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应该是够了,远景近景也都有,回去修个图应该就可以发给范经理。

“骆爷,这个不只是背影杀手啊,正面也杀手!刚才还冲你笑了,我看你有戏。”他刻意压低声音,然而还是清晰地传到陈澄耳朵里。

“胖儿——”他声音沉下来,侧头,“闭嘴。”

骆佑潜心里窝着火,尽管这火和贺铭以及对面那姑娘没半点关系,只不过他一旦有发火的预兆,鲜少有人敢再去惹他。

贺铭立马闭紧嘴。

只是这会儿对面的姑娘突然从相机上抬起视线,她眼睛狭长,眼角延伸开来略微低垂,显得眉眼柔和,却招出风流气。

骆佑潜看着她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自然,这一笑贺胖也一定是看到了,因为他已经听到耳边轻轻倒抽气的声音。

“操。”他骂了句。

直觉那笑容是故意的,就为了让贺铭继续在他耳边叨叨。

幼稚的挑衅。

贺铭难得敏锐了一回,察觉出两人间异样的关系:“骆爷,你……认识啊?”

“嗯。”他轻轻皱起眉,“合租的那女的。”

话落,对面又笑了一下,这回还从喉咙里飘出淡淡的笑声,莫名有些轻佻的意味。

贺铭蹭得转过头,从喉咙底压着声音发出咆哮:“你不是说……!”

你不是说是个丑女吗!

贺铭瞥了眼那姑娘,憋住未说完的话,挠了挠头乐呵呵也冲她一笑,又见她没伞,颇热情地说:“嗨!你没伞吧,我这把给你用吧?”

“嗯?”陈澄抬眼。

“伞!”贺铭把自己的伞递过去。

正当陈澄想要拒绝时,那个房客说话了:“胖子,一会儿淋雨吧,我不跟你拼伞。”

“嘿——”贺铭摸了摸鼻子,掐了把他的手臂,压低声音,“你骗我的事怎么说!这明明是个百分百的美女!你得请我吃饭!”

骆佑潜“啧”了声,言简意赅:“化妆前后。”

前面的话陈澄没听清,这一句倒是一清二楚,立马了然他们在说什么。

她无害地笑了笑,十分谦卑地说:“是,东方邪术之一。”

骆佑潜看了她一眼,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眼,是“教练”发来的。

【上回跟你说的比赛你考虑得怎么样,有空的话我们谈谈吧?】

骆佑潜重重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摸烟,才发觉已经没了,重新揣回兜。

“走吧,请你吃小龙虾。”他拍了下贺铭的背。

***

网吧隔两家小店面就是一家主打小龙虾的夜宵店,空气里都氤氲着浓重的小龙虾味,十三香的、蒜泥的……

外头的空地支着大伞,底下摆满了白色的塑料桌塑料椅,光着膀子的男人们和穿着短袖短裙的女人们聚在一块儿。

地上随处可见的龙虾壳和餐具外的包装袋,空气里滋溢油味。

闹闹哄哄。

这座城市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经济中心、人才聚集、白领高薪、齿轮急速。

只有真正困在这座城里的人才知道,早起几小时挤地铁上班上学,十分钟动不了几米的交通,下辈子都买不上房的压力。

把别人眼中的天堂过成地狱,偏偏还不愿被人从地狱里挤出去。

这里有机会,有奇迹,有梦想成真的可能,尽管微乎其微。

陈澄把相机重新放进包,望着一派混乱之景,觉得自己终于是踏上了泥土。

骆佑潜提脚走到店铺前,点了三份十三香小龙虾和两份蒜泥的,又是几瓶啤酒,付过钱回头才发现贺铭没跟过来,正在那和那姑娘不知道聊着什么。

他也懒得理,直接勾开一张椅子坐下,这才重新摸出手机。

【我没什么兴趣,就不参加了。】

发送。

是拳击比赛,骆佑潜幼时跟着教练学过几年,也拿过不少奖状奖牌,很有天赋。

如今教练从培训机构脱离出来,自己开了家拳馆,眼看着就要开幕了,筹划要在开幕式上打几场比赛,才来邀请他。

因为生意异常火爆,这家店的小龙虾都是烧好了焖在大锅里,才点好两分钟,老板娘就吆喝着拿着两大盆龙虾挤过人群放到桌上。

“小伙子点这么多,一个人啊?”老板娘说。

“没。”骆佑潜回。

他抬眼,贺铭笑得十分狗样地过来了,那姑娘跟在他后头,纵使身形只是贺铭的一半,这么乍一看,仍是气场全开。

王者。

可惜只是在这烧烤摊儿上的王者。

贺铭直接在骆佑潜旁边坐下,而陈澄走进店铺点餐。

骆佑潜朝她的方向看了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套上手套拿起一只小龙虾掰了头。

“你刚才骗人的吧?我刚才近看了,真是个美女啊,那气质那五官,碾压咱们校花啊。”

骆佑潜把龙虾肉塞进嘴,斜睨他:“得,那我一会儿给你俩让座,不打扰你们。”

“哪呀!我这是单纯的欣赏,欣赏而已,我可是有女神的人。”贺铭摆摆手。

“我能坐这吗?”陈澄左手拿着一盆龙虾,右手拿着一瓶冰镇啤酒,“就你们这能拼桌了。”

“行行行,你坐吧!”贺铭疯狂点头。

骆佑潜把桌上的盘子移出一点空位给她,看起来并不愿意搭理。

陈澄坐下,用牙咬开啤酒盖,那动作简直酣畅淋漓。

下颌收紧,曲线瘦削又漂亮,在城市喧嚣的霓虹里,她似乎完全融合进去,却又莫名有几分格格不入。

一声清脆的声音,陈澄松开牙吐掉啤酒盖,直接就仰头灌下半瓶,她长舒一口气,抬手抹了把汗。

贺铭简直目瞪口呆,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么随性豪放的女生。

七中里不少女生都会化妆,也有不少性格大咧的,直到陆铭见了陈澄才知道原来真正随性的姑娘是这样的。

不刻意,举手投足间却都透着一股慵懒劲儿。

“姐,你叫什么呀?”贺铭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叫上了姐。

“陈澄。”她说。

“你这是读大学吗?”贺铭又问。

“嗯。”她嚼了几口,“大三。”

其实单从外表上看,说她是高中生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她身上那隐隐的张扬气质以及表露于外的温润,两种矛盾冲突着产生一种奇妙的反应。

让人不由觉得有些神秘。

奇女子。贺铭心想。

一顿夜宵下来陈澄也没说什么话,只有贺铭和骆佑潜聊天的声音,真正做了个称职而不多话的拼桌伙伴。

吃完,陈澄撂下筷子,长腿往前一伸,幅度极大的伸了个懒腰。

“欸。”她朝骆佑潜抬了下下巴,“你回去吗?”

“回。”骆佑潜看她一眼。

刚才的短信把他砸回了现实,不打算再回家,卡里剩下几万,能够度日,但七中学费挺高,骆佑潜又不是个花钱束手的人。

贺胖说他离了家可以挣钱,没说错。

卡里那几万便是他从前比赛挣来的,拳击这种运动,危险系数高,比赛奖金也就高,他参加的还只是正规全国比赛,若是去拳馆里,挣得更多。

但他不愿意。

心中有芥蒂,不愿去触碰。

即使教练上百次劝他说,他的的确确是天生该走这条道的人。

“一起吗?”陈澄问,神色平淡。

“你先回吧。”骆佑潜拒绝。

索性陈澄本就没有其他意思,闻言也就无所谓地起身,重新奔进雨幕里。

转身的瞬间,骆佑潜看见她支楞的蝴蝶骨。

像一处未被探索过的高山,轻佻而高傲。

鬼使神差的,他再次回头看过去,却见她站在街边,目光直直向前延伸,落在几条街之外高楼上的广告牌上。

正在播放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片。

她的头顶被路灯笼罩着,混着雨声,周围喧嚣交杂,人们说着根本不值一提的八卦事,只有她的目光显得安静而专注。

“你慢慢吃,我走了。”骆佑潜起身,笔直朝陈澄走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第4章 道歉

陈澄盯着广告牌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回头,平静地看过去,方才眼里的光芒瞬间熄了。

“我跟你一起。”骆佑潜说,“出租车?”

“地铁。”陈澄朝不远处的地铁站抬了下巴,“便宜。”

“行。

***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的水汽钻进皮肤,尤其是地下室,几乎连墙皮里也晕染出水渍。

“哟!大明星回来啦!”

陈澄走在前头,穿过狭窄杂乱的过道,住隔壁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离异女人,整天去地铁站底下摆个地摊卖点小玩意儿。

她是这边唯一的大学生。

尽管城市里满街都是,但在这层地下室只有她一个,于是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若是成功,便是一句“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的感叹,然后继续自己忙碌而循环的人生。

若是失败,也不过不痛不痒的一句“大学生也就这样嘛”,仍然过自己的人生。

陈澄朝她笑了下,一边从包里摸出钥匙一边回了句:“张姨,生意怎么样?”

“就那样呗,混口饭吃!”

“谁不是呢。”陈澄随口搭了个腔,随即转开钥匙,侧身进去开了灯。

骆佑潜站在她后头,眼底漆黑,皱着眉,不言不语的,正在手机上敲着什么,然后啧了声,抬起头。

正好和那大婶四目相对。

“……”骆佑潜扯了下嘴角,暗道不好,果不其然——

“哟!你是陈澄的男朋友啊?这大明星的男朋友果然是好看……”张姨那堪称余音绕梁的声音响起来,穿透力极强。

“不是。”骆佑潜打断她的话,直接越过陈澄走进了屋子。

“张姨,你看他长得像这儿的人吗!”陈澄从门框边探出脑袋,笑眯眯地回。

“你也不像!”张姨挺乐得回,又说,“总得有一天你会从这儿出去的,你跟咱们不一样,高材生!”

陈澄笑起来:“那就托你的福啦!”

关门进屋,陈澄看了眼骆佑潜,他已经走进了那一间属于他的卧室,应该是在打电话,声音从一点儿不隔音的门板背后传出来。

陈澄没有那个兴趣刺探别人的私事,直接回房换掉身上那件皮囊,随手从椅子上拎了件T恤进浴室。

花洒喷下的水起初是冰的,还泛黄,把她冻得整个人激灵了下。

懒得再等水热,直接和着半冷不热的水洗完澡,套上宽松短袖,做回那条咸鱼。

浴室里隔音更差,隔壁房间的电话声很清晰。

陈澄听到最后那人说了句“好吧,那过两天我去找你,我写作业了,挂了。”

挂断电话,骆佑潜直接敞开双臂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便听到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与此同时,门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陈澄站在门口:“这屋灯坏了,你要写作业来外面。”

“……”

不仅床是坏的,灯也是坏的。

以及——自己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骆佑潜看着她,接着陈澄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伸手在墙上飞快了按了几下开关,灯光一亮一灭,还带着很有恐怖气息的闪动。

“已经打过电话了,明天估计就能来修。”

“……嗯。”骆佑潜应了声。

“写吗?”

“不写。”

陈澄点头,没说什么,长臂一捞,重新替他关上门。

她回房开了电脑,把今天拍的照片都导进去便开始修图,好在风景照修起来比人物照快得多,修了十几分钟也就结束了,陈澄把照片打包用邮箱给范经理发过去。

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钟,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

第二天骆佑潜是踩着第一节上课铃进的教室,早自习直接没来,那出租屋的床怎么睡都不舒服,他差不多一整晚没睡着。

浮浮沉沉的,连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睡着的都分不清。

现在头昏脑胀的,只想倒头就睡——学校里的桌子睡着都比那床舒服。

“骆爷,你什么情况啊?”贺铭压低声音扭头问。

骆佑潜支着脑袋,一副睡眼惺忪的样:“睡了,别吵我。”

他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这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早习惯了班级里这氛围,看到有人睡觉也从来不说,没人大声讲话简直就谢天谢地了。

一直到下课,数学课代表才走到他座位边:“骆佑潜,你交作业吗?”

他皱了下眉,没理。

林慕声音细细弱弱的,拿食指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手臂:“骆佑潜?”

他动了下,把头埋进臂弯,闷着声音回:“我一会儿自己交。”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骆佑潜抽空飞快的把数学作业补完。

他虽然在学习上不见得多努力,但该做的作业还是会做完,昨天晚上纯属心烦意乱什么都不想干了。

只是睡了一上午不仅没有神清气爽,反而更难受了,连鼻子都塞住了。

骆佑潜估摸着应该是感冒了。

操。

找班主任请了个假下午回去休息,七中校风不怎么样,逃课旷课也不在少数,知道请假都算是不错的了。

骆佑潜从办公室出来,就被历郝叫住了,同班同学,交情一般。

“骆爷!江湖救急啊!!”

“怎么了?”他忍着头痛。

“我操就是那个高二的傻逼,上次咱们打球被他抢场地不是把他欺负了一通吗,他妈那小子他亲哥就是咱们上一届的大头!”

“大头”本来应该已经毕业了,但是身上背的处分实在太多,不得不留校观察,不过对他来说也没区别,照样不来学校。

骆佑潜和大头互相认识,没发生过冲突,但关系也不怎么样。

他倒是对大头没兴趣,只不过那大头似乎一直挺想找机会教训他的。

骆佑潜不爱惹事,也很少打架,校霸名号只是因为在高一时打过一架,至于为什么一架就能在这钟刺头学生极多的学校称霸,很简单,够狠。

狠到让人再也不敢惹。

总之,那一次后,骆佑潜的狠戾便全校闻名,每年新生入学便会听闻这个“传奇”。

即便他们并没有亲眼见那血肉横漓的景象,更没见过如此残暴肆虐的骆佑潜。

他,成了许多男生敬而远之的对象,也成了全校女生暗许芳心的传奇。

这样的风头,必然夺取了大头的风光,这让他极其不满,又忌惮着,如今见骆佑潜再没惹过事,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在哪?”骆佑潜问。

“校门口呢!”

“真行,就等着被抓去训是吧。”他抬眼,揉了揉眉心,“他们几人啊?”

“少说也有十几个吧,不然我也不用来找你啊!”

“找我有屁用。”骆佑潜骂了句,便朝校门口走去。

大头果然站在校门口胖的花坛边,一大男人居然还穿了条骚包的紧身裤豆豆鞋,他周围那些人骆佑潜没见过,流里流气,估计是社会上的。

“哟,我当是去请谁了呢!”大头大概是有点近视,眯着眼睛看人,显得暴戾又滑稽。

骆佑潜走到他跟前,神情很平淡:“怎么解决?”

“要不道歉!要不就干一架!咱们公平点,就我们俩,一对一!谁输了谁磕头道歉!”

“行。”骆佑潜摸摸鼻子。

大头不由定睛看了他一眼,心里发怵。

没想到骆佑潜接着说——

“我道歉。”

他说的很轻松,一点忍辱负重的意思都不掺杂,语气平静地就像是说了句“吃了吗?”

前几天被揍的高二小胖子站在角落边上,即将要得到校霸的一个道歉,机会难得。

只不过他看上去有点瑟瑟缩缩的,连正眼都不敢在骆佑潜身上飘。

说起来,骆佑潜和这事没关系,当初打架他也没参与,只是站在那,奈何身份特殊,校霸不是白当的,站那就灭了对方一半威风。

“对不起啊。”骆佑潜稍微睁开了点眼睛。

“没…没关系。”

骆佑潜又睁开了点眼睛,琢磨一下他这个回答,觉得两人简直就像两文质彬彬的绅士,他翘唇笑起来。

“多谢原谅。”他耍了个贫。

这一笑却惹毛了大头。

“狗日的!”他食指忘骆佑潜身上一指,“你别以为这事能这么快解决,是男人就跟我打一架!”

骆佑潜不耐烦了,心里又觉得大头傻逼,于是压着火逗了句嘴:“不是男人,未成年,男孩,不打。”

“怂啦?”大头还挺得意。

傻逼东西。

骆佑潜在心里骂了句,觉得头更晕了。

“今天不行,头疼,你之后挑个日子联系我吧。”他晃了晃脑袋。

身后的历郝抽了抽嘴角,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不稳重了。

瞧瞧!这事还是很容易摆平的嘛!还是完全用一种“挑个日子办喜事”以及“万事好商量”的口吻说的。

“成啊。”大头还是很乐,骆佑潜都不知道他在乐个什么劲,只觉得无趣极了。

“到时候别怂哟!”大头说。

“不会的哟。”

骆佑潜阴阳怪气,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章 吃饭

陈澄考完舞蹈考核,背着帆布包从舞蹈室出来,刚走出校门就接到电话。

“喂?”她脚步不停,微微侧头。

“陈澄啊,昨天你发给我的照片我看过了。”范经理说,“投资方对你的照片很满意,想让你把白天部分的也一块儿负责了。”

“啊,行。”陈澄举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到什么时候?”

“这单子急,今儿晚上就得交。你可以吗?”

“可以,我晚上修好图发给你。”

陈澄应下来,挂掉电话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长舒了口气,等这次拿了摄影工资,因为房租可以分摊,这个月应该会存下一些钱。

她还在读大三,本可以住学校宿舍,一个学期也不过千把块钱,只不过她们这个专业,很多人在大一大二时就开始接戏,更有些是从小演到大的童星,到大三就很多人直接退宿了。

像陈澄住的宿舍,另外三个室友都退宿了,只剩下她一人,这种情况她就得和新生拼宿舍。

她想着自己经常修图修到凌晨,新生又往往气焰高气性大,懒得再磨合,索性也搬出去了。

***

陈澄刚走进家门的时候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

骆佑潜坐在饭桌边,一条腿大剌剌地搁在椅子上,仰头躺倒脸朝着天花板,更可笑的是鼻子上还塞了两条餐巾纸……

随风飘舞。

他指间松松地夹着一支笔,转了两圈,桌上摊着一本作业本,听到开门声也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垂眼看了陈澄一眼。

鼻孔冲人。

陈澄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脾气不怎么样,长相却是毫无疑问出众的,毕竟这个装扮还能驾驭得住的人不多。

眉眼间自然带着傲气英气,使轮廓看上去十分硬朗,不像她见过的一些小鲜肉长相。

“你这品味够独特啊。”陈澄放下包。

“……”骆佑潜没说话,扬起眉骨,在作业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C。

“鼻血?”陈澄把头绳扯下,长发铺散开。

“感冒。”因为塞了两团纸,骆佑潜声音瓮声瓮气。

“旁边有个药店。”

“哦。”

陈澄走进卧室,重新收拾了自己,换下今天因为舞蹈考核穿着的黑色紧身练功服,穿上衬衫和短裤。

等她再出来时,骆佑潜刚写完物理作业,一抬头就再次见识到东方邪术的力量。

真他妈神了!

眼前的陈澄栗色长发垂在胸前,眼梢轻轻挑起随时能飞出桃花,细长耳坠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原本素淡的双唇染红,十分惹眼。

骆佑潜顿了顿,突然开口:“你去哪?”

“啊?”陈澄边穿鞋边微微偏头,“去拍照。”

“摄影师?”

“不算,赚点钱而已。”陈澄穿上干练的及踝马丁靴,在地上蹬了蹬。

骆佑潜眯眼,视线落在陈澄笔直的双腿上,然后轻咳了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出去,去买药。”

***

药店就在小区对面,骆佑潜进去买了一板口服液,直接喝尽,推开门出去,陈澄在门口等他。

“你不去上学吗?”陈澄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根冰棍,一口一口咬着。

“请假了。”

“哦,那你回去吧,我去拍照了。”

骆佑潜看着他,长臂伸过去,把药丢进了陈澄背的帆布包里。

陈澄:“……”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就听他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感冒了吗?”陈澄略微吃惊地一抬眼。

“那屋太破,待着头疼。”

陈澄轻轻地笑了声:“行吧。”

***

度假村还没正式营业,但是设备已经齐全了,水池边支了一排躺椅,骆佑潜大喇喇地躺着,一只腿曲起,手肘撑着扶手,因为阳光微眯起眼。

视线落在不远处单膝跪在地上拍照的陈澄身上。

阳光铺在她背上,整个人都泛着金光。

骆佑潜觉得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头晕了,他靠在椅子上,渐渐被阳光照得半梦半醒,突然耳边“咔擦”一声。

他陡然睁开眼,便见到陈澄放大版的脸,看着相机笑得眼睛眯成缝。

“你干什么?”骆佑潜的声音还带着半醒的喑哑,一手扣住陈澄的腕骨去拿相机。

陈澄没躲,直接把相机给他。

屏幕上是一张骆佑潜睡着的照片,其实不难看,他五官立体,清隽挺拔,眉眼的轮廓深邃,只是陈澄拍照时靠得极近,导致整张脸都占满了屏幕。

“你这水平还能靠这赚钱呢。”他勾唇,语气些许讽刺。

“是啊,可能经理看我漂亮吧。”陈澄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嘴。

骆佑潜嗤笑,就着这个姿势,仰躺着举起相机对上陈澄的脸,拉近镜头,等陈澄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时按下快门。

他把相机丢回去:“嗯,漂亮。”

陈澄低头看了眼,直接气笑了:“操,有病吧?”

骆佑潜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撑着下巴懒洋洋地仰头看她,习惯性地皱了点眉,没说话。

陈澄翻看之前拍的照片,稍微修一修应该差不多能交差了,比她预计的早许多,她把相机又递给骆佑潜:“帮我拍几张照吧。”

“行。”骆佑潜闲着无聊,痛快地答应了。

陈澄走到水池边,大学里上过形体课,也接过模特拍摄的工作,她清楚怎么样的动作拍出来好看。

迎着阳光,她下颌抬起,脖颈流畅,眼睫被染成昏黄,宽松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

悠闲的午后。

骆佑潜一时出了神,收起原本吊儿郎当的态度,正正经经找到合适角度,又调节光圈拍了一张。

拍了十来张,陈澄慵懒地伸着懒腰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相机,发丝扫过骆佑潜的脖子,痒痒的。

“可以啊!”陈澄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请你吃饭!”

骆佑潜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