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响亮地冷笑一声,打断了天帝蛊惑人心,“你若有既往不咎的心胸,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呢?事到如今,谁还会上你的当,听你的谎话?”

辰王转而面向身边众仙魔,大声说:“不如我们跟随炬峰,仙魔平等,各存永生!”

追随炬峰的人,本就没有回头路好走,被辰王一鼓动,更加热切鼓噪,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天帝这边。

天狐娘娘的车架缓缓降落在天帝一方人的后侧不远处,排场一如往日。

所有人安静下来,直直看着这位名震六界的美人。

胡纯看得比谁都仔细,如果她没有见过外面的灾难,也不会觉得这番华丽的出现有多么不妥,因为天霜雪域也如此完好,两厢映衬,恰到好处。可偏偏所有人都见识过六界的苦难,天狐的光彩熠熠就显得毫无悲悯之心,冷酷傲慢。不仅胡纯对她怒目而视,天帝一方的很多人,都露出不满的神情。

天帝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于是就在侍女放好了垫脚凳子,搀扶天狐娘娘下车的时候,他漠然对炬峰说:“你要的人已经来了,后事如何悉听尊便。”

胡纯对天帝的处事方式更加了解了一些,在他心里只有两种人,能舍弃的和暂时还不能舍弃的。他舍弃天妃时,把自己标榜成一个情圣,一旦天狐触犯了他某种重要利益,抛弃起来,并不比天妃困难。

天狐融翘已经下了车,缓缓走到人群前面来。

胡纯是第一次见她,作为多次和她这只土狐狸做对比的高贵天狐,胡纯下了死眼盯着瞧。

不同于娇茸的美艳风情,融翘很清冷,嘴角稍微弯起,似笑非笑。她的眉眼生得太过精致,在一派素淡的装扮下,竟显出一股自内而外的浓艳,很难形容她的美丽,属于她的美丽已经化骨销皮。

胡纯的嘴角抽了抽,她去不掉的微笑和天狐相似,可天狐的微笑却淡而艳极,风情四散,胡纯只能算皮笑肉不笑。

融翘听了天帝的话,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天帝一眼。

可这一眼,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替她哀恸了一下。

第52章 代价

天狐看天帝的眼神,似乎让炬峰很开心,他甚至忍不住用剑在雍唯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个动作非常轻微,天狐却突然看过来,淡笑着问炬峰:“你是不是很解气?”

胡纯偷偷心惊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天狐娘娘是太了解炬峰,还是很能洞悉人心?她是看到了炬峰的小动作,还是猜到的?

“是。”炬峰笑着点点头,仿佛他的答案并不残酷。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是停住了,他迅速回身,点了个五神诀给白光。五神诀能封闭人的五感,胡纯发觉了以后刚想阻止,被雍唯捏了把手腕,还被他瞪了一眼。胡纯也回瞪了雍唯一眼,他懂什么呀?

但胡纯确实纠结了,这个旧情人相会的场面,白光看不看见比较好呢?

炬峰的这个举动被融翘看在眼里,她的笑容里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感,她似嘲讽又似叹息地说:“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我在天上听说你爱上了一个山里的刺猬精,并没相信。”

天狐的语气让胡纯很不舒服,那种睥睨万物的傲慢她领受过,似乎能忍,可有人这么说白光,她就忍不了。她刚想给天狐几句,当着这么多人,又胆虚了,炬峰却没客气。

“我也没想到。”炬峰特别诚恳地说。

胡纯眉头一皱,回头瞪了炬峰一眼,这算是承认爱上了白光吧,可怎么听都不算恭维。这一扭头,又被雍唯怼了一把,又在嫌她多管闲事了。

“这就很矛盾了。”天狐眉头轻蹙,露出一个不理解的微笑,眼睛看着炬峰的时候,眼神把她没说的话,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这种眼神让天帝有点难受,算得上含情脉脉了,天帝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但天狐完全没理会他。

“并不矛盾。”炬峰又用剑拍了下雍唯的肩膀。

雍唯不高兴了,大声地啧了啧,把他当惊堂木用是怎么着?还拍起没完了。

“你与我,少年相识,两情相悦,我曾以为所谓神仙眷侣,就是指你我。”炬峰说。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其实大家都有点儿搞不懂,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炬峰叫天帝献出天狐有什么意义,更不理解炬峰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哦。”天狐不以为意地掩口一笑,把炬峰这番沉重的嘲讽显得非常无聊和无关紧要。

胡纯摸着下巴,点头无声地做了个“唔”的赞同神情,原来长得漂亮就可以这么气人。她斜眼看了看雍唯,表示她又学了一手。雍唯也在看天狐,没空接收她的眼神讯息,这让胡纯非常不爽。

“那时候你是意气风发的雪域仙主,”天狐含笑说,她发现了雍唯的注视,轻轻向雍唯点了点头,眼睛还慢慢眨了一下,似乎在和雍唯问好,“就连神主都还是个小孩子,除了天帝,谁还能与你相比?”

她这么坦然说出来,炬峰都一噎,下面谴责她贪慕虚荣的话,再说就显得很没分量。

“你走近些吧,让我好好看看你。”炬峰眼睛一转,话风也转了。

天狐款款走上前,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窘迫,含笑看着炬峰,每根头发都带着风情。

胡纯转着手指使劲掐雍唯,雍唯疼得抖开她的手,胡纯想瞪他,又顾着看天狐,想想也不能怪雍唯看得两眼发直,她一个女人,也同样是狐狸精,真没这种功力。就连娇茸和天狐相比,都略嫌俗艳。

“当初你抛弃了我,现在又被天帝抛弃,滋味怎么样?”炬峰问,谈心一般。

“还好。”天狐融翘眉梢一挑,她已经走到炬峰面前,“还有一个男人毁天灭地,是为了我。”

炬峰一笑,盯着她看,痴痴地说:“你长得真美,我再没见过一个女人比你更美。”

天狐真心地笑了,笑容发自内心就特别的漂亮。“包括她吧?”她用下巴点了点远处坐在石头上的白光。

嫉妒心每个女人都有,无论多么美貌,多么自信的女人。

“嗯,比她美。”炬峰一点儿都没犹豫,非常认可。

胡纯皱眉闭了下眼,不知道出于抗拒还是厌烦,她现在庆幸白光中了五神诀。

“所以……”炬峰出其不意地一抬剑。

天狐被当胸刺入,背后穿出,捅了个对穿。

“你只能死了。”炬峰平静地说。

不少人发出惊叫,天帝动了动,却只皱眉,沉默地看着,他竟有些解恨。

天狐低头,看着当胸穿过的长剑,血已经从伤口在华丽的霓裳上晕开。

“我不懂你。”天狐长长吐了口气,轻轻摇头,“我不懂你。”她重复了一遍。

炬峰也看着她的血迹在衣服上越来越多,“你从来就不懂我。”

天狐跌坐在地,不狼狈,却娇美得让人心怜。

“我姐姐嫁给天帝,只是一个骗局,天帝逼迫我交出天霜雪域大部分珍藏的法宝作为陪嫁,随姐姐去往天宫,以削弱天霜雪域的力量。我视为珍宝的姐姐,成为天帝胁迫我的一个人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像猜忌辰王一样,猜忌我。”

炬峰说到这里,辰王又发出一声冷笑,不响,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天帝双拳握紧,但他却无法为自己辩驳。

“在我最艰难,最愤恨,最无助的时候,你却嫁给了施予我一切痛苦的那个人。你说,我恨不恨你?”

天狐气息微弱,她却笑了。

“我走到今天,当然也因为你,我对你恨过,也爱过,所以,你必须死,我不能再为另外的女人分一点点的心。”

炬峰淡然说,仿佛这句话里没包含他今生所有的爱恨。

天狐咬牙,猛然拔出长剑,她没了笑容,伤感地看着炬峰,“终于,我也成为你嘴里‘另外的女人’。炬峰,我的确不懂你,若我知道,你对心爱的人这么真诚……我该……选你。”

她握紧长剑的把手,如同抓住人世最后的慰藉,她错了,她以为炬峰也和天帝一样薄情,那还不如选择权势更大的天帝。她错了,她失去了一个真正爱过他的人,她死的时候,只有握紧他的剑,才能压住自己绝望的遗憾。她不想哭,错了就是错了,她不想哭……

所有人都看着天狐咽气,没人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看炬峰。

这时的炬峰,没了笑容,沉着脸,弯腰捡起自己的剑,突然向天一指,朗声说:“现在天宫给予我的耻辱,都洗清了。我可以毫无遗憾地——”他看向天帝,嘴角微勾,一字一顿地说,“取而代之。”

他的语气并不狂傲,更不阴森,可却比辰王刚才的话更能蛊惑人心。天帝一方的人听了,不少互相对视一眼,都有那么些戚戚然的意味。前有辰王,后有炬峰,他们的反叛似乎也是被一步一步逼上绝路。

炬峰一方的人听了,非常鼓舞,辰王也把兵器朝天一举,应和道取而代之,其他人立刻效仿,一时间这个口号响彻天际。

炬峰就在这样的助威声中,淡淡笑着看天帝,嘲讽说:“我觉得你不止一次设想过这样的情景,因为太恐惧,所以才做下那么多蠢事。我就是让你知道,天命可改,作孽需偿。”

天帝露出了满脸愤恨之色,谴责说:“就为了你这点复仇执念,你已把六界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炬峰哈哈笑起来,像听了什么笑话,他直直盯着天帝的眼睛,“在你的统治下,有能力的人不能出头,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妖永世为妖,仙再庸弱,还是可永享仙籍,六界早就万劫不复了。”

胡纯挠了挠脑袋,炬峰真的很善于说服人,连她听了这番话都想支持他!如果她不是走了狗屎运搭上雍唯,这一辈子,只能是那些天界人嘴里不屑说起的土狐狸,未来没什么希望。

原本该被封住五感的白光,这会儿慢慢地站起来,她满腹心事,连胡纯都没看一眼,垂着眼,行尸走肉般走进天霜雪域里去。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举动,炬峰和胡纯却全看得真切,他们都有一个疑问,难道五神诀竟然没好用吗?

天帝已经恼羞成怒了,这个节骨眼,炬峰实在无暇他顾,于是他向胡纯丢了个眼色。

胡纯立刻会意,她也想去追白光,可是……

坐在地上懒散又不满的雍唯嗤了一声,甩了一下被火烧掉一半的衣摆,揶揄说:“去吧,我还没沦落到要你照管。”

胡纯翻了他一白眼,真是不识好歹的家伙,但他这么一说,她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了,翻完白眼就跑,直追白光而去。

“老白,老白!”她很快就追上了白光,也已到了雪域里面,所有的纷争残酷都被隔绝在外,这里梨花皑皑,安宁又静谧,白光被她一拉,就停了步,整个人却愣愣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打算?”胡纯又晃了她一下,要她回神。

白光突然低下头,“我竟然不知道了。”她闷闷地说。

胡纯也只能看着她,保持沉默,其实炬峰今天这手……她想象不出,如果她是白光,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残酷,的确残酷,昔日恋人就这么一剑毙命,深情……似乎也够深情。如果雍唯为了她一剑杀了玲乔或者琇乔,难保她心里不会暗暗美滋滋。

“我原本决定和玖珊走,可得知他要用神主胁迫天帝交出天狐,我……就想看看。看见他们和好,我就能真正死心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光说,茫然到了极致,似乎就变成了平静。

“你怎么没被五神诀定住?”胡纯好奇地问。

“玖珊拿了块海菱镜给我,这样就能避开五神诀之类的咒术了。”

胡纯点点头,原来如此,玖珊也够心细的了,想到炬峰会使出五神诀,也对,他要是没这点心思也成不了炬峰的心腹。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深爱上白光了,可谓用心良苦,而且……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白光喜欢的人是谁。

玖珊这又何必呢,他自己走了,炬峰未必对他不依不饶,可他若是带走了白光,从某种角度上说,简直和自寻死路差别不大,天天对着一个强颜欢笑的女人,他对自己也很残忍。

“如果你心里的人是炬峰,你……”胡纯没有说下去,跟玖珊离开,当然算不得解脱,可跟着炬峰,以后八成都是血雨腥风的日子,而且以炬峰的城府,今天这一出杀天狐的戏码,应该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摆脱自己的心魔。劝老友跟着这样的人,她也真没把握是对的。

“老八,别管我了,你去照顾神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再想想。”白光转身,慢慢地走,嘴里喃喃重复,“再想想……”

胡纯没有追她,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了她,只能按她说的,让她一个人安静地仔细斟酌。

第53章 决绝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胡纯原本还以为是梨花花瓣,可打在脸上冰冷潮湿,她才知道是雪。--*---*---

她慢慢地往大门外走,心里非常厌倦,是天帝打败了炬峰,还是炬峰打败了天帝,都那么令人感到乏味。她只想带着雍唯安全地返回祭殿,六界如何,仙魔如何,自有人会收拾残局。

越靠近大门,风雪越大,胡纯已有仙力护体,本不应再感觉到寒冷,可这样的风雪让她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心里也感觉更加压抑颓丧。

大门外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两伙人继续对峙,雪太大,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层,人们的身上头上也变得白白的,比刚才悲壮了很多。

她看见雍唯拄着长剑,做着蓄势待发的姿势,她习惯他的一切,仅从他的背影,她就知道他发怒了。风雪从她脸上刮过,她一恍,难道这场风雪来自雍唯的滔天怒意?

胡纯赶紧跑到他身边,还没等问,她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咪咪的声音。

她愣愣往对面看,风引抱着咪咪,站在天帝身边。

风引在风雪中看不清神情,可是平常冷静平和的他此刻显得非常高大,因为咪咪太弱小了,风引抱着她的手只要微微一紧,咪咪就可能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胡纯发出了一声尖叫,她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大声,把心脏都震裂了一般。

“咪咪——”她向前走了半步,脚竟然软了,趔趄了一下,幸而身后的雍唯拉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摔下去。她的眼睛里除了风引和咪咪谁都看不见,风引的手臂是她见过的,最具威胁的东西。

她根本无心去思考风引的背叛,天帝的用心,她直直地看着咪咪,伸出了手。

“把咪咪还给我……”她很不争气地就这么哭了,一下子泪如泉涌,她也不知道该看天帝,还是该看风引,她就只能看着咪咪。

风引始终一动不动。

天帝的阵营里,不少人露出不忍的神色。

天帝察觉了,知道这种怜悯的情绪对自己很不利,他已经不得不展现太多无情的面目,胡纯和咪咪的母子天性不能成为一根刺,埋在跟随他的神仙心中。

“雍唯,你不要再让为父为难了。”天帝开口说,“只要你答应去修复量天尺,我就会让你们父女团圆。”

此话一出,辰王率先发出响亮的冷笑,他身后的众人也都露出鄙夷厌弃的神情。

“我这会儿倒不怎么怪他这么对我了。”辰王生怕天帝不够难堪,大声说,“他对自己的儿子孙女都这么残忍无情。--*---*---”

炬峰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笑容,没有任何表情。其实雍唯此刻心里的愤怒,他也曾经历过。正因为他懂,所以他才不急,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怨恨,无论是父子还是君臣,任何关系,都已经彻底决裂了。

正如他和天帝。

雍唯也没有说话,只有风雪更加肆虐。

胡纯的睫毛都沾了浓密的雪花,眼泪冻成了冰,她的话断断续续,不知道是因为天寒,还是心寒,“风引,你把咪咪还给我。”

就在刚才,在摇摇欲坠的祭殿,她真的把风引当成家人,她毫不怀疑他,甚至把咪咪留给了他照顾。

“我错了!雍唯,我错了!”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崩溃般哭泣,“你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下咪咪,我错了,我错了!”

雍唯从背后拥抱了她,他手上还拿着剑,他抱着她的时候,剑柄硌在她肋骨边缘,有些疼,却让她格外软弱,雍唯为她圈起小小的天地,他支撑在她身后。

“没事的。”他淡淡地说,仿佛他的愤怒并没引起狂风暴雪,“没事的……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早知道的。”

因为有了依靠,胡纯一下子瘫软下来,跪坐在地上,雍唯也单膝跪下,让她靠在自己胸膛。胡纯哭得浑身发抖,头靠在雍唯肩头,她不断责备自己,“我真该听你的话,我太笨了……”

风引微微向前走了一步,胡纯像看见了希望,一挺身坐起来,泪眼汪汪看着他。

风引突然双膝跪地,他这一跪把咪咪吓得哭起来,胡纯听了像被摘了心肝。

“风引辜负神主和夫人的信任,也决意不苟活于世。神主,请您速速答应天帝要求,在此期间,风引用项上人头保证,咪咪绝对毫发无伤。”

雍唯缓缓站了起来,“风引,我怀疑了身边所有的人,但是,我不愿意怀疑你。”

不是没怀疑,是不愿意怀疑。

风引的头低下去,他轻轻地拍了拍咪咪,咪咪和他很熟悉,很快被他安抚,含着手指看着他笑。

天帝明白,再这样耗下去,风引的承受能力就要到达极限。他也顾不上最后一丝亲情遮掩,抬手一挥,一道凌厉的掌风直逼咪咪而去。

胡纯发出一声惨叫,人向前扑倒在积雪上,仿佛被击中的人是她。

雍唯已经准备瞬移过去,却在最后一刹那停住。

咪咪还在微笑,这笑容落在风引眼中,极端可爱,他的血落在咪咪的衣服上,他歉疚地去擦了擦。天帝的掌风被风引用血肉之躯挡住,实实在在劈在他的肩头,血溅了一地。

天帝没有责怪风引,或许这一挡,正是他所盼望的,不然伤了咪咪,也等于丧了天伦和良知。

“好,我答应了。”雍唯站直了身体,长剑也被收回到灵脉中。苍茫风雪中,他,他的这句话,都显得无奈刻骨。

“嗯。”天帝满意地点点头,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胡纯趴在地上,脸无力地埋进雪中,她的愚蠢,她的大意,让雍唯输得一败涂地。

炬峰怜悯地看着她,缓缓说:“你终于不笑了,因为你终于看清了世间的恶,懂得了真正的哀愁。”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楔子一样,狠狠锤进胡纯的心里。

是的,她已经见识了很多的恶,这些恶伤害了她,更伤害了雍唯,现在又伤害了咪咪。哀愁,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去解决,甚至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去对抗。正如眼下,她感觉到的痛苦,雍唯是她的数倍,她帮不了他,她只能责怪自己。

胡纯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飘忽,神情迷茫:“我付出的代价,全是因为……信任。”

她的眼神恍惚地飘到炬峰身上,又看向天帝,再看向风引。

“胡纯!”雍唯低低叫了一声,声音里竟有惊讶和恐惧。

胡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升高,没有驾云,也没有御风。她的心情似乎很平静,却有一股隔绝在她五感之外的愤怒在她的血脉里奔涌,她能感知到,却没办法体会,那股愤怒像有了独立的意识,要充斥她,控制她,把她的神智压缩得越来越小。

“胡纯!”雍唯仰头看她,震惊甚至无措。

胡纯发现自己的头发被这股愤怒的力量冲得披散下来,如在狂风中飞舞,可周围并没有如此狂猎的风。

“魔变!”天帝骇然。

胡纯觉得头很热,像发烧了,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周围的雪不知道被什么挡开,在她身周形成一个球状的空间,无风无雪,可她的头发和衣服却像处于风暴之中。有几缕头发飞到胡纯眼前,胡纯发现,发色已经变为银白。

她咦了一声,惊讶地想抓一把头发来看,这才发现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了,她像一具木偶,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改变着,自己却毫无知觉。

“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