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叔说也是二十两。”

“那奶奶一定拿出不少私房钱。”估计陈氏这回也要闹着分家了,二十两银子二叔和三叔肯定也分摊了不少,宝儿深知赚钱不易,二十两银子或许有些人家一辈子都攒不下来赚不到。

“嗯。”禄德闷闷地应了一声,继续磨刀,宝儿的心思却走远了,这对孙氏来讲他们一家五口就是去白吃白喝的,但是想来有要攀附的亲家在,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乡下定亲说礼数也不太繁杂,毕竟条件先摆在那里了,这天宝儿吃过午饭之后领着弟弟妹妹去了沈家,院子里陈氏和李氏已经在忙了,日子选在六月二十这天,由黄媒婆主事着。

宝儿刚进主屋子就看到孙氏一脸笑意地看着穿着一身簇新衣裳,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的四叔,在看到宝儿他们进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没有皱眉,只是让他们到一边去别添乱,和黄媒婆出去迎亲家去了。

宝儿见屋子里都是些小孩子,便让小栓和翠儿带着不要随便乱动,自己去了厨房门口,李氏和几个大婶正在忙着准备吃的,晚上这一餐是要招待女方的,厨房忙不过来就在厨房外面搭了个简单的棚子,架起了一口大锅,院子里依次摆开了几大桌子。

“三婶,要不要我帮忙?”宝儿看李氏忙着把一锅蒸好的米糕拿到架子上切块,迎了上去撩起袖子准备帮忙。

李氏看了一眼她,又听见陈氏在喊她,将菜刀拿给宝儿:“记得蘸水切,切好了装盘放那边架子上。”李氏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给宝儿系上,在身后打了个结就去水井旁帮陈氏一起洗东西。

陈氏瞄见了宝儿拿着菜刀准备切米糕,对前来的李氏不满地说:“你咋让她切,切坏了怎么办。”

李氏扫了陈氏一眼,麻利的拿起篓子里的菜放到盆子里掰开洗着,弄的水声尤为的大:“二嫂,你有空想这个不如赶紧洗完这些,洗了半天了晚上还要不要吃菜。”

陈氏不放心地再看着宝儿那边,但是看来看去就只见着一个背影,这才低头慢悠悠的洗菜,一遍还碎碎念着:“洗这么快,又不是没人做。”

宝儿看着那一块热乎乎的米糕,散着阵阵的热气,举起菜刀在一盘的盆子里蘸了水开始切,这个是用大米磨成了粉兑了水沉淀出浓浓的米浆,米浆再放着直到它结成了块再碾碎了蒸出来的,添加了糖和桂花,是农家里很奢侈的糕点食品了。

宝儿切的仔细,米糕黏的厉害,宝儿切几块就要蘸一下水,一块一块匀称地放在盘子里,放满一盘搁到架子上,架子下面是一口烧着水的锅,正热气腾腾地冒着蒸汽刚好可以让架子上的食物保温。

切了六盘案板上只剩下一些留下的边角料,宝儿另拿了一个小碗装起来也放在架子上,一回头就看到陈氏几近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眼神还在自己的嘴边上下扫动,大有不找出一点米糕沫子不罢休之势。

“二婶这是找什么?”宝儿将菜刀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板子上,和李氏一同拎着菜篓子过来的陈氏没由来的抖了一下,上回禄德那一刀确实是吓到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的骂着,“一边去,碍手碍脚的。”

“宝儿去屋子里帮三婶照看些喜菊,我怕禄柏玩疯了顾不得妹妹。”宝儿应声将围裙解下还给李氏,也没搭理陈氏,洗了手直接进了里屋。

孙氏还在准备到时候交割约定时的彩礼,外屋子这边一屋子的孩子,大的都还在地里,小的几个坐在一起也不晓得干什么,宝儿看到禄柏背后背着喜菊,一面看着几个哥哥在玩,一面还回头照看那个拿着一小块豆糕的娃娃,上前帮他解开了带子,“禄柏哥,我来照看吧,你去玩。”

禄柏就比宝儿大了一岁,今年刚入了学堂,二婶家的子女除了梨花之外宝儿都有些不太亲热,什么都没学好就陈氏的那作风学了七七八八,尤其是陈氏的大女儿葵儿,今年都十岁了,那斜眼看人的姿态和陈氏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那你帮我照看会,我等等就回来。”禄柏显得不太好意思,但是禄明和其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玩的游戏又太吸引自己了,背着个妹妹总是不方便,宝儿一把接过喜菊,这丫还真重,“三婶怕你玩疯了就叫我来照看会,你去罢,没事。”

没抱多久她就站不稳了,六岁的孩子抱个一岁多的娃,而且还不太安分,宝儿干脆坐在凳子上将她固定在自己的大腿上,喜菊回头看了宝儿有些欢喜,裂开嘴露出两个乳齿伸着手要把豆糕往她嘴里塞。

宝儿作势要去咬,她又很快的缩回了手,啊呜一声把豆糕往嘴里一塞,满手的口水冲着宝儿嘿嘿地笑,“你怎么这么坏呢!”宝儿顺手拿过一块帕子把她手擦赶紧,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招了翠儿过来。

“犯!”喜菊学着宝儿高喊一声。

“是坏!”

“饭!”

“…”

傍晚时分家里就来了客人了,四叔定亲的那家人在县城有两家铺子,但是一直生的都是女儿,前后生了三个闺女之后,郑掌柜干脆让女儿嫁个有学识的相公,此次定亲的就是郑掌柜的二女儿,听说也是很会做生意的姑娘家,对孙氏来说,最重要的是她家有钱,以后可以帮衬的了自己宝贝儿子。

倒是荣柱好像没有喜和不喜之分,定亲交割是在酒宴之前的,宝儿见他们进了后头的主屋,继续逗着怀里的喜菊,她怎么觉得这未来的小两口,气场上没有十分的契合呢。

宝儿倒是没有猜错,荣柱自认为是文人,看的书多了,自然对那夫妻知己有所向往,最好娶的娘子也会点文文墨墨,时不时陪他哀叹一下落叶深秋什么的,但是眼前这位郑家二小姐,明显是个没认识几个字,钻钱眼子里面的无知妇人。

太无趣了!

孙氏看着郑家二老以及那个长相还算清秀的未来媳妇,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一对镯子送给了郑招娣,满脸的和蔼和亲切握着她的双手,越看越满意。

乡下人讲究不多,若不是孙氏坚持,本来就是请个媒人直接将彩礼往郑家一送,连写庚帖一起把日子定下了。

简单的交割了彩礼,按照最初说的二十两银子,加上猪肉布匹以及各种零碎件,都是凑着双数送出去的。

等到酒席开始宝儿见他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交谈完毕了。

宝儿心里唏嘘的很,将来县城是买不起房子住的,那还不得住郑家,孙氏这跟送他们一起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小孩子,禄德代表着宝儿一家子去了坐主桌,陈氏和李氏作为儿媳妇肯定是得一直忙着,宝儿抱着喜菊带着弟弟妹妹去了一桌坐下,看着主桌那里的黄媒婆不停地说着,还让主桌上的人举起酒盅碰撞了一下,意为这桩亲事就这么成了。

隔壁二牛哥娶媳妇的时候简单多了,请了媒婆去了女方家里说了下亲,然后再是送八字去合,合完了就是送彩礼送日子,接着就是成亲的日子,想来在前世的时候现代人结婚就简单多了,有些干脆裸婚,婚礼也省了戒指也省了房子里省了,十块钱去领个结婚证还剩下一块钱一人一根棒棒糖全当做庆祝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凉子存稿箱......

周末啊,今天大伯家大哥成亲了,咳咳,是结婚了,嫂子很可爱~~~嗷嗷嗷嗷~~~

第十三章

第二天大早宝儿就起床了,没叫醒两个小的,宝儿跟着哥哥去了沈家,天才蒙蒙亮沈家那头就已经是灯火通明,宝儿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看着李氏在厨房里下面,招待完了这顿早饭郑家就要回去了,等到孙氏他们把定亲礼物准备齐全了之后选个良辰吉日再由黄媒婆带着四叔去郑家交定亲。

待到郑家人走了之后,孙氏这才对着一屋子收拾的人开始不满,尤其是看到宝儿,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陈氏说的话,吃着大米和肉,还拿不出一分钱来,这两天还得给他们一家五口蹭饭吃。

那天陈氏回来说他们家不肯出,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但是沈老爹吩咐过,老大家的不出也没事,自己再如何闹腾沈老爹的底线还是不能碰触的,如今看到宝儿这红粉健康的样子,心中那不满感蹭蹭地往上升。

宝儿注意到她不善的视线,反而笑嘻嘻的回了她一眼,帮着李氏一起将东西搬去了厨房,直接给了她一个背影。

三天之后黄媒婆就带着四叔去了郑家,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明年开春,四叔回来之后也没说满意不满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是把这个道理遵守的挺到位的,回家之后没过两天就回了县城的学院里。

糜子选种完了热夏也来临了,宝儿早上从井里打出来水,将院子里的两口水缸刷洗干净了之后倒上满满的水,放在太阳底下晒着。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太阳的余热都还未退去,这个时候缸里的水都晒热了,宝儿让小栓脱了衣服,直接把他拎到水缸边上,底下迎一只大盆子,从水缸里拿了一瓢的水淋了下来。

“别闹。”宝儿拿着毛巾帮他洗澡,玩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脸上还沾着一些泥巴,一看就知道跑去田边玩了,“自己擦擦脸,泥猴子似的。”

小栓一看宝儿凌起了神色,连忙收起手不动,乖乖地让她洗,洗到咯吱窝的时候还躲闪着,咯咯地乐着。

三岁大的小身板比起年初的时候壮实了一些,但是摸上去还是消瘦的很,肩胛骨那边都没多少肉,宝儿皱着眉头看着小栓那醒目的锁骨,微微叹了口气,孩子就是应该胖嘟嘟的啊,这么瘦抱起来都没有感觉,三婶家的喜菊多喜感,一身的肉,这重量都快要赶上翠儿的了。

“大姐你怎么了?”小栓湿漉漉着手摸上她紧缩的眉头,以为自己出去疯了一天惹她不高兴了,宝儿抬起头拿起一旁干的毛巾帮他擦赶紧了身子,一拍他的屁股,“去,自己回屋子找你妹妹要衣服去。”

小栓顶着半边的小红臀跑进了屋子里,随即传来翠儿的喊叫声:“三哥你羞不羞!”

宝儿坐在外面笑了,夏天一到家里不方便淋浴,宝儿就让木匠在屋檐下用木板简陋隔出了两间澡房,低矮的是给宝儿和翠儿的,高一些的是给两个哥哥的,搜索记忆里早年看过成龙的古装武打戏,里面就有这种澡房,四方的形状,一面的隔板是着地的,其余的两面稍微离地一些距离,便于排水,门离的稍微多一些,澡房里还敲了一个架子,本来宝儿打算有样学样的把水缸也弄在两个澡间的中间,但是这样就晒不到太阳了。

洗好了两个小的,宝儿自己拿好衣服拎了些水也进去洗了一番,出来的时候禄德和禄生从晒谷场回来了,割完了糜子,晒上几天就要打谷了,宝儿在晒谷场见识到了古老的手风谷机子。

将打好的谷子放到里面,然后使劲拉外面的杆子,里面就会吹起一阵的风将那些糜子壳吹出来,留下的篓子里都是比较干净的糜子,翻一翻再放上去吹一下,到时候要吃了就把糜子往水里一浸,将飘上来的壳沫子洗干净了就好了。

“什么时候轮到咱们?”禄生拿起门口的布往身上掸着,落下一身的碎末壳子,宝儿忙从里面给他们俩拿出一身衣服,催促他们去洗澡先。

“今天帮二叔家打了谷,明天早上就把我们的打了,下午就能弄好了,明天中午我们就不回来了,你准备些吃的。”禄德拿起一瓢的水哗啦的从身上倒下去,宝儿点点头,“那我去给你们弄些饼子带过去吧。”

第二天大早宝儿就烙了十来张薄薄的饼子放在篮子里,又放上了两壶的水,蒸了两个白煮蛋压在饼子下面,在篮子上盖上一层白布递给禄生,随声嘱咐道:“二哥,别放在晒的地方,我还放了俩鸡蛋,到时候坏了。”

目送着他们俩出门,宝儿还是不甚放心,前几天去村里杂货铺子里买了两张席子,听到那齐老四家的寡妇白氏在杂货铺里和辛家媳妇许氏聊天,恰好聊到了孙氏在外说着宝儿大哥的事情,宝儿进去了也不避讳,直接的问着,你家大哥有中意的人家不。

那个白寡妇盘起的头发上长年带着一朵白种带粉的簪花,走姿甚为妖娆,嫁进来没两年,齐老四就在外打工的途中遭遇了山匪抢劫死了,有事没事喜欢来辛家找许氏聊聊天,哀悼一下自己的苦命。

“你不知道么,她家大哥之前可是定了亲的,可惜人家看不上了,直接二十两把女儿嫁给了一个老汉,据说那个老汉都死了两任老婆了,唉你说男人做了鳏夫还能再娶,女人做了寡妇怎么就不能再嫁呢。”白氏倚在柜台边上自怨自艾,拿着块小丝帕不断拿在手中揉捏,而许氏听到了这个则是一脸的尴尬。

聊各家长短八卦她喜欢,但是聊这个话题,又不吉利又露骨,于是低头问站在那里好久了的宝儿,“要啥呢?”

宝儿要了两条席子,许氏帮她卷了起来拿了布条扎紧了收了她四十个铜钱,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心,问宝儿道:“那你大哥听到有没有说什么?”

没等宝儿回答,白氏一个斜眼过来,尖着嗓子说道:“能说什么,我都听孙氏说了,宝儿家也就是口头约的,能做什么数啊,那可是二十两,你说人家还肯认不。”

宝儿抬起头没有不满的表情,点头说:“齐四婶说的对,咱们家没什么好说的。”

“要我说啊,要是只有禄德一个人加一个弟弟,还是有人家愿意的,要不让你大哥做上门女婿得了,反正你们家儿子多。”

“齐四婶,上门做女婿的都是没骨气的,我们家大哥好着呢,再说了,王老汉那都四十来岁了都能娶个老婆,我大哥才十五岁,又不是鳏夫,怎么会娶不到媳妇。”宝儿不怒反笑,笑盈盈地看着白氏,她不是想要嫁人么,这寡妇出嫁也得问问齐家同不同意丢不丢得起这么脸,这才二十来岁的寡妇,确实是春心难捱,萌动的很呐。

“哟,这嘴倒是激灵的很,就你们家这么多张嘴,那个媳妇来了养的过哦,下头还有两个小叔两个小姑,光你们的婚事就吓跑了多少姑娘,你没出去瞧瞧,这待嫁的姑娘都让家里锁着不去你家附近晃悠喽。”白氏说话刻薄,说白了就是欺负宝儿家没爹没娘地这么骂着。

宝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直到看毛了她,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门牙:“那也是咱们家的事,我倒是觉得齐四婶是咱们墨家村的寡妇典范,应该求里长将来给你立个贞节牌坊。”说完宝儿拿着席子就出门了,也没顾着她后面骂骂咧咧。

走了没几步心里就有些后悔了,自己逞了一时的口快,到时候白氏随处乱说,添堵的还是大哥。

想到这里宝儿就有些不放心了,大哥性子还是憨实的,遇到伤害他们姐弟几个的事情他当仍不让地会护着,但是遇见这种婚事的事情,大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怎么争论的过那群人,每人说上一句就算是调侃的话都够大哥添堵的。

禄生又还小,但是她呢,她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就算是爹娘去世早熟了一些,也不可能叉腰和那群三姑六婆对骂了去。

午饭过后宝儿就拿着篮子去了谷场,顶着大太阳,谷场里更是热的厉害,就是要趁着这几天的天晴将糜子晒好打好收回家,一面一阵雨下来,都泡在了雨里。

“宝儿你怎么过来了?”王二叔首先看到了她,带着一顶小斗笠,拎着她的专属篮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天这么热的,快去你二婶那里呆着,等下中暑了就难受了。”

王二叔催着她去谷场屋檐下,那里王二婶正在装袋子,“王二叔,我来找我大哥。”

“你大哥啊,在那里。”王二叔指了个方向,宝儿瞧过去,禄德和禄生正在将打好的糜子用簸箕装进篓子里,禄德装满一个篓子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抬头才看到宝儿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宝儿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水壶递给他们,“篮子呢?”

禄生接过水壶咕噜着就是几大口,喝完一抹嘴巴怒了努屋檐下,发现孙氏正呆在他们家篮子旁边,她就知道。

“没事,我这里带了些过来,你们先吃了罢,现在这会热,先休息一下。”

“装完这些就好了,禄生你过去吃,我这边好了过来。”路德弯下腰又开始装,宝儿看着那露出的后脖子处晒得通红的皮肤,心疼的不得了,路德的脸已经晒的泛红了,豆大的汗水一直没停过,宝儿放下篮子拿起一旁的绳子将堆起来的糜子杆绑起来,递给禄生放在篓子旁边。

没一会到了屋檐下,宝儿也已经是出了一身的汗,篮子里的饼子已经少了一半,如宝儿所料那两只鸡蛋早就不翼而飞了。

"大哥,先吃饭。"宝儿将带来的篮子递给他,早上带来的水经过一上午的闷热,水都有一股怪味,孙氏的眼神有些怪,好像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在沈老爹过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哟这不是沈家老大的闺女么,瞧这长的还挺水灵的。"宝儿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媒婆打扮的妇人亲热的搭着孙氏在聊天,一面看向她这边不停地瞄着,眼中带着探究和审视,和孙氏轻声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那妇人边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抓起宝儿的手,似亲切的摸着她的手心,笑眯眯地问道:“丫头,今年多大了。”

“六岁。”

“我听说你哥哥十五了还没定亲,这过了十六马上就十七了,你不怕你哥哥娶不到媳妇么。”妇人和蔼地看着宝儿,她偏不回话,只是歪着脑袋佯装好奇地盯着她,衣着不似农妇的样子,倒是比孙氏她们穿的爽利,头上戴着的簪花似乎也值些钱,宝儿心里腹诽着,该不是遇到人贩子了吧。

妇人见她不说话,权当是担心的说不出话来,“你想不想家里有些钱,可以让你哥哥娶个媳妇过上好日子呢?”

宝儿更加坚定了这是个人贩子的心,于是她也笑眯眯的答应着:“宝儿当然想大哥日子过的好一些啊。”

“那宝儿愿不愿意和张阿婆去县城里。”张婆子弓着身子游说的表情尤为的好玩,宝儿露出一抹疑问,“去县城做什么,上个月宝儿刚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章和十一章之间点击猛的去了一半,默默想着是不是其余那一半弃坑了,呜呜呜,是凉子哪里写的不好么~~~~~~~~

墙角画圈圈,凉子自己给自己撒撒花~~~

第十四章

“那宝儿愿不愿意和张阿婆去县城里。”张婆子弓着身子游说的表情尤为的好玩,宝儿露出一抹疑问,“去县城做什么,上个月宝儿刚去过。”

“去县城啊,宝儿就可以赚钱给你哥哥娶媳妇了啊?”

感情是拐骗自己去卖的,宝儿努力不让自己翻白眼,继续抱着好奇的表情,“真的么,做什么啊可以赚钱。”张婆子见宝儿这样,心里就得意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会搞不定,她张婆子白混这么多年了,于是她向着孙氏的方向努了努眼,低头和宝儿说,“那就是宝儿和阿婆签个生契,去县城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丫鬟,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宝儿就可以回家,那有一大笔钱呢,足够让你大哥娶媳妇,再说宝儿长的这么水灵,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要是被大户人家少爷看上了,宝儿这一辈子可就不缺钱哩。”

那是,她也能拿好大一笔钱,顺带孙氏也能拿一笔,宝儿笑眯眯地想着,这名义上的奶奶还真是表面功夫都懒的维持了,直接打主意要卖了她换钱来着,做小妾这种事情也就她们觉得光荣。

“那阿婆容宝儿想想。”说完宝儿就将手从张婆子手中抽了回来,转身就走到沈老爹面前,生怕自己的嗓门不够,高声道,“爷爷,张阿婆说要我大哥卖了我去县城给人家当丫鬟,长大了还要给人家做小妾,她说有好多钱。”

她这么一喊,周边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各种眼神望着这边,张婆子一瞬间觉得被人盯穿了,她本来就是村里出去的,在县城做的牙婆子,但是对自己村的人还是没怎么下手,今天回来家里帮个忙孙氏就打主意在了宝儿身上,她也是看着宝儿激灵着,想着肯定能卖去个大户人家又是一笔不错的收益,不料这丫头觉得这是多光荣的事情,直接大声吼了出来,这一下,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跟防贼似的,谁家不是揭不开锅要把自己闺女卖了去被人使唤糟践的。

宝儿还扯着沈老爹的裤腿,有些后怕的缩着他身后,禄德和禄生直接是冲了过来,若不是张婆子家人在,禄德一把就要推了过去,“你才买女儿,我们家穷死了也不卖孩子,你少打这主意,宝儿来,到这儿,别听她破皮子瞎扯。”

宝儿瑟瑟地缩到禄生怀里,张婆子一听他这么说就有些不如意,牙婆子做人贩子生意是没良心,但是她自个自我催眠的功力还是十分高超的,这你们不是穷么,穷就卖掉一张吃饭的嘴,还有钱拿,人家还给你养着闺女,这不是挺好,要是姿色出翘的将来就是做少奶奶的命啊。

“我说沈老大家的,平常丫头我张婆子还看不上了,这能去伺候人家也是你们家宝儿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的,没钱娶不到媳妇你也别装硬骨头,我也听说了,你要定亲的媳妇嫁别人去了,你看你看,要是你们家有个钱银子使,会这样么!”

“你别放它娘的狗屁,我们沈家的事还用的着你来插嘴,你忘了里正说什么了,你还敢打主意到自己村上人,你缺不缺德。”沈老爹猛的一甩扁担,只听见张婆子哎呦了一声,跳了一脚险些被砸到了脚板,捂着心脏在那边直喊吓死我了。

一说到里正张婆子脸都要绿了,这人贩子的生意本来就是缺德的,虽说不牵扯到律法这也是心甘情愿的卖身,那些卖身的姑娘小子能有几个好结果的,更有姿色好的直接被卖去了窑子里,张婆子嫁去了县城就跟着自己男人做牙婆,里正曾经警告过她们别打主意在自个村上,不然让她老娘和弟弟都自己带去养,赶出村子。

沈老爹这头提到里正,她就是打了一百二十万个主意也不会对宝儿动心思了,给了孙氏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张婆子灰溜溜地跟着自己娘和弟弟走了。

宝儿这才从禄生怀里出来小心翼翼的望着沈老爹:“爷爷,宝儿不要给人家做丫头。”沈老爹一把将宝儿抱了起来,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心疼的道,“做什么丫头,谁敢把宝儿卖了,爷第一个跟她急。”

宝儿趴在沈老爹的肩头看向孙氏那边,孙氏的脸也跟着黑了,这分了家她是做不了主卖了宝儿,但是按照她和张婆子的交情也能捞点,再说了,又不是签死契,早晚会出来,有什么不好的。

张婆子走了不多远,身后就传来叫喊声,陈氏头上包着毛巾有些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看到张婆子极为谄媚地走近,“张大娘,这你在县城里,认识很多大户人家是不。”

依据张婆子多年来的经验,这副姿态的,就是有苗头的,于是她遣了自己娘和弟弟先走,拉着陈氏到了一草垛子的后头,“那是,我张婆子在县城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可多了去了。”

“张大娘,你看我们家梨花行不?”陈氏一听认识的人广,眼睛都亮了,沈老爹气愤是一回事,那话她可都听进去了,活契啊,到了十四五岁就可以放出来了,还能赚钱,家里又少了一张嘴,要是运气好,她们家梨花就是做少奶奶的命喽。

张婆子想了一下陈氏的女儿,那个葵儿似乎是到了待嫁的年纪,不合适,倒是那个梨花,好像才四五岁,训练个把月也是能送去赚些钱的。

“你们家梨花啊,怎么了?”张婆子故意装作不明了,反问着陈氏,陈氏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哎哟张大娘,咱们就别遮遮掩掩的了,你刚才说的活契和我好好说说。”

回到了家将篓子里的糜子全倒到麻袋中放到灶间后头的贮藏室里,下面搭着厚厚的架子,将麻袋搁在上面以免受潮,宝儿看着他们放好了袋子,这才催促他们去洗洗,白天的事情沈老爹这么说了之后,孙氏再有小心思也不敢说什么了,她更担心的是桃花嫁人的事情就大哥婚事的后续影响。

人言可畏,村里传的多了,说的多了别人就是看着大哥踏实肯干,也灭了嫁闺女的心思,但禄德好像不甚在意这些,只是细心的帮宝儿擦了手再将她抱到了院子的板凳上,蹲着身子对她说:“大哥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把宝儿卖了的。”

“那大哥不娶媳妇了?”宝儿搂着禄德的脖子心里正得意着。

“娶,怎么不娶,等着宝儿给我去选。”

自打来了这里,宝儿发现自己特喜欢数钱,有事没事就打开钱袋子数数现在家里存了多少钱了,一到晚上就喜欢翻翻账本,她都在苏济林那里学了一个多月了,顶着个小神童的称号也认了不少字,宝儿知道要禄生去上学很难,所以她把主意打在了此番进山采果子上,犹记得前世小时候去姥姥家山坳里,春天上山采迎春花,夏天就去摘果子,秋天就去山上打栗子,她也是那么混小子的过了几年才被自己老妈带回了城,所以对这墨家村这么一大片的山林,宝儿满怀期待。

洗漱过了后宝儿就将这一个多月来挖的荠菜都打包了起来,“二哥,明天你去县城把这些卖了,顺带买点白面回来,我和大哥去找陈大叔带我们进山摘果子。”宝儿将袋子扎紧,这粗估摸着有一吊多的钱,加上山上剪多余的菊花都一起装了起来,要是条件充足,她还想把屋子后头些的那一小片林子加上小池塘给包下来。

“去山里做什么?”禄德皱着眉头看她一脸兴奋的模样,“你想摘果子大哥给你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要一起去,我都让姥姥给我编好篓子了,大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宝儿忙搂住他的胳膊,上回她让姥姥编了一个竹篓子给自己,专门用来放果子,家里大的她背不上,专门做了个小的,小麻绳腰间一扎,前面摘后面扔别提多方便了。

最终宝儿还是战胜了禄德,让禄生一个人跟着村里人去了县城,自己跟着他去了陈百年家,宝儿穿着长袖长裤,在袖口处用绳子扎了起来以防虫子爬进去,跟在禄德身后到了陈百年家。

陈百年刚好吃过了早饭在院子里准备上山的用具,即使不去打猎,顺带着可以去近处的陷阱看看有没有掉下的,喜儿一大早在院子里洗了衣服,看到宝儿他们过来,站起身子赶紧来开了门。

“禄德哥,宝儿,你们来啦。”

宝儿抬头看到她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忙碌有些绯红的双颊,再看看自己大哥一脸平静的样子不由地想叹气,润生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禄德的时候还脆生喊了一声大哥,“这么早就过来啦,哟,宝儿倒是准备的齐全。”润生见她脖子上都围好了,带着一顶小蒲帽,后背背着一个不大的篓子。

“润生哥早。”这要和大舅子打好关系先,宝儿脆生生地喊着,润生也笑着应了声,拿着书出了院子。

"咱们走吧。"陈百年准备好物件,也背起一个篓子,戚氏从屋里出来拿着一包东西放进他篓子里,低声吩咐了几句,冲着宝儿他们笑了笑说了句:早些回来,路上小心,又进屋子去了。

“陈大叔,咱们这上去要多久啊?”宝儿走了一会就觉得累了,最后只趴在禄德的背上,上山的路不好走,因为她要摘果子,更是要在树林里找,夏天的林子里果真是一片阴凉,宝儿一耸一耸着身子在四周看来看去,偶尔看到一些野花,大都是绿色一片的灌木丛,宝儿觉得那些圆圆叶片的植物霎是可爱。

又走了一刻钟的路,眼前的景色才有些开阔了一些,多了些阳光,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丛,隐约可见一些红红点点的果子长在灌木丛中,宝儿挣扎着要跳下来,禄德生怕摔着她赶紧放她下来。

这果子她熟悉了,时隔也不知道是几百年的时间,宝儿居然又在这儿看到了它们,俗称红梅消,也叫做茅莓,熟透了的时候果子红艳艳的,上头像是一个一个小小的红珠子粘在一起,宝儿记得小的时候上山采了这果子,用长长有韧性的草穿起来,一串一串的拿在手中带回家,一路吃一路玩,酸甜的口味十分的好吃。

“宝丫头,这个果子喜欢不?”陈百年看她盯地欢喜,伸手摘了一颗又大又红的塞到她嘴里,宝儿一咬下去,多汁的甜味就在口腔里四溢了开来,她赶紧也摘了两颗,一颗塞给陈百年,一个塞到了禄德嘴里,“陈大叔,宝儿要先摘这个。”

早就有了准备,宝儿从篓子里拿出一个盆子,小心的一颗一颗摘着,这么一大片,足够她做好几瓮的果酱了。

茅莓比较脆,稍微压到就容易变形,宝儿小心的摘了一盆放在自己的篓子里,开始犯难了,陈百年去了自己设陷阱的地方,让他们在这里呆着不要去别的地方,宝儿向着四周看了一圈忽然在阴凉处发现了几株叶片很大的植物,“大哥,那个可以用来包果子。”

禄德应声去给她摘了好些过来,宝儿摘了一些放在叶片里,然后包起来放进篓子里,刚好卡在边角处也不会动弹,“摘这么多做什么,又吃不完。”

“吃不完可以拿去卖啊。”宝儿边吃边摘,一点都没有客气,先别说它的营养价值,宝儿也算不清,就这酸甜的口感就已经引的她味蕾里的小馋虫一发不可收拾了,她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心里有预感,这个一定可以大卖。

“小心点,别踩着那深处,小心有蛇。”禄德话音刚落,宝儿就听到了一阵类似爬行动物游过草地的西索声。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左扭扭右扭扭求收藏~~~~~~

凉子附上这个茅莓的图,哈哈,不知道有没有妹子认得这个哦

ps:凉子败给这个代码了,有些能显示有些显示不出来,反正我电脑是死也显示不出图片呜呜,不知道妹子们看的到不

第十五章【修】

禄德就在她身后,宝儿往后退了两步,慢慢的缩回了脚,“大...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宝儿刚刚缩回了脚,刚才她正要往前踩的地方又传来了一阵西索声,宝儿吓的直往禄德怀里躲,禄德将她抱了起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一会西索声没了,宝儿看到一双绿幽幽的小眼睛在灌木丛中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微微抬起着脑袋蓄势待发的模样。

“哥,是蛇...”宝儿觉得自己的嗓音都有些颤抖,她最怕那种滑溜溜的软骨动物了,上次的泥鳅都还是二哥自己杀的,要是泥鳅还算可爱的话,眼前这个大上许多倍并且看上去一点都不善意的小动物,足以让她鸡皮疙瘩掉上一簸箕的了。

“别乱动,我们不动它也不会动的。”禄德抱着宝儿手心都出汗了,那蛇只露出一个脑袋,吐着红色的蛇信子,眼睛直盯着他们,只要他们一有动作,指不定即刻就扑上来了。

敌不动,我不动,宝儿心里默念着可还是怕极了,那是蛇啊,村子里有些人家的墙是用石块堆积起来的,石缝大的都有脱壳的蛇皮,一想到蛇都能游家里做客去了,宝儿的鸡皮疙瘩冒的越发厉害。

“禄德啊,你们别站草堆子里,小心有蛇。”正僵持着,陈百年手中拎着俩山鸡走了过来,宝儿看着那蛇一听到动静脑袋抬的更高了,头上还覆着黑色的鳞皮,倒三角的头悬在半空中随着宝儿的微动作还晃动了一下。

“陈大叔,这儿有蛇…”宝儿哭丧着朝陈百年喊,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陈百年拿着一根树枝朝着他们这边草丛一拍,那蛇受了惊调转枪头就朝着陈百年的方向猛的一弓身子,宝儿就这么看到若长的一条蛇向着陈百年飞弹了过去。

只见陈百年侧身一闪将山鸡扔在地上,拿着树枝上的叉子又快又准的叉住了蛇的头部一个翻转,那蛇的尾巴在宝儿眼前这么一晃就被甩到了堆满树叶的地上,陈百年用树枝顶部的分差将蛇的头牢牢固定住,身子一倾一手飞快的捏住蛇的七寸,狠狠的掐住抡起蛇拎起来往地上狠狠的一甩,另一只手从蛇身子往下揪住了蛇的尾巴,在手臂上缠绕了几圈,然后双手一拉,这蛇就动弹不了地直挺挺拉在那里。

宝儿长大着嘴巴好久都没合上,这技术…

“宝儿来,帮大叔把篓子里的麻袋拿出来,这么大一条菜花蛇,回去了让你婶煮汤给你喝。”宝儿微微颤颤地伸手到陈百年身后的篓子里,拿出一只小麻袋,那蛇被掐住了七寸后动弹不得,只挣扎了几下被陈百年牢牢的抓在手中。

“大叔,这蛇有没有毒。”起初那瞪大的眼睛现在好像萎靡了似的耷拉着,禄德将宝儿放到地上,解开袋子让陈百年把蛇放了进去,陈百年扎紧袋子口拎了拎重量,看她一个劲躲闪的样子,笑呵呵的把袋子扔到了篓子底,“没毒,咬不死人。”

宝儿攀着禄德的腿,还有些后怕。

“呐,拿着木棒拍打一下,走到哪里拍打一下先,这样有什么蛇虫鼠蚁的会逃走,哟,摘了不少了啊。”陈百年从树上攀下一根树枝递给宝儿,“是啊大叔,到时候夏天一过去就没了。”

八月一过这果子就没了,宝儿看着这一大片的低矮灌木丛,要是能种植起来,即使一年就两个月可以采摘,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宝儿将这一片熟透了的茅莓都给摘了个干净,跟着陈百年继续往前走,路上还真有不少野果子,最常见的桃子也有,小小的挂在枝头上,宝儿还发现了一颗枣树,青青的枣子挂在枝头,摘下来一咬,没成熟的涩味酸的她直咧牙。

平日里陈百年进来打猎走的还要深远,只有出来的时候顺手摘一些带回去给两个孩子解解馋,农忙的时节村里人鲜少有人进来摘果子,宝儿望着那不高的桃子树上挂了几颗小桃子,个头像是缩了水一般,但是味道十分的甜美,摘下来在衣服上蹭一蹭就可以吃了。

“大哥,摘下来放你那里。”宝儿拿着一个桃子啃着,多久没吃这么多汁的水果了,她的味蕾都快遗忘了这滋味,拿着树枝在草丛里扫来扫去,宝儿朝着四周不停的张望,太阳已经渐渐升上了顶,透过树叶在林子里撒下一片一片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