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力地张开眼睛,锦帐纱帘,雕花大床。“小诗醒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面上戴着一个银制的半截面具,听着声音…“不认识了么?”他伸手摘到了脸上的面具。

我细细端详许久,声音是楚辞的没错,可是这样貌…像,又不像,“楚辞?”“小诗怎么会在这里?”我一时无言。

“天下皆知白鹭皇后遇刺身亡了呢。”我倒是不像隐瞒什么,毕竟和比自己聪明的人说谎,就是出丑。

“我是逃出来的,我请南荣将军帮忙,设了个套,诈死出逃。”我平静地说着,“于又诗已死,你也说了,有全天下人为证。”

“小诗倒是坦白?”他嘴角的笑深了些。我翻了个白眼:“世人皆道天下第一伶人楚辞是个像神仙一样清明的人,我道他们是说错了一字,不是清明,是精明,在你面前说些谎,不等于看自己的笑话么。”

“原来小诗才是最清明的人。”“你倒是会装神秘。”我看着他又伸手戴上面具。“入乡随俗罢了。”他淡淡地笑道。这墨鸾很兴戴面具,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君王墨浅吟对面具有着不可抑制的偏爱吧,众人也纷纷效仿,这也算是一种赶时髦的表现了。

“这里是哪儿?”“我的府上,小诗不是没有地方去吗?”他一笑,真够欠扁的。

“谁说的,我有家的。”“可是未记错的话,昨日午后,有一位白鹭使臣带着一对士兵查抄了陈府。”昨日?我已经睡了这么久?

不对,查抄?“怎么会,陈伯陈妈又没有犯事!”我紧张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可是他们是南荣家的家仆啊,白王的旨意,南荣家,满门抄斩。”

我的心一抽,“你有办法救他们的,对吧?”“小诗何出此言?”这厮竟然还有空给我卖乖!

“你乘乱离开白鹭,还放火烧了殿曲阁,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哦,那小诗觉得我是什么人?”“别再小诗小诗地交换了,真是的。”我白了他一眼,“从这刻棋,我叫路染尘。”心下一动,我路染尘又回来了。

“你不就是细作、间谍、007嘛。”“间谍和007是为何物?”“细作的别称,你不觉得比细作好听多了吗?!”我扬眉一笑。

“染尘吗?为何叫染尘呢?”这家伙的接受能力也忒强大,我一下从之前那个比较守礼的名门闺秀变得像个痞子一样,他也没有吃惊。

“我怎么知道,爸爸给取的。”我立马噤声。“那爸爸又为何物的别称?”“爸爸就是师父的别称。”我睁着眼说瞎话,溜溜的。

“可是染尘何来这么多奇怪的称谓。”“书上说的呀,你没有看过一本叫《炎氏十万个为什么》的书吗?”我问得一脸严肃,他一愣,摇摇头,你要是,看过那才见鬼了。

“我猜得对不对?”他笑着:“一半一半吧。”“难道细作是你的副业,也对,你不是伶人嘛。”

“陈府的两位老人已经安排回老家了,你放心吧。”这厮的思维,忒跳跃了。“真的?谢谢你。”

“可是,你就真的没地方去了。”“不如你收留我吧?!”我无赖地一侧头,耸耸肩,“你自己说的,我可以来找你的。”说的理直气壮,若是未出此事,我根本不会来找他。

“这样啊。”他托着下巴作冥思状,然后轻轻拍拍我的头,“在下有的是钱,就是再养几百个路染尘都可以。”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忒嚣张了些,这气质变的,就像是宋玉化身孙悟空一样,像极了山大王。

“哎,对了,楚大哥,你那‘雕尾’,陪葬了。”他连脚不都没放慢:“不过一把琴而已。”就如此一句,七个字,全盘否认了那天下第一名琴的价值。

环视一下这间房,宽敞明亮,装饰不很华丽,却处处透着精致。我刚刚坐起,就有两个丫头端着水拿着衣服走进来了。

“小姐,我们来帮您梳洗。”声音脆脆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吧。说着就来扒我衣服,我手忙脚乱地躲到一边:“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爷说小姐是贵客,哪能让小姐动手啊。”口中说着,张牙舞爪的手不停。

“可是我习惯自己弄,要是上面责罚,就说是我逼的,总行了吧。”左躲右闪,外衣已被扯下一半。

“这…”两人还在犹豫的当口,我已经夺过她们手上的锦帕和衣服:“我真的自己可以的,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换衣服。”

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瞟向门口,两人又是犹豫半晌,才被我连拖带拽地弄出门去。

啪地关上门,我认认真真地擦着脸,哎呀,不知道是昨天哭多了,还是睡太久了,反正眼睛肿得不行,真像是鬼啊!

我用冷水敷着,看了一眼桌上的裙子,是一条淡紫色的纱裙,说实话,自己已经离穿白色的日子很远了呢,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穿白色了吧。

换上衣服,头发用同色的丝带随意地一扎,凑合吧。别看我好像很有骨气,不用别人伺候,可是每当面对疏发髻这个问题,我也无可奈何,若自己弄,那便是顶着一头的包子。

刚打开门,就见楚辞笑着站在门外,两个侍女颤颤巍巍地跪着。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端着菜的小厮。“怎么了?为什么跪着?”我走过去拉她们起来,可是两个老实人死死地跪着,一动不动。

“我们伺候不周,让小姐亲自动手,该罚。”“是我自己不让你们伺候的,这和你们什么关系。”

我转向楚辞,不用说也是这厮的意思,“楚大哥,是我把她们赶出来的,让她们起来吧。”

“起来吧,还不谢过小姐。”他还是笑着的样子,却让我颇感陌生,明明是我害她们跪的,现在还有来谢我,多大的讽刺。“用膳吧。”他二话不说,把我拉进了屋里。

不见他吃什么,只是偶尔帮我夹夹菜,奇怪了,这个,古人在饭桌上都是这么热心的吗?“染尘,这么会坐在城门口呢?”“哦,蛊毒发了嘛。”我回答着,连头都没抬。

他将菜放进我的碗里的筷子顿住了,问道:“昨日大夫也看不出染尘的身体有何问题,不知染尘中的是何蛊?”

“啊,对了,正要问你来着,列国什么的蛊,做什么用的?”“列国蛊吗?那就难怪了。这蛊,可是无解的呢。”“啊?”我手里的筷子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楚辞只是抬眼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那人马上屁颠颠地上前换了一双新的筷子,顺手捡起地上的筷子,动作一气呵成,奴性!我咬牙切齿地想着,“那…这怎么办?”

“不过既然是列国白鹭蛊,那这蛊毒也只有在进入白鹭地界的时候才会发作,下蛊之人你的人可真是投了狠心呢,且不说这一条蛊价值万金,就单是让你这白鹭的乐皇后永远回不去,即可见他做得多绝了。”他笑得一脸暧昧。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啊。”“我有一位故交专门研制蛊虫。”他坦然一笑。喜欢研究这些的八成都是变态,没想到不久后就见到了那个变态,这哪能说是变态呢,根本就是个超级变态嘛。

在这里呆了两天,本来是痛了一痛而已,又什么大不了的,偏这可恶的家伙把我关在房间修养了两天。我都觉得自己要霉掉了。

那厮推门而入:“染尘在看什么?”“我啊,在看树上那只鸟孵蛋呢,都两天了,怎么还没孵出来。”我不满地嘟哝。

“染尘觉得日子无趣吧,明日我们动身离开。”“啊?去哪里?”一扫刚刚的阴霾,马上活回来了。“去都城鸾城。”

墨鸾皇都?“好啊好啊!”就这样,我们踏上了去墨鸾的路。好吧,这真的是一趟有点奇怪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路途,当真让人难忘。

在萼城城门口,停着一辆与我们这一车相似的,很大的马车,灰灰的颜色让人压抑,不若我们这辆翠绿的好看。

不过车里坐的应该是个大人物吧,因为早上上车的时候,楚辞还一脸歉意地对我说,不能与我坐一辆马车,他须坐在前面的车里。

我当然不介意了,像我这样极度晕车的人,一上车,马上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让自己进入梦乡,哪还管别人。

结果一天下来,不管侍女怎么劝,我就是不肯起来吃东西。本身就够晕的了,还有吃东西,摆明了给我备东西吐。

车辆中途休息的时候,楚辞过来看我脸色苍白地蜷在被褥里,赶忙要找大夫。

“不用不用,晕车而已。”我虚弱地笑笑。倒霉如我啊,在现代的时候晕汽车,到了古代,就晕马车,简直是天要亡我。他也就不逼我吃东西了,让人多垫了几层被褥。

可是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禁好心地提示他:“楚大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主上想要见见你。”他微微皱眉,几不可觉的恐惧。

“你的主上?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做你的主上。”我缓和气氛地调侃他。

他也不见笑,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来是个有点份量的人,从前商务谈判,再怎么难缠的对手也是遇见过的,只是到了这里以后,被白承风保护得太好,所以能力都退化了不少。

浑浑噩噩地,终于到了要下榻的...怎么不是客栈吗?我奇怪的盯着前面的府门——商府,谁家?一步三抖地在众人的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步没站稳,累得扶我的侍女一起摔在地上。

“没事吧?”我扑过去,她却第一时间爬起来,“跪在我面前,使劲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吓得我一把抱住她:“别磕了,折我寿啊。扶我起来吧,腿疼呢。”

她立即将我…是的,确实算是扛起来了,我揉揉磕疼的膝盖,一抬头,看见了前方三人,中间的那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没有戴面具,五官平平,加上身边有楚辞这样优秀的人对比着,更显得一般了,不过颇有些气质,让人很压抑的感觉。

他身边的两人,一人是楚辞,另一人离得远了,也戴了面具,看不清楚。

可是,我腿又一软,又摔倒了。

三人都转头看向这边,我自然觉得丢人,低头不语。楚辞示意一个比较高大的侍卫,抱起我就一跃直接进了围墙。我哪里还心情管他是往哪进来的。

他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院子门口,掉头就走了。我还有诸多事宜没有问清楚呢!大概一刻钟过后,侍女们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那个两姐妹被留在了萼城,反正我身边的都是些陌生人。

“你叫什么名字?”“奴婢禾乔。”我们会在这里住多久?”“主子说会住上五、六天。”不知那位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够让楚辞甘居人下。

不速之客来得比我预计的要早得多,这厮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从枫树上跃下,这个人,哎呀,要不是见他一脸的鄙夷之色,我绝对会以为仙女下凡了。

神秘大财主

“就是你啊,晚楚藏得好好的女子。”来人一席红衣,腰带松松地系着,头发竟是暗红色的,有些自然的卷曲蓬松,梳起一半,张扬地飘着红色丝带。

眉毛细长,眼睛应该算是传统意义上的丹凤眼吧,狭长且微微上挑,不过这会儿带着极浓的轻蔑之气,鼻子很挺,嘴唇薄,嘴角挂着一颗痣,手上还转巴着一个有点诡异的红色面具。

很漂亮的一个男人,声音倒是不像这长相一样美艳,很洪亮。说实话,他这样子,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漂亮,包括杨素芝和姚若梨。“你在跟我说话?”“除了你还能有谁?”他不耐烦地皱眉,脾气倒是暴躁。

“他们不是人吗?”我指指身后几个正在忙着收拾东西的侍女,谁知…那家伙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向人群中一扔,尖叫声四起,一眨眼的功夫,跑得哪里还有人。“有人吗?我怎么没有看见?”算你狠!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女人克星啊——一只超大的蜘蛛在地上爬来爬去。以前也有同事养过,他拿出来炫耀的时候也见过几次,但是见过不代表不怕!

我一步步后退:“别…别…别…别…别过来。”我带着哭腔地指着蜘蛛警告道。事实证明,人类和蜘蛛之间的沟通能力是有待加强的。它还是一个劲地向我爬来。我嗖地一下躲到他身后。

他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我的外袍上一般都下了毒的。”触电般跳开,手掌竟然已经开始发黑,这厮,简直一个非人类!

我屈辱地向院外跑去,干嘛去?找大夫!

正好撞到了进院子的楚辞。“染尘这么慌张有什么事?”我刚想开口说话,竟然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太开双掌给他看。什么?不黑了?我绝望外加无比愤怒地瞪着那位始作俑者。

那厮倒好,在院子里坐下,吃起糕点来了。楚辞倒是聪明:“秦天,你又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眼神里还有一丝兴奋。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楚辞。

“秦天,来,解药。”楚辞还是笑着,语气像是在哄孩子。倒是那位,估计是这语气打击到他了,脸上不悦之色甚明。“哼,不给。这么没有用的女人留着干嘛?”打击啊,大打击,没用?我真的很没用吗?

“可是今天主上说过要见她,你就把这样子的人带去给他见吗?”楚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家伙终于动摇了,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忿忿地扔下一句:“楚辞,你可要看好了,就算我不动手,主上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说罢,把一瓶解药抛给楚辞。我接过解药,默默地吃下去:“秦天就是这样,其实是个好人。我代他向你赔不是。”“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吧。”“好好准备,待会儿要见主上。”

“你们主上是什么人物啊?”“这个么,倒是不方便直说,接触了便知晓了。”“哦,那你们是江湖中人?”“不算是。”看来还是得搭点边。我不再多问,真相嘛,要靠自己挖掘。

“你们主上为什么要见我?”“因为主上,讨厌女人。”这一句,我彻底懵了。讨厌女人?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当我穿戴整齐地站在房门口的时候,门口守着的侍女都吓得扑通跪下:“小姐,你,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去见客人呢!”“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很好啊,反正那厮不是很讨厌女人吗,那我穿男装总可以了吧。事实证明,他讨厌的是女人,而不是女装。

在小厮的引导下,我到了斋堂,没敢抬头,都什么情况了,这都,哪里还有抬头的勇气。一迈进去,气压骤然下降:“见过商爷,见过两位公子。”

力求语气平和,差点福身,穿着男装呢,那样太恐怖了。“染尘啊,过来坐下吧。”楚辞深知自己主子是不可能开口让她坐下的,唉,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她。

我抬起头,那位商老爷坐在上首,左右坐着楚辞和秦天,我刚好也坐在两人中间,现在寄人篱下,虽然楚辞极照顾我,可是我也不想惹他上司给他添麻烦。

左手边的秦天猖狂的声音响起来:“原来路姑娘有这样的怪癖,明明是女子,却喜欢着男装。”“是啊,穿男装梳头方便。”这绝对是真话。他愕然,然后白了我一眼,不在再开口。我看见他就来火,眼不见为净。上首的人,只是端着茶杯,一副高深莫测的熊样!真真是尝到了何为坐立不安啊!

我转头看向楚辞,他冲我温柔一笑,算是安慰了。再抬头看上首的人,还是那副模样。怎么这个人的气场可以这么低呢。 “我看路小姐很着急啊,难道有什么要事。”又是你,我跟你什么仇啊,啊?!

“我很急吗?哦?请问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我很“天真”地望着他,他嘴角一抽,“哼!”他有点气愤地转开头去。哼什么哼,小心变成大鼻孔!

小厮将茶端到桌上,我打开差盖子,尖叫声差点溢出喉咙,当然,我也瞬间发现了商爷的可怕,他冷得骇人的态度,竟生生将我的尖叫压了回去,在他面前,我根本连尖叫也不敢。

而这茶里,是一条虫!“染尘,这叫虫茶,很滋补的。”楚辞的语气有些歉意。我深呼吸几次,你们敢喝,难道我还不敢,我端起茶托,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错,淡淡的茶香?!

怎么会呢,这明明是一条虫啊?“怎么会有茶味?”我好奇地问。“这些虫子,都是用茶叶喂大的。”楚辞笑着解释。吃茶叶的虫?“可是,为什么说这茶滋补呢?”“因为这条虫可不是普通的虫。”卖我关子吗,呵呵,“它叫龙蛊,比千年人参和天山雪莲要名贵多了。”

这样啊:“那我把它吃了岂不更补?”我看见秦天有点扭曲的表情,怒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我想吃龙蛊和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我也怒了。

“龙蛊本身是有剧毒的。”楚辞一派平静地说着。我,马上打消吃它的念头。然后,我听到丝丝声,低头一看,一条小蛇缠在我的鞋子上。

我瞟了秦天一眼,又想怎么整我,不是说我不像女人吗,就给你一点女人该有的反应。“哎呀,蛇啊!”我指着地上那条长约半尺的蛇,叫道。再瞥一眼落秦,这小子貌似很兴奋啊。

下一秒,我已经将那蛇抓起,又不让它反抗,“公子,你的蛇掉了。”说完将那条红红的小蛇丢给落秦,那家伙居然很宝贝地小心接下,顺带在怒吼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一条蛇而已,想我以前养的球蟒,两尺有余。”在场所有男性全部面露吃惊之色。

当然,我一直觉得上首的商爷完全已经是摆设了,不归为人这类。无意识地,转头瞬间对上了商爷的眼睛,吓得我一个哆嗦,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的标准动作。我怎么可以这么怕他。

从头到尾,商爷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也很少给一个,我却一直处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下。

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上首的人竟然已经不再了,茶杯好好地放着,诡异得好像从来没有人坐在那里一样。我一路用跑地回道了自己的院子里,然后发誓,除非院子着火,不然休想我踏出去一步。

接下来就是将自己再锁进房间里,我就不信,商爷还有办法弄死我。说来奇怪了,我怎么会这么怕他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道理管然是黄金定律。

刚刚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楚辞就来了。见我这副模样不禁笑起来:“染尘当真怕成这样。”“呵呵,不怕?你是习惯了你们主上身上冷冷的杀气了吧,我不行,歹说得适应一段。”

“不过,这商府花园里可有紫色‘千朱’哦。”千朱?我只见过粉色的,想来这紫色的会更加漂亮,好吧,我心动了。我竟然没去想,为什么这里会有“千朱”。

他拍拍我的头,不再说什么,吩咐丫头照顾好我就出去了。既然是“千朱”,那定要晚上去看才有意思。所以我决定戌时再出门。换了一身紫色的衣裙,力求颜色够深,谁都看不见。

天色已经漆黑,我趁侍女不注意,溜出了院子,可是很不幸的是,我,迷路了。花园到底在哪里呢?路上也没什么人。这倒让我突然意识到好像整个商府的仆人并不多,或者说,是我见少了?是这里了吧,我看里面波光粼粼的,有湖,那就是了吧,远远望去,前面果真有一片在夜风中摇曳的“千朱”,盈盈发光。太震撼了,上次在白鹭皇宫,一共才见了十株,今日这里,起码有上百株,一片亮光的海洋,真是太美了。

“喵~”一声猫叫,从花丛里跃出一只白猫,下了我一跳,谁知向我扑来,我一退,踩到裙摆,一个后仰,跌坐在地上,那只猫竟然嚣张地围着我转了一圈,昂首挺胸漫步离开。

我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它,嚷嚷着:“小样,别跑,就知道欺负姐姐是吧!”当我扑到猫的时候,前方不到一臂的地方一双黑底银丝靴,我偷瞄眼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不正是那位商爷嘛。

我仿佛被雷劈中,一个激灵,一跃而起,敷衍地问候道:“商爷好。”然后用尽全力一路狂奔。

跑到院子门口,就撞见在找猫的某人,见我怀里的白猫,一把夺过去,生气地吼道:“你偷我的猫!”我刚刚觉得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会,惊魂甫定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偷啦,啊!”

他没想到我会后回来,一愣,然后更加生气了:“不是你偷的,怎么会在你手里!”“哼,他在花园里撞了我,我还没叫它向我道歉呢!”

“猫怎么会道歉,疯子。”“我还就要它给我道歉了。”我一把夺回那只猫。“放手!”“不放!”我哪里肯放手,他阴恻恻地说道:“再不放我就下毒了。”

“下啊,下啊,哼,我还正不想活了呢,来啊,毒死我啊,墨鸾都没有王法的吗?!”估计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耍泼,他一时无言。

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怎么这样幼稚,把猫往他怀里一塞,忿忿地进屋摔门。

哎呀,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干嘛怕那个商爷啊,他三只眼睛两个鼻子五条腿吗?不是啊,和我们一样的嘛。辗转难眠一夜,我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两虎相斗,未必全伤

“小姐,起床了。”当天还没怎么亮透的时候,我就被禾乔奋力拽起来,我打了一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问答:“不是说要住上几天么,怎么现在天没亮就要赶路啊。”

“小姐,不是赶路,主子说要带小姐出去游玩。”玩?这天色也太早了吧?!“太早了吧。”

“自然要将小姐打扮得漂亮些。”“不用了吧,我已经很漂亮了。”说完,我又想向床上倒去。但是,这个小丫头奉行没有最漂亮只有更漂亮的原则,硬是把我按在梳妆台前。

巧手就是巧手,看着头发被做成漂亮的发髻,我就对着镜子狠狠地臭美了一番。难怪这么早把我拖起来,浩大的打扮工程竟然最最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一身青衣的我里在镜子前,少了穿着白色时的孤寡清高,多了先清丽脱俗的味道,再者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绿色,所以我扑上去给了禾乔一个大大的拥抱。

楚辞站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出来,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我们去哪?”“东来楼。”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两位也会在的?看了看用鄙夷眼神打量我的秦天,我真是恨不得一脚踹翻他。再看看对坐的那位面瘫的商爷,今天可怎么过哦。

这家酒楼号称芦城第一,最绝的就是这家两层的酒楼没有一个包间,完全采用一视同仁不分贵贱的做法,深得我心。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怕那个商爷,我就要像往常一样,恩,就算放肆点也没什么吧,反正那厮是个木头人。

在这种地方吃饭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听到不少的八卦消息,这是我在古代最大的热爱。“听说了吗,原来啊,那天下第一伶人和乐皇后有□啊。”一位兄弟压低声音,却语出惊人。

“别乱说,不怕被白鹭人听到啊,这白王对乐皇后可是极尽宠爱啊。”“我这可不是乱说话的,那楚辞的天下第一琴都送了乐皇后陪葬了呢。”

“真的?”“不是不是,据说那乐皇后与楚辞是知己,两人还在落淑会谢恩宴上琴瑟和鸣呢!”

我越听越忍不住想笑,这些人的想象力,可不是一般的丰富啊。抬头看看楚辞,这厮真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仍是一副如沐春风的笑脸。

“听说乐皇后墓冢里有不少宝贝啊,做皇后真是好啊。”“有什么好的,红颜薄命。”然后,很多人就加入了做皇后是否好这个超级无聊的话题。一群大男人,争这个有意思吗?就是再好你们也做不了,不是?

然后,有一名特有意思的男子,说是男人争没用,我刚觉得他有些自知之明,结果,他很豪气地一拍我肩膀,问道:“小姑娘,你是女子,你说,做皇后好不好?”你们没事聊我的八卦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现在竟然还问起我这个当事人来了!

我微微一笑,用一种极羡慕的语气道:“当然好了,皇后啊,谁不想当啊!”然后持这个观点的人奋力点头。我清清嗓子,继续道:“做皇后吧,锦衣玉食,又住在那么大又华丽的宫廷里,有这么多宫娥小厮服侍,拥有统领后宫的权利,简直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嘛。”恩恩,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刚刚还极反对的人也好像是受了蛊惑,加入敌方阵营。

“这最最重要的嘛…”我故意拖长音。“是什么?”他们急道。

“这白鹭王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小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诌的啊,你怎么知道?”有些人不相信。“哎呦,见过呗,白王大婚的时候,在城楼上接受百姓的朝拜,那时候见过啊。”

“哦,听你这么一说,天下的女人恐怕是要挤破脑袋想选入宫中了。”众人一副恍然的样子。

“所以嘛,你们生了女儿的,可千万要好好养着,长大了,指不定还能进宫呢。”我继续调侃他们。然后,众人的话题一跃跳到家里是否有女儿,年芳何许,是否婚配,样貌怎样上去了。

我说了这么多,嗓子都说哑了,端起茶来喝上一口。瞟到楚辞满面笑意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喝我的茶。

“原来路小姐的野心这么大啊。”秦天嘲讽的地冲我说道。

“呵呵,一般般而已,你莫不是嫉妒?嫉妒我是女子,而你却是男子,永远也住不进后宫啊。”他面上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你这样姿色,还想做皇后,哼,简直是妄想。”

“秦公子这话说得太好了。小女子这长相啊,确是拿不出手,不过秦公子,您这长相倒是挺拿得出手的,且若是你真是十分想要入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困惑,我抿嘴笑道,“只要公子您男扮女装,天下哪里还有女子是您的对手啊!”

他一听这已经侮辱到他男性的尊严了,真的是噌地一下站起来,气恼地指着我:“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没吐出一句话。

“秦公子莫气啊,来来来喝杯茶降降火气,这男子啊,也是需要保养的,不然老得快,就真没了进宫的机会喽。”看见他快要吐血的表情,我决定高抬贵手,保持缄默。他咬牙切齿了许久,瞪得我觉得都快被他看出洞来了。

“染尘,你觉得这乐皇后幸福吗?”半天,楚辞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一愣,想了一会儿,道:“应该不幸福吧。否则干嘛要去寻死呢。”

“她不是寻死死的,是救驾死的。”秦天白了我一眼,一副真是孤陋寡闻的模样。“哦,这样啊,那就幸福呗,为心爱的人献出生命啊。”我力求心平气和地回答。

竟然拿这样的问题刁难我,哼,我不给你好看。“楚大哥,听说那乐皇后貌美如花啊。”我很恶劣地欲借他人之口夸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