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方阵结束,第二方阵高喊着狂奔而至,第二方阵有百人,左手绑着盾,右手绑着兵部新研发的武器,绑在手臂上,只要一按开关,前端的矛尖就会射出去,速度极快,还能再收回来。

先是摆阵形,两方对阵,一守一攻,盾的形状做了改善,盾与盾之间可以连接到一块,而且天衣无缝。对面的放矛,矛对上坚硬的盾,没能嵌入东西,就弹了回去。

为了试验这矛的威力,后又进行射击,从苹果到石块,无坚不摧。

男眷那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此后此起彼伏,不顾那烈日炎炎,纷纷探出脑袋喊得个满脸涨红。

沈兴淮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古代看到的第一次军事演习,没有现代的海陆空,没有飞机,没有坦克,没有上千上万人,这还是冷兵器,只有几百人,可是依旧让他热血沸腾,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在进步。

他能所做的微乎其微,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有自己的家人想护,有功利心。他不可能改变世界,可他还是想做出一些贡献,去影响这个社会,现在他清楚的感受到,他做到了。

元武帝瞥见蒙古公爵们严肃以待的神色,心中大块,笑问道:“众卿觉此器如何?此兵器尚为上过战场,苹果、石块且不过死物,兵器利不利,还需战场说了算。”

蒙古公爵心神一颤,若是此物用于人身上……

且没了起初的小视,抬低了身架子,做低小状:“圣上神兵利器,且是望而生畏,又岂敢战焉。”

元武帝心情大悦,心中却道,且就这般便是怕了,这后头又该如何。

第二方阵退下,第三方阵骑马而来,第三方阵人很少,仅有二十几人,先是上演几场马术,然后一字排开,前边树起了靶子,很远,可大家知道这定是要射击。

“怎么没有弓箭啊?怎么射?”蜜娘听得身旁的议论,江垣往日里不同她说这些事情,但是他和阿兄交谈的时候她都有在场,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

江垣掏出弓弩,大喊:“准备!”

所有人掏出弓弩,举起来,微微眯起眼睛,对准前面的靶子,靶子的中间有一颗珠子镶嵌着。

“这是何物?”

“是木枪,能射这么远吗?不可能吧?”

江垣朝天空射:“开枪!”

江垣一声枪响,女眷们吓得捂住耳朵,“啊!”

然后一排整齐的枪声响起。

看台的所有人都朝靶子看过去,因为抢手是背对着正中央的看台的,靶子离看台很远,在阳光下看不真切,很快就有人把靶子移到看台这边来给大伙儿看。

二十个靶子,每一个的中间都空了一个洞。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神枪手面色淡然,好似就是应该的。

元武帝鼓掌而笑,蒙古公爵面色凝重,皆是心神不安。

这回换了一种靶子,是垂直吊下来的苹果,要射击的不是苹果,而是吊着的细线,远到让人看不清。

江垣选出来的人,目力都非常好,才能进这一支枪手的队伍。

人数少更是因为木枪数量少,还未进行大量生产。

神枪手再度举起手中的枪支,前边的苹果一齐落下。

不用打一枪再加铁弹,经过改良,一回可以发三弹,时间仓促,不过已经是很大的改进了。

宁静,前所未有的宁静,神枪手收起枪支,翻身下马,江垣跪于前端。

元武帝大笑:“好好好,都是朕的好儿郎们!朕,赐你们神枪手的称号。”

“谢皇上恩赐!”下边人高呼。

江垣单膝跪地,抱拳道:“请圣上临位指示!”

元武帝:“准!”

这是军演的最后一出,元武帝下了看台,其他人也都要下看台,浩浩荡荡地跟在圣驾后面,走到一个小山峰处,下面是谷地,利用地形差,可以看到下面兵阵变化。

此时所有的方阵都在下边了,还加了几个方阵,全部再流畅地演戏一边,嘿哈声压过鼓声在山谷中回荡。

最后方阵归位,推出一台炮,炮的底座是固定不变,可方向可以四处转动,对准了远处一个山峰上的旗帜,这是提早设立好的一个炮轰点,早在一个月前那座山已经不允许人进入,并且清空了山附近的居民。

“放!”

点火,不似以往的要等很久,几乎几秒钟的时间,轰的一声,轰出去了,那一座山峰那儿轰隆的一声,旗帜倒下了,远在这边都可以感受到的震动,石块地掉落。

女眷们胆小的都怕的蹲下了,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下边的上百号人齐齐跪下,高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声震天,下边的人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蒙古公爵们五体投地,高声大呼,哪儿的还有进京时的傲气。

元武帝笑声爽朗,“好好好,都是我朝的好男儿们!好!”

一场兵演安然无恙地结束了,激荡而振奋人心,江垣和太子最为担心的安全问题并没有发生,元武帝和皇后安全归宫,满朝都还在谈论那一场兵演,沈兴淮发现翰林院的才子们连诗篇都已经写了好几首了,有歌颂元武帝的,也有批判的,觉得毁山是不对的。

兵演结束回京时已是下午,今日大家都不用上职,兵演残留的激情还在,郑宽他们约他一道去酒楼喝酒,沈兴淮本是不想去的,实在是被他们缠的推脱不过。

沈兴淮也知他们意图,这回兵演是江垣主持的,都想通过他探知一些消息呢。

“兴淮,那木枪最多能射多远?”

“这炮弹威力可真大!江大人当真是年少英才。”

就他所知道的,沈兴淮都会告诉他们,没想到一场兵演还轰出了大家的爱国热情,就在场的人,大家都非常赞成这一场军演,当真是大快人心。

郑宽道:“瞧那些蒙古人的脸色,来的时候意得志满,走的时候都恨不得爬在地上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不是嘛,圣上仁慈,以往不同他们计较。如今我朝武器精锐,如何怕得他们!”

“江大人当真了得,兴淮,何时你叫上江大人一同喝喝酒,或是打打马球,哎,我说江大人怎么的许久未打马球了,原来是忙这事儿啊!”

“江大人身姿不凡……”

原来男儿对军人的崇拜不分古今。

沈兴淮很快就告辞了,也并非借口,茹姐儿临近生产,家中都紧张的很,沈兴淮头一回做父亲,自从知晓之后,就甚少同他们一道在外边吃饭了,下了值就赶紧归家。

今儿个回来的晚了点,沈三和江氏也理解,他们没能去看兵演,可心中也记挂着,毕竟是女婿弄的,他一回来,就被拉去说这军演之事。

沈兴淮细细说来,说得沈三和范先生热血沸腾,江氏陈令茹满面笑容,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自然是不一样的。

沈三道:“阿垣身手了得,竟是不知在兵器上造诣也颇为深厚,此番甚好,神兵利器当阵,何愁外人来犯!”

范先生拍案:“大快人心,匈奴蛮子真当我朝好欺辱不成,哼,兵演且不过警告一回,再来犯,决不轻饶!”

江氏叫着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立了功,阿垣应该能升上一升了……”

第111章 111

老夫人听了下边人的转述,开怀不已,笑得合不拢嘴,眼中的欣慰和骄傲是显而易见的,反复地询问兵演的上的事,又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瞧见孙儿这般英武的时刻。

江垣父子三人进宫面圣过后归来,先是来见过老夫人,江垣还穿着那一身铠甲,老夫人望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你祖父若是在,定会替你高兴的……”

她最近越来越爱回忆过去,最多的就是关于老侯爷的,江垣笑着听她絮叨,偶尔附和几声。

她说至兴奋之处,激动地咳嗽了起来,一声一声咳得满脸通红,周围人吓了一跳,忙围上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拍背。

“叫太医,快叫太医!”怀远侯喊道。

老夫人摆摆手,喝了几口温水,喉咙口舒服了许多,“不用,我没事,别大惊小怪。”

张氏搀扶着老夫人的一只手,一向冷静的神色有几分忧虑:“母亲,要不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老夫人不乐意,虎起脸:“我就是被口水呛着了,要是请个太医来可不给人添了笑话!”

其他人喏喏不敢再言此事。

老夫人咳嗽一番,便像是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背靠着靠垫,望着满屋子的后辈,大家都是刚从外头归来,出了一身汗,便是怜惜道:“你们也累了大半日了,尤其是阿垣,都先回去歇息吧,晚饭时再说。”

不容旁人置喙的语气,大家也都觉身上不大舒适,点头应是,鱼贯而出。

蜜娘和江垣一道走,跟在怀远侯和张氏、江圭林氏身后,前头的公公婆婆相顾无言,后边的人也都不敢说话,一群人在正院门口分别,蜜娘和江垣两人陡然轻松,走在回小院子的路上,江垣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小手。

蜜娘有些个心虚,往身后看了看,身后的一个丫鬟一个小厮都低头走路,她有些个小刺激,向来此处宁静,往来的人也少,蜜娘便是由他来。

他的手掌热的很,手心都是汗水,还有不断从袖子里流出来的,蜜娘知他定是热坏了,这铠甲这般厚,穿着一整日如何能受得,“热不热,马上就要到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冰块了。”

江垣紧了紧她的手,额间的汗水还不停地滑下来滑进胸口,“没事。今日在看台上看的可清晰?”

蜜娘想起他今日的英姿,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点点头:“我的位置好,看得很清楚。兵演,非常好,大家都称赞你,难得见到夫人们这般疯狂的样子。”

一想起往日里端庄的夫人们高声叫好的模样,蜜娘就忍俊不禁,红扑扑的脸颊漾开了笑容。

江垣见她杏眼荡漾着水光,脸上因太阳,红红的,小梨涡现起,此时走到了院子门口,院子里的下人见着他们忙低头行礼。

江垣宠溺地擦掉她鼻子上的汗水,“那你呢?”

他的凤眼满眼都是她,语气低沉。

蜜娘脑袋一热,好在脸本来就红,已经不能再红了,她咬了咬下唇,斜眼横了他一眼,道:“夫君英姿,迷得人家小姑娘们都激动得不行。”

“可为夫只想迷倒夫人。”江垣凤眼含笑,此时走进了屋中,屋中放了冰块,凉快了许多,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蜜娘脚一歪,就冲他胸口倒去,撞上他身上坚硬的铠甲,蜜娘的胳膊有些酥麻,恰是此时,莺歌在外头喊道:“少奶奶,水放好了。”

蜜娘推开他,扬声道:“你们下去歇息吧。”瞪了他一眼,“别闹了,快去洗漱。”

江垣有些惋惜,不过也实在是热得慌,蜜娘开始给他脱铠甲,露出了铠甲下面的衣裳,都已经浸湿在汗水里了,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是两截颜色,又红又黑,里头铠甲捂着的,白皙得很。

江垣三下两下除了衣裳,外面罩了一件外衫,进去前又问道:“你当真不同我一道洗?”

蜜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开玩笑,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她若是进去还能完整地出来吗。

江垣目光含笑地扫视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两人收拾了一番,亦是到了饭点,小夫妻两一道去了后头,自打老夫人身体不好之后,晚饭的地点也都改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只有这个时候,蜜娘才有机会见着江家所有的人,男女分开,女眷这边就摆了五六桌,姨娘什么的就占了两桌。

蜜娘同几位长辈问好,然后在林氏身旁坐下,林氏同她低声絮语,蜜娘听着偶尔附和两声。

老夫人吃的和大家的不一样,都是另做的,她精神不济,草草地吃过一些,进里头去休憩一会儿。

今日大家都累了,女眷们兴致不高,男眷那边却是热闹的很,江垣今日大出风头,大伙儿都可劲地灌他呢。

蜜娘也支着耳朵听得几声。

“阿垣今日可得多喝一些,当真是给咱们家长脸。”

“什么长脸不长脸,也是他该做的,小孩子刚做出些东西别夸他省得他自满自大。”是怀远侯的声音。

“诶,大哥,阿垣这回立了大功,你这般严肃作何。”

蜜娘且是凝神听了两句,便是听得江二夫人说道:“阿垣可当真是出息的。每本呐没得恩荫,走了这文职,谁知这柳暗花明,进了这兵部,倒是如鱼得水,又没得性命之忧,当真是因祸得福。”

因什么祸,意指什么显而易见,张氏脸色微沉,嘴巴抿成一条线。

二少奶奶擦了擦嘴角,接话道:“可不,还是三弟舒坦,哪得像我家二爷,命都是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后指不定还要靠三弟寻个好出路呢~”

蜜娘收敛了笑容,眉毛微微蹙起,她不笑时就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且是冷眼一瞥,二少奶奶就有些发憷,不自觉地放下了碗。

蜜娘眉眼一挑:“二嫂这话说得轻松,男人在外头做打拼有哪个是轻松的,我家爷,这两个月里头,哪一日不是早出晚归的,吃饭也顾不上,整日穿着那铠甲,悟出了痱子,每日热的都快得了暑气,谁不心疼自家男人。什么叫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如今天下太平,圣上励精图治,万邦来朝,何得又战事?照嫂嫂这话,大哥和父亲又该如何?”

二少奶奶讷讷不知该如何对答,且是被挤兑得脑中一片空白。

蜜娘继续道:“二婶那话可不折煞了阿垣,这何处没得出路,何来的福祸,路子都是自个儿走出来的,咱们这怀远侯府也是祖先们拼下来的。阿垣能有如今,有祖宗的恩福,长辈的教导,亦是仰仗父亲和几位叔叔的栽培。”

蜜娘这一番连枪带棒,江二夫人都拿捏不住,忙是想法子要补救。

张氏面色有几分动容,望着她眼神柔和。

男眷那头闻风声,江二老爷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孩子面前没个度。”

江垣低头看酒盏,江圭替他满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弟妹是个好的。”

江垣笑容中有几分炫耀的神色,端起酒盏同他碰了碰。

江圭心中替他欢喜,二婶那一番话虽是针对他母亲,可他心中不无难受,酒入愁肠,他哈了一声,望着身旁神采飞扬的弟弟,眼前迷离几分,满足而笑,这般真好真好啊……

四夫人忙打岔:“侄媳妇说的在理,男人在外头打拼那个不辛苦。二嫂也是替阿垣高兴的。”

张氏道:“你二婶二嫂也没得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了。”

蜜娘复又擎着笑容,小梨涡显得甜滋滋的,道:“许是我大惊小怪了,都是这些日子看着我家爷烈日里来烈日里去,捂出了痱子,晒破了皮,听得那些话激动了一番,还望二婶二嫂见谅。”

江二夫人一口气憋胸口上,端出惯常的笑容,“二婶这张嘴啊,没个门把,又不大会说话。”

您不会说话这桌上就没得人会说话了。

蜜娘笑眯眯地表示,没事儿了。

且是见识了一番蜜娘的嘴炮子,江二夫人几次三番在蜜娘这儿摔了跟头,万是不敢再得罪她什么。二少奶奶更是不敢,江二夫人都栽了跟头,她只有夹紧尾巴做人。

再是下来,可平静了许多,相安无事地用过饭,再是到里头同老夫人请安,往日里头请了安大伙儿就可以回去了。

老夫人坐上头,面容平缓,道:“今日便就商议一下分家的事儿吧。”

分家之事早在去年老夫人便提过了,大伙儿心里头亦是有了个准备,如今再提也没得第一回那般惊慌失措,大伙儿也知老夫人身子状况时好时坏,说句不孝的,也不知道何时就不在了,她素来公平公正,能早些把家产分掉对其他几房都有利。

江二老爷以为是刚才外头的事儿才促使母亲今日提了分家,狠狠地刮了江二夫人一眼,愧疚道:“娘,您还在呢传出去多不好听,再说了大哥又如何能缺的了我们的。”

江二夫人暗骂这木鱼脑袋,自是早些理清楚的好,自家是二房,爵位没他们的份,老夫人在,还是会给他们补贴一些的。

老夫人望着这实心眼儿的二儿,她这二儿子虽是没什么能耐,可心眼子是实打实的好,老好人老好人,便是这般,又看了一眼二儿媳,若不是娶了这般精明要强的媳妇,老夫人遗憾,面容宽宥:“分家之事自是日后再传出去,如今先把分家的单子列出来,待是日后……也就无需再争些什么,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好聚好散,留的个情分,日后亦好再聚。”

老夫人语气怅然,又有几分警示。

四房皆不敢应声。

此事事关四房的利益,小辈们也都站在后头听,长辈们在前头商议,后辈万是不能插嘴的,更是不容置喙。

老夫人说,怀远侯记,且是说一项,就看一下几个儿子。

老夫人公道,不失偏颇,又是有威慑在,人肯定是想要的多一些的,但老夫人划定的,亦都是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更是都不敢有异议。

如同老夫人所言,谁不想好聚好散。

今日分的都是一些数目比较大的,比如说田地和宅子,祖田自是不能动的,大房要占大头,剩下三房怎么分,老夫人一碗水平端,每户人家都分一个三进宅子,田地二房多一些,毕竟是嫡支。

江二夫人心里头就如同猫抓了一般,她且愤懑地想,他们二房好歹也是嫡支,理应比其他两方庶出的多分一些,可老夫人这一碗水端的也太平了!丝毫不顾虑他们才是她正经的儿子儿媳。

老夫人分完大头,也是累的紧,靠在靠垫上,喝了一口茶,缓了口气,“公中的商铺并不多,老爷去世后,留下来有几个商铺,临安街的就给老二,凤阳街的给……”

几个商铺分下来,三房四房面露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