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个混货,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甚至有一次还想对我动手动脚,恰好被二哥撞见。二哥也因此被大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二哥有才,极有才,不过十九,便是经纶满腹,为人又谦和,对我也是极好,我终于明白那日罗云晓为何这样想要那拔丝麻薯了。

“哥,好好准备,这次平试,你定是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我们就不回来了!”我一本正经地给二哥施压。他一笑,拍拍我的头:“为了晓晓的幸福,哥哥一定会加油的。”

天才刚亮,就被二表姐的丫头落梅喊了起来,态度不恭地斜睨我一眼:“三小姐还真是能睡,大家可都等着你起来,还得赶路呢。”不知我和二哥赶路与她何干,揉揉眼,也不计较。

二表姐竟然也要与我们一起去鸾城!听说姑父与东陵世家订过婚约,也就是说二表姐与那东陵闻秋有婚约…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是我弟妹?!再说,当年东陵家败落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还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她和大表姐一向喜欢欺负我,大表姐刁蛮在外,而她,阴狠在内。大表姐嫁了大哥,二表姐长得极美,估计是不肯嫁个那个无赖色胚方咏泉,才让我替的嫁,若是以后真的嫁进了东陵家,也就不怕那方家了。

东陵闻秋现在官至兵部尚书,还是国舅,红得发紫,地位超然。方尊却是一年比不得一年,权利日渐萎缩。

每当提到墨王,我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地颤动。在罗家住了近三年,却未曾去过鸾城,一是不能,二也是不敢。在我看来,我与任玥在一起,是他不断付出,我不断索取。这样一点都不公平。何况直到现在,想到任玥,心里还是会有暗的影子,且越来越浓,简直是思念成海。说我残忍也好,无情也罢,总之是不敢寻回去。

更何况,任玥这厮,估计是帝王的多情线终于长全了…三年来,秀女的一批一批地往后宫里搬。每次听到,心里还都不是滋味,总觉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宠爱被别人划分了千万次。不喜欢,却也不愿让给别人,人…总是这样贪心。

二表姐坐着前面一辆布置豪华的马车,我与二哥坐在后面一辆普通的马车里,有说有笑。这罗军估摸着我一个小小女子,定是丢不了,对我也未多加看管。而晕车的毛病还在,可是,我早已不似从前那般较贵,在罗家,真真的吃尽苦头。

有一次,被大表姐从二楼围栏处推下,断了三根肋骨,又有一次,被二表姐推进湖里,发了七日高烧,爹娘却是连半个大夫都未请,任我自生自灭,还是二哥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才能最后好起来。

“哥,还有多远啊!”虽是好了很多可是近一个月的路程,还是把我给磨得痛苦万分。“看,前面就是鸾城城门了。”鸾城城门上的那两个流金大字闪闪发光,一如三年前。

“哥,我们住在哪?”我看着车停在城门口检查的空当问道。“苏巧若是运气好,那东陵闻原意,便是住进东陵府,我们住在城东的春福客栈。若是她不顺利,便与我们住一起。”

“东陵闻秋不喜欢苏巧这样的,她也就别痴心妄想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白日做梦。”苏灵苏巧两姐妹三年前进的罗府,当时二哥对苏巧一见钟情,可是苏巧这样眼高于顶的女子,哪里会理会二哥这样没有建树的穷困书生?竟是狠狠地羞辱了二哥。我就喜欢在口舌上抨她们姐妹,因为除了口头的,我根本无能为力。

“晓晓如何知道那东陵闻秋不喜欢苏巧这样的女子?”二哥笑着问。“知道就是知道呗,”我扭头得意道,“对了二哥,你为何不住在玉龙客栈,那里考生多,住在那里,知己知彼嘛。”

二哥拍拍我的头,笑得开怀,道:“晓晓还知道玉龙客栈呢?”我嘴一扯,玉龙客栈还是我建议改造的,算起来,我还是老板娘来着。

“我为何不能知道?我还知道玉龙客栈大堂里最有名的一幅画是当年墨后留下的墨宝——《山园小梅》。”我一挑眉,得意道。

二哥有些诧异,一笑道:“晓晓真是不一样了。”我也不心虚,我本来就该是罗云晓的。“那玉龙客栈只能住考生,其他人等均是不能留宿的,我怎么放心晓晓一个住在外面。”

二哥对我是真好,我感动一笑;“那以后,我们每日都到玉龙客栈吃饭,对手还是要知道得清楚些好。”我坚持,二哥笑而不语,点点头。

来到东陵府大门口,请总管去禀报东陵闻秋。谁知那总管眉一挑眼一瞪,道:“每日里都用不下十几人谎称的主子的未婚妻子,丈人丈母,你们赶紧给我走!”

被无情地驱走,苏巧恹恹的,心情极为不好,我心中却是暗爽。晚饭都多吃了一碗。我回来了,要不要去见见老朋友?晚楚落秦几年一日地仍是牢牢盘踞左右丞相的位子,池善,屈从南,东陵闻秋个个都是尚书级别的人物了。

若是晚楚落秦知道我回来了,就意味着任玥知道了,这些人里,能保守派秘密的,唯有东陵闻秋,更何况我有事相求,那…便去找他叙叙旧。

第二日一大早,我拉着二哥匆匆赶到玉龙客栈,就为占一个好位置。玉龙客栈在平试期间真的很红,满堂爆满,我们竟然还是来迟了。

窗边有个位子只坐了一个人,拉着二哥走过去,周围的人明明有的站着,却也不往这坐,倒真有些奇怪。

“兄台,我们能拼个坐吗?”我微微一揖,笑道。他抬眼,清隽的脸上挂着儒雅的笑,竟是…晚楚?我心头一动,才三年未见,连他的背影都不认得了。而面上却笑容不改。

“两位坐。”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本想离开,可是…晚楚如此心思细腻的人,多诡异的事他都能信,不过是移魂重生,他怕是真能猜出来。

“兄台也是来参加平试的?”晚楚温和地展露招牌笑容。“在下罗云瑞,确是参加平试的考生。兄台你也是?”

“在下楚辞,也是考生。”丫的,晚楚这厮,又在招摇撞骗了。“哥,我想吃糕点。”“哥哥给晓晓去买。”他正要起身,我伸手按下他的肩头,懂事道:“哥,你和楚兄台好好聊,我自己去就成了。”我选择立马闪人,与晚楚正面交锋,太不明智了。

总觉得晚楚最后看我那一眼意味深长。或是自己太敏感了,我一笑,向东陵府上进发。“总管,您就通融通融嘛,我真的是你们主子的表妹!”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张总管关门送客早已送出了精,不管我如何软磨硬泡,他都是不肯通报,即使拿金钱诱惑也是不行。无奈之下,唯有守在大门一角,等着他出门。

心里将东陵闻秋那个小鬼头腹诽上千遍,不过升了个官,就摆官威,害我在这里晒日头!我非得见东陵闻秋一面,便是想给二哥顺通顺通仕途。这次的主考官是东陵闻秋与落秦。东陵闻秋监文,落秦管武。若是托了东陵闻秋给放些水,二哥要拿个官位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在我靠着弄堂口要睡着的时候,府里终于出来一顶轿子。我蹭地从地上爬起来,要上前,被一众侍卫拦下,极粗暴地拖开去,我心中暗急,豁出去地冲着轿子里的人大吼一声:“小鬼头,你给我出来!”

那句话如此熟悉,三年前知道她逝去的消息,心里泛起的苦意,让他明白,自己或是…喜欢上那个大大咧咧,总是喜欢在口头上占自己便宜,其实对自己真心照顾的女子。

“停轿!”他匆匆从轿中出来,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下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看官们还是蛮能猜的~这一卷,少虐多甜忆~

旧人不识

“小鬼头,目中无人了吧。”我一笑,双手交叠在胸前。他的眼神扫过我,眸子里尽是困惑,还有些惊讶。

“大胆刁民,如何敢妄呼尚书大人!”一名侍卫上前几步就要拿下我。“退下。”东陵闻秋总算开了口,一步步走过来,身形挺拔,倒底是二十岁的男人了。

“你是谁?”他总算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样熟悉的感觉,她倒是谁?!“连姐姐都不认识了,你当真是长进了。”话里带着调侃,睨他一眼。他闻言一颤,唇几次轻启,又吐不出半个字。

“喂,魔障了?”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是…路染尘?”声音很轻,似乎不愿让旁人听了去。“还算你有点良心。”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就猜出来了,这个弟弟果然没白养。

谁知身子一瞬便被他拥进怀里。我吓了一跳:“你干嘛!”他也不过抱了一会儿,放开手,却是让一众奴仆侍卫大惊,严以律己,不近女色的东陵大人,竟当街对一名女子搂搂抱抱!管家站在门口,心下忐忑,难不成…还真是主子的表妹?还是疑似未婚妻子的表妹!

东陵闻秋或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整了整衣衫,语气克制着平静地问道:“进府里说话。”我一笑,还会摆官威了。

“你还活着,为何现在才回来!”出口便是激动的责问。“回不来呗。”我故作有理地找借口。“你!…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漂不漂亮?是不是比以前美了?”我自恋地抬手摸摸脸颊。说实话,从前那副皮囊,还真是现下这副好看,那颗梅花泪痣,妖艳得多。

“问你话呢!”他蹙眉,瞪我一眼。二十岁了,这个瞪眼的动作也真是有分量了不少。“我不是死了嘛,反正后来醒过来,就已经在这个身体里了。”我草草地带过一切,笑着转移话题,“我找你是有事相求。”

“何时?”他淡淡地问道,眉头还是没有松过,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我爹…让我来鸾城是有目的的。”我垂下眸子,假装可怜。本来是想要让他给哥哥放放水的,可是,一来他这人最恨弄虚作假,未必会肯,二来哥哥也是个极有骨气的人,定是不想我这。

“什么事?”他似乎听出了我话里可怜兮兮的成分,语气里带上了一些关注。“我爹,让我嫁给那个方咏泉。”其实我心里在笑,因为我知道,那方咏泉该要倒霉了。

“嫁方咏泉?”他语气带着气愤,“那个人渣?看来你爹倒是买女求荣得紧。”重重地哼了一声,转眸又道:“你也不想是他说你就肯听的人。”

我挠挠头,笑道:“你以为我想答应?这不是为了让我哥能参加平试才略施小计么。但是若你不肯帮我,方家的势力还确实比我大。我估摸着也是逃不了。”

“婚期定在哪日?”“怎么,你想抢亲?”我心头乐极,我还没见过抢亲这种场面呢。“哼。”他白我一眼,“抢亲?倒不如直接弄死那方咏泉干脆些。”

我撇撇嘴,道:“听说那方咏泉也参加了平试,婚期就定在出榜后一日。他那一肚子酒色,除非其他考生死光,不然哪有他什么事!”我不啻地嘲笑。

“你为何…不去找…王上?”我顿了顿,笑得有些黯然:“你也看到了,我死才几天,他便纳了第一批秀女,三年来,不下百人进宫。我向来坚守两个人的感情,我们现在哪里是只隔着百来个后宫女人,怕是千山万水。”我到底还是未将最重要的那个原由说出来。

东陵闻秋欲言又止。记得三年前,他刚刚得到她逝去的消息,甚至连尸骨也没有。晚楚曾与他并肩立于皇宫的屋顶上,远远地看着王上一点一点地喝着桂花酒。那是她亲手酿的,还留下好几坛子。王上便每日都会喝上一些,欲醉,却又舍不得多喝。

晚楚曾说:“是我错了,我早便看清,以为他们自己也能解开这个结,到最后,染尘却还是抱着死心。若我早些告诉染尘,她面前的就是她爱的人,那一切,是不是就一样了。”

他不很明白,看向晚楚,谁知晚楚笑着问道,再自然不过:“你喜欢你姐姐吧。”他低头不答,却又不否认。“你姐姐她…”那日,他听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包含着王上极大秘密的故事,晚楚讲得极真切,最后,晚楚微微一笑道:“你姐姐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只是,太固执。宁死也不愿束在一段她以为不平等的感情里。其实,我们都错了。”

东陵闻秋不傻,晚楚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哪里只是因为想让他断了念头,更是因为晚楚想要将他纳入王上亲信的范畴。王上要的从来都不是臣子,而是忠仆。

但那日,他倒是是看到了那个冷漠君王背后的情伤,更是看清路染尘嬉笑下的酸楚,被骗被害,仍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墨王的。

“你…真的不愿回去?如果…”如果他是你爱的那个人呢?他还是咬了咬牙,吞回几欲出口的话。“如果什么?”“如果你不想嫁去方家,我今日便去向王上请旨,给我们赐婚。”

刚端起的茶杯轰然落地,我笑起来:“小鬼头,给我们赐婚?”忍俊不禁地摆手,“和自己的弟弟有婚约?哈哈…”我几乎是笑弯了腰。

“我现在年岁比你大!”他不满地纠正,又道:“不过是假的,你还当真了。”“假的,罪至欺君,你丫不怕被砍头,我还怕呢。”我摇头。“不然不请旨也行,总之若你是我的未婚妻子,量那方咏泉也不敢再如何。”他语气肯定,不容商量。

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从来不会以为他对我有何非分之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不如认我做姐姐?”试着改一改,他竟抿唇笑起来,却更像是一个冷笑:“怕是方咏泉未来,王上就先来了。我姐姐的名头,是能随便挂的么?”

我挠挠头,让我做他妹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情愿的:“唉…就这样吧,可是…我二表姐,说是她家与你家订了婚约的。”我怎么把苏巧这厮给忘了。“苏家,当年我东陵家有难,他们便是将我拒之门外,如今我做官封爵了,便巴巴地赶来倒贴,哼!”

“这话我爱听,苏家人势利倒是不假,若是苏巧知道我成了你未婚妻子,怕是要气得呕血了。”我心情大好,避难的方法虽幼稚些,到底是能打击到一些人的,我的清誉毁一毁也值了。

“你哥哥的平试…”“哎,难道我们传说中铁面无私的尚书大人想要放水?”我故作夸张道。他冷笑道:“我不过怕你哥哥与你一样,那便是参加几百几千次平试也是无用。”

“我哥哥可是厉害得紧,今年三甲,必定有他!”我自信满满。“你…现下是什么身份?”我竟忘了告诉他我如今交什么名字。“罗云晓。”

再拐一个弯便要到玉龙客栈,哥哥应该还在那里等我,却迎面撞上了——晚楚。“罗小姐。”冲我微微一笑,扫了一眼我手中满满的糕点,道:“可是需要在下帮忙?”

“是楚公子啊,糕点不是很沉,我自己来便行了。”晚字差点脱口而出,笑着拒绝。“罗姑娘面带红光,有极富贵之气。”“原来楚公子还会看相呢。”我笑意更浓,他何止会看相,更会因相害人!

“今日别过,我们定是会再见的。”他一揖,潇洒地踏步离开。我头皮一麻,说实话,若真的只做个陌生人,遇到晚楚这样的,真是难应付,就等着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天上繁星点点,墨浅吟立在染尘殿的屋顶上,仰天看着天空,平时戒备极强的人,这一瞬间所散发的,唯有脆弱。

“染染,你在哪里,为何还不肯回来。三年之期,还有月余,到时,若你再不肯回来,我便去寻你。”他垂下眼,极轻道:“染染,我好想你。”似是轻喃,带着,深入骨髓的缱绻思念。

“主上。”晚楚悄然在他身后跪下。主上或是又在思念染尘了,除此,他不会如此不戒备。墨浅吟转身,面色平静道:“何事?”暗主已不像从前一样,总是带着笑靥。从前,暗主的笑不分喜怒,而今,即使笑了,也是含着苦意。

“属下今日见到一个身体,与染尘极为相似,若是用她招魂,或是…能成功。”晚楚沉静道。“是谁?马上召进宫来!”墨浅吟情绪似有波动,急道。

“是一位考生的妹妹,今日去玉龙客栈,发现她的身体极适合染尘。但是,此女子,有些古怪,似乎对属下所戒备,所以,属下想在观察几日。且面具节后一日,星象斗转,适合招魂。”“好。”

“主上,若是,找不回染尘,您…”“孤会去找她。”“主上…”“孤已经等了三年!她怕是已走出千万里,再迟,孤便追不上她了。”“您真的要丢下墨鸾,丢下这一国百姓?”“孤只要染染。”墨浅吟竟笑起来,那种带着温柔的笑,几乎动人心魄。

“主上,当年您吃尽苦头,只为了争得这一尊帝位,如今竟要这样轻易丢弃吗?”晚楚激动起来,他是亲眼看着暗主如何在娄府里几乎苟延残喘地度日如年。

“染染,才是我的全部。”墨浅吟摇摇头,苦笑着摘下面具,美若妖姬的面容衬着月光,不禁让人错以为是月下仙子误落凡尘。

晚楚无奈,只有这样一次机会了,这个唤作罗云晓的女子,这具身体,与染尘出人意料地契合,他定要将染尘召回来。只是,他未曾告诉过主上,若是染尘重去投胎,那便是…真的找不回了。

三年了,用了百个女子的身体,却是仍未将染尘召回,他害怕染尘…已入轮回,那么主上三年的期盼,都成妄念。

晚楚无声无息地退下,独留墨浅吟孤寂的背影,映着黑色的夜,模糊了过往,更看不见未来。

“小姐,这是主子让送来的。”今日是平试开考的日子,东陵闻秋竟然还有空派人给我送东西。不枉我俩也算是“同居”过一段时日,知道我最大的喜欢便是吃喝。送来的几个食盒都是一些糕点。

今日哥哥开考,我该是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想着,便抓过管家道:“我要去东陵府上。”“好好,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东陵府很大,却是很淳朴,亭台楼阁布置得极简单。管家一路领着我进厨房。“你家大人今日午时回不回?”“大人要晚膳才回来用。”

材料充足,我做了五个菜,装了两个食盒,对管家道:“这个送去考场给你家大人。”管家笑逐颜开,未来夫人这样体贴大人,看来是个能持家的!

我拎着另一个食盒,为掩人耳目,从后门出了府。刚走出几步,便听见一声叫唤:“罗小姐?”我无奈地扯扯嘴角,挂上笑,道:“是楚公子啊,真是巧了。”我心里碎念,天下哪里有这些巧事,再看看这厮那一双狼眼,怕是早盯上我了。

“罗小姐住在东陵府上?”他笑着问。“楚兄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参加平试吗?”我不答反问,抓住他的破绽。

他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在下参加的…是武试,明日才开考。”我牙痒痒,三年未见,越加老奸巨猾了。

“其实我与东陵尚书沾亲带故的,只是家兄要参加平试,闻秋又是主考,怕别人出言中伤,便是…”我看了看后门。他会意一笑,道:“在下定是会保密的。”他听她唤东陵闻秋如此亲密,目送她离开,心中好奇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小百在努力写出自己的风格~

与他相遇

“哥,考得如何?”我将筷子摊开在桌上,盛了饭,嬉笑着问。“还行吧。”二哥微笑着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还行,看来是很顺利了,二哥这样谦虚的人都说了还行。

“二哥多吃些,多补补才能考得好!”二哥很喜欢我做的菜,从前在罗府,有事他算账算到三更半夜,我也会偷摸进厨房做些宵夜给他。虽然奇怪我一摔正常后,连菜都会做了,但也不多问,他从来都不曾问过,甚至,不曾怀疑这已经不是他从前的妹妹了。

“晓晓,平试今日考完了,还要补什么?”二哥大笑。我竟然忘记了,平试只要八天,而文试在第七天便结束了。“我不是紧张嘛。”我可比二哥更加紧张,就像当年陪着东陵闻秋这小子考试一样。

“再过几日,就是面具节了,晓晓在苣城没有好好过过,今年我定是让晓晓好好玩上一玩。”“好!”面具节这几年每年都有,传到苣城这样的边城甚至他国,我却未曾再像第一年那样高兴过。

这个变相的情人节,自从成了罗云晓之后,每次都只能躲在家里。因着那些关于我命数的谣言,我成了苣城人眼里最顶级的扫把星。传着传着,便成了妖魔版,说是只要遇上我,女的嫁不出,男的娶不进。面具节这天,我就是群众的公敌。

“哥,我这一身好不好看?”我一声鹅黄的扩腰裙,抹胸上是一条桂枝。外衫的衣襟上点缀着一珍珠,贵气又多俏丽。“晓晓今日真是漂亮。”二哥笑着拍拍我的头。“哥你也很俊!”一袭青衣,质地不俗,加之二哥挺拔,很是清秀。衣服是东陵闻秋给送来的,这小子办事倒是周到得多。

“哥,我今日有个朋友要来。”踩着台阶下楼,我回身对他道。“朋友?才来几日,晓晓已经交到朋友了?”他有些意外。

“是…是老朋友了。”“晓晓在鸾城有熟识之人?是什么样的人。”他更加诧异,唯恐妹妹被人欺被人骗。我笑着摇他的袖子,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哥,你别问了呗。”他果然笑着不再言语。

“我们这是去哪?”二哥跟在我身后,有些不解。“我的朋友请我们吃饭,在灼楼。”我是多么地想念灼楼大厨做的醋溜丸子!

已到了晚膳时间,加之今日又是过节,灼楼里已是人满为患。我抓住一个正要上菜的小二道;“我找东陵闻秋。”他一惊,立马跑向掌柜。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躬身引我们上楼,在一个雅间前停下步子,道:“大人候着多时了。”不客气地推门而入,东陵闻秋正坐在床边的小椅上,扭着头看向窗外。

“你们来了。”听见开门声,他转头,便见到我们进来。二哥煞是吃惊,“东陵大人?”“罗兄。”东陵闻秋斯文地一揖,却也颇具气势,道,“今日我与染…晓晓叙叙旧,便是朋友相见,不必称呼大人。唤我闻秋即可。”

“晓晓,这便是你的旧识?”二哥问道。“是啊,我认识闻秋很久了。”闻秋两个字一出口,我就起鸡皮疙瘩,忒的肉麻了。

“先坐吧。”东陵闻秋招呼我们坐下,突然跑进来一个侍从,伏在东陵闻秋耳边轻言数语。东陵闻秋皱了皱眉头,对我们道:“左右丞相在隔壁的雅间,我先失陪一下。”言罢,还冲我眨了眨眼。

这暗示,我心一颤,晚楚落秦都在,便是说…任玥也在。我捏紧手中的杯子,抿下一口水,压住慌气。“你去吧。”挤出一些笑。他刚出门,便有一些侍女端着菜进来。

“哥,我们先吃吧。”我见他呆坐着不动,催到。“这样不太好吧。”他蹙眉,又道,“你是怎会认识他?”“还很小呢!他从前去过苣城,我还分过半个馒头给他呢。”瞎掰着,还夹过醋溜丸子,味道果然未变。

“在苣城见的?”他转念一想,释然道,“怕是去投靠苏家,却被拒之门外了。”“是啊,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这话倒是不假。

我俩正说着,东陵闻秋推门进来。我见他面无忧色,便也放了心,谁知才刚想着,边听他说:“罗兄,其实今日,我是想与你商量我与晓晓的婚事。”我一惊,差点让丸子卡在喉咙里。

二哥也是吃惊,道:“东陵兄是想娶晓晓?”“对。”他看似温柔地夹了一只鸡翅到我碗里,又道,“我听说晓晓这次是被罗父送来嫁进方家的。那方咏泉定然不是个良人。若是与我订下婚约,怕方家也难耐你们。”

二哥面色一缓,似是认同了他的话。东陵闻秋又道:“刚刚在隔壁见到的不只是左右丞相,还有…王上。”

“王上?”二哥震惊,而我,也是,几乎将筷子掉在桌上。任玥…就在隔壁?我咬咬牙,不能见。低头,躲过东陵闻秋探究的目光,听他道:“左相打趣我,道前几日见有女子从东陵府出来。我便直言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这…你如此说了?”二哥似乎就要倒戈了。东陵闻秋再接再厉道:“我知道晓晓与罗兄最亲,兄长如父,若是罗兄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我便犯下了欺君之罪。”软硬兼施,还使上苦肉计,二哥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得道:“那好,只要晓晓同意,我绝不反对。”

我嘴角一抽,这也太简单了…我能不同意?我故作害羞地拿袖子掩住面,其实是遮去面上僵硬的表情,道:“我听哥哥的。”这话软得,跟没吃饱饭似的,我分明见到东陵闻秋小小一颤。

东陵闻秋对别人都是傲然中带着儒雅,加之才识广博,与二哥一拍即合,两人从这次平试聊到各国治国之策,我无聊地垫着下巴打瞌睡。“晓晓要不要出去走走?”二哥这话正合我意,我一跃而起,笑道:“那快走吧!”

天色已是黑透,街道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我随手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上拿了三个编织的草制面具,逼得他们一人一个带上。

“哥,我想吃那个!”这三年,我连糖葫芦都是二哥偷偷买回来给我的,或是憋屈着,吃着竟失了甜味。今天,我终于可以光明正道地吃上一串!这种小事,也让我心里颇为乐颠。

二哥笑着挤进人群,给我去买,我贼兮兮地冲东陵闻秋一笑,他蹙眉道:“又想要什么?”“绿豆糕。”他摇摇头,领我在街边站好,似对一个小孩子一般,交代道:“在这儿站好,别乱跑。”心中好笑,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知道了!”

他几步走得没了影,我手里捧着糖炒栗子,对着人群东张西望,等着二哥回来。谁知,竟看到了一身青衣的晚楚…面带笑意,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一惊,见了这厮,定没好事,何况刚刚他还与任玥一起,不知任玥…来不及思考,便钻进人群里。

频频回头,怕他跟上来,约莫跑出几十米,见后头该是没有他了,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他才回过神来,从前最是厌恶女子触碰,刚刚略一分神,便被眼前的女子撞了个正着。他垂眼,锐利地扫过眼前差点摔坐在地的女子。

我揉着脑门,抬头正要道歉,却见到了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孔。心头狠狠一动,震得我几乎挑起。脑中空白了那么一瞬,用尽全力才忍下相认的冲动,暗自咬牙,面色已换上了抱歉的样子:“抱歉抱歉,我刚刚为好好看路。”

他也是怔住了,低头见到她瞬间,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似乎窜经他的心脉,翻腾起了心下无比的想念。他几乎控制不住要伸手去摘下她面上的面具,或许她是…只是这声音,从希望到失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摔得很疼。

他直直盯着我,从前,暗也喜欢用这种极尖锐的目光看着我,仿佛能看清我身上的每一个秘密。暗…垂眸,狠心地想与他擦肩而过。

“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身后是晚楚阴魂不散的声音,打破我与任玥的一望一躲。我无奈地扯开嘴角,极轻地叹气:“楚公子。”

“主上。”他恭敬地向任玥行礼,转而笑道:“主上,这位,便是闻秋的未过门的妻子。”“您好。”我恭敬地福身。

“罗云晓,你与你二哥跑到哪里去了!”果真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啊,苏巧这厮出来得太掐点了。

“二表姐。”极随意地唤了一声,不恭不敬,她似乎有些不满。“晓晓?”二哥与东陵闻秋也寻到了我,我只想捂着头,仰天长啸一声:“还能更乱吗!”

“主上。”东陵闻秋一躬身。苏巧表面上傲气,但是这样的佳婿怎会放过,私下跑去东陵府闹了几次,又一次还躲在角落里一睹了东陵闻秋真颜,不正是眼前这位吗?!

苏巧一喜,巧笑道:“公子便是东陵闻秋?”“你是…?”东陵闻秋对女子的耐心向来不怎么样,眉头很快便皱起。

晚楚适时出言道:“不如我们到前面的茶馆坐下再续?”几日来,他派人去跟踪,觉得这罗云晓与东陵闻秋关系颇佳,若是下手,确要好好谋划一番。

雅间里,苏巧巧妙地占据了东陵闻秋左手的位置,我绕过他,本就因着见了任玥,心情不定,想要默默无语地坐在二哥身边,却被东陵闻秋一拉,坐在了他的右手。而我右手坐的,竟是任玥。不知为何,他总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东陵闻秋拨开苏巧的手,我望向我,道:“家父是否与你们苏家有婚约我不知,但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子,便是不能履行你所谓的指腹为婚了。”苏巧先是吃惊,后是妒忌,眼色之复杂,真真是让我觉得好笑。

“罗云晓她天生是个煞命,克亲人,这样你也敢娶?”东陵闻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道:“有何不敢。”

“你是…苣城人士?”一直不曾开口的任玥终于问出第一句话。“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可否摘下面具?”他语气冰冷,我一怔,这样命令的语气,加上他尊贵的身份,我怕是不摘不行,只是我竟忘了…挣扎着将面上的面具摘下,而他看到我脸的那一瞬间,凝滞的表情…我这才恍然,三年前,去蓝雀时经过苣城,他是见过罗云晓的!

“你真的是罗云晓?”他语气似乎更加不善。“我就是罗云晓。”一众人似乎都很诧异,晚楚眸光一闪,似乎算计着什么,我自顾不暇,哪里会去注意他。

任玥突地站起,盯着我,几乎让我发毛,他该是不会怀疑的吧。甩袖而去,晚楚笑着向我们一揖,跟着出了门。

东陵闻秋也觉察出不对,拉着我便走,苏巧要跟上来,东陵闻秋只是想一边的小二使了个眼色,他便聪明地上前拦下苏巧。东陵闻秋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道:“赏你的。”直乐得小二差点失手放了苏巧。

“王上认识你?”他语带关切。“从前我好心救过罗云晓,那时墨浅吟和落秦都在场。”“那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那时罗云晓是个天生的傻子!”我为难地抓着头发,他猛地抬头…我尴尬一笑:“难道你觉得墨浅吟会怀疑我?”似是叹息,他幽幽道:“以王上的多疑,怕是…”

“主上。”晚楚立在墨浅吟身后。“你说的人选便是她?”墨浅吟声音冰冷。“主上似乎认识?”晚楚疑惑道。“从前染染帮过她,那时她还是个痴傻。”“傻子?如今这般机巧?”晚楚也是心生疑惑。

“去查。”她给她的感觉太像染染,只要看着她,便会不自觉地将她当做染染。“属下马上去。”

墨浅吟抬起小指,上面缠着一缕黑线,细得如同发丝,那便是“鸾情”,落秦也说,天生痴傻无治,除非…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