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卿正想着事情,可一边的李甜甜却不肯放她清闲,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透过纱帘,颜如卿眼尖的看到那只乌篷船竟是远远的跟在她们的画舫之后。

颜如卿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一阵风吹过,立刻便有轻飘飘的白色药粉顺着风向吹过去。

“大少爷您怎么了?”不一会儿,从乌篷船那边传来惊恐的尖叫,颜如卿这才露出个真心的笑容,再次隐到纱帘之后。

乌篷船上,许士贞十分郁闷,得知今天小妹会邀请一众闺中密友前来花园中饮宴游湖,他便特意准备了今天来场偶遇。直到刚才还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为何,真的偶遇了她们之后,竟是出了一桩怪事。微风吹过,他脸上竟是随风长出了不少的红疹子,越是风大,疹子越是出的密密麻麻。他看了看倒映出面孔的水面,连自己都觉得恐怖,那密密麻麻的疹子迎风成片,不一会儿整张脸孔上都布满了红疹子,看起来瘆人极了,而额头上也是如此。

“快靠岸。”许士贞不得不命令小厮调转船头,转回岸边。

小厮应了一声,立刻使劲摇起船桨,看着船离岸边越靠越近,许士贞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只是,想到只要小妹还在府中,他一定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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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啊,今天大哥真是莽撞,若非我替他掩饰了,他一定会被冠上登徒子的骂名。”许娇娘耐着性子将一干千金小姐全都送走,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来到许薛氏的院子里。

许薛氏正在吃燕窝,听了许娇娘的话,并未急着说什么,一口口慢慢的吃完了盅里的燕窝,这才将盅给了一边恭敬站立在侧的大丫鬟手中,慢条斯理的拿了丝帕擦好嘴,这才缓缓道:“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呢?你也知道你大哥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如果不挑选一个家底丰厚的媳妇儿为他增加分量,这侯府以后恐怕真成了那些庶子们撒野的戏台了。”

“可是,大哥着实太莽撞了。”许娇娘一听许薛氏的话,不由的噎了一噎,要知道大哥以后娶一个家底丰厚的媳妇儿,也是在为她以后嫁入皇宫添砖加瓦。只是,想到今天那些前来赴宴的各个千金小姐们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许娇娘那颗高高在上的心便觉得受不了。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也都要体谅一些。做娘的哪里不想自己儿女好,只你那个爹爹却好像被痰迷了心窍,竟是一心要把侯爷这个位置传给那几个成不了气候的庶子!若是你不帮你大哥,到了那些庶子在侯府逞威之时,咱们母女可就压不住那些贱人了。”许薛氏淡然的瞄了一眼身旁脸色是在不怎么样的许娇娘,心中却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额儿子而担心。

许士贞回到屋里,许薛氏立刻听闻了消息,便立刻差人拿了自己铭牌,到太医院请了太医院院使李世成到来。

那李世成一来,仔细诊断一番,便认定许士贞是受风出了风疹。便吩咐许士贞这些日子要避风而居,同时又开了一副补药给许士贞,吩咐许士贞每日两剂,连吃五天便好了。

许士贞一听,虽然有些不愿,但看到铜镜里那张半夜起来甚至会吓到自己的脸,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李世成在管家的陪同下出了定国侯府,只是想到许士贞的病情,他却不自觉的抿了唇沉下脸色。虽说是风疹,但其实许士贞是中了别人的道,这药粉并不致命,但是一遇到皮肤便会渗入皮肤继而会大量出红疹,这疹子需要四五天才能完全落下。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其实定国侯府大少爷出疹是因为一种不闪身的药粉,而这种药粉是数十年前他师父炼药时偶然发现的,因为这药粉并不伤身,便被本性温和的师父用来做惩罚人的手段。

没想到几年未见,会在今日这定国侯府见到这出自师父之手的独门药粉。难道…李世成心中有了一丝猜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这定国侯的深宅大院,突然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师父竟然为了保命而屈身藏在这里!

李世成想了想,便俯身坐进了轿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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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卿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府中,一回来便进了刑傲天的小院,此时,祁北风正毫无形象的瘫在桌上,见颜如卿进来,不过点点头,便继续趴在桌子上。

“祈先生,那许士贞…”颜如卿刚开了个头,祁北风便立刻一个鲤鱼挺身,只留下‘不要问我’四个字,便一个跃起,消失在院中。

颜如卿无语的看着祁北风毫无形象的逃跑,也只得摇了摇头,在刑傲天的对面坐下。

刑傲天给颜如卿倒了杯茶,颜如卿笑着接过,将今日在定国侯府中的经历说了一边,刑傲天果然因为许士贞而蹙紧了眉头。

“师父,要说是偶遇,我可实在不相信,不过那许士贞被我整了一次,下次也英爱会投鼠忌器吧?”

“你说呢?”刑傲天摇了摇头:“那定国侯夫人许薛氏是个有心计的。这些年,因着不知名的原因,定国侯侯爷和夫人的关系并不好,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而定国侯侯爷也多次明里暗里暗示许士贞不是他属意的世子人选。所以,为了她的一双儿女以及自己日后的生活,她们一定会选一个家世显赫家底丰厚的媳妇儿。虽然,许士贞不可能会看上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但你还是要注意点儿。只要被那母子咬住,就等着被咬下一块肉吧。”

颜如卿一听,顿觉身上一股冷汗顺着背脊滑落,所到之处一股冷飕飕的气息趁虚而入,让她遍体生寒。

“呵呵,应该不会吧,我既不出自名门世家,也没有丰厚的嫁妆。”

“怎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你父亲如今是五品将军,虽然职位有些低,但却也连着镇国侯侯爷这个在军中振臂一呼,便千百万人纷纷回应的大人物。若定国侯侯爷真有所图,这个儿媳妇你可是有很大可能哦。”

刑傲天虽然貌似开玩笑的说出口,但颜如卿却知道师父说出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直到这时,颜如卿才知道自己这一次赴宴是下了一步多么臭的臭棋。

“如卿,你在人前都是一副沉默不争的模样,恐怕有更大的可能会被定国侯府选中呢。”刑傲天严肃的话让颜如卿更加心中一凉。又想到李甜甜似乎对那许士贞十分仰慕,颜如卿更觉得头痛了。

“此事,你还是要先跟你父亲明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父亲不答应,你便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刑傲天想了想,又提醒道。

“是吗?”颜如卿沉默了,父亲那方面,自己肯定父亲不会轻易答应婚事。但如果那许薛氏和许娇娘使出什么花招,为了避免她的名声受损,恐怕父亲会忍痛答应婚事。

颜如卿想了想,笑着道:“师父,咱们是在这边杞人忧天了,也许他们定国侯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上我这样的小门小户呢。”

“希望如此吧。”刑傲天却是心中沉重,名门世家之间的博弈带来名利上收获的同时往往带着小门小户悲伤的血泪。人生几十年,他看到了不少家族的崛起和他们身不由己的败落。虽然他可以冷眼看着别人的起起落落,但却不代表他乐意看到自己的徒弟也成为这些大家族内斗的牺牲品。

“如卿,还是赶紧将你父母接回府中吧。此事还需要早作计较,若是等到他们真的上门提亲,恐怕你连找个借口回绝婚事的时间都来不及。”刑傲天严肃的提醒道,颜如卿感受到刑傲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由得点了点头。

颜如卿也知道此事若没有父母的支持,她恐怕会独木难支。但想到父母刚刚相认,此时应该在别院中融洽相处,若是自己为了这可能还没有影子的事情而让父母回来,似有些小题大做了。

刑傲天自然看出如卿面上有些为难,但此事事关如卿一辈子的幸福,如何能不仔细对待?若是如卿的父母知道因为她们的原因而让如卿得了这么一桩明知道不会幸福的婚事,必定会一辈子内疚。

“如卿!”

“师父,我知道了。”颜如卿点点头,决定明日便去别院请回父母。

翌日,颜如卿刚刚离开府邸,一份来自李府的请帖便送到了。

刑傲天看着那请贴上太过熟悉的字体,一股愤懑之情如失了闸门的洪水,喷涌而出,若非还有些理智在,他一定已经将这请帖当成仇人狠狠撕碎了。

刑傲天看着那请帖,突然调转了轮椅,转头回到了房间,并吩咐祁北风不要来惹自己。

祁北风看了看那红色的请帖,眼中闪过一丝利芒。这个家是他守护的,虽然现在真正的守护者已经归来,但他还是认为守护这个家是他的职责。如今,有人竟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简直不要命了!

祁北风立刻将找来了柳士奇,低头在柳士奇耳边说了什么,柳士奇立刻连连点头。他很快就消失在空中,就好像院中本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祁北风伸了个懒腰,看看那紧闭的房门,露出一副无赖模样,走到门边,轻轻一撞,那拴上门闩的门立刻被撞了开来,被撞成两半的门闩也脱离了门,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钝的声响。

刑傲天推着轮椅走了出来,看到是祁北风,便一张脸冷下来。

“呵呵,这门闩也太不结实了。”祁北风面对着刑傲天的冷眼,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慢慢走了进来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定国侯府夫人许薛氏最中意的媳妇儿人选是谁吗?”

“是谁?”刑傲天听到祁北风的话,不由的追问道。

“不知道。”嬉笑着蹦出三个字,立刻让刑傲天手筋紧绷,恨不得狠狠给眼前这个人来一拳。

“呵呵,放心吧,定国侯府我已经安排了打探之人,即使不能左右定国侯夫人的想法,也能给那位夫人提出点儿‘善意’的建议,不是吗?”祁北风此话一出,刑傲天的脸色终于缓了缓。

“知道你心疼徒弟,但你也别忘了,如玉可也是我徒弟。若是如卿卷入定国侯乱成一锅粥的繁琐家事,恐怕我徒儿会抱不平的给我惹下更大的祸事。”祁北风呵呵一笑,才道:“这可是防患于未然啊,你别忘了我那个徒儿多么在乎自己唯一的姐姐,有别忘了我那个徒儿行动力是多么敏捷!”

刑傲天想到那个几乎一根筋的如玉,也终于露出了个笑容。看来这祁北风终于有些进步,以前他们总是要用如玉来威胁他他才动一动;如今,还没牵扯到如玉,他便已经开始积极行动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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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卿来到别院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说明现在的情况,但如玉听到有人上门,便已经飞出了主屋,看到是姐姐。就欢喜的扑上来。

颜如卿一抱住如玉,就感觉如玉似乎重了一些。或许真是因为在别院中有父母的疼爱,如玉的胃口更好了一些。颜如卿也是乐意看到,在如玉这个年纪,自然要吃好喝好,日后才能长得高身体强壮。

拉着如玉进了主院,早就听到动静的颜枫和严知秋也走了出来。

“如卿,你回来了。”听到这句话,颜如卿不知怎的,竟是觉得眼热。

她走上来,脸上却也带着一丝为难。

一家四口进了房间,颜如卿便将此时遇到的为难之事告诉了夫妻俩。颜枫一听,脸上便浮现一层微怒的神色。

他攥紧拳头,往下一砸,那张茶几立刻散架,零碎落地。

“那定国侯府欺人太甚,不过如卿你别担心,其实…其实当年在沙场之时,我我已经给你订下了一桩婚事。”说到这里,颜枫顿觉得三道犀利的眼光射了过来。颜枫慌忙的低下头,不敢对上三人吃惊的眼神。

“呵呵,若是有这样一桩婚事在,那我就不必为定国侯府而担心了。”颜如卿轻出一口气,但看着颜枫听到自己的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颜如卿却微微闭了闭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如玉眼尖的捕捉到这抹笑容,不由的感觉身上一阵发寒,看着被姐姐惦记上的某人,如玉不禁向上天祈祷,希望某人以后不会被整的太过难看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便打理了行李往京城赶。

当晚霞在天边凝聚不散之时,一家人终于回到了府中。

将行李一一放好,颜如卿便收到了从祁北风那里拿来的请帖。

这请帖?今天刚刚到定国侯府中走了一圈儿,晚上就受到李甜甜的请帖…看来,李甜甜真的挺喜欢那位定国侯府大少爷的。

颜如卿呵呵一笑,将请帖放到一边,那请帖上写的日期正是五天之后。若她想的不错,这几天定国侯府一定会再下请帖,请她们过府游玩。

第二天,并没有动静。第三天,果然一封红色的请帖在众人用饭之时悄然而至。

看着请帖里留下的名讳,颜如卿心中一声冷笑。将请帖随意放到一边,便笑着去了刑傲天的小院中。

第四天,没有任何动静。

第五天,颜如卿还未动身,便已经有李府的小丫鬟送上门来。不用问,颜如卿便知道李甜甜是真的喜欢上那许士贞,并认定了只有她才能入主定国侯府,做个侯府主母。

颜如卿在小丫鬟的催促中,懒懒的上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额李府。

花园中,李甜甜和许娇娘分作一边,虽然都没有动作,但只看到李甜甜脸上那些许的巴结之色,便知道两人谁压谁一头。

颜如卿一进了李府,便立刻有大丫鬟笑着迎上来,态度分外恭敬的领着颜如卿进了花园。

颜如卿一进到花园,就看到许娇娘。

“原来定国侯府大小姐也在,是小女子失礼了。”颜如卿上前福了一福。

“如卿,你快坐。”许娇娘一看自己等的人已经来了,便立刻亲热的站起,抓住了颜如卿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如卿,你这脸和手是怎么保养的,竟是这么滑嫩,让我这个同为女子的人都感到羡慕不已了。”

“不过是一般的胭脂水粉罢了。”颜如卿轻轻低下头,略显羞涩的回道。

“如卿可是不老实了,这样一身滑嫩的皮肤若是用一般胭脂水粉就能养出来,那些商人也不会把胭脂分出个三六九等了。”许娇娘一听,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容恢复,正如出水的荷花一般,清丽而又带着一滴欲坠不坠的露珠。

颜如卿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许娇娘手中拉出来。

许娇娘神情不变,笑着道:“常听甜甜说你性格温顺,如今细细一看,果是如此。不知如卿今年?”

“小女子不过十一而已。”颜如卿一听许娇娘的问话,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带着一抹淡笑,声线越发温柔道。

“原来如卿这么小啊。”许娇娘一听,脸上竟是带了些遗憾。不过,她的神情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抓不住。

李甜甜这时才听出点儿味儿,不由的面上一沉,利箭似的视线一直盯着颜如卿。

颜如卿暗暗喊苦,这许娇娘真是个不省心的人物,不过说了几句话,装出一副故作熟稔的态度,就让苦心靠近李甜甜的她前功尽弃。

“小女子虽然年纪小,但因着父亲做主,早已定下了婚事。只待小女子及笄后,便要举行婚事。”颜如卿此话一出,顿时让李甜甜那股敌视的视线灭去,但她们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丝裂痕,即使两人再如何弥补,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原来如此啊,到时,如卿成亲,本姑娘一定会送上一份厚礼。”相对于李甜甜松了一口气,许娇娘心中有些懊恼,于是态度上便冷淡了不少。

颜如卿正巴不得许娇娘如此对她,心下便松了口气。

“如卿,过三日,定国侯府的荷花和牡丹便能盛开了。你到时可一定要去!”

“许大小姐的邀请,小女子自然却之不恭了。”颜如卿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

第七十六章 婚事(二)

许娇娘此话一出,李甜甜脸上那勉强维持的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虽然颜如卿已经许了人家,但毕竟离成亲,还要好几年。其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们也说不定,难保如卿会跟她喜欢上同一个人,甚至横刀夺爱!

“到时,我和甜甜一定相携而去。甜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向都一起行动的。甜甜,你一定也会去吧?”

“去,当然要去!”李甜甜听到许娇娘亲自许诺了要给她发下请帖,不由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片笑容。可,即使感激,她也只会感激许娇娘。

颜如卿在一边,将李甜甜的态度看了个透,不由的心中一凉。以前她只觉得李甜甜有些骄纵,但本性并不坏。但如今看来,她这结论竟是下的早了。

许娇娘确定颜如卿回去,便心满意足了。跟颜如卿和李甜甜又说了几乎,她便起身告辞。

看着硕大的四人轿子离开,李甜甜面对着颜如卿,却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如卿看了看李甜甜似乎无话可说的模样,便开口道:“甜甜,我父母刚从别院回来,我要回去看她们。”

“那你…去吧。”李甜甜正不想见她,看她如此有颜色的主动提出离开,心中便十分雀跃。

“那咱们定国侯府见!”颜如卿笑着坐上了二人小轿离开,李甜甜看着轿子逐渐远去,不由的一阵咬牙切齿。暗道:你颜如卿不是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吗?为何还要跟我抢我的心上人!你这个贪心不足的贱人!

颜如卿在轿子中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惹得碧翠紧张不已,还以为颜如卿在李府出了什么事情呢。

她透过窗纱,小心的问道。

颜如卿揉揉鼻子,笑着跟外面的碧翠说没事儿。

碧翠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跟在轿子一边。

颜如卿透过车窗,路过自家的点心店,她本想进去捎点儿点心回去,但看到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半晌之后,颜如卿转身回到了轿中,几乎如逃跑一般的回到了府中。

“姐姐,怎么了?”一回到府中,就碰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如玉和祁北风。如玉看颜如卿好似身后被什么人追赶一般,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冷汗淋淋。

“没,没什么。”颜如卿看了看犹带着懵懂之色的颜如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吗?”如玉不由的怀疑的看着颜如卿,可除了颜如卿脸色还犹带着些苍白之外,并未露出什么为难的神情,如玉便消去了脸上的疑惑,跟颜如卿挥挥手,便和祁北风出了颜府。

颜如卿看如玉不怀疑的出了府,脸上带着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无力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房中。

来到与闺房相连的书房,慢慢的在书桌上铺上宣纸,颜如卿在砚台里添了些水,拿着墨锭慢慢的磨起墨来。

每当她情绪不定之时,她便会用练字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但为何今日字练了一张又一张,为何那烦乱恼恨的情绪还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再看看宣纸上被她写满恨的字迹,颜如卿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原来她的情绪还未修炼到家,现在根本不可能练到收放自如的化境。

颜如卿闭了闭眼睛,从书架上翻出一本金刚经,慢慢的抄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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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颜如卿这才满身疲惫的走出了书房。

因着一家四口团聚了,今晚的菜色十分丰富,除了颜如卿一家之外,还有刑傲天和祁北风在。颜枫感激两人这些年来一直照看着颜家,便请两人上座,执以晚辈之礼。

此后,两人才真正成了颜府的一份子。

祁北风十分高兴,他一生孤苦,原本收了徒弟便十分欢喜了,现在竟还多了几个家人,更是欢喜了。竟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帮颜如卿解决定国侯府的事情。

颜枫一听,虽是十分欢喜,但还是拒绝了祁北风的好意。

祁北风顿时呆住了,颜枫看祁北风似乎大有向不好的方向想去,便告知祁北风,他当年在军中时已经跟军中同僚定下了儿女婚事。前些日子跟那同僚通了信,才知道他已经升迁为京官,再过两个月便要举家搬进京城。

祁北风一听,手中的酒杯一抖,冰冷的酒液倒在手背上,祁北风都顾不得去擦。

“那个孩子武功了得,文也不错,更因为本性纯良,我看了那孩子几年,着实欢喜,便早早定了儿女姻亲。大丫也并无反对的意思,如今又为着这定国侯府的事情,也算是无心插柳了。”颜枫叹了一口气,笑了笑。他并未提,当年定下这桩婚事时,那人不过他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如今,人家已经升任锦衣右卫千户。与他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也不知道当年的同僚之谊还在不在。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让那小子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祁北风笑了笑,却并不像刚才那么笃定。世事变幻,若那个小子果真扶不上台面,难道还让如卿跟着那人受苦一辈子不成?

颜如卿并不担心,她有一身继承师父真传的医术,以后那人若真的不是良配,那她只用几根银针也能轻松将那人制服。此时,颜如卿是满满的自信,却忘记了,人世变化不是谁能预料并随之改变的。

吃过了饭,颜枫便想起了被他暂时遗忘在另一个院子里的母亲和弟弟一家。便跟严知秋商量着,要回去看看母亲。

因着内伤在别院之时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严知秋便也同意了他离开。

颜枫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可没想到当他回到了自己买的小院中,却不得不为已经变了许多的院子而感到头痛。

丁氏本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但因为当年设计颜如卿之后,生活是越来越好,她也在家中说一不二,没人能反驳她,便渐渐的再也听不进他人的话。原来丁氏还是有些惧怕颜淮山的,可颜淮山不习惯京城的生活,并未跟来,丁氏便真成了说一不二的老封君。

一住进院子里,丁氏便把院子来了个大改造。除了已经结出青色葡萄的葡萄藤,天井里那丛开得正艳的花丛被毫不客气的拔了出来,根系悲惨的暴露在太阳之下,马上就要被晒干当成杂草一般丢弃了。

深褐色的土地上被丁氏开垦出来,种了几行小青菜,因为上了fen,院子里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几天都不散去。本来打扫干净的厨房也被弄得一团乱,那本来悠游在小水缸中的鱼儿也被毫不客气的剖腹去鳞,挂在窗边,做成了咸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