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是长高了吗?”陈澄看着他问。

骆佑潜把桌上的试卷本子全部摞刀包里:“没啊,老样子。”

他许久没再长高了,只是少年的身躯到这个年纪就像是抽条的树苗, 连带着肩膀也宽硕许多, 身子一下子就挺拔起来。

因为练拳击,他本来就比同龄的很多男生都要有肌肉,可还是给人一种濒临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少年感,现在这种少年感渐渐隐去,其中更为厚重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

“我去上课了。”骆佑潜说。

他从床头柜上的土司袋子里抓了两片, 急匆匆地跑到门口。

陈澄听着他离开家门的声音, 然而开门关门的声音没有响起,她奇怪地偏过头去:“你是忘了什么……”

话还未落,骆佑潜跑回到卧室。

带着点薄荷香味的唇舌覆盖上来,是家里牙膏的味道。

“亲一下就走。”

上课的确是快迟到了,骆佑潜没有怎么磨蹭, 又很快起身走了。

嘀嗒嘀嗒两声,感应门落了锁。

陈澄还未反应过来,抬眼就看到前边房间里的全身镜里头的自己,嘴角还带着笑。

陈澄无奈地笑了笑, 重新缩回被子补了会儿眠,而后起身拿出剧本开始准备。

***

剧本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民国的故事,军阀大背景下,陈澄演的是一个深入敌营的正面形象,脾气不好但却深明大义。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迤逦而下,从落地窗往外看,便能看见新城湖。

陈澄坐着窗边,认认真真把剧本从头到尾都看了遍,完了后长久没从故事里出来。

她向来容易进入角色,这也是专业老师夸她适合当个演员的原因,陈澄一直以来接触到的剧本都不好,这是唯一一个让她第一眼见就深受触动的剧本。

手机铃声闹哄哄地炸耳响起来,把陈澄从剧本中拉出来。

“喂?”徐茜叶那头人声鼎沸,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出来浪啊宝贝儿!你家那位现在应该没空陪你吧?”

陈澄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你在哪呢?”

“啊?”徐茜叶大喊。

陈澄放大了声音又问了遍。

“酒吧啊!”徐茜叶边跳舞边报了个地名,“来不来啊你!”

“我就不去了,在家看剧本呢。”陈澄笑着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欸对,你现在可不能来酒吧这种地方了,万一给人认出来就不好了!”徐茜叶下舞池,飞快地灌了杯酒,“我闲着没事干,你在家吗,我过去找你玩儿?”

“在家呢,你过来吧。”陈澄说。

徐茜叶都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大中午的去酒吧玩,音乐放得震天响,可没几个人。

她把酒杯里剩下的一口水蜜桃味酒精喝尽了,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压在酒杯下,便踩着细高跟起身离开。

***

徐茜叶来得比陈澄意料得还要早。

她把身上的睡衣换掉,蹬了条牛仔裤,上头是件宽松的白色短袖,清爽又利落。

刚换完衣服门铃就响了。

“来啦!”陈澄朝门口喊,快步走上前,“你这是开飞车来的么?”

门拉开,外头站得不是徐茜叶,而是申远,身后还站了个高个男人。

“不好意思啊,突然过来找你。”申远飞快地说,“有些事情可能要跟你商量一下。”

陈澄愣了下:“……你们先进来吧。”

十分钟后,陈澄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夏南枝在去宴会的路上遭遇车祸,虽然后来靠司机把车开上花坛阻止了,但这一系列的事都让她留了个心眼。

好在夏南枝未婚夫就是刑警队队长,有时暗地里调查一些事很方面。

通过那天车辙痕迹的检验,判断出司机极有可能是故意将卡车撞向他们,但并未想要他们的命,所以控制着事故状况踩下了刹车。

汽车是最天然也是极为隐蔽的作案工具。

连轻伤都不能界定,只需司机一句没注意到有车就可以轻松摆脱故意杀人的嫌疑,随后赔偿罚金也就可以了。

而对夏南枝来说,就是一次无声却掷地有声的威胁。

但是申远暗中调查,却发现司机的账户在那之前有一笔大额收入。

“你们怀疑是杨子晖?”陈澄问。

“就是杨子晖,我们暗地查过那个账户,是杨子晖身边的人的。”申远说,“但是这种转账记录并不能证明他们的金钱交易。”

夏南枝捧着热水杯,指腹在杯壁轻轻摩挲,静静地问:“你们来找我……是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始终坐在申远旁边的男人朝陈澄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夏南枝未婚夫,也是警察,纪依北,今天来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陈澄跟他握了下手:“您问。”

陈澄和杨子晖接触不多,纪依北问得很有针对性,都是关于她遇到杨子晖前后的经过,然后在听到陈澄在冬季曾遇到过疑似杨子晖指使的飞车时皱了下眉。

“那个时间段,已经距离你们上一次见面好几个月了吧?”他问。

“嗯,我也觉得奇怪,起初也没往杨子晖身上想。”陈澄顿了顿,“可我认识的人不多,交恶的更是几乎没有,也是邓希提醒我注意点杨子晖的。”

纪依北:“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我们在处理这类案件过程中,会首先考虑在这段时间内是否有发生什么会刺激到嫌疑人心理的事。”

陈澄盘腿靠在沙发上,挠了挠眉心:“我想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我参加了那个节目,他要压制我?”

纪依北不懂娱乐圈的事,偏头看申远。

申远皱着眉解释:“不至于,以后有的是机会压制,哪用得着冒这风险。”

“陈小姐,之前那个钱包,你有看过里面有什么吗?”纪依北问。

“我只看了里面名片上的联系方式,不过——”陈澄一点点收敛起笑,抬眼看过去,“我记得我那时给他时,他也特地问了我有没有翻过里面的东西。”

“那也说不通啊。”申远说,“他如果那时候就怀疑,也不会在这么多个月后才突然这样。”

纪依北摸了摸下巴,垂眸沉思。

陈澄也一时想不明白其中隐情,房间一时陷入了寂静。

直到门铃再次响起打碎沉默。

门口站着的是徐茜叶,陈澄跟她讲了下如今屋内的情况,又怕她不认识申远和纪依北会觉得别扭,在门口悄声嘱咐她:“他们就是来了解点事,你先待会儿,啊。”

“好嘞。”徐茜叶毫不在意地应了声,进屋换了拖鞋。

事实证明,担心小交际花徐茜叶会不会尴尬这种事只会让自己尴尬。

“哟!徐小姐啊!”申远一见她进来就起身迎上前,跟正在换鞋的徐茜叶握了个手。

徐茜叶回头:“欸?这么巧啊,我们家陈澄之前提起的经纪人就是你啊?”

夏南枝:“……”

申远连连点头,两人寒暄了一阵才算完。

徐茜叶凑近陈澄耳边,轻声跟她解释:“我前不久不是去我爸公司上班吗,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那边纪依北开口:“陈小姐,那天你捡到钱包以后,是把它放在衣服口袋里还是包里?”

“我也不记得了。”陈澄想了想,“估计是包吧,他那个钱包不是很小。”

“那个包还在吗,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陈澄一顿:“我去拿给你。”

她起身走进卧室,外头徐茜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冰箱拿了支果珍粉给自己泡了杯果汁。

申远偏头纪依北:“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他有什么东西掉在包里了,类似于小纸片、小型U盘、储存卡一类的东西,但是最近才发现不见了。”

三分钟之后。

从帆布包的夹层缝隙中发现了一枚记忆卡。

***

包厢内雾蒙蒙一片,偶尔有几缕刺眼的镭射灯光扫过镜头,照亮房间内晦暗不明的肮脏。

视频里的女人赤身裸/体,带着些含糊吞吐的咕哝声,双眼似乎睨视着镜头,可却涣散开,双目无神。

忽然,画面内容被一团清白烟雾挡去了大半,也把女人的脸隐于烟雾之后,而后又慢慢显现出来。

应该是正在录视频那人吐出了一口烟雾。

再往后的画面就显得有些限制级而少儿不宜了,陈澄作为一个刚刚开荤不久的成年人都没好意思看,不自在地偏过头。

徐茜叶在一旁捧着果汁看得津津有味。

视频持续了十几分钟,里头吱吱呀呀的声音总算是轻了点,而后一双手伸过来,挡住了镜头,视频画面戛然而止。

总算是停了。

陈澄轻轻舒了口气。

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茫然,她思想挺保守,对视频里这样的画面接受不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拍这样的东西。

就连申远也长久没说话,他本以为是些情节稍重的把柄,全然没料到是这样不仅可以毁了一个人星途,而是可以毁了整个人的证据。

“咳……”陈澄不自在地指甲抓了抓沙发,“这个拍的就是杨子晖吗?”

视频画面里全程只有那女人出境,另一个人只露出了手臂。

“应该是。”申远沉声。

“可是他这也没露出脸来,用这个做证据,会不会不够有说服力?”陈澄问。

徐茜叶在一旁轻笑出声,狭促地吹了声口哨,一把勾过陈澄的脖子把人拉过来:“我说宝贝儿,你这也太单纯了吧?你以为他这只是拍了个黄色小视频?”

陈澄一愣,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纪依北看了徐茜叶一眼,慢吞吞道:“那个女人吸毒了,看她的神情反应吸得量还不少,视频中一闪而过的茶几上发着的白色粉末应该就是毒品。”

“啊……”陈澄更懵了。

徐茜叶拍拍她的脑袋,调侃了句:“嘘,乖宝宝就别想这些事了,啊。”

然后她直起背,手肘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接替了陈澄的“工作”,说:“在那种情况下,只有那女人吸毒基本没可能,杨子晖肯定也吸毒了。”

她话里轻飘飘的,仿佛见多了这种场面,纪依北作为一名警察的警觉,让他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徐茜叶反应过来忙举手作投降状:“别,我只是看过别人吸毒,我没有过啊。”

纪依北收回目光。

一旁申远打圆场:“行了行了,依北,我们之后怎么办,要找到杨子晖吸毒的确切证据啊。”

“这个简单。”纪依北把记忆卡从读卡器中取出来,“这事先不要传出去,我会暗中调查杨子晖,到时候让我缉毒队的兄弟过去一趟按例办事就行。”

吸毒这种事。

一旦开始成瘾,想要再瞒天过海是不可能了。

第44章 腰伤

“作业做完了吗, 跟你说个事儿。”陈澄咽下最后一瓣橘子, 敲了敲骆佑潜对面的桌子。

骆佑潜抬头,把笔收起来,看着她:“什么?”

“杨子晖的事儿。”陈澄不在意的一耸肩,“今天申远他们来找过我, 发现了点证据,嗯……他吸毒的证据。”

骆佑潜皱眉,身子坐直了些。

“我估计过几天就会有消息出来吧, 以他的热度, 到时候肯定要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的。”陈澄抓着他的手指玩,垂眸,表情淡淡地,突然像是转移了注意力,说, “欸?我发现你手指还挺匀称的啊, 之前我还听说拳击手的指关节会很大呢。”

骆佑潜没理她后半句话,眉头还蹙着,直接问:“会牵扯到你吗?”

“……”陈澄就知道糊弄不过去,又不想瞒他,顿了顿说, “有可能吧,到时尿检结果出来前肯定就会有爆料出来,我之前跟他不是有过那事儿嘛,最近我也有点热度, 估计会有人阴谋论的。”

陈澄活得算是真通透,深知人性恶毒的那一面,但却永远懒得理会。

骆佑潜蓦得想起半年前,陈澄因为杨子晖被网络攻击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又无所谓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张开双臂,瓮声瓮气地:“抱。”

深深浅浅的云层在天际像是飘渺无边的大海,次第亮起的灯火与路灯像船只。

姑娘低垂的眼眸像是星辰般闪耀又干净。

陈澄听到他那句撒娇似的“抱”,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追过去,在触及他目光时,总算是笑了。

“哎哟,骆娇娇。”

她笑得开心极了,那笑脸落在骆佑潜的眼里,像一柱光线劈开这混沌的世界。

陈澄张开双臂抱住他,还在少年的柔顺黑发上摸了摸,把他的头发整个揉乱了。

陈澄轻笑出声,在他额头上啵了一下:“姐姐疼你。”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

初春渐渐入了尾梢,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街边两道上不知名的花都开了,从犄角旮旯里散出些若隐若无的香味。

陈澄前几天正式进入剧组,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剧组,要待上好几个月的剧组。

民国剧,还有许多打斗环节,工作强度一下子加大,陈澄没拍过打戏,算是真正的短板,她身体素质实在不好,即便这两个月来养得不错,可是还是打不出力道来。

“陈澄啊。”导演从机器后探出脑袋,“你这个动作不对啊,队里的武术指导在哪呢?过去教一下,下一幕先拍男女主的对手戏!”

陈澄不好意思地道了好几声歉,便跟着武术指导去了一旁。

“你这个踢腿不行啊,踢出来以后绷直,不要晃,稳住以后到时候剪辑出来就会有力度。”武术指导说。

陈澄点头,双手捏拳,认真示范了几次,到后来简直要怀疑自己小脑有问题,怎么也稳不住。

“我陪你练几次。”武术指导说。

“好。”陈澄冲她笑笑,“麻烦你了啊。”

“没事儿。”小姑娘好脾气地摆摆手。

虽说打戏在拍摄过程中并不是实打实地打在身上,大多时候都是点到即止,但如果过早提前收力难免显得动作假,所以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痛是不可能的。

武术指导动作更是力大,陈澄一个动作没来得及回避,就被她一脚踢在了腰上。

“嘶……”她抽了口气。

“没事吧?疼吗?”武术指导的小姑娘立马跑到她身边问。

陈澄捂着腰侧皱眉,揉了揉站起来:“没事,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忘动作了。”

小姑年还是放心不下:“真没事?”

“没事。”陈澄宽慰地笑笑。

“你稍微休息会儿吧,缓一缓,我看那边结束还要一会儿呢,我去喝口水再来跟你练!”

“好。”陈澄应了声,走到一旁树荫底下的椅子边。

手机里有一条十分钟前骆佑潜发来的短信。

——刚刚考完十校联考二模,聊会儿天奖励一下?

陈澄看着手机笑起来,嘴角噙着点欢喜,忙里偷闲的回复了一句:考得好吗?

骆佑潜:应该挺好的,我觉得不难。你在剧组吗?

陈澄:对啊,要拍个打戏,打出来没力气,拳王教教我呗?

骆佑潜:你回来我就教你,今天回来吗?

“操。”陈澄乐了,轻声嘟囔着骂了句,把手机拿起来靠近嘴边给他发语音,声音懒洋洋,哄人似的带了点缠绵的意味,“回啊。”

两人没有聊多久。

骆佑潜那边,二模之后就是三模,而后就是高考了,学习压力也重,前段时间还偶尔在拳馆比赛,最近也都推掉了,只有每天的练习从来不耽误。

而陈澄作为新人,也不好待在旁边偷懒。

虽然这些天她的敬业大家都看在眼里,每天都是最早到剧组,脾气好态度好,叫帮忙就帮忙,被批评了就认真改正,遇到有些脾气不好的演员也不生气。

两天前突然降温,陈澄却要拍一场酷暑的戏,好在剧组准备充分,又是暖气房又是姜茶的才没有感冒。

“陈澄姐,你要是实在怕出拳出腿没力气的话,其实可以在腿上袖子里绑个薄木片,反正你长袖长裤。”武术指导说,“不过可能摩擦起来会痛。”

“啊,可以这样吗,那你帮我绑一下吧。”

陈澄第一回拍真正的戏,只想要真正做出点成绩来,也不为火不火,只是想要在以后能有其他导演能找她继续演。

也顾不得会不会痛的问题。

最后拍出来的效果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就连导演都乐呵呵地夸了几句。

这种有坚定地奋斗目标、朝着不确定的未来狂奔的感觉,让陈澄全身心的舒畅。

她屈起指节,放在心口上,感受着上面一顿一颤的心跳,震动从胸腔散发到四肢百骸,被淹没在剧组嘈杂的声音当真。

陈澄轻轻舒了口气。

真好啊。

***

陈澄今天结束的早。

骆佑潜一走出学校就在门口看到她,坐在学校前花坛的高台上,双腿晃悠着,上身是白衬衫与毛衣背心,透着股浓浓的学生气,就这么往校门口一站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火烧云烧亮一大片天际,陈澄在晚霞深处。

骆佑潜一见她就忍不住开始笑,傍晚缱绻的风勾起女孩的发梢,弯弯绕绕,在骆佑潜的心头打了个死结。

他连忙跑过去,校服衣摆被风吹得鼓起,都露出点欢欣意味。

“姐姐,你怎么来了。”他一把搂住陈澄,抱了个满怀。

“欸——!”陈澄原本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他出来,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跳,她抵着他的胸口把人往外推,抬手打了他一下,“干嘛呢!校门口呢!”

骆佑潜笑着松开手,脸上是满足,炫耀似的低声道:“我女朋友,抱一下怎么了。”

“骆同学,你这是要在教导主任面前早恋啊。”陈澄拍拍他的背,轻斥,“从我身上滚下来。”

骆佑潜“啧”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陈澄从高台上跳下来。

“去拳馆练拳吗?”陈澄问。

“今天不去。”骆佑潜说,“教练那临时有事,明天再去。”

两人腻腻歪歪地走,骆佑潜挽着她的手像只黏人的大型犬,校园门口都是放学出来的同学,加上骆佑潜在学校的人气,引得不少人频频看过来。

大多都是些女生。

“欸。”陈澄拿手肘撞了撞他,“你的迷妹们不会是要揍我吧。”

“嗯?”

他往周围看了眼,这才注意到为轴这么多人打量着他们俩,他太喜欢陈澄了,只要站在她旁边,眼里心里就只剩下她,连周围的人都一概忽视了。

骆佑潜皱了下眉,侧身把陈澄挡在那些视线外,俯身低语:“姐姐,你戴个口罩吧,会不会被认出来?”

陈澄笑起来:“你当我这么红啊,哪有这么多人认识,最多觉得眼熟罢了。”

这倒不是陈澄妄自菲薄,还真是这样。

骆佑潜他们班里有些人之前也见过陈澄,前段时间陈澄上的综艺在卫视热播,大家也没觉得是她,毕竟那样上电视的明星离他们的日常生活都太远了。

只跟他提了一嘴,说是一个综艺上的女明星长得很像他姐姐。

然后就被唯一直到真相的贺铭怼了回去,义正言辞道:“什么姐姐!那时咱骆爷的女朋友!会说话吗?再说了,那女明星哪有我奶奶漂亮?”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便全赚到了骆佑潜居然有了女朋友上面。

***

林慕与好友手挽着手走出校门。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

林慕一抬眼就看到骆佑潜的背影,而后见到他旁边的那姑娘,姑娘笑眯眯的,侧头跟他讲话,从侧面就能发现她长得很漂亮。

普通无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染上些她独有的气质,下颌线流畅瘦削,鼻尖挺翘精致,笑起来瞳孔流光溢彩地折射出摄人的光芒。

林慕垂眸,看着自己身上宽大的校服校裤,美滋没味地抿了下嘴唇。

她停下脚步,身边的女孩朝她看去,又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轻轻皱了下眉:“那个就是骆佑潜的女朋友啊。”

“嗯。”林慕应了一声,“好漂亮。”

“可是我听人说那个女生比他大几岁呢,这样在一起不奇怪吗?”女孩小声嘟囔,帮着自己的好友说话。

林慕没说话,直白地看着两个背影,目光里是无法藏饰地羡慕和渴望。

“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你又不难看,成绩还好,到时候和骆佑潜考上一个大学,那个女生能怎么办,她总要工作的吧?”

林慕沉默许久,突然垂眸不再去看,开口道:“走吧。”

她知道,她再怎么做,也不可能得到骆佑潜的。

她本以为,骆佑潜的冷漠是他的性格使然,她本以为,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踏碎他的层层冰封,她本以为,自己捧着一颗滚烫的心总有一天可以融化他。

她本以为,骆佑潜生长在那高岭,想要得到他,必定是要经历点磨难,受点伤的。

直到她看到骆佑潜和陈澄在一起的样子,她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他,原来骆佑潜也有那样放低姿态的时候。

他对其他女生冷漠,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

但凡他有一点喜欢,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这座城市的春末还带着点凉意,林慕吸了吸鼻子。

她持续两年的暗恋,在这一天终于结束。

***

走进地铁,陈澄往座位靠背上一靠,腰间突然有了支撑点,酸麻感重新漫溢出来,她一只手托住腰,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骆佑潜听到她的声响,视线落在扶住腰的手上。

陈澄轻轻捏着腰,回:“没事,打戏拍得有点疼。”

“很严重吗?”他微微蹙起眉。

“不严重。”陈澄笑笑,“回去抹点药就行。”

“伤在哪了?”

“腰吧。”陈澄轻轻戳了戳腰间最酸痛的那一块,示意给他看。

骆佑潜挽起袖子,抬手压在陈澄的腰侧,掌心贴合着用了些力按压了下:“疼吗?”

“有点。”

久病成医,骆佑潜在受伤方面简直可以称为专家,换了几个地方反复按压,低声询问了几句,最后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不行,肌肉拉伤挺严重的,估计还有淤血没化开,我们去趟医院吧。”

“不是,骆同学。”陈澄直接笑了,“你自己满脸血都不乐意去医院,怎么还让我去啊。”

“你是女生,不一样。”他郑重道。

陈澄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唇,这种无条件的宠溺和偏爱让她的依赖感不断增强,她拖着声调慢悠悠地:“行吧。”

***

医院里的人同往常一样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恼人的低分贝噪音。

就连挂号处也排起长队,骆佑潜牵着陈澄的手,刚要站到队伍里去,便听到身后的声音:“佑潜?”

他回过头,叫住他们俩的是一个医生。

陈澄认出来,这人就是拳馆里负责给受伤拳击手进行紧急治疗的那个医生,似乎是和教练熟识,所以专门来帮忙的。

“方医生。”骆佑潜叫了他一声。

陈澄朝他颔首笑了下。

方医生:“你们来医院干什么,你最近不是没比赛吗,怎么又受伤了?”

“没,不是我。”骆佑潜摸摸鼻子,“是她,腰上有点淤血,和肌肉拉伤,怕影响之后的事儿就先来看看。”

方医生抬手看了眼表:“这种问题针灸一下再抹药酒会好得快很多,不过这个点了,等你们挂完好,诊疗推拿的医生早下班了。”

陈澄扫了骆佑潜一眼,又抬手拧他:“我就说吧。”

“不过不介意的话,去我办公室,我给你治治就可以。”方医生看着俩小情侣打情骂俏。

于是两人算是走了个后门,没挂号便跟着进了诊疗室。

“啧。”骆佑潜看了眼方医生拿出来的针,皱了下眉,“这痛吗?”

“不痛,只会有酸胀感。”

陈澄趴在一侧的病床上,将衣服下摆掀到腰际,女孩很少暴露于外的白皙皮肤上还有细小的透明绒毛,在白炽灯以及夕阳下隐现出来。

她面朝下,埋进枕头里,手指扒在枕角。

骆佑潜坐在她对面,手支着脑袋看着那个方向,眼里露出点担忧的情绪。

“真不疼。”方医生看了他一眼,笑说,“我看你之前伤得再重也没露出这种表情过。”

其实针扎进来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方医生捏着针尾旋转着刺入时,酸胀感才渐渐在全身蔓延开来。

“嗯……”陈澄没忍住,不小心闷哼了一声。

那声音一传入骆佑潜的耳朵,就让他十足地震了一下,一边脑海里浮现一瞬即逝的旖旎幻想,一边暗骂自己是个禽兽。

他眉心跳动着抬眼,正好撞上陈澄扬起的视线,她轻蹙着眉,因为酸痛让她眯起眼,原本鲜明的双眼皮夹出另一条褶皱。

骆佑潜又是一怔。

然后在方医生出去拿药酒时,用一种放松而调侃的语调,夹杂着轻笑说:“姐姐,你可别招我啊。”

陈澄直接掀了他一眼,发觉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方医生拿着药酒进来,在陈澄腰侧化开淤血:“好了,睡一觉休息一下,明天会好很多。我那有药包,要是还是痛,敷一下就可以”

陈澄捂着腰从床上坐起来,骆佑潜跟着医生出去拿药包。

方医生整理好针包,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三包药包给他,走到沈落身边时低斥了句:“你这混蛋玩意儿,刚跟小姑娘耍什么流氓呐?”

那句“你可别招我啊”还是落在了他耳朵里。

骆佑潜摸摸鼻子,好脾气的应下来,拖着懒散的尾音:“唉。”

***

暗灰色的积雨云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这座城市。

瓢泼大雨洋洒而下,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乌云密布紧扎扎地包围住天际。

陈澄捧着一杯热柠檬水,双腿盘着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一口一口抿着喝,窗外灯火通明,在大雨中显得斑驳又朦胧。

似乎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而,隔着手机屏幕的网络那端,一条爆料新闻直接炸开了这个并不安静的夜晚。

【据爆料人称,Y姓当红男星在酒店被捕,现已被警方带走调查,疑似吸毒被抓。】

第45章 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