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比墨浅吟慢了一刻钟到达正殿。百官立在两侧,见我来,与上次一样,恭然跪倒,行礼请福。我微笑地看着正殿最上首急急站起的墨浅吟,一步步坚定地走过去。墨浅吟已然走下位置,站在我面前,而阿九端着茶垂首立在一边,他一愣,似乎没有这一环。

我轻轻撩过袍子,端端正正地跪下,双手撑地,缓缓拜下,直至额头贴到手背。众人似乎都被我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在炎氏大陆,虽是男尊女卑,可女子对男子行礼,一般福身便可,即使是帝王大婚,王后也只需下跪微微弯腰即是。这样的大礼,确实未有人行过。

外立夫严,内树妻纲。这才是我的目的。我端过放茶的托盘,双手举起,微过眉端。墨浅吟颤着手端起茶,极快地抿了一口,便将我扶起。前面那些是做给百官看的,而现下这番举动,墨浅吟更是明白。我曾与他说过,孟光的举案齐眉,他怎么会不懂。

“染染是要做贤妻?”墨浅吟看着底下文武百官的朝拜,手贼呼呼地放在我腰上,轻声笑问。我也不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看他,他眉头微皱,苦笑道:“好好好,我做贤夫。”

本想偷摸着回去睡个回笼觉,可墨浅吟这厮,拉着我的手,坐在御花园那片血竹林下发呆。“墨浅吟,我困。”打着哈欠,无奈地看着他。他拍拍腿,道:“那便枕一会儿。”有几株血竹正开着花。

血竹不比别的竹子开花即死的不祥,每一年都会开花。有些花絮落到她微黄的发上,他心疼地抚过她好不容易才红润起来的脸颊,她终于,要成了他的妻。

“染染,该去晚宴了。”墨浅吟轻轻摇醒我,我这一觉,睡了近三个时辰。“腿麻不麻?”他刚想否认,我已抬手给他捏起来,他浅笑道:“真的麻了。”酥麻的,是他的心。

踏进殿里,我一眼看去,蓝箫赫然在目。我惊讶地转头询问墨浅吟。他一笑,道:“来了更好。”“为何?”“来了,便不会再派人捣乱了。”

墨浅吟与蓝箫稍作寒暄,便拉着我坐在首席。我向蓝箫行礼那一瞬,我分明看到他常带笑意的脸上,透出浓浓的不屑,那种轻蔑,几乎让我吃惊。

等到墨王和墨后走远,樊俯身在蓝箫身边轻道:“主子,您刚刚的表情有些…无礼。”蓝箫咧嘴一笑,揉揉眉角道:“哈哈,本殿有些失控。”樊这样细细的人自然早就发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蓝雀后宫里的女人是越长越像了。

白鹭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墨浅吟道那是新晋的丞相,我诧异,这样年轻,墨浅吟捏捏我的鼻子道:“你大哥二哥不也一样年轻?”我默然…

墨浅吟换了一身黑衣红袍,那些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几乎看得痴了。狠狠地看了众人一溜,这样公然吃我男人的豆腐!而墨浅吟,心下早已怒了。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面具道:“带起来,早就知道会这样。一群色胚!”

带上面具的墨浅吟如遇大赦。我扫眼一圈,唯有两人未曾盯着墨浅吟猛看,便是蓝箫和那年轻丞相二人。蓝箫今天似乎兴致不高,身边一个美人保镖也未留下,唯独一个还是男的。

而那年轻丞相,好像叫葛遇来着,总是一个劲地看我,似乎要把我的每一个头发都给看清了,时而点头,时而皱眉,让我有一种待价而沽的感觉。

“那葛遇从前莫不是卖肉的?”我凑过去问墨浅吟。“葛遇原先是个画家。”“那他现在竟是做了丞相?”我走转头看了葛遇一眼,谁知那葛遇还在看我,我瞪了他一眼。而他,先是一愣,继而抿嘴笑起来。

“染染在找谁?”哥哥就坐在落秦的下首。本来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是没有这样的高的待遇的,可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国舅爷。他面上是欣喜的表情,到底是最疼爱的妹妹出嫁。淡淡的笑,儒雅一如既往。

“有好些大臣想要将女儿嫁于罗云瑞。”墨浅吟轻道。“我哥哥那是青年才俊,有什么可稀奇的。”我得意地挑眉。他笑起来,道:“那我便给他找给最好的。”“别,媳妇当然要自己找。”墨浅吟点点头。

见我还在张望,墨浅吟面色暗下来,道:“在找东陵闻秋?”我坦荡地点点头。墨浅吟叹了一口气道:“东陵闻秋自请去了边关茉城驻守。”“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我又急又气。

“昨日晚上。他出了宫便直接去了。”“你们…”我瞪他,他垂下眼道:“他说,什么时候忘记你了,便回来。”我一时无语,到底,我有没有错?其实东陵闻秋的原话是:“我什么时候忘记路染尘了,便回来。可我已经做好一辈子驻守在那里的准备了。”

这是自三位新王登基来,第一场没有出什么大乱子的婚宴。蓝箫时而尖锐的眼神,让我极是不自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犀利了?莫不是被他后宫那帮子女人给弄得消停不了?

“墨浅吟,蓝雀后宫还没个正主么?”墨浅吟弯嘴一笑,却有些阴森:“蓝箫这辈子怕是误定了。”我不很懂,皱眉看他,他手又爬上了我的肩膀,道:“他爱上了一个人。”“他?蓝箫啊…他是花心无敌的蓝箫啊!”我匆匆打断墨浅吟的话。

“是,就是蓝箫,他爱的人…也死了。”我的嘴就张着一个吃惊的弧度。几乎不敢相信。话说,炎氏大陆的美男都克妻么?晚楚爱的人死了,蓝箫爱的人竟然也死了…莫非这两人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我问墨浅吟,他笑而不答,道:“今日我们大婚,说些死的活的不吉利。”有理…

第一次大婚几乎无人敬酒,或是因着墨浅吟不戴面具有了亲切感,有些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大臣便起来敬酒。

晚楚青衣在一片红光的宫灯烛台下,显得更加清隽。笑容依旧,眉眼柔和,唯独喝下酒的那一瞬间,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快得任谁都来不及看清。红衣的落秦被一个红衣小丫头缠着,一脸的不耐。若是不知的人,还以为今日成亲的,是这两位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按着平时,这宴才算是进行了一半。可墨浅吟早就不耐烦了,今日自己大婚,拿出来与民同乐就是极慷慨了,该散的趁早散了,可别误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于是,一句宾主已尽欢便将大家打发了。

我先被送回了染尘殿,心里煞是激动,待会儿,还有好戏要上演呢,虽然我看不见了,可好歹是我亲手执掌的剧本。

“王后不见了!”阿九的尖叫几乎能将贯穿了整个后宫。墨浅吟几步便踏进染尘殿,里面已乱成了一团。众人见王上来了,吓得扑通跪下,人人自危啊。“王后不见了?”墨浅吟的声音冷然,几乎是哈气成冰。

“是…是的。”管事的阿九咬着唇,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何时不见的?”更冷了几分。“刚刚王后说想吃糕点,奴才…去拿,回来…便不见了。”阿九真像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刮子,就不该信王后的话!

“还不快去找?”墨浅吟一挥袖子,众人作鸟兽散,飞一般地逃离染尘殿。墨浅吟弯了弯唇角,朝着自己的逆宫走去。

刚进非杀殿,便有些奇怪,灯和蜡烛都亮着,但又极为安静。急急推开殿门,里面竟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墨奴,似乎睡的正香,而本该躲在这里的路染尘,不知去向。

墨浅吟眉头皱得越发紧,看见桌上留下的一张小纸,寥寥数字:今日亲戚来访,诸事不宜,洞房延后…

他气得咬牙,真不该将销魂还了她的。恨声道:染染,让我捉着了,要你好看!

我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这真是个好地方,即使是夏日炎炎,一样凉快。这间密室还是我这次回来才发现的。里面挂满了我的画。这样隐秘又凉快的地方,正是避难睡觉的佳处。

我本是借口龙凤酒那块礼事太多,累了一整天我要消停会儿。墨浅吟便随我做主,演场戏,躲到非杀殿清清静静好…嘿嘿。他想的倒是美。我还不摆他一道,偷偷溜到这儿来。谁让他一而再地欺负我。

不知外面得急成什么样,不禁笑起来。翻个身…继续刚刚墨浅吟气得歪鼻子瞪眼的好梦…

---------------------正文完-----------------------------

A;番外之---- 三个儿子一台戏

“爹啊,我想吃糖葫芦!”小宝的小手向那糖葫芦老板手中那一大束糖葫芦一指,脆脆软软道。

“哼,像个丫头,和娘一样。”小贝走在他爹的右边,背着手,少年老成地嗤笑双胞胎哥哥。

孩子他爹脖子上还骑了一个红衣小丫头...梳着高高的羊角辫,眉心还有红红一点,脑袋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囡囡咯咯笑起来,这点倒是很像其父,笑不离口:“囡囡也像丫头,咯咯...”

小贝用眼角瞄了眼已经快被爹娘保护成白痴的弟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自己像丫头!”老大是要有威严的,被二弟嘲笑又被三弟雷(你懂什么是雷么?囧...)了一番,小宝一横眉,扯嗓门嚷道。

孩子他爹也不管他们怎么吵闹,眼神一直追着自己的小娇妻。她停在一个小摊点前,惊喜地呼出声来:“木瓜,木瓜啊!”

“这位姑娘,这可不叫木瓜,这叫石头瓜。”女子嘴角一抽,石头瓜...“那这石头瓜怎么卖?”“姑娘真要买?”他脸色一凛,突如其来的肃然吓了她一大跳。

“真...要买...吧。”见他这表情,她竟然也不确定起来。“这瓜一点都不好吃,基本上没什么人买的,姑娘三思啊。”

她疑惑起来:“这瓜是你的?”“是在下的。”“你卖瓜几日了?”“七日了。”“你卖出去几个?”“还没...”她好笑,这样能卖出去才怪。

“我要两个。”"姑娘,这瓜真的一点都不好吃,又苦又涩的。"他劝道。她愈觉得无语:”你卖不卖?“”...“那个卖瓜的略一思索,大声宣布:”不卖!“”你!“她气得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他竟然打算卷了摊子就走。”哎,我还没买呢!“她张开手臂拦着他。”姑娘何必苦苦相逼,这瓜...真不好吃!“她听他文文绉绉的口气,活像个穷书生。

”娘啊...“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衣摆,她低头一看,是大儿子小宝。”小宝啊,怎么了?“她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这小家伙,长得真像他!

”哎呀!这位姑娘,你哪来这么大的儿子?!“他看着小宝吃惊地怪叫。她都二十五了,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很过分吗?!

”现在的女子,爱慕虚荣,嫁入富贵之家,为奴为妾,也在所不惜!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他说得愤然,她听得更愤然,她多想大声呐喊,她家男人就她一个老婆啊老婆!

”你觉得我多大岁?“”十六七岁。“她有些得意,他给她护得太好,这么些年,竟毫无变化。她美滋滋地摸了摸脸。

不远处的小贝瞅瞅那长得就像他卖的瓜一样呆的石头瓜老板,轻轻一哼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娘不发飙的样子就像那谁,对,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一发火,直接化身...那谁...娘说是...啊,李莫愁。

”娘啊,这呆子说的什么呢?“自从他娘给他们说了四个和尚闯西天的故事之后,毛猴子口中那句呆子就成了他的口头禅,一切他看着不喜欢的人,统统归为呆子!

”后母做到这样也确实不错。“那石头老板啧啧称赞。她已忍无可忍,怎么傻,才能像他这样胡言乱语!

”你丫才是后妈,你们全家都是后妈!“她终于喊出来了心声,心情顿时舒畅。那老板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娘又发火了。哎,每次娘一发火,就让他提醒他娘别生气,长皱纹。小贝刚要上前,他爹就拉住他笑呵呵道:”让你娘出处气,这几日爹忘了犯错误,你娘憋得慌。“

小贝摸摸鼻子,娘说他这个动作很帅气,他便从此每个时辰三十次地摸。”娘果然是孙二娘转世,娘娘好彪悍。“囡囡对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尤为感冒,对里面做人肉包子的孙二娘印象深刻!

小贝捂着额,这弟弟,同样的奶喂大的,这区别,也忒大了。宠着宠着,不小心就宠傻了。

本以为自己和哥哥小宝小贝的乳名已经够有喜感的了,可忆起弟弟更加搞笑的乳名—囡囡,这名字估计要伴他一生,想想他二十三十岁还被爹娘叫起囡囡的情景,他就心花怒放。

”娘啊,小宝想吃糖葫芦。“大儿子小手一扯,便止住了他娘继续发飙的冲动,前一刻还夜叉附身,这一秒已经笑得跟仙女下凡似的:”小宝想吃糖葫芦?“

”想的!“”那小贝吃不吃啊?囡囡呢?“她转身询问另外两个孩子,小贝甜腻腻地笑:”想!“心中鄙夷,小孩子的东西,只有他家不成材的大哥和傻乎乎的弟弟才喜欢。哎,可爹说了,娘喜欢天真的孩子,自己只有扮幼稚了。

”囡囡要,囡囡要!“囡囡激动地在他爹脖子上扭啊扭。他爹善解人意地把他放下来,让他朝他娘奔去。

只听啪地一声,囡囡光荣地左脚踩右脚摔倒了。小贝心里哀号:”囡囡,你还能更傻吗?“还是他爹反应快,已经一把将囡囡捞进怀里,听说这一招是在娘身上练出来的。

”囡囡,疼不疼?“他娘心疼地左看看右看看,他爹倒笑得惬意,带着玄机。”娘娘啊,“囡囡抬起晶莹的眼,一抽一抽地瘪嘴道:”囡囡疼,囡囡要两串糖葫芦。“”好好好,两串不够,咱们要四串。“娘哄着囡囡。

小贝见囡囡眸中精光一闪,他把刚刚的话收回,谁说他弟弟傻?娘说他跟爹爹最像,他道是弟弟才最像他爹。他爹是老腹黑,他弟弟就是小腹黑!

B;番外之----绿帽记

”我想睡觉啊睡觉!“挣开墨浅吟的手,她又倒头趴在了被子上。”染染,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睡了快一天了。“墨浅吟好笑地俯下身子,”现在起来用膳,用了晚膳再睡,好不好?“

”吃了就睡我又不是猪。“挥挥手想将他赶走,”平试在即,你怎么这么闲?“吃力地睁开眼,瞪他一眼。他摇摇头,让墨奴拿了些糕点放在床头。

侧身坐在虎皮大椅上,面前搁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从小到大,他从未喝过比这更加苦涩的药,甚至那千朱花香,已是极苦,却仍及不上它的十分之一。但他...甘之如饴。

"墨浅吟。"她敲了敲门,做做样子,便推门而入,一时间两人陷入僵持。她几步上前,伸手将他拿在手中的碗打落在地,面上的怒色不浅:“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喝了,三年,用满三年你就该失去味觉了!”

“染染,我只是想给你个孩子。”墨浅吟也不生气,讨好地过去搂她的肩膀。“我不要孩子,不喜欢孩子!”他转过来她的脸,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淌下来。

“好好好,不要孩子。”他哄着她,将她脑袋抱在怀里。她反手将他搂得更紧,她曾经偷偷尝过那药,那种涩到骨子里去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她怎么舍得,让他再喝那样的药。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虽然几个重臣里与她都亲近,最不济也是熟识,可仍有不怕死自认为皇室尽忠的大臣向墨浅吟上谏纳妃。妃他是绝对不会纳的,但是她也见不得他为了她总是随意虐杀大臣。

“像大哥二哥那样,捡个现成的娃娃养着多好!生孩子很疼的!”她继续胡扯着,不过是想安慰他,他怎么会不懂,真真是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你再给孤说一遍。”墨浅吟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这刑部侍郎钟永果然如名字般“忠勇”呢,竟然敢在他面前指责他的妻不能生!

“臣下说...王后多年未有子嗣,王上该为皇家血脉着想,尽快纳妃!”“这话,钟大人还是去跟阎王爷说吧。”那钟永连磕几个响头,吓得魂飞魄散。

“王上,您又要杀人呢?”门口响起那个软糯的声音。墨鸾的大臣哪个不知,他们的王后得宠非常,他们是什么都听王上的,而王上却是什么都听她的。妖后误国啊!而现下能救他的竟然只有这个妖后?!

“染染。”墨浅吟抢着上前几步,将她手里的托盘拿走。“我煮了些银耳汤,夏天解暑正好。”

她是听了阿六急报说那磨人的钟永又来了。上谏纳妃的几个人里,就数他最积极。也难怪,家里有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哪个嫁进宫里,都是极大的福气。可是,也不看看她路染尘是谁,抢她男人,哼,找死。

“钟大人也在啊。正好本宫多带了一碗。”大哥二哥又去别国出访了,本来这时候还多个一唱一和的,现下,她演着也没劲。

钟永端着那碗银耳汤几乎是泪流满面,王上手里的是冒着寒气,他手里的,是冒着热气!“钟大人莫不是嫌弃本宫的手艺吧。”她面色一沉。“臣下不敢...”他挤着眼猛地送了一口进嘴里,烫的眼泪都出来了。

路染尘眉眼齐开,道:“王上,原来臣妾的手艺这样好,看把钟大人美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转头又对钟永道,“那钟大人可要喝光啊。”“是。”钟永未哭泪先流,欲哭已无泪。

"啊,钟大人这次来,莫不是又是操心本宫和王上的孩子。"她问得轻松,钟永却是绝对比王上放下杀话还要令人心悸。

"臣下..."“钟大人绝对本宫不能生?”声音骤然变冷,钟永一时呆在那里。“还是钟大人的女儿很能生?”她微微一笑,道:“那蓝雀将军奎方至今未有子嗣,不如...”“王后,不可啊。”

“钟大人一门四女吧。”“王后,不...臣的女儿不能嫁过去。”他的大女儿,二女儿还是在王上大婚那日见了王上的真颜,从此茶饭不思,一门心思想着嫁进宫里。王后也不争气,三年都未有子嗣,本是很好的机会,却真是低估了王后的能力。

“为何不能?”她睁大眼,样子天真。“因为...臣下的女儿丑陋无盐,实在不适合和亲。”“丑陋无盐?竟还想着进宫?王上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蓝雀将军!”她声音尖锐,吓得钟大人又是一颤。

“王后,臣下的女儿未曾有过这样的妄念,您千万要相信臣下,不要听信谣言啊!‘”钟大人想要证明忠心?那便把女儿嫁去蓝雀。“”王后...不可啊!“她扭头不堪他。钟永无法,只得求助王上。墨浅吟哪里理他。

“钟永,本宫不是在与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声罢了。你有几个女儿,便给本宫嫁几个女儿。”她扔下一句话,踩着大步离开。“染染,染染...”可她根本不理他。墨浅吟狠狠地瞪了心如死灰的钟永一眼。

她突然觉得腹疼,二哥不在,只得找来最老资格的御医,老御医脉一号,胡子一抖,扑通跪倒在地。她被这一跪吓到:“快快起来。”她上前去扶他。老御医却死死地不肯起来。

“本宫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吓成这样?!”她也急了。“王后...是有了身孕。”她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王后,臣下给你开落胎药,您不要急。”“开什么落胎药!”她怒道。

“王后,臣下知道您急,可...王上不能生育,除了王上自己,这事极少人知道。可老臣清楚。您有了身孕这事,要是让王上知道了,按律当诛九族啊!”

墨浅吟不到一刻便追了过来,见老御医神情惶恐地跪在地上,而她的面色也不是很好,心中突地揪起来。拖起地上的御医道:“王后怎么了?王后...”

“你先下去吧。”见他太过可怜,年纪都一把了,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他赶忙谢恩告退,心里琢磨着王上会不会杀他灭口,想着想着,更是悲从中来,这年头,御医难当啊!

“染染...怎么了?”“肚子疼。”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眼泪便沁在了他的衣上。“染染,很疼吗?怎么哭了...”他急了。她是太过高兴,喜极而泣。

“墨浅吟...”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真真让他慌了阵脚:“不哭了,有什么病,我马上让秦回来!”“好,快让大哥二哥回来,我有事情交代。”这话,加着她抽抽搭搭的口气,颇有些遗言的味道,墨浅吟更是被吓了一大跳,让人快马加鞭地将晚楚和落秦叫回来。

“染染,到底是什么病,你不要吓我。”路染尘觉得墨浅吟附在她背上的手都开始颤抖。“墨浅吟,我是高兴的...没有病。”“高兴...?”墨浅吟眸子里尽是疑惑。“墨浅吟,我们有孩子了,我有身孕了。”

有整整一分钟,墨浅吟呆滞在那里。“染染...”声音微颤,“你...说什么?”“孩子!”她白他一眼,这呆样。“真的?”他这时的样子,与天底下任何一个初为人父的男子一样,激动得难以自制。

“假的...”她嫌弃地看他一眼,这模样也忒丢人了。他兴奋地俯身要抱她,结果脑袋碰脑袋摔成一团。“你杀人灭口啊!”她揉着脑袋。而他,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别笑了!”她扑到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我高兴。”他仍是笑着,伸手抱紧她,低声轻语:“我要做爹了。”“啊,对了,刚刚那个卢御医以为,你戴绿帽子了。”“何为绿帽子?”他谦虚下问。“就是娘子偷人了呗。”墨浅吟这才恍然,卢御医知道他不能生育的事。

“不然杀了吧。”他皱眉。“杀什么杀。”她皱鼻子瞪眼,“放人家归田还乡,要给孩子积福。”“好。”想到孩子,他又笑起来,有些情不自禁,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主上,您急招属下有何事?”落秦连日来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来,直接进宫,正巧赶上路染尘咯血。墨浅吟正急得怒火中烧呢。一把抓过落秦道:“这孕事怎会咯血?!”

落秦一探脉,果然是喜脉,立即眉开眼笑,自己要做舅舅了。“主上,您身上的千朱虽解,可身上仍是带着毒的,对染染,到底不好。”

“那...”墨浅吟一惊。“主上不用担心,属下已研制了些药,服下便可。”“我不吃,吃药对孩子不好。”她皱眉。“二哥保证,对我的小外甥没事!”

“何事这样高兴?”落秦前脚踏出宫门,便遇见了匆匆从白鹭赶回来的晚楚。“楚,我们要做舅舅了,小尘有身孕了!”晚楚先是一顿,继而弯起眉眼,回头出宫。“怎么不进去看看?”晚楚道:“既然知道了,便不进去了,还是回家备礼吧,我可是大舅舅。”

“主子,您这次一下给我赐了四个女子,莫不是又是墨鸾送来的吧?”蓝箫哈哈一笑,抿了一口桌上那杯冰镇的奶茶,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竟是还未腻味,也算是长情了。

“怎么,不喜欢?”“又不是真送我。我府上都赶上刑堂了。”奎方永远也忘不了两年前的一日,樊不过在主子耳边轻言几句,不知何时开始竟会叹气的主子那日式真的高兴,总是看向墨鸾的方向。从此,墨鸾往这里送女人,主子都老好人的收下,再赐于他。主子的原话是:留着,让她们生不如死。

蓝箫嘴咧得更大,道,“愿得一心人,奎,你不懂...”

C;番外之----两个人的独角戏--明

她像是横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一天,遇见她时,她坐在萼城城门口,哭得厉害,最后甚至晕死过去。他一向厌弃女人,而楚与秦也从来不会将女人带在身边,这次却不一样,楚对她表现出来的关心竟勾起了他轻微的好奇。他做了这辈子...或是最甜蜜的决定,他要见见她。

其实,他一直处在旁观的位置,看着楚对她呵护,看着秦于她刁难。她在楚面前是温和的,在秦面前,却是泼辣的。他心中不啻,女人,果然是表里不一的。

她似乎极怕自己,每当在自己面前,都是正襟危坐,连话都不敢多说。他又些不快,避他如蛇蝎么。

她不像别的女子那样,即使穿着男装,也显得扭捏。她喜欢将自己打扮成男子,而一举一动,也是粗细分明,收放自如。他几乎是生平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将目光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哼,她果然会演戏。

她可以穿着男装参加选亲,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亦可以以退为进,淡然地说着不合年纪,别人或是一生都未必能领悟的道理;时而又会为了一挂糖葫芦气得面红耳赤,面上娇俏天真。

不过几日,她早已收服落秦,楚和秦上书要将她认为义妹,他们跟随自己十年,他顺水人情地封了个公主给她。

那次夜宴,他终于发现,墨王这个身份,竟是比商爷更加让她避之不及。因为瞒着她,楚和秦似乎将她惹恼了,也替他找到了将她留在宫里的理由。

秦嬉笑着说:小尘的生辰愿望不过八字——金银珠宝,香草美人。当做笑话听下,却真的为她...建了一处金屋。他走到屋子前,闪闪发光的感觉几乎晃得他睁不开眼,蹙眉,为何喜欢这个?昨日墨奴来报,说她进到金银宫起,嘴,便是没有合上过。

彼时他未曾察觉,听到这话,他心里只有无尽的喜悦,像是讨好了心上人的小青年,一点她贪财市侩的念头也未有过。

“王上?”太傅有些奇怪,一向严谨的王上,竟然走了神。“何事?”他冷冷地看了方尊一眼,几乎将那老匹夫吓翻在地,这样明显的不悦,真是极少。“没...没事了。”方尊哪里还敢继续留在御书房。“那便退下吧。”未等人离开,他早已闪身出了书房,今天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日,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她。

他真的见不得她那副对着他食不知味的样子,心中的恼意愈浓,他发现,自己除了用人命威胁她,便是找不到别的办法引起她的注意。硬是将她再次强留在宫里,这次甚至未再许下一个期限。一夜好眠,他自嘲地想,她何时成了他入睡的良药。

“主上。”阿六阿七闻声赶入殿中,看见一地的碎玻璃。这面镜子,还是瑶琴公主亲制的,炎氏大陆统共一面,是堪比绝世乐器的珍宝,就这样被主上随手摔个粉碎。

他眸色暗红,似乎气得不轻。“主上。”阿七小心地唤了一声。“出去。”声音还是毫无喜怒,两人乖乖退下。

他极腻烦自己这张脸,从前因为这张脸被娄斌武宠爱,而如今,这样男生女相,真不知,她会不会也感到厌恶。

血竹林中的相遇他早有预谋,却不料她的反应这样大,吓得几乎站不住,她总有本事,一次两次地让他失态。

他深陷了,当他知道的时候,早已爬不出来,或是,他根本不愿爬出来。占有欲一点一点地变得越来越强,甚至是楚和秦与她说话,他都会感到不耐。每当想起她曾是白承风的皇后,那种烈火烧心的感觉,他总是...不想让她觉得他这样小气,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

她开始对着自己笑,从拘谨到后来的没心没肺,偶尔的撒娇,甚至一仰头,一垂首,一颦一笑,他都是爱极的。他以为,她是爱他的。

一面暗突然出现了,他觉得就像是将他从云端摔落。若她知道了他过去的一切,他...情何以堪。另一面,她为了与他一同庆生,可以踩雪受冻,他总以为,她心里的人是他。

暗一而再地伤害她,他知道阻止暗出现有多伤身体,可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他哪里受到了,他最后一次与暗对话的簿子上留下了警告的话,毕竟,他才是他的主子。

快乐溢满的时候,他几乎忘记,他根本,不剩下多久的命。不敢与她说清,却是这个不敢,将她害死,若是他早知道,他决计不会让暗用她来以血侍血的。

不知哪天起,暗竟是不顾身体地阻止他出现,而他,也是每日觉得累极,在混沌中日复一日地被暗占据身体。

他恐慌过,担心她若是爱上了暗...呵...他根本不敢想。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温和的,顺从的。而见到暗,虽倔强得跋扈,可是真的生动得多,他心头微颤,不会,他们...不会相爱,即使她愿意,暗也是不敢的,第一次,他觉得主人的身份,真好。

再次醒来,竟是见到了她在放血,他们竟然在解毒。他被拴住挣脱不了,让他喝她的血,他不能,别开头,她软硬兼施,那凄楚的眼神,那满是血的肩膀,他...又输了。待在娄府那会儿,他时常能尝到自己的血,只觉得腥涩,而如今,她的血,竟是苦的。

只一日,他便已经受不了了,他能感应到她的疼,对于痛觉从无意识的自己,心头,竟是这样疼。就在他忍不住要放弃的时候,暗强行出现,将他的意志生生压下。

她唤他墨浅吟的时候,那种眸子里含着光的表情,与面对任玥时的淡然,相差太多,他终时下定决心,看清她心里放着的,到底是谁。当她服下他偷偷放在食物里的示情散,不耐烦地唤他墨浅吟的时候,只这三个字,几乎压死了他一切的爱意。

她爱的,竟是暗?!一切变得可笑,暗伤害她,并着自己换他的命,而她,却是爱着暗。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那句话。

是啊,他也会在天上等着她,等她告诉他,谁才是最爱她的人。

其实,他只是因着骄傲不愿承认,他是这样爱她——从生到死...

D;番外之----影子的爱情---暗

第一次见她,是在白鹭的落淑宴上,她坐在白承风身侧。晚楚曾说,风王妃命数异常,极适合作为饲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