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世友将包袱放在车内,自己回到院门边往里看了几眼,透过不远处一道门,能看见院里凋敝的荷塘和后花园,只是一年无人打理,就露出残破的景象,他缓缓叹了口气,就要把门合上。忽听得门内有人道:“相公。”

蒋世友愣了一下,停住手不动,旁边废弃了许久,用来值守的小房子里走出一个人,一身青布衣裙,头发用包巾裹着,寻常妇人打扮的周韵。她手上也提着一个包袱。

蒋世友明显怔住了:“你这是…”

周韵淡然一笑:“你去哪里,我自然也要跟着的。”

蒋世友闷不吭声低下头,过了一会,又道:“我写了休书了。”

“我撕了。”周韵似乎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我母亲有人妥当照顾,府里的下人们都找好了去处归宿,你打算留给我的那些地契我也交给信得过地人料理了,按照你的想法,每年的收益拿一半施舍给善堂医馆。你不用担心。”

蒋世友摇摇头,道:“我和师傅此去学医行医,跋山涉水,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再说,我身上的毒到底有没有后遗症也不知道,或许我哪一天会突然死去。”

周韵静静等他说完,才道:“那又如何?”似乎不以为然。

蒋世友词穷,他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何苦跟着我受罪?”他说得有些艰难,几乎是一字一字咬出来的。

周韵好像就等着这句话,她眼睁睁看着蒋世友,喃喃道:“原来你纠结犹豫了这么久,就是想的这个?”

她自失一笑,想要开口解释却有些情怯,只好垂下目光去看蒋世友的袍子:“你从来都不问,叫我怎么开口呢?我和他,是年少时的交心,只是他心思太深,许多事情只管埋在心里不肯让我知晓,后来纵然我嫁了过来,他也是一派乖张态度,从不肯接纳我。我一直守着忍着,也是为了当初的情谊,只是那情谊,他终究用一纸休书了结了。他对我或许是有情的,只是他害怕的东西太多,顾及的人和事太多,阴差阳错,最后也只能如此了。”她慢慢抬头去看蒋世友,淡淡笑道“至于你和我,若是我无心,早就有无数机会脱身,又岂会在这里继续守下去?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蒋世友怔怔看着她,半晌,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住,周韵身形瘦削,轻易就能牢牢箍个满怀,她顺从地靠在他胸前,头放在他肩上,轻得好像没有重量。

就是这个人了,经历了这么多,唯一还会信任的,会忍不住想要包容和了解的,也只有这一个。纵然并不完美,并不圆满,并不通透,却已经上了心头,难以割舍了。

两人相拥良久,周韵在他怀里突然一笑,闷声道:“吴大夫在城门口,只怕等得要骂人了。”

蒋世友哎呀一声,着急道:“师傅脾气不好,只怕要好一顿训骂了。”

周韵利落地爬上车,放好包袱,对车外的蒋世友笑道:“还不快些赶车?”

蒋世友应了一声,自己跳上车辕,一挥马缰,他这几个月苦练的赶车技巧没有白费,马儿听话地开始跑,车轱辘转动,这架蓝灰色不起眼的篷布马车驶出了小巷,融入了街上南来北往的车流中。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原蒋世友小盆友的性格解析:在不完整的家庭长大,性格比较孤僻,订婚,遇到周韵,情窦初开,掉下马摔成残废,性格开始bt,成亲之前偶然得知自己中了不可解的毒,知道下毒的是敬爱的亲人,消沉,痛苦,挣扎,最后无奈地选择沉默,结了婚不肯理周韵,再加上对毒的恐惧,开始放浪形骸,各种bt,收留卖身葬父的薛姨娘,也是为了留个后路给周韵,总而言之,这是个别扭bt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