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感觉章修严有些生气了。他有点儿茫然地看着章修严,不明白章修严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女警看了看章修严,又看向章先生。见章先生朝自己颔首,女警才接着往下说:“贾斯文本人就是学法律、教政治的,非常懂得钻法律空子。他从来不碰女孩,也会挑人下手。这次他请来个海归律师,我看过那律师以前的辩护案例,都是替罪犯脱罪的,甚至还找出一个病叫‘偶发性精神病’,表示罪犯在犯罪时是患有精神病的,其他时候都正常,不需要住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袁宁瞠目结舌:“还有这种事?”

女警面色沉沉:“我特意去了解过,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人做事不择手段,如果他从贾斯文那边了解到受害者的家庭住址,不知会不会登门找他们。”

袁宁很担心:“那怎么办?”

章修严听完,知道他们是有难处才上门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说:“有个人可以帮忙,我去问问他能不能过来一趟。”

袁宁期待地望着章修严。

对上袁宁亮晶晶的双眼,章修严多提了几句:“姥爷和我提到过的,是我们一个表舅,妈妈的远方堂弟。他有一半外国血统,不过少年时在国内长大。”

“啊,我想起来了。”薛女士说,“是莱安堂弟,比我小了整整十岁,自从他回去他父亲身边我就没再见过他了啊!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现在也是律师,”章修严说,“不过是号称律师杀手的律师,据说遇上他的律师都选择转行去了。”

袁宁说:“听起来好厉害!”

“是挺厉害的,”章修严拧起眉头,“只要不提他那恶劣的脾气和性格。”他当初是为了薛女士的病才去那边一趟,结果短短几天就把那位表舅的劣性根领教个遍!

薛女士说:“我想起来了,修严以前说要去那边找点资料,曾经去你们莱安表舅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住过一段时间!!!

大哥:…

第125章 噩梦

当天晚上, 袁宁和章修严一块去机场, 接表舅。袁宁有些忐忑, 连章修严这么不爱说刻薄话的人都说这莱安表舅脾气差劲又恶劣,莱安表舅会不会不喜欢他呢?袁宁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 下车后紧紧跟着章修严去接机。

袁宁负责帮章修严举牌子。在一众牌子之中,他举的牌子最矮,相较之下反而有点显眼。

莱安表舅刚从出口走出来, 就瞧见了章修严和袁宁。他见袁宁几乎挨在章修严怀里,微微讶异,朝他们走了过去。

章修严见莱安表舅已经看见自己和袁宁, 马上让袁宁收起牌子,退出接机人群, 退到空旷的地方等莱安表舅。

袁宁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章修严带远了。不一会儿, 袁宁看见了章修严口中那脾气恶劣的莱安表舅。莱安表舅穿着长外套,步伐迈得很整齐, 每一步的大小都像精细丈量过一样, 不会走得太慢,也不会走得太快。他的目光在章修严和袁宁身上来回扫视, 最后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语带责备:“修严, 见到长辈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回国之后你的礼貌又丢了。”

袁宁一愣,看了看章修严。

章修严警惕地看着莱安表舅。

莱安表舅望向袁宁:“你就是宁宁吧?我听你们妈妈提起过你,说你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他走过去, 张手就要给袁宁一个熊抱。

一只手臂横在袁宁面前,把莱安表舅的熊抱挡了回去。

莱安表舅眼底精光尽显,笑呵呵地说:“你看你大哥这护食的模样,看来你们妈妈说的果然不假。”他好整以暇地站好,仔细端详着章修严。发现章修严眼底的不喜,莱安表舅眉头一挑,“怎么?还在记仇吗?我当初可是好心地开导你——”

“走了,先回去休息一下。”章修严绷着脸,“还有几天就开始公诉,那贾斯文刚被捕就请了律师,你已经慢了很多天。”

莱安表舅点头。他见章修严把手臂收了回去,立刻把袁宁抱进怀里,往袁宁脸颊上亲了两口。

袁宁:“…”

章修严:“…”

章修严说:“你对小孩子做这种事不是应该被关进监狱吗?”

莱安表舅耸肩:“这里是华国。”他笑眯眯地睨着袁宁,“而且我可是宁宁的舅舅,对吧宁宁?”

袁宁想了想,还是往章修严身后挪了挪,和莱安表舅保持安全距离。他小心地看了看章修严,很容易就察觉章修严的心情。

大哥其实不太想见到莱安表舅。

莱安表舅一点都不在意。他和袁宁、章修严一块走出机场,发现天际又飘起了雨。天穹看起来黑沉沉的,无边无际的雨丝打湿了灯光,让夜色变得湿漉漉。莱安表舅说:“啊,下雨了。”他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我喜欢下雨,下雨可以给我很多灵感。”

章修严不接话。

当天晚上,袁宁抱着枕头敲开了章修严的房门。他感觉章修严不太对劲,心里很担心。袁宁关起房门,对章修严说:“大哥我一个人睡不着,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章修严定定地望着袁宁一会儿,点了点头,继续看书。等把计划中的内容看完,章修严关了台灯、开了床前灯,钻进已经暖和起来的被窝。

袁宁小扇子似的睫毛扇了扇,看向正在把手表解下的章修严。章修严转头望着袁宁,捕捉到了袁宁满含关切的目光。

章修严喉咙一哽,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章修严开了口,袁宁马上一骨碌地坐了起来,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莱安表舅?”

“是不太喜欢。”在袁宁面前章修严很少隐瞒什么,因为即使他隐瞒了袁宁也能看出事实来。

“他对大哥你做过不好的事情吗?”袁宁想起薛女士说过章修严去莱安表舅家住过一段时间。

“不算是。”章修严力图客观,“他只是特别懂得怎么挖掘人的弱点。”

袁宁“哦”地一声,安安静静地躺回被窝。他看得出来,章修严曾经遭遇一些事,只是不愿意说出口——如果章修严什么事都向别人倾诉,那就不是章修严了。

章修严拧着眉,有些后悔把袁宁也带去接机。要是那家伙把袁宁也当成“实验对象”怎么办?章修严不由警告了一句:“你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袁宁明白了。大哥果然是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

章修严把灯关了,躺进被窝。被窝里很暖,都是袁宁身上清新的香皂味。这久违的亲近让章修严恍惚了一下,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一起睡了。这小结巴大了一点之后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爱黏人。今晚特意过来,是怕他不开心吧?

其实他都差不多忘记了。

章修严静了一下,开口说:“也不是什么事。那时妈妈病得厉害,我听说他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就过去找他…他说我也不对劲,要帮我诊断一下。事实上根本没什么,就是那时我总做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袁宁关心地问。

“梦见你四哥在我眼前被洪水冲走了。”章修严说,“梦见找到的是你四哥的尸体——梦见妈妈生气地说‘为什么你不在’——”

袁宁心中一紧,抓住了章修严的手。他想起来了,他刚到章家的时候大哥对他们都很严厉,仿佛从来都不会笑。大哥不仅要求自己当一个优秀的人,还要把弟弟妹妹也教导成优秀的人,好像所有人都是他的责任一样。大哥那时候常常做噩梦吧?

感觉掌心传来一阵暖意,章修严缓声说:“那时我醒来后并不记得自己梦见过这些。”

袁宁一怔。

“是那家伙引导我记起来的,”章修严说,“自那以后,那些梦境就变得越来越清晰,醒来后也不会忘记。有时甚至会无端地生出一种‘如果被冲走的是我就好了’的感觉。”

袁宁心脏一缩。

“挖出别人的阴影,挑拨别人的感情,”章修严说,“这是那家伙最喜欢做的事——也是那家伙最擅长的事。”

明明可以粉饰太平,明明可以相安无事,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莱安却一定要把最残酷的东西挖出来,让他只能变本加厉地避开薛女士的拥抱和亲吻——如同避开缠绕在每个夜晚里的噩梦。

“然后他不管了吗?”袁宁追问。

“不管了。”章修严说,“他说‘问题我已经给你找出来了,你应该自己想办法去解决!’然后就把我送了回国。”

袁宁安静地抱住章修严。那时候章修严也才十三四岁,要尽好兄长的责任照顾弟弟妹妹,要担心薛女士随时会反复的病情——而他所信任的表舅在挖出他心底最隐秘的阴影之后,却只对他说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现在章修严对莱安才会那么抵触吧?

袁宁鼻子酸酸的。即使这么抵触莱安,章修严还是为了这次的案子主动去联系莱安。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住章修严,脑袋埋进章修严怀里:“大哥,我总是给你找麻烦。”

“知道就好,”章修严一点都不抗拒袁宁的亲近,“——小麻烦精。”

“大哥。”袁宁闷声喊了一声。

“嗯?”

“大哥现在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吧?”袁宁很关心这个问题。

“不会。”

“那为什么大哥还是不愿意和妈妈她们亲近呢?”袁宁不解。

章修严耳朵红了,硬梆梆地说:“没有不愿意。”

袁宁一愣。

章修严说:“你替他们抱了亲了不就得了?”

袁宁一听就明白过来,大哥是害羞了啊!妈妈现在还是每次都让他代替她抱大哥,大家都习惯了!大哥当然不可能对妈妈说‘不用宁宁代替’!袁宁马上说:“我这就去告诉妈妈!”

章修严手臂一勾,把袁宁按住了:“睡觉!”

袁宁乖乖听话。

章修严说:“明天也不许去胡说。”

袁宁闷笑。

章修严继续警告:“后天也不许。”

袁宁从善如流:“永远都不说!”

章修严绷紧脸。

过了一会儿,袁宁才小声说:“大哥,你耳朵好红。”

“闭嘴!”

袁宁乐滋滋地闭上嘴巴,乖乖睡觉。

第二天一早,莱安表舅就不见人影,据说已经开始行动。接下来几天袁宁都没有看到他,直至黄贾案的公诉结束,莱安表舅才再一次出现在袁宁面前。

那是放学时的事。

袁宁走出教室,就看到莱安站在那儿,还是穿着长外套,还是站得笔挺,脸上每一块肌肉拉伸的弧度似乎都经过精巧计算,让他带上了迷人的微笑。

下雨了,莱安打着伞站在桂花树前,整个人仿佛也散发着馥郁的芬芳。他手里拿着一小串桂花,见袁宁犹豫着走到了自己面前,笑容又更深了一些,抬手把桂花别到袁宁头发上。

袁宁:“…”

莱安说:“小宝贝,这很适合你。放学了吧?我带你去吃个饭,忙了几天终于忙完了,需要点美食来犒劳我的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表舅:小宝贝,舅舅带你去吃饭~

宁宁:………

第126章 试探

袁宁与宋星辰他们说了一声, 跟着莱安往校外走。莱安是混血儿, 身材高大得很, 往袁宁身边一站,几乎能把袁宁给罩进他宽大的长大衣里。

袁宁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那天章修严对他说起那些事是想让他远离莱安。可是他很想知道案子的进展, 也很想知道莱安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章修严。他小心地跟在莱安身后。

莱安睨了袁宁一眼,脸上依然带着那迷人的浅笑:“不用这么防备我。当初你父亲决定收养你,还问过我的意见呢。我那时觉得你四哥可能找不回来了, 就对他们说这可以缓解堂姐的病情。”

袁宁心头一跳。

“事实上呢,并不是这样的,”莱安抬手勾起袁宁的下巴, 端详着袁宁与章家人越来越不相像的脸蛋,“现在倒是一点影子都没有了。那时白白净净的, 一个错眼可能就会认错。那可真是有趣。”

袁宁拧起眉头。有什么有趣的?

“亲生孩子找不回来了, 一个外面收养来的孩子却时刻在眼前晃荡。”莱安说, “——这孩子还和亲生孩子长得那么像。不是很有趣吗?积压在心底的阴郁、痛苦、不甘,会随着时间日渐增长, 最后彻底爆发出来。”

袁宁怔住了。

莱安说:“没想到你会带来这么大的变化。”他像盯着小怪物一样盯着袁宁直看, “连修严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以为他也会爆发。”

袁宁还没从莱安的话里回过神来,莱安已经拉着他进了一家小饭馆。

这小饭馆位置不太好, 生意却不错。已经是秋末, 外头天气很凉, 进了里头居然暖烘烘的。厨房就设在饭馆后半段,用玻璃隔开,可以看到锅子里腾起热腾腾的白气。做菜的师傅在玻璃后头忙活, 他把刀使得很溜,刀锋与砧板接触时笃笃笃的声音隐约可闻,又快又清脆,可见他的刀工有多好。

“很多年没回来了,”莱安有些感慨,“这饭馆还开着,真是叫人怀念啊。”

袁宁嘴巴张了又合,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问话来:“这里的饭菜很好吃吗?”居然能让莱安念念不忘这么久?

莱安说:“味道还可以。这家店最好的地方是他们做的每一根土豆丝每一片葱花都是同样大小,没有丝毫偏差。酱油和调料都用得很均匀,完全不会出现颜色不均的情况。”

袁宁:“…………”

莱安由衷夸赞:“这么多年来,这家店在我记忆里是最完美的。”

这大概是因为做菜的师傅也和他一样,有点莫名其妙的强迫症吧?袁宁暗暗在心里想着,和莱安一起点了菜,默不作声地吃饭。

莱安吃得不多,一直在打量着袁宁。等袁宁吃完了,他也放下筷子,说:“你吃饭的时候和修严一模一样。”即使有再多想知道的事,有再多想问出口的话,都能不慢不紧、认认真真地把饭先吃完。

这种不管做什么事都一本正经的模样,和章修严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想起那天夜里看到袁宁抱着枕头进了章修严房间,莱安心里有些兴奋。

人心永远是最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不管是亲人还是陌生人,在他眼里都是有趣的实验体,他热衷于让他们心底深藏的欲望或者丑恶彻底爆发出来。

莱安结了账,领着袁宁离开小饭馆。走出小巷、走到街上,冷飕飕的风灌进了袁宁脖子里。袁宁抖了一下,转头看向莱安,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表舅舅,案子判决了吗?”

“当然判决了。”莱安脸上多了几分自得,“你们学校涉事的两人,一个判了无期,一个判了死刑。”

袁宁吃了一惊。他和女警了解过,即使是按照最重的罪名去判决也不可能是无期徒刑和死刑!袁宁不太相信:“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莱安转头看着袁宁,幽邃的眼底满是得意,“他们所贪昧的金额可不少。外头的人不想被牵连,大多会暗暗向他们的家里人递消息,让他们安心进去坐几年,等风头过去后会有人帮他们想办法‘减刑’。”

袁宁懵懂地听着。

“那可是一串美味的大鱼。”莱安笑了起来,“要是全抓起来的话就更有趣了。不过这样的人那儿都不少,没闹出事来谁都不会去动他们,所以只能利用这些人把进去那两个人的罪名再弄大一些——更何况其中一个人还试图聘请有前科的律师替自己脱罪,性质格外恶劣。”

袁宁拧着眉,努力消化莱安的话。也就是说最终不仅坐实了黄主任和贾副主任的罪名,还顺手给他们多添了几笔直接让他们判了无期徒刑和死刑?

袁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做到的?”

“说了你也不可能懂。”莱安睨着袁宁,满含兴味地瞅着那稚气的脸蛋,“你才十岁吧,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你这年纪的孩子不是该一天到晚快快活活地玩吗?”

袁宁闷闷地说:“可是已经遇到了总是想看到结果的。”

“结果就是恶有恶报,”莱安停下脚步,“怎么?这样还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袁宁认真地望着莱安,“您真的太厉害了!”

“所以你大哥才会找上我。”莱安笑容里满是自信与从容。他从来不和谁增进亲情或友谊,可是找上他的人永远不会少。他们害怕他的手段、对他的每一句话都警惕不已,可是又不得不借用他的手段和能力。莱安慢悠悠地说,“若不是那个叫贾斯文的家伙踩到了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接这么无趣的案子。”

“您的底线是什么?”

“我最讨厌恋童癖。”莱安用食指挑起袁宁的下巴,拇指在袁宁柔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擦,接着弯腰凑到袁宁颊边,轻轻嗅着袁宁身上清新美好的气息,“对可爱的小孩子做那种事简直不可饶恕。人和禽兽的区别就是人可以控制自己,禽兽不能——我是个人,看不起禽兽,所以我要把他们都送进监狱。”

袁宁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几步。他的心突突直跳,总觉得莱安的话暗藏玄机、别有用意。

莱安收回手,站直了腰。他说:“你知道人心虚的时候,身体是会说话的吗?”

袁宁摇头。

莱安说:“你的眼睛,你的皮肤,你的上肢和下肢——你的身体,你的耳朵和你的嘴巴,每一个部分都会把你心里的想法传递出来。”

秋风吹来,卷走了枝头最后的残叶。那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摇摇晃晃地飘下,飘落在袁宁脚边。

他的鞋子和大哥的鞋子一模一样,袜子也是他们一起买的。

他们的生活交缠在一起,仿佛渴望每一次呼吸都与对方同步。这样的渴望深埋在他心底最深处,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浮上心头。

谁都不愿去深究这代表的是什么,谁都不敢触碰那一触即发的感情闸门。

那天在那静悄悄的巷子里,大哥一手搂着他,一手捂着他的双双眼,不让他去看那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画面。那深巷里不为人知的一幕,在他心底扎了根、发了芽。他一次次想要把它拔走、一次次想要拉开距离,却总没有办法做到。

袁宁仰起头,对上了莱安洞彻一切的目光。

莱安伸手按住袁宁的脑袋,眸底微光掠动,满是兴味:“你喜欢修严,对吗?”

“当然喜欢。”袁宁坦然地说,“我最喜欢大哥了,真希望可以永远和大哥在一起!”

莱安看着袁宁红红的脸蛋、红红的耳朵,却怎么都看不出袁宁的半点心虚。袁宁虽然承认了,听来却更像是小孩子对兄长的依赖——这是一个害羞的、听话的、乖巧的小孩。难道是他多心了?莱安算了算袁宁的年纪,发现袁宁还没到青春期,大概连勃起都没有过。这个年纪的小孩,大概只会有“想永远和某某在一起”这种天真的想法吧?

莱安说:“看来是我想多了啊。”他瞧见前面有家商场,转头对袁宁说,“你大哥好像快十八岁了,我到时肯定不会再回国。我现在提前买好生日礼物给你大哥,你周末回家时帮我转交给他——没问题吧?”

袁宁乖乖点头。

莱安说:“为了给你大哥一个惊喜,礼物不能提前让你看到。”他去前边买了杯热饮塞到袁宁手里,让袁宁坐在长椅上等自己。

袁宁握着热饮坐下,目送莱安进了商场。直至莱安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背脊冷汗涔涔。即使只见了莱安两面,袁宁也能看出莱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莱安是那种看到别人陷入挣扎时会格外兴奋、格外兴致盎然的人,他对玩弄人心、挖掘人性有着近乎狂热的兴趣,他以此为生——并且乐在其中。这也是莱安当初为什么会那样对待章修严的原因,让章修严那样的人失去冷静、失去镇定,对莱安来说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袁宁并不想让莱安发现自己心底隐秘的感情。

那永远不该说出口、那应该早早拔除的感情。

袁宁把一杯热饮喝了大半,莱安也从商场里出来了。莱安手里果然拿着一份礼物,用蓝白条纹的包装纸包着,还打着个精美的蝴蝶结。

莱安笑着把礼物递给袁宁:“我从这里直接去机场,礼物就麻烦你帮我带给你大哥了。”他揉揉袁宁脑袋,“我想你应该不会拆开偷看的对吧?”

袁宁说:“当然不会!”晚修快要开始了,袁宁在路口和莱安道别,跑着回了学校。

莱安注视着袁宁急匆匆跑远的背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呵,差点被个小孩骗了。

第127章 日出

袁宁把礼物保管到周末。已经是深秋, 再过两周就是重阳, 袁宁回家时买了些做风筝的材料, 准备重阳时和章修严一块去牧场那边放风筝。他把材料装好,又看到了莱安给章修严的礼物。

想起莱安表天试探般的询问, 袁宁的心脏猛跳了两下,有种莫名的不安在心里蔓延。

深秋的天气十分干燥,天空上连一丝丝云朵都没有, 蓝得一望无垠。袁宁拿着东西回到家,一眼瞧见章修严正坐在那里看报纸。袁宁高兴地喊道:“大哥!”

章修严看着提着一堆东西的袁宁,搁下报纸, 挑了挑眉:“拿着的都是什么?”

“一些做风筝的材料。”袁宁提醒章修严,“上次大哥答应了的, 重阳我们要一起去牧场放风筝!我们好久没一起放风筝了呢!”

章修严点头。

袁宁把莱安留的礼物拿给章修严:“这是表舅让我带的, 说是提前给大哥准备的十八岁礼物。”

章修严眉头直皱, 说:“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袁宁老老实实地把莱安那天说的话都告诉章修严,连莱安问自己喜不喜欢章修严的话都照说。他不清楚莱安的意图, 不敢隐瞒半句——那会显得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