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纪瑾瑜才问到:“二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瑾玥见纪瑾瑜关心自己,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忙掩饰道:“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三妹妹莫要担心。”

纪瑾玥脸色惨白,气血很差,说话的时候也有气无力,记忆之中纪瑾玥身体好像并没有这么差啊。纪瑾瑜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她头上的那块秃秃的地方,便猜到纪瑾玥可能是为头上的伤疤难过。

女子皆爱惜容貌,她心中不自在也实属正常。但是刚才人那么多,她就这样表现出来倒有些失礼了。

“二姐姐,你的伤疤并没有伤在脸上,并不会损伤你的容貌。为了医治方便,才绞了你额前的头发,你不要担心,过些时日自然就会长出来了!”

纪瑾瑜这样说,让纪瑾玥心中更是自责难过:“好妹妹,谢谢你劝慰我。只是我并不是为这头发难过。你不知道,我的孩儿就是去年的今天没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阖府上下都高兴,家里又来了客人,我也不该提这件事情,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难过的紧。可怜我孩儿,到如今我都没有正经祭拜过…我这母亲做的,实在是…”

咋一听到纪瑾玥说到她的孩子,纪瑾瑜还没有反映过来。后来才明白过来,就是去年纪瑾玥小产流掉的那个。这件事,纪瑾玥不提,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出来。纪瑾玥是孩子的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别人的安慰,不过是隔靴挠痒罢了!

今天,从老太太到姑太太,这些人口中时时刻刻刻不忘说着家中孩子,有谁能体谅纪瑾玥失去孩子的痛苦呢!

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用,纪瑾瑜便拍了拍纪瑾玥的手说道:“二姐姐不要担心,你这样难过,想来孩子也不得安生。等过搬了家,八月节之前,我跟太太提一提,咱们一起去法缘庵上香。到时候,咱们多捐些香油钱,让师太帮咱们在佛祖面前给孩子念二七一十四天的超度经,好让孩子来世投个好人家,也全了你们三个月的母子情份。”

“真的?”纪瑾玥含着眼泪,满怀期待地望着纪瑾玥。

“嗯!”纪瑾瑜肯定地点点头。

纪瑾玥便拉着纪瑾瑜的手,感激不尽道:“好妹妹,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了,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姊妹,是一家人,姐姐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我要是早点知道,哪里还能让姐姐担心这么久!”

纪瑾玥听着又红了眼圈:“怎么能怪妹妹,妹妹自己也是糟心的事一大堆…”

“好了,好了”,纪瑾瑜打断她,感慨道:“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姐姐快止住眼泪,呆会让嫂嫂看见了,可不好!”

纪瑾玥点点头,纪瑾瑜却暗自留了心。原来纪瑾玥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不过几年没见,眉目之间添了许多哀怨之色。看来,自己要想办法,开解开解她才是。

两人看过范氏回来,纪瑾瑜又陪纪瑾玥说了一会话。老太太便过来传话,说是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让一众女眷乘马车过去。

椿树胡同院子,共分东、中、西,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三进的院子。每一个院子都是三间上房、六间厢房,三间倒座房组成。

东边第一进住的是顾氏与纪洪、第二进住着纪慕远与范氏、第三进住着元姐、珠姐姊妹两个。

中间第一进空着,作为客房;第二进住的是纪瑾瑜,第三进住的纪府老太太。

西边第一进住着黄氏,第二进住着纪瑾玥,第三进留给纪慕炎、纪慕允哥俩。

到了南大街椿树胡同,各人到了各人的院子溜了一圈之后,已经是晌午十分。顾氏早就安排好午饭。

因为没有外人,也就没有隔开。在中间第一进院子的花厅里面摆了两座。男女分桌坐了,一顿饭也是其乐融融。

到了晚上,纪洪无限感概道:“我纪家人丁零落,姻亲更是非常少。没想到了今天,居然吃饭也要用两张桌子才能坐下了!”

顾氏也高兴地说道:“这还不算多,待二弟进京,炎哥儿、允哥各自娶亲生子,到了那时咱们家还要更热闹呢!”

说完她又自说自话,不知是高兴还是惆怅:“孩子们一天一天长大,催的咱们都老了!”

纪洪却若有所思:“这些男孩子娶亲都好说,就是两个姑娘终身大事委实让人着急。今天我看玥丫头,也太孱弱了一些。她如今也不小了,老耗在家中也不像话。还有瑜儿的婚事,夫人也要上上心才是!”

顾氏叹了口气,将前几日跟黄氏的纠纷说了一遍,才道:“毕竟是二房的,我虽是大伯娘,但是二丫头如今爹娘俱在,我们也不好管太多。倒是瑜儿的事,有了些眉目。前几日,镇北侯家的奶奶容氏,又跟我提了提武宁侯家的长子。原先瞧着他年岁大了,如今瑜儿是这么个情况,就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这怎么行!”纪洪反对道:“这些世家有几个是干净的!武宁侯再不济,也是个侯爷。怎么会愿意让和离女做长房奶奶,这里面必然有问题。你不用考虑了,直接回绝了便是!”

“唉!”顾氏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只是侥幸想着这就是瑜儿的姻缘也未可知。听老爷这样一说,果然是我关心则乱。只是这样一来,连拒两次,以后会不会不太好?”

“你只管拒绝便是!总不能为着怕得罪人,就送了咱们女儿去受罪!”

顾氏想了想,点点头!

纪洪又说道:“虽然二房的事情不方便管,但是黄氏却不是个靠谱的。你在京城往来的时候,也留心一些,若是有合适的,便先将玥丫头的事情定下来。不拘身份地位,只要人老实懂礼就成。”

顾氏本来不想管,但是想了想纪瑾玥那柔弱的样子,还是说:“老爷说的是,玥丫头年岁渐渐大了。转年便二十一了,再不定好,是难定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比较早哈!

46、非偶

镇北侯大奶奶容氏,是在八月初六这一天来的。她来的时候非常客气,还带了两盆枝繁叶茂的万年青做为庆贺纪家乔迁之喜的贺礼。

顾氏亲自迎到大门口,笑着跟容氏道谢:“…您真是客气,镇北侯府大奶奶这样金玉一般的人能到我们府上做客,已经让我们荣幸之至。没想到,您还亲自送东西过来,这可让我们拿什么招待您才好!”

容氏听顾氏话说的既亲切又客气,心中也有意与她亲近,便笑着说道:“夫人您何必这么客气,若是从贵府姑太太算起,我还要称呼您一声“姐姐”!您这样说,简直是折煞我了!”

容氏的姑祖母,是纪晴云婆家太夫人,所以容氏才会这么说。

顾氏却想着做不成亲也不能做成仇,此刻亲近些,呆会也好说话。所以,也顺着容氏的意思,两个人便亲热地“姐姐”、“妹妹”叫起来。

顾氏一边说着客气的话,一边将容氏让至内室。

容氏见了,笑容更胜!

一般来客主人家总是会在花厅或者专门的客房招待,让进内室,便是通家之好的做派了。

两人分宾主做下,小丫鬟上了茶,两个人说了半天的闲话。话题才慢慢转到容氏上次提亲的事情上来。

“我上次跟姐姐提的事情,不知姐姐跟纪大人考虑的怎么样?”

顾氏听了,脸上就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容氏见了,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她猜到顾氏恐怕有难言之隐,便说道:“姐姐,你跟我还有什么遮遮掩掩不成?有什么你直接跟我说。所谓量媒、量媒,就是要有商有量才是。在我面前,姐姐千万不用顾忌,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一幅推心置腹的样子。

顾氏见她态度诚恳,不似伪装,便沉吟道:“既然妹妹这么说,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就明说了。按说,妹妹已经是第二次跟我说,我们纪家怎么也不能拒绝才是,只是如今我们家老爷已经被贬,不再是原来的二品大员。而我们家只有瑜儿一个女儿,这次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和离在家。对于这门亲事,我实在是心中打鼓。

武宁侯府上是何等显贵,若是以前或许我还敢高攀。可是如今,我们家这个情况,说高攀都是太看得起我们家了!不是我们家不识抬举,而是这么亲当真齐大非偶。我只有这么个女儿,实在不想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还请妹妹你多多体谅才是!”

容氏听她这么说,不仅不生气,反而过来安慰她:“姐姐,你当我是那两面三刀的人吗?我既然叫你一声姐姐,便是真心拿你当姐姐待,拿姐姐的孩子当亲外甥看待。绝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媒这件事,本来就有成有不成,人家不愿意,哪能硬逼着人家呢!这样不是做媒,是结仇呢!”

顾氏听了,感激于她的赤诚相待,觉得自己刚才是存了私心的与她亲近,心中就存了几分愧意,却不知道如何开头。

却听见容氏叹了一口气道:“姐姐不愿意,我也是能理解的。想必姐姐也听说龚伯南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又克死了吴侍郎家的小姐了吧!”

顾氏听了大惊:“克死了吴侍郎家的小姐?这是怎么说!我倒是不曾听闻!”

容氏说道:“要说这武宁侯府上也真是倒霉,年前刚定下吴侍郎家的小姐,那小姐年后就得病死了!先前死了一个未婚妻,又死了一个老婆,名声已经不好听了。现在又遇上这件事情,这下子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克妻的名头了!”

顾氏听了心惊肉跳,不由庆幸,还好纪瑾瑜没有定给龚伯南,否则,说不定克死的就不是吴家小姐,而是纪瑾瑜。

庆幸之余,她也好奇道:“是年前在段府赏花时遇到的那个小姐吗?”

“不是!”容氏面上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赏花的那个是庶出的小姐,龚伯南定的是嫡出的小姐!当初做亲的时候,我就说不该定。哪有人出门不带自己亲生的闺女,反而带隔了肚皮的庶姑娘的?都怪那吴家夫人花言巧语,我那舅母又娶妇心切。谁知道,人还没娶,就死了!岂不晦气?我舅母如今肠子都悔青了,又有何用?”

顾氏也点点头道:“怪不得,我们都没听说。想来吴家也觉得有亏,不敢声张!”

容氏却叹气道:“就算如此,还是被人传了出来。我舅母如今病急乱投医,就让我来说亲。不仅是您一家的小姐,别家的待字闺中的姑娘,我舅母都托人暗暗看了个遍。不求身份地位,只要身子骨结实,不是那病秧子就成了!还说哪怕是个老母猪,只要能活蹦乱跳活到八十岁,她都认!”

顾氏睁大了眼睛:“武宁侯夫人真是这么说的?”

这也太心急了吧!

容氏却眨眨眼道:“若真是个好的,能主持中馈,自然便是武宁侯的大奶奶。若真是上不得台面,不过是龙椅上的娃娃皇帝,是个傀儡罢了!只要她活着,龚伯南克妻的名头自然不攻而破,到了那时,什么样的贵妾纳不来?”

大户人家的龌蹉事情多了去了,顾氏听了并不以为杵,反而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求武宁侯府上能娶到命好又有才干的奶奶,这样便四角俱全了!”

“哪里就有那么好了,如今看了两家,一个是贵亲家范大人府上的嫡出二小姐,另一个是户部的一个九品的典史家的姑娘进。若是我猜的不错,贵亲家府上的姑娘可能性大一些。那个典史家的姑娘,小小气气,看着身子骨就柔弱。贵亲家府上的姑娘,随了她的生母,身子骨结实,一看就知道好生养,是长寿的相。就是性子…”容氏说着摇了摇头。

顾氏知道涉及到别人家的事她不好多说,便装作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丫鬟新添的茶捧给她说道:“这是今年新得的茶,现在泡到了第三遍,茶味已经出来了,你尝尝怎么样?”

容氏轻轻低下头,见细腻雪白的瓷盏内,舒展开来的茶叶紧圆光滑、纤细挺直如针,色泽苍翠绿润,汤色嫩绿明亮,香气怡人。

她轻嘬一口,不由眼睛一亮:“这是什么茶,我竟从未喝过,竟然比碧螺春还要清鲜醇爽。”

“你喝着合口就好!”顾氏笑道:“这是老爷旧年的门生,在湖北做官,前几天托人送来的。叫什么恩施玉露,在湖北一带有名,咱们这里是没有得!”

容氏又喝了一口,一脸满足的样子:“我说我怎么没喝过呢!原来我们这里没有!”

说着,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放下茶盏。

顾氏却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价格比咱们这里的普通茶还便宜。难得你喜欢,待会让小丫头给你包两包。”

“真的!”容氏高兴的拍了手,笑眯眯道:“那就太好了,可见我是有福气的,虽然没作成媒,却喝上了茶!”

没想到容氏居然是个爱喝茶的!

顾氏笑道:“两包茶也值得你这样!”语气比原来亲昵很多!

“怎么不见我那外甥、外甥女?”容氏问道。

“老太太今日跟两个丫头去了西郊的法缘庵上香,远哥早上送了她们去,回来点个卯,说是要给他媳妇买点酸梅回来,谁知这一走就是半天,这一会不知道去哪里了!”

容氏听了,一幅遗憾的样子:“本来还想见一见的,没想到今天这么不凑巧。远哥媳妇怀孕不舒服,我就不去看。姐姐你忙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不要紧,如今都在盛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倒是你,难得来,多坐会才是!”,顾氏挽留道。

听了顾氏的话,容氏站起来推辞道:“我说了姐姐可不许笑话我,我们家的猴儿不知怎么样呢!半天不见,我心里惦记的慌!”

顾氏送她到门外:“这有什么笑话的,做母亲的,都是把孩子当眼珠子一样疼!等到孩子大一些就好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顾氏亲自将容氏送上马车,容氏再三叮嘱:“有空一定要带外甥女去我家!”

直到顾氏保证再三,这才登上马车,骨碌碌而去。

顾氏站在门口还没有回头,就看见自家的两辆青帷布围成的马车打巷子口进来了。

顾氏便站在一旁,等马车到了门口,老太太下了马车,便迎上去道:“老太太路上是否顺利?累不累?”

纪老太太丝毫不见劳累的样子,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累,不累,我去见佛祖,为家人、为自个儿求福,就是天天去也不累!倒是你二弟妹,对佛法不通难为她陪我坐了一天。”

黄氏在另一边扶着纪老太太笑道:“我不过是白坐着,哪里就累了?母亲快别笑我了!”

说着她好奇问道:“大嫂,我看着刚才那一辆大红色绉纱马车依稀是从咱们家门口过去的,不知坐的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少的时候,心中忐忑,觉得写的太烂,文文木有人看。开始有留言的时候,心中依然忐忑,担心自己回复的不好,不能与姊妹们很好的互动。更担心自己写的不好,会让姊妹们失望!我心中非常感谢姊妹们对我的支持,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好纠结的说…感谢 Ann、暗香袭袭、天公不作美、蔷薇、桃乐丝、远远圆圆、寻花绕寺行、茵箜、开心梦花等诸君,给我的留言与鼓励。还有很多留言的、没有留言的姊妹们!非常感谢!我嘴巴笨,不知道如何表达,所以加更一章,聊表谢意!二更在九点左右发出来,请稍等。

47、相交

顾氏随口说道:“是镇北侯府上的容大奶奶,到咱们府上为武宁侯家的大爷说亲来了。不过因为与瑜丫头八字不合,已经被我拒了!”

“啊?”黄氏听了惊讶道:“这么好的人家,大嫂都舍得拒绝?真是可惜了!”,那语气好像十分地痛心疾首一般。

纪老太太却说道:“武宁侯家人口简单,其实也不错。不过八字不合,拒了就拒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黄氏听了,却在心中暗自嘀咕:谁不知道,八字不合不过是个借口。大嫂也真是的,瑜丫头不合适,还有玥丫头啊!唉…那可是武宁侯府上啊,这么好的亲事,想想就心疼!瑜丫头也真是的,好好的西平侯府少奶奶不做,非要和离!现在连武宁侯府也看上,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姑爷。大嫂也是偏心,你们看不上,就不能介绍给玥丫头吗?

晚上回房,黄氏越想越糟心。

她来到纪瑾玥的房间,见纪瑾玥正在抄写经书,心中不由气愤:“写、写、写,你就知道做这些没用的!人家刚和离没几天,就有人求亲,你呢!和离在家这么久,谁又为您操心过?除了我,谁是真的疼你!那个老太太,你就是给她抄再多的经,她的心还是在瑜丫头那里,眼里、心里也不会有你!”

黄氏这一番恼怒,让纪瑾玥吓了一跳。她连忙扔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对黄氏说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横竖我也没事,抄经就算打发时间了!反正我闲着也觉得无聊,母亲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写了就是,母亲千万莫生气!”

“唉…”黄氏见她这个柔顺的样子,便说道:“我这样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女儿?你怎么偏偏就随了你那无用的爹,但凡你随了我一丁点,也不至于这样。”

“母亲…”,听到黄氏提到纪岩,纪瑾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毫无主见的样子,让黄氏十分无奈:“罢了,看来,你这个样子我是指望不上了。谁让我是你娘,活该给你操一辈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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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在另一个房内,寒着脸对纪慕远说道:“怎么一去就是这么半天?衣服破了不说身上还有酒味?”,说着她不由语气一顿:“你该不会是学那些纨绔子弟,趁着媳妇怀孕,便喝花酒、逛窑子,跟人打架斗殴闯祸闹事吧!”

“母亲!我没有闯祸!”,喝了酒的纪慕远微醺地摆摆手,兴奋地对顾氏说道:“父亲一直说我没有刚性,没想到我今天也做了一回英雄,狠狠教训了那帮欺负孤儿寡父的地痞流氓。”

说着他像孩子一样拉着顾氏的衣袖说道:“母亲,你不知道,原来教训坏蛋的感觉是这样的…好!就像喝了酒,不,比喝了酒还让人觉得畅快!父亲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夸我的!”

顾氏听他说了这么多,本能地皱起眉头想教训他,可是看着他欢快的样子,就像做了好事等着大人表扬的孩子一样,顾氏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些日子一来,纪洪在纪慕远面前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失望,让纪慕远一直闷闷不乐。

儿子有多久没有这样欢快的笑过了?就算是喝醉了,还念念不忘父亲的夸奖!

顾氏看着看着心里就叹了口气,儿子一离开自己就是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能天天见着了,反而又忧心起来!他懂什么,不过是想让父亲母亲看到他的好处罢了。

顾氏疼惜地望着他,语气渐渐柔和下来:“你不要着急,坐下来喝口茶解解酒。然后好好跟母亲说,你是做了什么好事了?”

纪慕远听了顾氏的话,顺从地坐到她对面的靠背椅上,然后喝了一大口浓浓地解酒茶,又迫不及待地道:“今天我正在路边看酸梅,突然感觉到荷包以坠,再一回头,居然被一个毛贼偷走了。那毛贼见我发觉,自然飞也似地跑。我一想那荷包是大妹亲手绣的,忙跟在后面追上去。没想到,那毛贼这么坏,专挑人多路挤的地方跑。我不仅追不上毛贼,还被路边摊子上的竹签刮破了衣服…眼看毛贼越跑越远,我以为自己追不上的时候,杨兄弟就出路边追了上去,杨兄弟真是厉害,不仅跑得快,而且好身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抓住了那个毛贼,动作干净、利落,真是少年英雄!引得路边一片叫好之声!”

说道这里,纪慕远好像还沉浸在那个杨兄弟的好身手之中,一幅崇敬佩服之意。

顾氏却听的一头雾水:“不是教训流氓吗?怎么变成了抓飞贼?这个杨兄弟又是谁?”

“杨兄弟就是今天帮我抓毛贼的英雄,当时我在路上追毛贼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帮我,就算不帮我,好歹也帮我拦一下啊!只有杨兄弟急公好义,当时我追毛贼的时候,他正在茶馆里喝茶,见到飞贼他立马就跑出来追了上去,那身手真是快,可谓风驰电掣一般,我不过刚眨了个眼,杨兄弟就抓住了毛贼!”

“哦!”到这里顾氏听明白了:“那个毛贼还是流氓?”

“不是!待我赶到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毛贼居然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原来他父母双亡,要养活一个年仅十岁的妹妹!”

“居然是这样!”顾氏也觉得十分意外。

“对啊!我当时就不知道该不该要回荷包了,还是杨兄弟有方法,慷慨解囊,将他的荷包给了那个小子换回了我的荷包!不仅如此,还说若是他们兄妹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可以介绍那个小子去他亲戚家的茶行做事!杨兄弟真的是古道热肠!”,语气之中,一幅十分推崇的样子。

顾氏听了,也十分唏嘘:“这样说来,你的这个杨兄弟人还真是不错!”

“嗯!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得,对于杨兄弟这样助人为乐,便觉得佩服不已。不管怎么说他帮我找回了荷包,还掏出了自己的荷包。为了表示感谢,当时我就跟杨兄弟到旁边的酒楼一起吃饭。没想到却遇到几个地痞在调戏唱花鼓的小姑娘,我心中气愤不过,就上去理论了几句,对方仗着人多势众,不仅不住手,反而变本加厉,还对我也动起手来!杨兄弟自然会不袖手旁观,将那几个地痞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当场就保证再也不会找那个小姑娘的麻烦!”

纪慕远说着,十分解气地喝了一口茶,好似无比爽快!

顾氏等他说完才道:“就算是事出有因,你也该早点回到家中才是,你这一去半天不要紧,倒让你妹妹、老太太在法缘庵好等!”

“唉呀!”,纪慕远一拍额头:“我怎么把妹妹她们忘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顾氏一把将他拉住:“她们已经回来了,你也不看看这都多早晚了!倒是你,今天累了一天,快些回去歇着才是正理。以后可不敢再这样造次,害得大家都为你担心。你就是不看我们,也要看看你媳妇挺着大肚子,让她担心了半天,你怎么忍心?”

“母亲,儿子今天忘形了,还请母亲原谅儿子无状!”,本来喝的就不多,这会的功夫,纪慕远已经醒了就,清醒过来了。

“以后再不可这么着,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中不痛快!以后若是想喝酒,在家中让你妹妹陪你喝几盅,她的酒量可不比你差!”

纪慕远则是非常羞愧:“母亲…”

“好了!”,顾氏笑着说:“我是你的母亲,自然关心你!若是别人我还不乐意说呢!你的那个杨兄弟,人家好歹帮了你的忙,你就是要感谢,也该请到家中才是!随随便便在外面吃酒,可不是我们家的作风。后天便是初八,你父亲也休沐,你请了他到咱们家里来吃酒,岂不很好?”

自己的朋友能够被家人接纳,是让人高兴的事情,纪慕远不由大声地应道:“是!杨兄弟锄强扶弱,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与官场上那些标榜的道貌岸然的人绝不是一样,父亲若是见了,也肯定能与杨兄弟谈得来的!”

“快回去歇着吧!”

“是!”纪慕远行了一礼,这才脚步轻快,面带微笑心满意足的走了。

顾氏看着就叹了一口气:“老爷,远哥儿这孩子心性纯良,你这些日子,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纪洪从屏风另一面转过来,反驳道:“哪一家的老子不是这么教儿子?偏偏他受不住?”

“老爷!”顾氏埋怨道:“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天天这样失望叹气,远哥儿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你也该看开些了!你一直这样,让远哥在孩子面前、媳妇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你还怨我?”纪洪瞪圆了眼睛:“刚才你还说他喝酒都不如瑜儿!”

顾氏一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夫妻两个什么都好,只是一提到两个孩子的问题就容易出口角。

最后还是纪洪低了头:“罢了、罢了,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这个样子,恐怕我也改变不了了,就让他这样吧!”

顾氏这才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远哥儿太平庸,只是他已经这样,强求也无用!看着咱们把孩子逼成这样,我心里头就难受!若是孩子多,也就罢了,我统共就这么两个孩子,哪一个受了委屈我都舍不得!”

纪洪见顾氏这样,也是长叹:“知道你舍不得,还巴巴地叫了儿子刚结交的朋友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