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他们一个一个来签吧。”徐老爷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围堵的人,露出一抹可算和善的笑,冲着那些农户招招手,“谁家先来。”

人群躁动了一番,终于有人先挤出人群走了进来,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头上还带着一定草帽,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小心地展开铺在了桌子上,拿手轻轻的抹匀那些褶皱,又颇拘谨地拿手擦着衣襟,“徐...徐老爷,这是我家的契。”

徐少长拿过那契看了一眼,喊了徐庚寅过来,“帮爹写契。”

徐庚寅坐在一旁,拿着笔蘸着墨依照那皱巴巴的纸写了一张,改了租佣一方的名称递给他,“爹。”

“那个,徐老爷,这我们家的地大部分都是佣地,以前的陈老爷收咱们三成的租,不知道您这边?”

“你放心种,我不会给你们加租,若是你不放心,可以找个识字的人来看看这契书,凡是也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徐少长接过契书递给那小伙子让他签字画押。

徐庚寅在一旁连看了好几个,手都写的有些酸了,终于开始显得不耐烦了起来,眼睛不住地往门口溜着。

“爹,我去村里走走。”

徐老爷点点头,徐庚寅便带着阿达从里正家的后门走了出来,他看着那一间一间的屋子,还有个小小的院子,到处都是农田,面都种满了作物,还有不少农户在地里忙碌耕作。

“原来她住的村子是这样的。”徐庚寅老早就想来这墨家村了,好不容易说服了爹让自己跟着过来,阿达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路旁又村人经过,都报以好奇的眼神,徐庚寅走了一会觉得看够了,转身问阿达,“你说,宝儿家住在那里?”

“应该是村口进来没多远,少爷。”

徐庚寅望向村口的位置,狡黠一笑,“成,那咱们就一家一家的找过去。”

宝儿一早就听到了锣鼓声,见着人实在是多,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没再跟着前去,院子里晾着不少洋芋的粉,宝儿家晒干了的碾碎了装在袋子里放进粮仓里,又拿了一些个头大的出来,洗干净了切丝在滚烫的热水里过了一遍,熟了之后捞起来放在凉水里浸了一下沥干了才放在盆子里,倒了些熟油进去又滴了两滴香油,洒了些辣椒粉和盐搅拌开来后放了些葱花做了个凉拌。

“大姐,我好像听到院子里大毛他们叫的特别吵。”翠儿手中拿着一块帕子,一手抿着针线探头进来和她说。

宝儿拉开帘子往外一看,大毛它们正朝着院子门口不停的吠叫,宝儿呵斥了一声,它们才撒欢地往她这跑过来,凑着粘到她身上,“脏死了,又跑去田里了是吧,翠儿,带它们洗洗去。”

宝儿看着鞋子上那可爱的狗爪子,无奈地它们都听不懂人话,冲着她摇着尾巴,还吵着门口又吠叫了一声,好像在说,我在看家,求表扬~

宝儿这才抬头看清楚院子门口站着的人,霎时间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放下帘子躲起来。

天哪,二世祖找上门来了!

徐庚寅才看清楚那探头出来的人是谁,那人就又躲回去了,于是他高喊了一声,“沈宝儿!”

隔了好些时候,宝儿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隔着篱笆门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你先给我开门。”宝儿无奈地将杵在篱笆门后面的棍子拿开,徐庚寅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她家的院子,这边瞧瞧,那边看看,看到宝儿家屋后的猪圈,眼珠子更是瞪大了,“宝儿你家养的东西真多,我一路看过来,别人家都没你们家养的多。”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村里做什么。”宝儿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阿达,忽然有几分明了,“你家就是买了墨家村地的?”

“是啊,我今天跟我爹一块来的,不过我是来找你的。”徐庚寅表示观赏完了宝儿的家,给了她一个‘爷特地来找你,你应该荣幸’的眼神。

“你来找我做什么。”宝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锅子里还烧着东西,没来得及理会他,赶紧回了灶间。

灶锅中烧菜的水已经煮干了,那菜叶子都糊地贴在了铁锅上面,发出一阵的烧焦味,宝儿赶紧拿了一勺子的水往灶锅中倒去,只听‘呲啦’一声,一阵浓烟从锅中滚起,徐庚寅进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宝儿回头瞪了他一眼,看着一锅子的闷菜变成了糊菜汤,还在为那一勺子的油心疼,徐庚寅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瞥见灶台上那放着的洋芋丝,有些好奇,这家里的厨房他也经常去,不过比这大多了,也亮堂许多。

“宝儿,什么东西烧糊了,院子里都闻到那味道了。”禄德掀开帘子进来一看,发现自家的小灶间挤满了人,宝儿翠儿,还有两个看着有些熟悉,其中一个衣着还十分的贵气,细想之下,竟然是当初在县城药铺里遇到的小少爷!

“就是不小心烧糊了,等下就好了,大哥你先出去吧。”禄德瞥了他们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见宝儿没说,抱起翠儿就出了灶间,宝儿没好气地看着徐庚寅,“你也出去!”

徐庚寅摸摸鼻子被她给赶了出来,呆在院子里甚是无聊的数鸡舍里到底养了几只,隔了一会宝儿终于烧完了菜才出到院子里,看到徐庚寅他们,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

徐庚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小脸纠在了一块,委屈地看着宝儿,“我是来找你的。”

宝儿最怕他露出这种表情了,俗称卖萌,偏生又长了一张可以卖萌的脸,所谓所向匹敌这个词,大概就是讲徐庚寅用的这个大杀器让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末了心里还安慰自己,他就是个孩子,自己还跟他较这么多真,真是幼稚透了。

“你不用回去吃饭么?”

“来的路上已经吃了一些,等我爹这边好了,我们就回家了去。”徐庚寅见宝儿没有要留饭的意思,很正经的点头补充,“不过再吃上一些,也是可以的。”

“扑哧...”宝儿身后传来翠儿捂嘴轻笑地声音,徐庚寅顿时红了脸,“大姐,这位大哥哥是想留在咱家吃饭嘛?”

宝儿看着他一下窘促的表情,转身摸摸翠儿的脸,“你三哥肯定玩的忘了时间了,快去二狗家看看他,让他回家吃饭。”

“喂,我家没什么好菜,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吃一点吧。”宝儿喊了一声徐庚寅,“你们一块坐下来吃吧,我们家不兴伺候的。”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徐庚寅听宝儿答应了,高兴都来不及,阿达却连连说不,和主子同桌吃饭,那怎么行,就算是再得主子心意,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少爷,我在外守着就成了,您进去吃饭吧。”

徐庚寅板下脸看着他,“我说一起就一起,这又不是在家里,哪来这么多规矩。”说完掀开帘子就跟进去了,阿达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身后,跟着也进了屋子。

翠儿带着小栓回来的时候,禄生都已经下学了,还拿着一本从李夫子那里借过来的书给宝儿,宝儿刚刚布好了碗筷,开心地拿着书小心的放在炕床旁的柜子上用帕子盖着,徐庚寅瞄了一眼那书,觉得那封面有些熟悉,看宝儿爱不释手的样子,开口道,“这书我家书房里好多呢,你若是喜欢,我下回带给你看。”

宝儿将两副碗筷放在他和阿达的面前,“那你都看了没?”

徐庚寅被问愣了,摇摇头,“你家那么多书你都不看,岂不是浪费?”宝儿从灶间里将刚烧好的汤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中间,突然多了两个人吃饭,又煮了一些洋芋放在盆子里。

“我,谁说我不看了,我只是没看完。”

宝儿见他受不得一点激的样子,笑眯眯地给他倒了一碗汤,“那好啊,你多看一些。”

禄生平静地看那徐少爷低下头去喝汤的样子,相较于两年前见过他一次,两年不见,都已经长大了许多,不过性子还是有些跋扈,不过大户人家的少爷肯和他们在一桌子吃普通的家常菜倒是让他很意外,尤其是看到他被宝儿激的窘迫的模样,反而觉得这个小少爷,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的那么难相处。

阿达却在心里叹气好几次了,怎么自己家少爷在家都是走小霸王路线的,到了沈小姐面前,就成了受虐体质了......

徐庚寅到来是意外,宝儿更意外的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不知道徐庚寅和他爹说了什么,徐老爷竟然到她家来看了一下,先是看了她家的院子,再是打量了那鸡舍和宝儿的小农田,那的南瓜苗子已经长的很大,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开花了,“我听庚寅说你家的鸡养的特别的多,这孩子没见过这些,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徐老爷说是这么说,谁敢笑话你们,宝儿心里默默地捏了一把汗,你可别一个心血来潮就给村里的佣田来个涨价,她家就该被村民的口水给淹死了。

口上却得笑呵呵着,“家里不够大,养不过,本想包了那林子下来养,不过那林子要五年起租。”

村里的佣田归徐家了,自然那些原本陈家的林子也卖给了徐家,宝儿不知道面前站着的就是未来自己的包租公,徐老爷一听要包下林子养鸡,来了兴趣,这么大片的林子就算是一年的租金就要二三十两银子,按照牙行收家禽的价格,这一年得养几百只才够回本。

“丫头,这若是真给你包下来了,你要如何养它?”

“徐老爷,这如何养可是咱家独有的法子,告诉你了我还怎么赚钱呀。”宝儿半认真半孩子气的冲着他说道,徐少长呵呵地笑着,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徐庚寅他们就离开了。

临走前徐庚寅还十分的不舍,可碍于徐老爷的威严,不得不乖乖爬上了马车偷偷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向宝儿家的方向。

宝儿却记得徐少长那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像是经商已久的精业分子,嗅到了绝佳的好商机时露出的不明意味,她却猜不透这意味深长的笑所谓何事。

村民对于宝儿家的此等‘优待’表示羡慕的很,就算是徐老爷停驻在她家问了两个问题都被他们当做是无上的荣耀,若是运气好,被徐家带到县城入了徐家做管事的,那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当各方对这个新佣田的主子表示满意欢迎的时候,沈荣柱在离开墨家村五天后,带着郑氏回村了,可以说是雇车满载而归——还是一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猜到沈老四的结局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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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四叔的回村引起纷说已经是六月的事情了,宝儿家算是后知后觉了一些,直到沈荣柱要带着媳妇郑氏回县城开铺子,才略微有些了解到原来是沈荣柱那次离家去了县城,遇到了以前的同窗介绍了不错的生意,小赚了一笔,凑合着刚好可以开一个铺子。

郑氏将东西都收拾了好,装好了箱子等着搬上马车去县城,这十几天的日子倒不如说是像在做梦,她还真怕一个梦醒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在县城第五天,沈荣柱自己找上了郑氏的娘家,见到她在也不意外,让她进了以前他们住过的屋子,拿出一袋子钱放在桌子上,郑氏疑惑地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袋子的银子,数过之后有一百两之多。

“这?”忽然有这么大笔的银子,郑氏却从心底觉得不安,拉着沈荣柱的手紧张的问道,“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妇道人家管这么多干什么,是以前的同窗介绍我的私活,你拿着银子就是了。”郑氏还想问什么私活,她大姐就过来敲门了,郑氏赶紧将银子藏进了衣襟里,郑家大姐狐疑地看着他们俩这大白天的关紧房门的,“二妹,娘喊你们吃饭呢。 ”

“哦,知道了,就来。”郑氏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拉着荣柱就去了前屋,郑家三个闺女,就二闺女一直在乡下住着,他们也心疼,饭间也问了起来什么时候回县城来,以后打算做啥子,郑氏下意识的捂着那坠在怀里的银子,抬头看了沈荣柱一眼。

他倒是对这些话不甚感冒,只是安静地吃着饭,郑氏松了一口气,连声安慰他们,“快了,就快回来了,这会家里农事忙,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打算在集市那租个铺子,开个店。”

回到了墨家村孙氏倒是极为的开心,按照她的话来说,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自己的儿子总是有过人之处,就是不同于这村子里的任何一家的儿子,也终于让她扬眉吐气了,于是谁问起来她都能说个天花乱坠。

到了宝儿这,版本就变成了:沈荣柱那日独自上县城,路旁遇到一个摔跤的老人,好心扶到了县城还给人家送去了医馆治了伤,结果后来那老人原来是个商户,认了沈荣柱做干儿子,教他做生意赚钱,于是沈荣柱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宝儿听了王二婶说了之后,无奈地摇摇头,商户怎么会独自在山里还摔了跤,人是吃饱了撑着的吧。

“那他们几时回县城啊。”宝儿学着王二婶勾线,拿着针在那布上戳了一针,抬头问道。

“就这几天吧,据说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那孙大娘不跟着去?”宝儿想了会,用孙大娘代替了孙氏的称呼,“应该回县城享享福啊。”

“你爷爷不肯去,她也就留下了,这男人还要她伺候照顾呢,怎么可能直接跟了去。”王二婶伸手指点了她一下,“这下针,对。”

绣了半天,宝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二婶,下回才学呗,我这好累。”一动不动坐的久了,腰都有些硬的慌,宝儿将东西都放在篮子里,准备做饭。

四叔落魄着,宝儿无感,四叔发达了,她依旧无感,这都与她们沈大家无关,或者说,是沈四叔不愿意与他们家有关,人都是有那种奇怪的癖好,自己有钱了,会觉得以前那些个穷亲戚,贴上来的都是看上他家钱的,眼睛瞄的也都是他赚的银子的,所以防范地厉害,尤其是孙氏那点心理素质,早把他们都排除在外了,宝儿也落的清闲。

她只是好奇,有什么法子能够来钱如此的快,除了卖了孩子去做婢女仆人的,几天之内能够来钱如此迅速的,在现代有许多,但是在古代,宝儿想了下,要么打劫,要么走私,前者光看四叔的身板就只有被打劫的份,那么就只有走私。

以宝儿的判断,沈荣柱的迂腐脑子,清高的作态,走私那是绝对有侮辱他的行事作风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败坏的事情,为了银子不择手段呢。

不过后来宝儿才知道,自己对人的了解度还是太低,是她低估了那所谓同窗的说服力,高估了沈荣柱的清高。

六月底,沈荣柱带着郑氏回了县城,后来宝儿去县城的时候,在那热闹的集市中,确实看到了他们开的一家铺子,做的是和郑家以前一样的买卖生意。

热夏来临,宝儿和去年一样进了山里采了茅莓,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年去山里采的茅莓比去年竟然少了一半,似乎是有人家早了她家一步采了那果子,宝儿不担心这如果做果酱的方子,只是没有了原料,今年的果酱的收入比去年少了一半,这更加坚定了宝儿要将那林子包下来的决定,野生的总归不是全属于自己的,只有自己种的才最保险。

日子依旧忙碌,收过了苞米种下了洋芋之后,天气渐渐开始转凉,今年的旱来的雷声大雨点小,九月下旬天就渐渐有些转凉,秋天反而来的早了一些,收过了谷子一晃二月多过去,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一个清晨的早上,悄悄的来临了。

宝儿哈着气站在院子门口,有些发愣地看着那皑皑白雪覆盖的远山,感觉昨天还是热的天,这一会就得跺着脚暖手了。

“赶紧进去,山路被雪封了,这些天都进不了县城了。”禄德头上戴着宝儿为他做的灰兔毛帽子,穿着厚厚地棉袄踩着雪进了院子,见她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拉起她就躲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炕床还放了炭盆,瞬间就暖和了许多,宝儿轻轻地掸去落在他肩头上的雪,赫然察觉自己竟然长高了许多,不尽感概,“我只是觉得这一年过的好快。”

“快点好,快点小栓就能长的和大哥一样高。”小栓和翠儿这会还窝在被窝中不肯出来,闷声着从里头发出声音,宝儿忽然伸手进被子,小栓整个人震了似得往里面躲,求饶地喊道,“大姐你手好冷。”

“起来,衣服都窝多久了,还想跟大哥一样高呢,懒猪。”宝儿捏了一下他的脸,“明年就让你去学堂,早早要起床的好。”

宝儿在灶间拉开那厚帘子,一阵劲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来,这才一会的功夫,竟然又飘起了雪花,宝儿烧开了一灶锅的水,在一旁煮着浓稠地南瓜粥,跑出院子去后屋的窖子里取了些坛菜回来,在温水里泡开了后切碎了热炒了一下,灶间的帘子又拉了开来,禄德怀里揣着刚捡的七八只鸡蛋,宝儿煮了几只其余的和之前的放在一块留着到时候一块去卖。

“大哥,这雪来得及,今年的年货都没来及的买呢,要不去杂货铺里早点买一些,否则雪这么下一直不停,我怕铺子里也没货了。”宝儿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子钱递给禄德,“吃完了等下我和你一块去。”

“大姐我也要去。”小栓喝下一碗粥吃着鸡蛋含糊不清的举着手,翠儿跟着也要一块,宝儿看了一下外头依旧下着的雪,“外边冷的很啊,要不你们就在家呆着。”

“一起去吧,穿这么多,冻不坏。”禄德两口吃下宝儿剥好的鸡蛋,将钱袋子往厚棉袄里一塞,蹲□子给翠儿和小栓穿好了鞋子。

宝儿见他们都开心着也不再说什么,收拾过了桌子,下雪天早饭吃的都晚了许多,今早禄生出门的早,说是要去替夫子扫雪,宝儿让他带着蒸好的洋芋和馒头,拿了一锅子的粥带去给夫子吃。

走在路上,那雪还下着,踩在积的深的地方,宝儿恍然觉得好像是有一年和朋友冬天去东北旅行,在那村庄子里的山边踩着那雪,一脚下去就好大一个坑,厚的吓着人。

左右手牵着小栓和翠儿,到了杂货铺之后如宝儿所料,有不少村民预想到这场雪一时半会下不停,就都急着来采买东西。

宝儿买了些蜡烛香火和油盐酱醋,又买了一些零碎果食,尹氏忙的脱不开身,宝儿就将钱算好了放在桌子上喊了她一声让她收好,到了家宝儿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好之后,将红纸摊开,和翠儿一人一把剪刀剪起了窗花,复杂地她不会,不过简单的窗花宝儿还记得一些,剪了两个福字放在桌子上,小栓也跟着拿着笔要往那纸上写福字。

小栓写的福字就让禄德贴在了外面的门上,那剪纸就贴在了窗子上,宝儿拿着扫帚在院子中扫了一条小道出来,拿着簸箕拿了不少干净一些的雪到屋檐下的缸子中,将新鲜的猪肉冻着放在里面,盖上板子。

今年宝儿家抱了两头小猪,就将原来的那头早早拉去卖了,这些猪肉还是从张屠夫家买回来过年吃的。

宝儿将鸡舍棚顶的雪都扫了干净,又在那狗窝外拦了一块板子用来挡风,在狗窝里垫了厚厚的稻草堆,上面盖了一件破旧的棉袄,在院子里多呆了一会就觉得脚有些冰冷,禄德让她赶紧去屋子,自己将那雪用簸箕装着都堆在了墙角。

这一年在宝儿的印象中过的十分的快,一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吃过了年夜饭全家守岁后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一早吃过了早饭就先去了沈老爹家拜年,今年宝儿特地扯了布让姥姥给他们做了一套龙凤胎一色系的小棉袄,两个小家伙带着一样的帽子穿着圆滚滚地走在路上霎时可爱。

沈老爹的心情也特别的好,今年三叔家也来的很早,喜菊被三嫂李氏也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在地上都有些迈不开小腿,宝儿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糖给翠儿,让她拉着喜菊一块玩去。郑氏也从屋里端出来一盘子的瓜果,宝儿一瞧,那水准比往年提高了许多个档次,看郑氏的衣着就知道这半年他们在县城的日子一定过的十分的好。

“宝儿快过来这吃。”九岁十岁的姑娘家,初见容貌,宝儿随了小姑姑的一双俏眼,笑起来的时候弯着十分的好看,郑氏这半年来尽管不知道自己相公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当她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不论好与不好,就认命了这一辈子要和他绑在一块

荣柱一没偷吃也不滥赌,她已经满足了,而生活质量满足了,她就开始想要一个孩子,只是上天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亦或是菩萨太忙了,来不及顾到她这个信女,肚子也一直没有消息。

传宗接代是每对夫妻的责任,而在古代,如果一对夫妻生不出孩子,那么下场就是休妻,再娶,他们极少甚至不会将原因往男人身上找,生不出孩子那就是娶了不下蛋的母鸡,没有用,眼看着日子好了,郑氏开始担心起来。

沈家的几个儿子都是人丁兴旺的,就算是沈家老三也有两个孩子,更何况喜菊还小,孙氏自然不会将原因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她的儿子多健康多能干,这书读不好了,一转眼就能做生意了,现在是在县城都能买得起宅子了,就是自己男人死心眼,不肯跟着一块去县城,守着这么点地。

沈老爹喊了宝儿过来,摸摸她的头,“长高了不少啊。”

宝儿连着被好几个人都夸了长高了不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冲着沈老爹笑着,“爷爷莫说宝儿了,这也没多高。”

沈老爹看着那眉宇间像着自己大女儿又像了些小女儿的宝儿,不免有些伤怀,人说闺女都是贴心的小棉袄,可他连着失去了两件这么贴心的小棉袄,梅子这都走了整整一年多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见着自己每况愈下的身子,他真的怕有生之年见不到女儿。

他生在这墨家村,他必须守着沈家在墨家村的根,也许有一天她们都回来了,想要回家看看了,所以他一定要在这等着她们回来。

宝儿见沈老爹脸上露出的神色,伸手摸摸他的胸口,“爷爷,小姑她也一定很想你,她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你不要难过,你过的好好的,大姑姑和小姑姑才会安心。”

沈老爹在宝儿脸上仿佛看到了她们的小时候,绕在他脚边脆生生喊爹的模样,一把将宝儿搂在了自己怀里,沈老爹下意识的看向那微微动了几下的门帘,多么希望下一秒进来的就是两个女儿...

走完亲戚,回了家拿好了祭拜用的东西,一家人又出发去了山上上坟。

这场瑞雪下下停停直到初六这天,山上的雪才开始化,终于见到了那露出的俏树枝,宝儿盼着那雪赶紧化了可以去种洋芋,融雪的天气更加的冷,宝儿自己穿地厚实不说,让禄生和禄德要起早的也添了衣服,小栓和翠儿更不用说了。

到了初九这天早晨,赶车去县城的牛车纷纷从宝儿家门口经过,霜雪过去,县城的菜价肯定上涨了不少,村民们都赶着趁早去卖一些,宝儿也让王二叔将一些攒下的鸡蛋都带了过去,自己则收拾过东西,准备齐家去姥姥家拜个晚年......

↓注意作者有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妹子觉得情节有些慢,凉子有必要和大家说一下,小康这本书本来字数就不少,虽然预计在100万以内,但是绝对是要超过50万的,如果直接跳看婚后故事,肯定是不现实的,凉子从童年写起是想将农村种田的生活展现的原汁原味一些,有道是前几年长的慢一些,慢慢长的就快了,凉子也想将着如何奔小康的过程写的详细写,希望亲们和我一样有耐心,我也无法一下子来一个两年三年五年过去了,这样太对不起自己和跟文的亲们。

关于男主,其实看到现在我对文中出现较多笔墨的几位男主大家应该是能够猜到谁是宝儿未来的夫婿,其中有一位妹子的留言分析过关于三个男主,点出了凉子这么安排的用意~~呜呜,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应该是猜到了吧,恩恩?

种田有很多种类,其实凉子在开坑前一直很二的认为,种田文就是农村种田的- -,小康奋斗史主要讲述的就是宝儿带着弟弟妹妹,和两个哥哥一起为这个小家而努力奋斗,会加入亲亲嫂子,会加入未来夫婿,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会为这个家过的更好而继续努力,就像人的一辈子,我们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我们出生后的未来,你握拳之间,你的人生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请想象凉子此刻动感超人的动作~)

最后感谢一直以来对凉子不离不弃的亲们,此文在卷二后期会稍微加快,如果大家要看和男主的互动,或者是成亲,婚后生活总会有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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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九这天早晨,赶车去县城的牛车纷纷从宝儿家门口经过,霜雪过去,县城的菜价肯定上涨了不少,村民们都赶着趁早去卖一些,宝儿也让王二叔将一些攒下的鸡蛋都带了过去,自己则收拾过东西,准备齐家去姥姥家拜个晚年。

王家比往年来的热闹许多,三兄弟都娶了媳妇,小舅妈蒋氏也怀了孩子,正月迈出已是□个月的身子,宝儿看着心里却想着自己大哥的婚事,距离禄德成亲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等天气好了你大哥那屋子要再修修,虽然是刚落没几年的房子,但是好歹图个新字上去。”新人成婚,凡事凡物都图个‘新’字以求吉利,宝儿也打算着日子快到了就要去县城买新的布回来扯被褥,去年大姑姑留下的那几匹布刚好可以给禄德做两身新衣服。

“老三家的下月都到日子了,月子出了姥姥刚好可以给你去帮忙,我都和老三岳母说好了,这外孙成亲也是头等大事,让她顾着些闺女,反正一个村上的,凡是也都好照应。”关氏如今渐渐有了越活越年轻的趋势,头等大事完成了,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几个儿子都算是争气的,操心的事也不多。

“好嘞,我还和王二婶三婶都说好了,到时候可少不了她们帮忙的。”

“这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到了时候。”关氏搂着翠儿感慨道,“过不了几年,就是禄生成,再然后就是你这个最操心的。”关氏掐了一下宝儿的鼻子,宝儿摸摸鼻子抗议道,“姥姥,我哪里是最操心的!”

“你怎么不是最操心的,从小主意这么大,你说你的婚事,是不是也想自己做主?”关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有些事也看的开了,禄德的婚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宝儿自己求来的,她没的帮,更别说沈老爹那里,从小持家到大的孩子,又岂会在这点子上给别人做了主。

可关氏也最担心这点,媳妇能干是好事,太能干主意太大了,人家就会觉得压不住,这是做婆婆的都不喜的。

“还早呢。”宝儿虚声道,“姥姥,我还小呢,不急。”

关氏将她也拉到了怀里,“得,不急,咱们不急,让想娶咱家宝贝的人去急去。”...

在姥姥家住了两天就回来了,冬雪一化,整个山头又露出了一片的墨绿,农田里忙起来的很快,在渐渐回暖的日子里,宝儿家院子里的田中,又冒出了小小的南瓜苗。

清明前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童试,二哥禄生也参加了此次的童试,为了让禄生好好备考,宝儿家提前一天到了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禄生和一同前去考试的同村进了考场,禄德也只是将他带到了县城当晚就回了墨家村。

宝儿这会心思分不了两头,再一月多的时间就是禄德成亲的日子,二月底的时候小舅妈生了个可爱的丫头,恰逢虎年,小舅就给她取了个虎妞的小名,满月的时候宝儿去吃了饭,那丫头长的甚是可爱,一头茂密的黑发,尤为的健康,出了月子姥姥关氏就过来宝儿这帮忙了。

虽说日子还多但是要准备的事情更多,宝儿参加过好几回别人的婚礼,可真正到了自己手中,才发现,古代结个婚真的是要人命,那些风俗习惯的都折腾的她一头乱,这做新人的只是照办就成,真正忙的就是宝儿她们了。

去县城扯新被褥太贵,姥姥关氏就和王二婶,三婶她们一起,花了好几天的功夫絮了几床的新被子,扯的都是大红的套子,其中还有百子图,早早去了县城买了新的烛台蜡烛回来,还有新房用的盆子器具等,零零种种加起来就不少。

宝儿拿着笔和纸在上面写着成亲当日的菜单子,还请了村里较擅长厨艺的几个大娘过来掌厨做菜,自己则做起了小监工。

几天童试结束,禄生不像其它的学子一样等消息,而是回了村子帮家里的忙,宝儿拍拍禄生的肩膀安慰道,“二哥,今年不中也没事,咱们先走个过场,明年再试试。”

禄生对考试成绩倒是没多大在意,摸摸宝儿的头,“若是不中,二哥就去县城学个手艺,强求不来的东西,留着以后给小栓读不好么。”

宝儿摇摇头不同意,“若是二哥像四叔那样三回都不中,那宝儿肯定让二哥别去了,宝儿相信二哥。”她抬起头看着那日渐沉稳的人,禄生和禄德比起来,更多了一份属于读书人的沉静,宝儿私心的觉得,如果环境允许,她的二哥一定可以在这条路上走的光明,很可惜身在这个小小的村子的,再大的抱负也施展不开来。

禄生不语,将她抱上了炕床坐好,帮她将卷在手肘处的袖子拉了下来,沉声道,“宝儿说的对,二哥将来还要给咱们的小妹攒一份大的嫁妆,让你们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

“二哥,你怎么和大哥一样,三句不离出嫁,看我不将来招个上门女婿不可,偏不如你们的冤。”宝儿小嘴一瘪,故意撇过脸去不理他,可没坚持几分钟,就被禄生挠痒痒地求饶了...

五月初,水田的里谷子长出了苗,宝儿家的大门前也挂起了红灯笼,这日清晨,全家都起了大早,一家人坐在圆桌上吃过了早饭,沈老爹依旧是坐主桌的位置,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像教育四叔那样教育禄德,只是情绪略有些激动的看着对面坐着地大女儿英子。

宝儿却有些动容,给自己倒了一些烧酒,端着敬了禄德一杯,双眼朦胧地看着这自己叫了三年大哥的人,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他长高了许多也更加的沉稳,宝儿一直没怀疑过大哥的肩膀和怀抱是否够保护地了这个家,从分家出来,都是他一个人无怨无悔的支撑着,可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一丁点的埋怨,就算是她这个占据着大部分现代思想的人,禄德对于她的反常都不曾怀疑。

感慨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宝儿说不出口,只是喝下了那一杯酒,全当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对他由衷的感谢。

吃过了早饭禄德洗过了脸就由大舅刮过了脸,换上了大红的喜服,按照时辰叩拜过天地爷之后,拜过了沈老爹和几个叔叔,在黄媒婆的指示下,起身准备去迎亲。

大舅手盆着一个方盘子地站在门口的花轿旁,禄德按照黄媒婆说的,先是拿过镜子照了之后又开了铜锁,将钥匙装入了衣服口袋里,喝过了糖水咬过龙凤饼和鸡蛋,抓了一把放在碟子里的铜钱,又朝着院子里门口站着的亲人门鞠躬了后就上了轿子。

鞭炮声此起彼伏,轿夫一声起轿,锣鼓猛的一通敲,花轿前的乐队就开始吹吹打打地绕着墨家村慢慢往陈家走去。

宝儿站在门口望着那花轿的远去,瞬间泪水迷了眼,一面抹着眼泪,一面还要去捂着翠儿的耳朵,以免让鞭炮声吵着,四周围声音嘈杂的厉害,宝儿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看着她的人。

黄昏已过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才从另外一个方向吹吹打打的过来,禄德手中拿着一头的红绸子,中间系着一个喜球,另一头让黄媒婆放进了轿子里的新娘手中,拉着出了轿子,拜堂之时喜堂前父母座位均是空着的放着两杯热茶,黄媒婆扶着新娘高喊着,“二拜高堂。”

刚喊完禄德不等黄媒婆扶着,就直接握住了喜儿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慢慢地跪了下来,朝着那燃着红烛的高堂郑重地拜了一拜,喜儿跟着跪了下来一拜,宝儿在一旁抓着大姑的手捂着嘴只掉眼泪。

三拜过后那黄媒婆还为这突发的状况楞了一下下,还好反应的快,赶紧将新娘子扶了起来,倒是出了一身的虚汗,别家人都是站着拜的,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跪下来的。

“夫妻对拜。”黄媒婆又喊了一声。

禄德和喜儿对站在了一起,欺身三拜。

“送入洞房。”每每婚宴之类的,到了这一句总是最让围观群众喧哗的,前头有人拿着喜堂上的烛台引路,身后是黄媒婆扶着新娘子出了喜堂往新房走去,院子里到处都点起了红灯笼,等宝儿她们过去看,新郎已经掀了红盖头被几个叔叔舅舅们叫到了院子里。

三婶手中端着一碗半生不熟的饺子夹了一个给喜儿吃,笑着问道,“生不生?”

喜儿低着头俏红着脸,轻轻地说了一句,“生。”

新房里笑声连连,新房外的院子里,宝儿拦着几个舅舅他们,不让着多灌些酒,为了以防万一宝儿老早就和他们打过了招呼,不准灌醉了大哥,这会喝高兴了,谁也都没记得,宝儿只能揪着他们的耳朵再提醒了一次,示意禄生扶着些禄德回屋子。

“二叔三叔,大舅二舅三舅,你们今个喝的痛快些,若是下酒菜不够,宝儿亲自下厨给你们炒猪耳朵去。”宝儿看禄生带着禄德进了屋子,捧起酒瓮给他们都倒上了酒,没多久三婶她们就出来劝说少喝一些。

而新房里则是一室旖旎。

喜儿见禄生扶了禄德进来,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帮着将禄德扶到了炕上躺着,对着禄生轻声说道,“二叔,我这不方便出去,麻烦你帮我打盆热水来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