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或许真的能“化险为夷”,有所用处。

“大人,您来是要帮苏苏完成任务的吗?”小杏发束的飘带在阳光下闪出一丝亮光,小黄鸡不明所以地接通了和上司的连线。

对方懒洋洋地发出一个意味不明地音节,然后没有诚意地笑答:“啊,是来旅游的。”

…来旅游就不要跟着危险移动体走好吗?

小黄鸡愤愤地挂断了连线,反正它只是一个打工仔而已,没有知情权!

风雅颂不在意地放下了手,望着少女轻袅袅如花朵一般的背影,唇角微翘。

无论开始是因为什么理由关注到她,姐姐也好,稀有属性也罢,或者是“元家那个被抛弃的女孩子”,到现在水灵灵的小果子越养越熟,成熟得诱人。让他都有些嫉妒在自己安排下可以和她接近的男人了。

“女郎。”他眼里蕴笑,换了一种有别于自己的纯善口气喊她。

“嗯?”她没有回头,应的漫不经心。

“不知可否询问女郎的姓名?”

“我叫…白樱。”

“樱桃吗。”他嘟哝,“比起樱桃,我更喜欢吃味道酸甜的杏子,嗯,还有一点涩。”

额头骤然被人敲了一个板栗。

“多什么话!”

少女好像被人看穿后恼怒似的,一敲过后就急急向前走了两步。风雅颂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口里焦急:“女郎莫恼,小生、小生不说就是了。”

小黄鸡暗叹:可怜的苏苏。

56第六关·白兔

正在两人一路和谐(?)相处着来到曲阳城,准备去往穆家矿脉所在地,陡然从斜刺里传来一道危险而奸邪地声音,那声音含着疑惑,像是没有做过最后的确认,还有待辨认。

“站住!”

小杏起先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在叫她,而后身子不自觉一颤,脑海里的记忆掀开。她脚步一顿,猛地握住身后书生的手,像小兔子一样绕开卖画的架子,几个闪身,窜进了七弯八拐地小巷子里。

居然是白樱刚来这里时遇到的“强/暴犯”!

其实从记忆里可以看出,对方一开始并没有想做出什么举动,只是想进山洞养神。结果白樱那个荡漾的副作用无差别释放荷尔蒙,这东西连元曦都难以抵挡,可以想见一个自制力普通的人会做出什么行径。

巧的是,对方也是一个修士,在白樱被压倒后愤怒出手时没有直接挂掉,满眼通红地和白樱交起手来,誓要把白樱压回去。

结果呢,白樱灵力耗尽被打回了原形。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子孙根受到了战火的波及——痛的在地上打滚。

想到这里小杏就出了一身冷汗,哪个男人在那个脆弱的地方出了事,不发疯也成魔了吧。她可不想面对一个报仇的疯子。

据她分析,两人受得伤在不同程度上来说都必须慢慢将养回来。无极大陆那边的资源怎么说都比这里要好上不少,白樱除了后面元曦给的,前面自己就吃了一些上品丹药,是以才能这么快养回来。

对方应该没有这么好的境遇,如果只是受伤在身,难说动不动用得了灵力。

从刚刚他微嘶地嗓音也可以听出,他必定还没得到一定程度的愈合,尚且沉浸在病痛之中。

“阿樱,你做什么跑到康乐坊来?”

这可是红灯区。

小杏觉得自己一定是跑得出现幻觉了,才会觉得后面那个文弱地书生还能气喘吁吁地调侃她。她眉头一拧,凶相毕露:“闭嘴!”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是逃命的关键时刻!

她现在会的法术只有一个小水弹好吗,这还是她跟着元曦学习掩饰瞳色时旁敲侧击,再加上记忆,偷摸领悟过来的。但是如果只有对方一个人也就罢了,怕就怕他根基在此,还能叫来别的帮手。

到时候她的小水弹,只够和人家玩打水枪,挠痒痒的小游戏吧。

后面不断出来风卷树梢地沙沙声,而且越来越近,小杏一听即知,这个没有绅士风度的魂淡作弊,使了御风术加速!

偏偏后面那个看上去纯善的书生还不歇口,他看见正对来的一间欢场阁子里舞乐正起,目光微闪,没等到她的答案,就自顾自的下了定义:“就算想学舞蹈,也不必这么着急啊。”

然后他没等小杏回过味来,反手一握,以不似书生地速度拖着她转到阁子的后门,将她推了进去。

“强/暴犯”云翳阴狠着眼,在康乐坊坊门处转了一下,蹙着眉走进去。

是这个方向没错。

但是里头一派歌舞升平,语声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对方逃到了哪一处。上次交战时不止是身体受伤,二人的灵识亦双双受到了攻击,他恐怕一念之下脑袋钻心,仗着自己恢复快,就没有锁定。

没想到对方比他恢复的还快。

“哎呀,这位郎君好生俊俏,奴家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他路遇一间名为“含春阁”的花楼时,被门口甩着帕子揽客的女人给拐了进去。

他不耐烦地冷哼:“这地界儿小爷不是没来过,别拿你们那套膈应小爷。”

架势倒惯是熟练。

冬季姑娘衣裳穿得厚实,生意明显不如夏季好,因此这偏僻些的春芳阁里客人不多,鸨母特意弄了一场歌舞表演,正在门口迎贵客。

这一瞅路过的这位公子爷身家也不错,就赶紧给拽了进来,说不得还能拽来一个常客不是?

“是是是,是奴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成想公子也是位风流郎,惜花客。”她脸上笑容愈加灿烂,“咱们含春阁今儿有一出歌舞会,公子您人都到了门口,不如就来瞧瞧?”

云翳刚要摆手,转念一想,那女人往这里躲,必是会选人堆里藏,歌舞表演,不就正中她怀?

进去看看!

里头果然是暖风熏人,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但是就此寻人更不容易,来往宾客不少,娇滴滴在座位间行走穿插地美人儿更是不少。

即使修仙之人目力远超常人,一时之间也有些眼花缭乱。台子上表演的美人风情万种,座位间行走的姑娘步履盈盈,打眼瞧着都没什么异样。倒是楼梯后的阴影里露出一截衣带,让他顿生警觉,抛下招呼的姑娘,疾步过去。

“沅沅,别难过了。不过是跳的时候崴了一下脚,你跳的是群舞,底下人都盯着云漪看呢,谁会看见你怎么着呀?”楼梯后竟是蹲坐着两个姑娘,暗影处看不真切,只其中一个软声娇语,劝人时还腻歪得不的了。

另一个想是气着了,半天发不出声来。

“喏,手帕,快擦擦。”发话的那个扬了扬手里的绢帕,不客气地说,“不就是为了席公子吗,他就是看见了又能怎么着?嗳,嗳,你别哭——”

“行了,行了,啧。”

云翳听了两句,皱眉走开了。音色不像,那拐的媚媚地尾音,更不是那当初被咬两口就包了一包泪的女人能发出来的。

更何况他虽然没有多加注意,也知道那女人刚刚手里拽着的是一个男人,再怎么文弱那也是男人,身形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装不来。

等他走远后,楼梯口的两人已经停止了交谈。

那一味作哭声的“女子”立即顿了声,开口时嗓音微哑:“沅沅?云漪?还有席公子。都说书生巧舌如簧,我猜是世道没给女人展示的机会。”

小杏笑嘻嘻地求夸耀:“我装的像吧?”

亏得她曾经在青楼里打过工,语气动作惟妙惟肖,素材更是信手拈来。多学几出戏曲,果真是保命的好技艺。

“像。”风雅颂不大适应地扯了扯身上这套女人的衣服,由衷地道。

冬天女子怕冷穿得多,他刻意少穿两层减小体形,而且挑选了冷色暗系的服饰,藏在楼梯的阴影里容易模糊身体轮廓的界限。再加上小杏装的像,对方一听声音其实潜意识已经否认了他们,再看他就会觉得是正常的女子身形。

小杏没忘了他,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阿颂也很棒。”

他解衣襟地手一顿,低低笑了一声。

啊,这是把他当要糖和表扬的小孩子哄吗?原本疏离冷漠的少女,竟也有一天能散发出母性光辉了。

他好像,莫名地有了一点养成的骄傲。

两人塞了银钱,谢过借出衣服的姑娘,等到天幕渐暗时才出了康乐坊。

这么一耽搁,本来是要趁着白天光线足去找山洞,现在到了郊外也是要入夜了,他们便决定先在客栈歇一宿,明日再出发。

******

翌日清晨,小杏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梳顺了长发,穿着葱绿的袄子,桃粉的裙裳,糅杂著疏懒俏丽的气息。

她推门想要叫店小二送热水,入眼是一张笑眯眯地脸。

对方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荷叶包裹的团子,另外还端着一个尚算干净的陶碗,里面盛了醇香的豆浆。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已经叫人送热水上来了,我猜你也应该起床了。”男子的口气熟稔,进入女人房间的动作更没有丝毫尴尬异状,将两样东西放下后,适意笑道:“碗是楼下摊主的,过会儿喝完了再拿回去。”

昨日经历了那么一出,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迅速地消失了,快得连小杏都觉得有些奇特。对方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性情,一言一行都能换取到不低的好感度。

那文绉绉的书生腔,自然也没了。

只是偶尔听到,她能立即发现他的作弄逗乐之意。

小杏毫不忸捏地当着他面儿洗漱后,张开褐绿飘香的荷叶,看见里面的八宝饭团,食指大动。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以前穿越,身边大都有一个丫鬟跟着,有要做的事她们会完成,平日的生活也都是依靠她们张罗。没想到好容易可以独立自强一回,还是有人帮忙。

…她觉得自己快被这个游戏宠坏了。

“好吃?”男人颂看她像小狼崽子一样磨了磨牙,张嘴就下口,眼里不禁掠过一丝笑意。

她眨了眨水眸,咬着饭团点了点头,更引得对方低笑一声。她有些懊恼,好像昨天才做了一回收养小狗狗的御姐大人,今天就发现被反圈养了似的。

但是,侍女张罗日常琐事,和一个男人替你张罗的感觉,当真不同。

她经历过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过惯了锦衣玉食,从不做这样的事。可偏偏是这样的小事,让她心里温暖极了。

也许,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一直在渴望一个家庭的吧。

她微微失落地想道。

风雅颂虽然看出她突然情绪变得低迷,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荷叶和陶碗一并收拾了,带到楼下扔的扔,归还的归还。然后又叫小二帮忙租了一辆马车等在门口,待小杏下楼后,一同去往郊区。

晴朗的天空白云飘荡,薄雪消融,化作露珠挂在碧莹莹的青草间。空气凝冷却清爽,二人徒步其间,倒也有着微寒的惬意,如果不用费心费力的找东西,倒也自在。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爷就知道你们要来这里。你倒是再跑啊?”

云翳从矿石堆里走出来,一下一下地抛着腰上挂着的金三事,吊儿郎当的阴着脸道。他身后,又迅速地走出

57第六关·白兔

苏小杏觉得自己的红色恐惧症又犯了,就像当日在猎场的湖边,看见江霆身上流下来铺了一草坪的血,还有湖水里漫上来的红莲一般的烈艳。

她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云翳那伙人张狂的笑声,手指间把玩的黑珠的清脆碰撞声,还有炸在自己面前的轰隆声,青草碎扬的簌簌声,阿颂扑来的衣裳摩挲声,甚至是伤口汨汨淌出的血流声…

所有的声音被碾碎、交杂、糅合,仿佛炸在心口的强音,没一下都让她耳膜震响,但是又很轻,似乎离得越来越远…

眼前是一片血色,她全身僵硬,只是机械而茫然地想要蹲□去触摸阿颂的位置。不过一瞬间,更加浓烈的火焰燃烧起朵朵地域的红莲,收割着、焚烧着那张狂的笑声和生命。

她紧绷地心弦“砰”地一下断开,脑袋仿佛受到了强烈的重击,立即昏了过去。

最后浮现在她脑海中的,那个曾经倒在楼梯口的年画娃娃。

他疼得扭曲地脸,张开嘴,无助地求救:“姐姐…”

******

小杏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在一间干净温馨的卧室里。布置的很简单,甚至没有普通人家用的床帐,只是一张木床,一张梳妆台,以及罗列着一排线装封面书的小书柜。高脚几上摆着瓷白云纹的花瓶,里头插着一束滴露的茉莉。

清新宜人。

耳朵倏尔一疼,被人揪了起来,对方磨牙笑着:“小乖乖,做的不错啊,说是回族里请教长辈修炼的问题,一转眼就跑到荒山野岭里勾搭了一个野男人。你的修炼呢,嗯?”

“疼、疼疼…”

凤旒微顿,有一瞬间的恍惚,似是问她:“疼?”

白乖乖化作原形时的耳朵绒绒的长长的,他总是很喜欢拎起来就走,她就一窜一窜地蹦腿,但是从来不喊疼。就是变成了人形,也只会用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乖傻乖傻地看着他,眼里是无法掩饰地依赖和倾慕。

他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松了松,看对方疼眯起来的眼儿一睁,红滟滟地宝石,仿佛初生的朝阳,幼嫩灿烂。

“是小乖乖嘛。”他收回手,摸了摸下巴,像是突然无法理解对方的转变。

难道真的是今天自己用得力气太大了?

确实好像从她拜师之后,就没受过重伤,这回伤了神识,或许神经也变得脆弱了。

凤旒给她转变的举动想了一个理由,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又揪了几下她的耳朵,眯眼笑:“你最好编个像样的理由,为什么会突然离家出走,还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连几个只会玩弹珠的人都对付不了。”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手很重,不带分毫绮念:“好好想,一会儿用得到。”说完,他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伸个懒腰走了出去。

“哎呦,腰都坐疼了——”

小杏刚刚收拾好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被勾出的无限回忆,直到对方快踏出门槛了才忙不迭唤住他:“师兄。”

对方连脚步都没停,依旧迈着从容闲散地步伐。

“师兄,师兄,是不是你放的地域重莲火烧了他们哒?”

尾音出口,小杏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就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女性,抱着粉红的hellokitty不停蹭脸一样,幼稚而…卖萌?

“好久没听到乖乖娇嫩的小尾音了,师兄可是很怀念的…”他终于停了下来,侧了侧脸,日光打在他轮廓姣好的脸上,渡了一层暖融的光晕。他露出白尖的牙齿一笑,“谁让他们的火焰,没我的重莲好看呢。”

他背对着挥了挥手,转眼已经没了踪影。

小杏软下来,抱着被子滚了滚,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只是头还有点疼,像是刚被针扎过一样。

四周很安静,窗棂紧闭,不闻风声。

她不禁想到刚刚做梦一般记起的回忆。

她曾经是现代三大世家元、风、罗中元家的小姐,她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弟弟叫作明清。龙凤胎在古代素来被传为吉祥之兆,但是元家在祖上却曾经有人预言过,如果元家在哪一辈出了龙凤胎,或者龙生凤死,或者龙死凤生,二者只可得其一。

想当然,作为女孩子的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而且被放弃的借口更是冠冕堂皇。因为弟弟跌下楼梯时她没有及时救助,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他们看来实在太过冷血。不配为元家血脉。

她被催眠封了记忆,丢到了孤儿院。

所以,她才会从骨子里对高门世家有这样的排斥吧。这些人掌握着别人的命运为所欲为,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只是为了那个不知真伪的预言。

她翻滚的动作迟缓了起来,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不知道是先整理自己突如其来的记忆,还是继续分析白樱的记忆。她以为自己应该很习惯突然大量涌进来的信息了,可是轮到那些她不愿回想地、灰蒙蒙地回忆,依旧是完全无法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