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阿婆:“那女婿是咋想的?纳小?还是抱养?”

花氏揪着帕子,坚定地说:“纳小是不可能的!我的夏至可怎么办,除非,除非他,直接休了我算了!那抱养来的总归不是亲生的,长大了指不定是个白眼狼!”

花阿婆被她那句休了她吓了一跳,忙道:“奈可别想否开,振武如今身家可不小,奈晓得便宜别人家(你别便宜别人)。奈们两个都十几年的夫妻的,振武也不是那种人。”

“可,就是没个儿子……振武他也怨我怪我……”花氏复又垂泪。

花阿婆叹息一声,说道:“奈这土方子也不知切的几乎(你这土方子也不知吃了多少),这命里头无子也没法子。倒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还有什么法子?”

花阿婆凑近,神神秘秘道:“夏至也这般大了……咱们家壮哥儿……过继一个……”

第26章 026

待花阿婆走后,花氏心神不宁,也不做啥就静静坐在那儿傻愣着,等夏至喊她一块儿做饭,她才恍然如隔世。

“姆妈,奈干啥子呢!”夏至看她切个肉都有气无力的,推开她,拿起到霍霍几下就切好了。

花氏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十二岁的夏至已经出落得大方,沈家人都是好相貌,浓眉大眼的,她是这家里头最大的姑娘,一般人家都可以物色女婿了,可如今连个兄弟也没的,凭的受了拖累,花氏鼻子一酸,低下头。

“夏至,奈觉得壮哥儿咋样?”

夏至正忙活着,敷衍道:“还行就那样啊。姆妈,阿耶快要回来了,咱们快些个。”

花氏且不再问,一家人吃过饭,夏至和秋分去洗漱。

花氏缝补着衣服,抬头望了望正坐在那边记账的男人,揪着心,问道:“振武,夏至这么大了,可咋办呀?”

“什么咋办?”沈二也不抬头,问道。

“她都十二岁了,村里头别人人家都开始相看了。”

沈二想了想:“不急,日后请老三多留意留意一些年轻人。夏至才十二岁,还有三四年。”

花氏抢白道:“怎得不急,都是先看相着,定下来等个一两年,然后再成婚的。”

“那奈留意留意。”沈二便不再言。

花氏瞧着他的背影,眼神黯然,且问道:“振武,奈是不是怪我没得给奈生个儿子啊?”

沈二手下笔一顿,回过头来:“奈又瞎想些啥。”

花氏掩面而泣:“夏至都这般大了,还没个兄弟,我们还没个儿子,日后可怎么办,呜呜呜,大哥三弟家都起了房子,奈没个儿子不想起,这以后都没了个盼头。呜呜,振武,奈是不是想纳小啊!”

沈二虽心中对儿子是有心结,可也没那番纳小的心,愕然,放下笔,走过去揽住她肩膀:“奈怎么会这么想!咱们命里头无子也求不来,可好歹还有夏至和秋分啊!别哭别哭,这几天是我态度不好。我们两都十几年老夫老妻了,一块儿苦过来的,奈别多想。”

花氏靠在沈二怀里,心里稍安,“是我对不住奈,没能生个儿子。”

“命里无时终莫求。咱们不是还有夏至和秋分嘛,如今家里头条件好了,招个上门女婿也没关系。”沈二安慰道。

花氏:“这上门女婿,十个里头,能有一个好的就不错的。那愿意做上门女婿的,要么是软蛋,要么是吃喝嫖赌的,咱们夏至配那等人,我怎得放心。”

“那要不从族里头过继一个?”

“要是有耶有姆妈的,难保就有异心,咱们家如今家产丰厚了,那族里头送来的孩子,可不都奔着咱们家产来的,更何况,对夏至和秋分就不大好了,又不是亲兄弟的。”

沈二皱眉:“那你觉得如何好?”

“我想着,咱们可以过继个夏至的孩子,至少有咱孙子。我弟弟家壮哥儿刚好同夏至一般大,正好娘家也好开口,夏至嫁过去生的第二个男孩儿可以跟咱们家姓……”

花氏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夏至是她娘的亲外孙女,定是会对夏至好的,她娘还亲口承诺给个孩子给他们,总归也算是自家的孩子。

沈二并不愿把女儿嫁给那岳家,刚想把这事儿先敷衍过去,待日后再给女儿做打算。

那房门却“碰”地推开,夏至红着眼睛瞪着他们,气得面无表情,“姆妈,你居然想把我嫁给花大壮?你可很是我的好姆妈!”

花氏站起来,心里头直跳:“奈外婆家咋不好了?这知根知底的……”

夏至冷笑:“就是那知根知底的,我就更不愿了!那是什么好人家,奈非要我嫁过去!一家子的懒胚子,咱们家多少银子填给她家,姆妈,要不是奈,我且还不愿说啥。今儿个你竟要我嫁给那种人家,奈直接把咱们家家底送过去算了!也别把我嫁过去了!让我嫁过去作甚,养那一家子啊?”

花氏想要辩解,“夏至,奈怎么能……”

夏至打断道:“我怎么不能这么说!你口口声声说着为我为我好,我瞧着你是为自己好!你让我嫁给那花家你还不如给我找个上门女婿,就是我死我也不会嫁给花大壮的!”夏至说到最后忍不住泪涌而出,一种无力挫败感油然而生,尤其是对花氏的失望。

沈二本就不欲把女儿嫁到花家:“夏至,你放心,你不愿意,阿耶肯定不会把你嫁过去的。”

花氏慌乱地说:“什么死不死的,夏至,别乱说,奈表哥他……”

夏至不听花氏说下去,转身就跑。

“夏至!”“夏至!”

两人一齐追了出去。

夏至跑出去后,也不理外面那些个邻里的招呼,一个劲地跑,待跑到沈大家。

“夏至……”

沈老太那话还未说出口,夏至扑了上来,哭着道:“好婆!”

沈老太吓了一跳,那夏至揪着她衣裳哭得正伤心,拍拍她的背:“咋了夏至?是不是被奈阿耶姆妈骂了还是打了?好婆给奈做主。”

“好婆,姆妈要把我嫁给花大壮!呜呜呜!说要我嫁过去生个孩子过继回来,我,我不要……”夏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花氏和沈二也跑了过来,两个慌慌张张的,衣裳也乱了。

沈老太沉下脸色,摸了摸夏至的背:“别哭,夏至,好婆给奈做主!好婆肯定否会把你嫁到那种人家去的。”

夏至站直,摸着眼泪,撇过头不去看她姆妈,黄氏拉过她给她擦眼泪,心里头也是怜惜得很,这般好姑娘却是碰上那那等拎不清的姆妈,当真是,哎!黄氏也是看着夏至长大的,这般能干爽利的姑娘,可能不疼惜吗。

花氏看着夏至张了张嘴,揪着胸口。

沈老太先发难:“奈们要把我孙女嫁到花家?”

沈二道:“没有的事,只不过孩子她娘随口说了几句,被夏至听进去了,夏至不愿意,我们肯定不会让她嫁过去的。”

沈老太狠狠地刮着花氏:“就算夏至愿意,我都不会让她嫁进那种人家!”

花氏脸一白,身子摇摇欲坠。

沈二没敢反驳他姆妈。

沈老太也真是要气死了,往日里看着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不想让她没脸,对那一家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如今居然打这个主意!气得直接指着花氏的脸说道:“奈往日里给奈娘家贴多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当我否晓得啊!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没得对奈说什么。振武好脾气,不怪耐,奈家金山银山啊!老娘我当初要是晓得奈是这种人,看我让奈嫁进来!要否似奈阿耶是个好人。振武亲亲苦苦做出来的银子,奈否当回事啊,养得奈还要养奈娘家一家,振武个日子都是被奈拖累的!”

花氏被沈老太骂的不敢还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奈今个打的啥主意?把夏至嫁到娘家?奈娘家啥好人家?银子么银子没有,一家人好吃懒做,捏自家女儿嫁到那种人家也是少的,奈啊是做姆妈啊?有奈这种姆妈?否盼着自家女儿好,推她进火坑,阿有这种事的!我跟奈港,奈想啊晓想的(你想都别想的)。还过继一个,那孩子养你们这儿还是养那边,奈们活着的时候那孩子姓沈,死了,拿了奈们的家产改个姓照样过!拿奈们家产养那一家子啊!奈傻,还想拖着振武一块儿啊!”

沈老太这一串骂下来骂的花氏只有哭的份,根本无力辩驳,那沈二也沉默了,看来也是认可沈老太的话。

沈老头抽着旱烟,道:“好了,老婆子,说了说了。这事儿就这样子吧。”

沈老太今天却非要骂醒她不成,这好好的一个家都要被她作没了,那两个好好的闺女可不能被这样的娘给毁了。

“就这样子?哪样子?今儿个不得说清楚,她日后不长记性!话摆在这儿,夏至和秋分的婚事,奈们夫妻少自己做主,我来看相着!好好的孩子被奈们弄的!老二,奈也是,耳根子少软,奈一个做男人的,连自己媳妇都管不好,祸害孩子。”

沈二点点头。

沈老太又看着那只会哭哭啼啼的儿媳,不耐烦地说:“奈也清楚了,若是奈以后再敢给奈娘家一分钱,奈就会奈娘家去!奈这些年给的钱也不少了,够他们养活奈!我们沈家的钱不是给奈养娘家的!”

花氏吓得倒在地上,“姆妈,我不敢了,不敢了……”

“奈姆妈三天两头上门,今天提点肉走,明天拿点米。奈以为我不说我就不晓得,这全村都知道,奈姆妈哪次来不是满手而归,奈也不听听村里头人都说啥,老二养着丈母娘一家。奈要是再给奈姆妈开门,奈这么想奈姆妈,回娘家去好好看看,省的为的奈娘家亲闺女啊否顾理。”

沈老太句句戳心,花氏讷讷道:“那是我姆妈啊,咋能不开门……”

“谁家丈母娘日日上女婿家的门,来个时候手里啥都没有,回家满满当当!大妞(黄氏)家这样的?村里头哪家媳妇娘家这样的?奈怎么做我不管,我话就放在这里!”沈老太板着脸。

谁都没替花氏求情,站在一旁不说话,夏至看着她姆妈于心不忍,可想想她那糊涂的性子,又是狠下心,这家里头,也就她好婆能骂骂她姆妈,最好能骂醒她。

花氏手举无措,望向沈二,沈二移开视线,花氏又看向黄氏,黄氏正给夏至擦眼泪。

沈老太拍板:“就这样吧,天也黑了,奈们回去吧,夏至今儿个就住这儿吧,奈们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接夏至回去!”

夏至便在沈大家住下了,小秋分日日都跟着夏至,花氏只顾着伤心,哪里顾得了她,她也便自己跑了过来跟着夏至一块儿。

夏至在沈老太那儿也是郁郁寡欢,对花氏犹有心结,整日关在屋里也不愿见她。

沈老太怕她这般闷坏了,让沈三江氏带镇上去住一点时间。

夏至同秋分的到来最高兴的就是蜜娘,蜜娘往日关在家中,周围同龄的小姑娘甚少,家中又没有能够陪她一块玩的,秋分和夏至就住在蜜娘的隔壁。

江氏爱怜夏至,小姑娘年纪小就撑起了家里头不少事儿,那娘不给力不说,还拎不清,拖后腿,才这般大,却是早熟之像。为让她高兴,江氏带她出去逛街置办衣物、首饰,且想让她开心开心。

夏至虽高兴一刻,可待那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家里头的姆妈,又是湿了枕头。见婶娘为让她高兴,为她忙进忙出,便心下愧疚,道:“婶婶,奈别帮我和秋分买哩,够多哩。”

江氏给她拢一拢耳边的碎发:“夏至啊,这女人家呢,只有在闺房那几年才是真正无忧无虑的,你还是个孩子,本就不应该负担那么多,高高兴兴地玩,前面的事儿,有家里的长辈呢。”

夏至眼眶一热,用力点点头。

夏至想了一晚上,她觉得她家的情况同她婶婶家很像,同样江老夫人生不出儿子,可为何她姆妈就是想不开呢!亦或者她根本想的不是她和秋分的幸福,只是她的幸福,她觉得生不出儿子对不起阿耶对不起她对不起秋分,可却没有想过未来该如何安置她们姐妹。她觉得有个儿子传承下去子嗣就可以对得起丈夫了。可是江老夫人想的却是婶婶,替婶婶找了三叔这样的好夫婿。

她且也不知自家的家业有多大,非得要个男丁传承下去,有当初婶婶家大吗?可婶婶的爹娘依然将那些个都交给了三叔,三叔如今把原本的家业做大了,待婶婶也好得很。为什么,她姆妈就不能同江老夫人这般想呢?

夏至自小就很喜欢漂亮温柔的三婶,如今更添了一项相同的境遇,她亦想成为三婶这样的女人……

待第二日,夏至便说想跟婶婶学些东西,江氏也觉人忙碌起来便不会想东想西,让她跟在身旁学习管家理财,江氏有自己的一番思量,照这般下去,二嫂再生个孩子的几率应是挺小的,夏至极有可能是留在家中招女婿,那便还是精明能干一些的好。

蜜娘同秋分天天一块儿,一块儿读书识字,秋分只是跟着沈二识的几个大字,脑袋瓜子也不大开窍,于那读书一道,没个兴趣,却是极其喜爱做手工活,她可以自个儿做绢花,模样还很美观,蜜娘没个她的手巧,但也喜爱同秋分做些手工活,两个小姑娘虽是瞎倒腾,江氏还拿了不少碎布料来给她们玩,也是想给她们解闷。

待秋分来后,蜜娘上范先生那儿的功夫便少了许多,可把范先生给气闷的,虽女孩子无需科举,可放松些,但这不来又倒是另一回事儿,范先生便开始让她每日过来练大字,原本范先生是想让她七岁再练,如今嘛,范先生改主意了。

那练字需悬臂,于小孩子来说困难不小,沈兴淮芯子里非真正的孩子,亦有那毅力和决心,蜜娘却是实打实的孩子,悬着手臂一直练自然受不了,偶尔那偷工减料一下,范先生权当未瞧见。

或是冲着先生撒娇:“阿公,蜜蜜手酸酸。”

范先生对她定是绷不住冷脸:“那就少写两张,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也就一直存在口头上了。

那花氏上门时已是一个月后了,她整日在家以泪洗面,面对这空荡荡的屋子,同她置气的丈夫,花氏也是苦不堪言,娘家那边她也没胆量理会了,花阿婆又上过一次门,她且不敢开,只在屋里头让她回去。

一月后,她是真心想女儿,沈二让她来镇上同夏至说个清楚,若是夏至愿意回去,便接回来。

花氏消瘦了不少,脸盘子愈发尖了,待看到夏至,眼眶就红了。夏至正同蜜娘秋分在栽花,听得她们的童颜稚语,笑得开心,抬头看到花氏,那笑容便慢慢收敛起来。

第27章 027

夏至看着她,母女俩已经隔了一个多月未见,有些恍惚,她姆妈好像瘦了,估计在家也没少哭,眼角下面红红的应是擦破了。

花氏忍不住叫道:“夏至……”

秋分抬起头,看到许久未见的姆妈,望了望她阿姐,复又低头不语。秋分虽人小,于许多事情还懵懂未知,但她自小就是夏至带着的,夏至于她也许更是像母亲,在这一个月余,她也未说想姆妈,跟在夏至身旁很是习惯。也许年岁见长,亦有自己的意识,不在同儿时那般向往与花氏亲近,隐约讨厌起她无能的模样。

蜜娘看了看花氏又看了看夏至,只觉两人都好生奇怪,仍旧乖巧喊道:“小妈妈(ma 拖长语调)。”

花氏挤出一个笑容:“蜜娘啊。”

江氏得人通报,出来迎接,夏至带两个孩子下去睡午觉,江氏同花氏去房里说话。

花氏:“这些日子,夏至和秋分麻烦你了。”

江氏观她消瘦的脸颊,心理也是叹息,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啊,“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夏至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妞姐,你到底是咋想的,这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要和你离心了。”

花氏脸一白,揪着帕子,讷讷道:“是我对不住夏至,对不住振武……若是能给她生个兄弟,也好过现在……”

江氏蹙眉,这人怎得还是这般想不通,这世间生不出儿子的人家多的去了,这周围就有不少,且不知她一个,那些人家不都过得好得很,“你到现在还是这般想吗?还纠结那儿子的事儿,那以后若是一直生不出,又待如何?愧对一辈子?”

“……”花氏低下头。

“这世间生不出男儿的人家多的去了,阿姐想想我家,可不就是没个男儿。可人活着,又不是为了生儿子而活着的,那儿子还未有,可已经存在的人不是更重要吗?我阿耶和姆妈当初便说,家中又非家产万贯,更非那等侯门爵位的,又何必非得要个男儿呢?”

花氏想到那江老夫人,忪怔一下,“令尊,都是开明人……”

江氏:“开明不开明全看自己想不想得开。且也别提养儿防老,可瞧着那般不成器的孩子把那老母气死的也有,那有了媳妇不愿赡养的老母的更是不少。可那些个女儿家的,好好教养着,贴心不说,瞧瞧大姐,待阿耶姆妈如何?反过来一想,你有两个女儿,你是觉得夏至秋分日后会待你们不好呢?还是如何?”

花氏听她说了这般多,也知她是想宽慰她,便吐心言:“我家夏至自是顶好的,不是我自夸,那村里头,谁家姑娘同我家夏至这般能干!就是我有这般好的姑娘,可就不愿她招女婿,招那等下三滥的男人,可不辱没我家夏至!”

“那,花大壮便是好的了?”江氏反问道。

花氏听出她言语中的讥讽,且有些挂不住脸面。那毕竟是她娘家的侄儿,作为长辈,目光中自有润色的功效,“那,总比那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之人好……”

“你说想给夏至找个般配的,那镇山、县里头好男儿多的去了,这般好姑娘找个好男儿还不容易!”江氏点着桌面说道。

“……可,我姆妈说,可过继一个孩儿给咱们家……这样子,也算是留了个血脉下来……”花氏辩解道。

江氏冷笑:“可瞧嫂嫂还不是想着自个儿,就为那过继的一个男儿,便是废了这好闺女的一辈子!”

花氏脸涨得通红,慌乱说道:“妹妹怎的这般说!那是我娘家的侄儿,定是会对夏至好的!”

“可嫂嫂从来也不考虑夏至同意不同意!”江氏一语戳破,“嫂嫂也别嫌我说话直,嫂嫂已是沈家的媳妇,那花家也只能算是外家了,我便是直说,我也是有闺女的人,我定是不会把闺女嫁到那般人家的。不事生产,好吃懒做,靠着那出嫁的女儿过活,闺女嫁过去,拿着嫁妆养一家人,这一辈子就是在做牛做马,嫂嫂可真是疼爱女儿!”

花氏陡然萎靡下来,轻声说道:“……我不会把夏至嫁过去了,我知道这事儿大家都怨我,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我死脑筋,走进了死胡同,可这女人家,没个儿子,会被说一辈子的……”

花氏想起她的娘,她实际上是她姆妈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儿,没能养活走了,然后生了她生了二妹三妹之后,终于是个男丁了。没生出弟弟之前,她听见她好婆天天骂着她娘,周围那些个邻居嘲笑她家没有男孩儿,她觉得那生不出男孩真是头等苦恼的大事。

万万没想到,她也步入了她姆妈的后尘,可她没有她姆妈的幸运,生了两个,便生不出来了。

江氏也知这世俗之道便是如此,且也不苛责她:“这外人如何想着,里头人关上门过好自个儿的好日子,也就没什么了。那上门女婿也非全都不好,村里头的莫大哥可不就是上门女婿吗?虽是外地的,家中穷,但好歹是个踏实好过日子的人,找这般的人,夏至又是个能干的,不是我说,这留在家中,可比嫁出去舒坦多了。且不说那嫁人,若是眼前一时蒙蔽,也并非都会是乘龙快婿。”

花氏知她宽慰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说的也是,这留在家里头,没有公婆,倒是舒坦多了。”

“若是真担心招上那狼心狗肺之徒,且不妨两头,找那些个厚道人家,若是夏至能生个两个孩儿,一个跟着姓沈,也就不怕那上门女婿偷窥家财,亦是可给夏至找个好人家……”江氏举了一些方法。

花氏心中略得宽慰,平和许多:“思娘一番话,当真是心中宽慰不少。”

“我也是不忍夏至这般好的闺女整日郁郁寡欢……”

同江氏聊完后,花氏便是去找夏至了,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皆是哭了,待出来,却也是雨过天晴,花氏带着夏至、秋分回家了。

蜜娘却是极为不舍,拉着秋分不想让她走,可秋分虽不想花氏,可也想家,这边毕竟是别人家,即使是沈三这个叔叔家,也没得自家好。

秋分走后,蜜娘又恢复了往日的日子,同范先生读书习字,和沈兴淮学那画画,她似是天生有那根筋脉,于书画方面极为有天赋。范先生亦是得趣,又疼爱她,恨不得将自个儿会得都教给她。

沈兴淮父子埋头苦读,沈兴淮对那诗词一类,颇不开窍,许是现代都写作文,那赋倒是没什么,可那诗词却是难倒了他,脑中就无诗词那根筋,像个半天才挤出一首,还不怎令人满意,当真是气坏了范先生,他的诗词天下传唱,却是遇上这般不开窍的徒弟,这晚年的名声也算是毁他身上了。

沈兴淮也努力过,可受上一世的思维影响,若是写一篇作文或是论文,他洋洋洒洒三四千字也没什么,可诗词就简简单单那几个字,却是为难他了。

沈三倒还比他好些,毕竟以前也是个读书人,酸诗也没少写,就是范先生看一眼不忍再看的那一类,可好歹也是能写出点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