师的话,又是挖树,又是拆墙,折腾了好几个月,大儿媳终于传来有孕的好消息。

自打那以后,陈氏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人推一推,算一算。她找人看过,说纪瑾瑜命格富贵,即旺夫又旺子,加上纪瑾瑜又是这么个出挑的模样,这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日天还未亮,纪瑾瑜就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空腹跟纪洪、顾氏到兰桂院旁边的小阁堂里面辞别祖宗。

纪家宗室在安吉,盛京小阁堂里面供奉的是纪家这一支的排位。为表对祖宗恭敬,当收拾得当,口清腹虚才行。

在纪洪手中持三炷香跪在最前面的蒲团上,顾氏紧跟其后,再后面是纪瑾瑜、纪慕远、范氏三人,最后一排是孙子辈的元姐儿跟珠姐儿。

不外乎说了不忘先人祖先、求祖先庇佑的话,恭恭敬敬、肃穆异常。

众人回到各房,天刚微微亮,用过早膳,纪瑾瑜便回房补眠。

顾氏、范氏则要招待前来送妆的女眷。何时上茶、何时摆酒、何时撤席、怎么送人,怎么回礼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过了午时,纪瑾瑜稍稍用了点午饭,就被薛家派来的几个年轻媳妇子按到了澡盆里面。先是精细的洗过一番,直泡得纪瑾瑜小脸红扑扑的才被捞了出来。

湘月服侍纪瑾瑜绞干了头发,就拿了龙凤呈祥的描金大红喜服要给纪瑾瑜套上。

却被一个容长脸的年轻媳妇拦住:“哎哟!我的姑娘,你还未出嫁,这些事哪能你做!你若是做了,要我们这些全福人做什么呢?”

她接过湘月手中的喜服,喜庆的眉开眼笑:“这些事必须要四角俱全的人做才行,年轻姑娘家不能沾手。你要是沾了手,一来,于新人无益;二来,你自己可就要嫁不出去喽!”

湘月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求救地望向纪瑾瑜,纪瑾瑜问道:“这位姐姐,什么是四角俱全的全福人?”

那年轻媳妇便跟纪瑾瑜套上对襟的龙凤夹袄喜服,边说道:“你岁数小,南方也没有这个规矩,只有盛京才有,所以不大了解。这全福人是专门给新娘子穿衣、穿鞋、绞发、铺床、点蜡烛、盖盖头用的人,要一直陪着新娘子,新娘子有什么事,全由全福人代劳。”

“嗯!那我有事,就拜托姐姐了!”纪瑾瑜点点头。

“瞧您说的,我可不敢当,能给探花郎娘子做全福人,是我们的福气!我呀,也指望着我家那小子长大后能考个探花朗呢!”,说着她又帮纪瑾瑜系上腰间大红色金线绣石榴的汗巾子系上。

“不过,这全福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还有什么条件吗?”纪瑾瑜不解。

那年轻媳妇指了指花梨木靠背椅说道:“来,妹妹坐下来,我给您换上鞋!”

纪瑾瑜顺应地坐下来,看着她拿了鸳鸯交颈的红绣鞋套在自己脚上。只听她说道:“还真有条件。全福人要嫁过人的女子才行,待字闺中的可不成;出此之外,还要娘家父母、夫家公婆俱在世,缺一不可;还要儿女双全,光有儿子或者光有女儿都不成。”

“这么麻烦?”

“所以呀!这样的人可不好找!高门大户家轻易不愿意给人家做全福人,小门低户的又怕短了礼数,总之是挺难找的!”

纪瑾瑜笑道:“姐姐好福气,父母高堂俱在,又儿女双全,怪不得找您来做全福人。”

“那是,我要是缺一样,也做不成姑娘的全福人啊!”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纪瑾瑜也觉得自己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心中对这个年轻媳妇颇为感谢。感觉她说话爽利,做派完全不像普通人家,自己叫她姐姐,她应了不说,还叫自己妹妹,看来应该是与自己同辈的了。只是不知是薛家哪一房的亲戚,真是好个人物。

面似桃花唇涂胭脂,身着龙凤如意大红喜袍,脚蹬鸳鸯交颈绣鞋,青丝堆成云鬓,插满金钗玉钿珍珠屏,胸前嵌金镶玉红宝石珠串,手腕上是金手钏。

外人眼中自然觉得这个新娘子整个人珠光宝气,喜气洋洋,再端庄富贵不过。

然而纪瑾瑜本人却觉得异常难受,头上顶的,身上戴的,加在一起要有十几斤重。而且这喜袍本来就是特殊工艺,又是整整十二层,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连扭一扭脖子都得酝酿半天。

装扮一新的纪瑾瑜只需端庄坐在床边等待即刻。随着一声喊鞭炮响,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紧跟着纪瑾瑜只觉得眼前一暗,原来是盖头搭在了头上。

看不见外面的情况,纪瑾瑜的心也跟着提得老高。

却不见薛博文进来,原来要先给纪洪、顾氏请安之后才能过来。

没过多长时间,只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哄闹,等薛博文在众人的催促下做了催妆诗,众人满意之后才放行。

纪瑾瑜在盖头底下,只觉得有人引着自己出了兰桂院,来到正房。

正房主座上,纪洪、顾氏穿了崭新的吉服,收拾得即喜庆又不失上人的庄重。

他们面前的地上摆放着两个簇新蒲团。新人由司仪引着过来辞行。

纪瑾瑜跪在蒲团上,给纪洪、顾氏磕了头,就听见纪洪说道:“既为薛家妇,当以夫为天,侍奉公婆,严谨恭顺,不可自专。”

纪瑾瑜听着,突然生出一种不舍,以后自己是薛家妇,而对于纪家,自己只是外嫁之女。就算要回娘家,也必须经由婆婆夫君同意,万事不由自己。她不由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想到父亲平日教导自己要进退有仪,便硬生生逼回了眼泪,不失礼仪的说道:“是,女儿谨遵父命。”

看着穿着大红喜袍的女儿,顾氏内心既是高兴又是酸涩。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女儿长大嫁人,自己应当高兴才是,可是想着自己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就要嫁作他人妇,她心中真是万般不舍。

虽然舍不得,顾氏也知道轻重缓急,还是柔声对女儿说道:“身为女子,当恪尽本分;勤勉恭敬,切莫失德。”

顾氏虽然说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纪瑾瑜还是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不舍,她真怕顾氏这个时候会因为不舍而失态,便连忙应道:“是,母亲教诲,孩儿定片刻不忘。”

接着就迷迷糊糊被人领着出了门,上了花轿。

唢呐声声吹着百鸟朝凤,鸾凤和鸣;鞭炮阵阵喧着富贵荣华,佳偶天成。迎亲的队伍出了门。顾氏见千疼万爱,如珠如宝的女儿真的坐上花轿走了,终于忍不住侧了头无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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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平侯府的新房,薛博文挑了盖头,众人应景说着吉祥话,不外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称赞了一会之后,便潮水般褪去。喜婆喜滋滋的让两人喝过合卺酒,也退了出去。

将空间留给薛博文、纪瑾瑜二人。

纪瑾瑜还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薛博文就说道:“呼!终于松了一口气!你该累了吧!”后面这一句是问纪瑾瑜的。

薛博文本就生的不凡,此刻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更衬的他面如冠玉,唇若涂朱。

见他望着自己,纪瑾瑜也不由心跳漏拍: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饶是纪瑾瑜并非花痴,理想中的夫君也并非这样容貌比自己还要俊秀的男子,但是此刻被这样一个美男子盯着,也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何况他跟自己说着话,温柔又有礼,纪瑾瑜感觉到自己脸上热腾腾的,便觉得自己居然这样就脸红了,实在太没用了。又想到对方见了定然将自己当作花痴了,更是窘迫难当。

“还好,不算累!就是穿的太多,觉得有点热。”

她企图用热来解释自己的脸红,殊不知其实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就算是脸红别人也绝对看不出来的。

“嗯!我叫人进来服侍你,若是热就先将衣服换了,或者让丫鬟们给你打扇子!不过我这里没有,书房倒是有两把扇子,我马上使人送过来”说着,他作势就要叫人。

“别…”纪瑾瑜更加窘迫,现在才三月,外面还穿着厚衣裳,自己却要打扇子,传出去岂不是要人笑掉大牙。

不明

“你帮我将丫鬟叫进来就行了,扇子不用了!”

薛博文见她有些局促,就安慰道:“你不用拘谨,我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自在些。往后咱们要长在一处生活,你日后就知道我了!”

说着他走到门口,跟守在门口的丫鬟问了几句。

“陪嫁过来的人已经统一安排在厢房,马上就过来。”

“谢谢…只是扇子真的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是那么热了!”纪瑾瑜只感觉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般窘然。

薛博文盯着她看了一会,释然道:“嗯,随你吧!”

斗室之间,悄然无言,只有龙凤蜡烛的火芯子偶尔发出“哔啞钡谋蜕?br>

作为新妇,纪瑾瑜自然是端庄地坐在拔步床上,双手交叠,放于腿上。低眉敛目,有新妇该有的娇媚温婉。

她的正对面是红漆木框的窗户,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双喜,端的喜庆吉祥。窗户下面是一个梳妆台,再往前就是铁力木的瓜棱脚圆台桌,桌子上放着合卺酒的酒杯、酒壶,还有茶壶茶杯,桌字旁边摆放着四把一色的铁力木靠背椅。

而薛博文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盯着自己看。

纪瑾瑜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心中惊艳更胜。倜傥不拘,风流天成,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坐在那里,便足以颠倒众生了。

嫁给这样的人,好似也不吃亏。看着他眉目如画,纪瑾瑜突然心头一动,总觉得他望向自己的眼生有点怪,至于哪里怪又说不出来,总之不像是新婚的丈夫看妻子。

她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又觉得这样对视,好像太奇怪了!

纪瑾瑜低下头来收敛情绪,好个美人!怪不得杨承说他的倾慕者不少,看来这婚后的日子注定平静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她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给自己圆满的婚姻的。

所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大抵就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相处,作为宗室大妇,丈夫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依仗。能依仗的是显贵的娘家、丰厚的嫁妆、出色的儿子与各个家族之间的口碑名声。丈夫的疼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有自然最好;没有也无关紧要。封建教条压死人,作为平西侯家的子孙,这个人应该不会糊涂到做出宠妾灭妻这样混蛋的事情来。

不外乎讨好婆母、处好妯娌、打压小妾、教育孩子,这些自己凭着顾氏这些年的教导,虽不是十分轻松,倒也有个七、八分的把握了。

管他有多少爱慕者,纳多少个小妾,只要外人面前,这个丈夫给了自己正室该有的体面,她自然有能耐让这日子过得花团锦簇。想来,顾氏跟纪洪应当也会高兴,也当放心了吧!

心思百转千回之间,纪瑾瑜便已经决定了这桩婚姻里面自己以后要扮演的角色,这些都是自己以后要考虑的事情,但是此刻他这样盯着自己看所为何事?饶是纪瑾瑜一贯镇定,也被这目光盯的头皮直发麻。

就在纪瑾瑜觉得气氛尴尬的时候,她的丫鬟被带了进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要不一直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湘月与阳春如今是纪瑾瑜身边的大丫鬟,两人进来之后分别给纪瑾瑜、薛博文请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