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几名勋贵子弟从树林中冲出,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炊烟袅袅的景象,鲜鱼汤的香气混合着烤鱼的味道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众人纷纷下马,顾不得清点战利品,直接就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捉起了烤的金黄的鱼争夺起来,片刻功夫,关秀秀准备的那点吃食被抢了个一干二净。

郑能砸吧砸吧嘴,仗着身高体大·他抢了条整鱼,耐不住胃口大,也不过刚填补了牙缝罢了。

郑能右手一指,直接对关秀秀下了命令:“你再弄点吃食出来。”

这些勋贵子弟被勾起了馋虫,原本打算回到城里再吃,此时也耐下了性子,齐刷刷的向着关秀秀看来。

关秀秀却扫向了他们身后,看着一匹匹马上挂着的山鸡野兔,开口问道:“那些都可以做来吃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郑能毫不含糊的应道:“随意!”

关秀秀眨了眨眼,抿嘴一笑,少年们愣了下,这丫鬟长的还挺秀气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关秀秀毫不客气的命令起了这些勋贵子弟:“你们两个去把猎物解下来,你们两个去把这些蘑菇竹笋洗了——”

这些勋贵子弟又是一怔,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支使过,尤其还是个小丫鬟。

关秀秀看着众少年,笑容满面:“想早点吃到东西·就快点动手。”

众少年面面相觑,还是郑能先挪了脚步,余人纷纷跟了上去,猎物解下来后,略一清点,结果完全出乎关秀秀的意料,郭志彬打到的猎物数目居然算是多的,而且这些人里,只有他打到了一匹母鹿,按猎物的质量·他可以稳居第一了。

郑能哼了一声,却是愿赌服输,那一兜的赌资都归了郭志彬。

关秀秀双眼闪亮的捉住了郭志彬的袖子·悄声道:“好厉害。”

郭志彬反手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侥幸而已,碰巧就遇到了这么一只走丢的鹿。”

他没有压低声音,不远处的郑能神色和缓下来,催促道:“还不叫她快点做饭,要饿死小爷啊!”

关秀秀抿嘴一乐,动起手来,她从陆棋风手里拿了把尖刀′利落的剥皮去毛·洗干净后,把两只山鸡里外抹了盐·又塞了把野葱,外面裹上河泥·挖了个坑埋了下去,上面另烧起了一堆篝火。

又拆解了几只整鸡整兔,用削尖的竹棍穿起,一人分了一串,抹了盐巴,打发这些勋贵子弟自己烤去。

方才切块的时候,就已经削下了几层油脂,拿来炒菜正好,做了个鲜笋炒兔丁,又烧了个野鸡山菇汤。

把方才采摘来的苋菜用冰凉的河水浸了下,拌了个爽口小菜。

有几人还寻了些山鸡蛋,正好做个野葱炒鸡蛋。

郑能和郭志彬并肩坐在篝火边,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的肉串,一双眼却黏在了关秀秀身上,看着这个丫鬟手脚麻利的在简易的炉灶前忙活,周遭的空气里渐渐弥散开了食物的香气。

郑能吞了口口水,开口道:“郭二,你这丫鬟身契多少?我出百两纹银买下来。”

一干少年原本死死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肉串,闻言俱都抬起头来,一道道火热的视线投射到了灶前忙碌的小丫鬟身上,都不由想到,以后出门游猎,带着这么个丫鬟可真是方便至极啊。

就算都是下人,有一技之长的和只会做粗活的,身价就差了许多,长的标志的,还可以再高上一截。

可百两纹银买个丫鬟,那也是极高的价钱了,娶一个良妾的价格也不过如鲡了。

可这里的十几个公子哥,谁家又差了钱了!

当下纷纷叫了起来,竟是标起了价钱:“我出一百五十两!”“我出两百两!”“三百!”

郑能的脸一下沉了,他阴森森的声音一下把旁人都压了下来:“无论你们出多少,我都出双倍的价钱!”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这位世子爷是势在必得了,一时间俱都悻悻的住了口。

郑能冷哼一声,看向了郭志彬,“你说的事情,小爷答应你了,回去就把那一家五口送回去。”

他这般说,等于是卖了个人情,再加上方才出价最高的五百两银子,翻一番,一千银子足够买回去十个上等丫鬟了,想必郭志彬不会拒绝。

他话罢,却见郭志彬脸上似笑非没有应声的意思,郑能双眼眯起,顺着郭志彬的视线看去,恰好看到那婢子烧完了菜,正在河边净

袖子挽到了手肘下方,露出了一截皓臂,在手腕上绿莹莹的镯子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动人之极。

其他少年也看了过去,齐刷刷的吞了口口水,似是刚刚发现,这小婢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方才放弃喊价的几人登时后悔起来。

郑能却是瞳孔一缩,眼珠子定在了那丫鬟的手腕上,那一对玉镯晶莹剔透,一看就知不是俗物,怕单单这对镯子,就价值千金了。

郭志彬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舍得花费千金打扮的丫鬟,怎会只值个区区千两银子!

郭志彬瞥了郑能一言,悠悠的开了口:“世子也罢,陈五爷也罢,争的不过是个面子,世子想必也知道,那事就算真捅出去了,陈五爷顶多禁足个把月。”

他话锋一转,又道:“可对那户人家却不一样了,世子用完就丢,陈五爷岂会放过他们?不如卖陈五一个好,叫陈五出一笔诊金,也算全了世子的仁义。

郑能愣了下,随即嗤之以鼻:“你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仁慈了。”

郭志彬面不改色的道:“我家娘子心善,我也就跟着积点阴德。”

一旁的陆大爷撇了撇嘴,心善?刚才杀鸡宰兔,那手脚可麻利着呢!

郑能不置可否,郭志彬亦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二人间一时沉默下来。

关秀秀拿起锅盖,看了眼山鸡汤,见鸡肉已经炖的糜烂,不由招呼道:“开饭了!”

众人呼啦围了上来,却见地上已经用柴火上摘下的绿叶垫了厚厚一层,鲜笋兔丁,凉拌苋菜,野葱炒鸡蛋,叫花鸡,加上一道野菇山鸡汤,看的人食欲大开。

有人迫不及待的仲出手去,啪的一声,众人俱都一愣,却见那小婢又拿出了个帕子,帕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堆竹筷,还有数把木勺。

关秀秀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笑道:“这可不是我弄的,是陆大爷弄的。”

一帮人又看向了陆棋风,登时都有些别扭,关秀秀却一本正经的数落起来:“烧饭的锅,炒菜的盐巴,垒起的炉灶,也都是陆大爷弄的。”

郑能连咳数声,双脚往旁边挪了挪,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少年皱着眉头,也往一边挪了挪,二人之间现出了一个空当,陆棋风一脸坦然的插了进来。

众人沉默着拿了竹筷和木勺,片刻之后,随着第一口食物入喉,场面混乱起来,拳脚都用上了,只为多抢一块肉。

郭志彬悄然退了出来,纵然这帮小爷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陆棋风,也绝无可能和关秀秀同桌进食。

他到了关秀秀身边,轻声道:“你吃了么?”

关秀秀歪着头,对他嘿嘿一乐,拽着郭志彬又走了几步,从一块大石后端出了个木盘,她笑嘻嘻的道:“我每样菜都留了些呢。”

郭志彬看着她容光焕发的模样,偷瞄了下左右,见无人注意这里,忍不住低下头,在她嘴上狠狠的了一口,大赞道:“我媳妇真聪明!”

他的视线向着另外一边的少年们扫了一眼,见陆棋风双手纷飞,已然和那群勋贵子弟抢做一团,心内感慨,他费尽心机也没让这帮眼高于顶的家伙接受陆大爷,关秀秀三言两语就迫得他们让步。

二人并肩坐了,关秀秀取出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郭志彬捉住她的手,抢着吃了两口,只觉香气扑鼻,回味余甘,不由问道:“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么一手好手艺?可是在我离开的那两年里学的?”

156 渣渣们的娘子

关秀秀身体一僵,含糊的应了两声,心中却在苦笑,这手艺,还是在前世练出来的,当年家中的银钱都被郭志彬搜刮干净,两个小儿嗷嗷待哺,她无奈到了城外,只想捡些山蘑野菇回去,却不成想阴差阳错下,捉了只田鼠,那田鼠生的肥肥大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料。

她按捺下心中惧怕,把田鼠剥皮洗净,做给了小儿吃,只哄骗两个孩子是山鸡肉。

得了甜头后,关秀秀开始尝试着捉田鼠,更让人惊喜的是田鼠的洞穴里,往往储有粮食,那一年,她一家就靠着挖鼠洞度过了春荒。

野味虽然新鲜,吃起来却往往有些腥臊苦涩,她便变着法子的尝试烹炒灼烤各种手段,若论起处理野味的手段,倒是比她居家的手艺强上许多。

想起往事,口中食物顿时有些难以下咽,关秀秀把盘子往郭志彬手里一塞:“我吃饱了,你吃吧。”

郭志彬不疑有他,拿起关秀秀的筷子,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饭食一扫而光。

关秀秀看着他大嚼大咽的样子,心中柔软,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唇角,温言劝道:“慢慢吃,不着急。”

又拿了早先放凉的开水,喂着郭志彬吃了两口,郭志彬嘴巴里塞得鼓鼓的,抬起头,对着她一笑。

用罢了饭,关秀秀主动的收拾利落,这次没有再支使那帮子的少爷,她知道,方才是他们有所求,所以才支使的动,剩下这些杂活,还是自己料理了好。

关秀秀到底骑术不精,回去时,依然坐在了郭志彬身后,一干少年照顾她。有意放慢了马速,嘻嘻哈哈的往城里赶去。

因了这么一耽搁,到了城里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众少年便在城门处分道扬镳,郑能下了马。目光炯炯的看了眼关秀秀,再次询问郭志彬:“喂,不就一个丫鬟么,有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小爷欠你个人情!”

一旁的陆大爷几乎要笑破肚皮,郭志彬这家伙求了十多年才求来的老婆,怕是用皇位来换都不肯的。

郭志彬似笑非笑的看着郑能。睁眼说着瞎话:“世子,你醉了。”

郑能半天才反应过来,醉你妹啊,小爷今天还滴酒未沾!他一转身,气哼哼的上了马,打定主意,明天叫管家去牙市看看,他就不信。有钱还买不到一个善于处理野味的厨子!

回到了家中,下人早烧好了热水,郭志彬趁着关秀秀疲惫乏力的当。强抱着她一起跳入了澡盆内。

关秀秀在马背上颠簸一天,又操持了十几人的饭食,实在是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无力的靠在郭志彬身旁,任由他玩弄。

关秀秀的里衣被打湿,贴在了身上,半明半透间,身上肌肤若隐若现,比脱光了更引人遐思。

郭志彬如同着了魔一般,干脆的拽下了关秀秀的裤子,又把自己的裤子往下一拽,直接入了进去。

关秀秀被他死死的顶在了木桶壁上,也不知道入了几百下,最后郭志彬一声低吼,泄了出来,两个人俱都大汗淋漓,又叫丫鬟换了桶水,重新洗过,这才抱着关秀秀上了床。

这一觉睡的甚是踏实,等关秀秀醒过来,郭志彬已然出了门,她自行下地穿衣,浑身上下却酸麻不已,待梳洗整齐了,外面传来了玲珑的声音:“奶奶,大奶奶派人叫您了。”

关秀秀这才想起今日还要宴客,不由在心中把郭志彬臭骂了一顿,算他跑的快。

她强撑着身子到了郭大奶奶平日里会见管事的花厅,妯娌二人见过礼后,郭大奶奶递给她一份宴客名单,笑道:“妹妹先看看,这是今天要来的客人,大致有个数,到时候我自会为你引荐。”

关秀秀浅笑着谢过,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名字后一串头衔,先说夫家官职,再说娘家来路,一眼望去,无一不是夫家显贵娘家亦是声名赫赫。

郭大奶奶拿了盏热茶,慢条斯理的喝着,看着关秀秀的侧脸微微出神,像是弟媳这样的寒门女嫁入学士府的,只怕是绝无仅有。

也不知道二弟是如何想的,竟然想把弟媳介绍给那帮夫人太太们认识。

关秀秀看完名册,送回到了郭大奶奶手中,笑道:“今天还要大嫂挑大梁了。”

郭大奶奶神色和缓下来,这个弟媳,倒知道进退,这样就好办多了,就怕没本事还一来就要争权的。

二人又说了些宴席的事情,便有婆子来报,说已经有客人到了,郭大奶奶便携了关秀秀一起前往二门迎接。

女客们接二连三的到来,时间却并不分散,对于这种大范围宴客的时间,太太奶奶们早已经有了默契,否则盏茶功夫就来一个人,做主人的自是应接不暇,也难免招待不周。

是以,宾客都会根据自己和主人家的关系远近,选择个时间点前来,越是亲密的,来的越早。

最先到的这位,就是郭大奶奶嫡亲的姐姐,嫁到了国子监祭酒家中的林大奶奶。

郭大奶奶为二人引荐了,林大奶奶立刻牵住了关秀秀的手,笑道:“我这妹子早就盼着你过门了,一直说什么样的人品才配的上二爷,今天可算看到了,真是个拔尖的。”

关秀秀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反手握住了林大奶奶的手,笑道:“我家嫂子一品人才,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也是不俗。”

郭大奶奶暗暗点头,官家内眷往来就是如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互相捧着,大家才亲热起来。

把林大奶奶送入了后宅,关秀秀借口查看菜色,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郭大奶奶姐妹二人。

林大奶奶瞄了眼左右,见都是郭大奶奶的亲信,笑道:“先前听了那些谣言,还以为你这弟媳是个不知礼数的,今天见了,还真让人意外。”

郭大奶奶就笑了:“我们二奶奶生了副玲珑心肝,连国公府的老太太也喜欢的不得了呢。”

林大奶奶眉毛扬起,颇有些不信,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样的人,她妹妹这样的人才去了,也不过是面上情,她不信,这乡下来的二奶奶就能翻出花来。

两个人正说着,又有客人到了,郭大奶奶撇下姐姐,自出去迎客。

忙了一个早上,七七八八的到了二十多个夫人太太,都是平日里和郭府走动多的。

关秀秀始终陪笑着站在郭大奶奶身侧,来人总要对她夸上一夸,一个早上下来,本就疲惫的身子越发站不住脚,脸上的笑也僵掉了。

戏班子早就到了,见客人们来的差不多,郭大奶奶便引着众人去了花园入座,关秀秀则把李氏请了出来。

待客人们入座后,主人自然而然的穿插而坐,郭大奶奶示意她坐到两个年轻妇人中间,关秀秀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

那两个妇人,一个约莫二十出头,面皮白净,五官秀丽,只是眉间略有些郁郁,倒显得比她的年纪大了。

另外一个更加年轻,约莫十六七岁,五官生的极好,只是一脸的拘束,板直了身体坐着,连眼睛都没有乱转一下。

这两个,年长些的妇人却是陈子贤的娘子,另外一个,则是孙青刚过门不久的娇妻。

关秀秀心道,大嫂做事还真是周全。

男人们在外面交际,女人便在内宅里应酬,通常来讲,男人们关系亲近,内眷也会比旁人来的亲密。

郭大奶奶怕旁人给这弟媳气受,安排了和二爷关系好的朋友的内眷,这番照拂之意,不言而明。

关秀秀走了过去,笑着打了招呼,陈五奶奶神色淡淡,孙三奶奶低着头应了声。

这两个妇人,一个冷漠,一个腼腆,倒是叫关秀秀不好开口了,一时间,三人所在角落,成了坐席上最安静的地方。

戏班子的班长把戏折子送了来,郭大奶奶奉上李氏先点,第一圈点戏的,要么是年纪长者,要么是身份贵者,关秀秀三人既不占长,也不占贵,自然轮不到他们点戏。

郭大奶奶却是会做人,穿花蝴蝶样的满场飞舞了一遍,到了关秀秀这边,弯腰笑道:“刚才母亲点了一出三娘教子,安远候夫人点了出穆桂英挂帅――”

三言两语的却是把剧目报了一遍,又对着几名年轻奶奶笑道:“有什么想看的,只管跟二奶奶说,等下午太太们困觉了,咱们再看!”

关秀秀双眉扬起,郭大奶奶这番话说的爽利至极,视线内的年轻奶奶们都露出欢喜的神色,国公府的大奶奶果然非同一般。

戏还没开锣,便有婆子一声接一声的高声通报进来:“三元府的蟹黄包――”

“一品斋的杏仁奶羹――”

一道又一道,足足二十四道热气腾腾的点心被奉了上来,在众位太太奶奶们面前的小几上摆的满满当当。

林大奶奶捻起块菊花糕,笑道:“没想到今天还有这等口福,这里随便一样,想吃的话也得早早的叫丫鬟去排了队买,你可真有心了。”

未等郭大奶奶应声,一个婆子到了李氏面前,声音响亮的道:“太太,这些点心,都是二爷给二奶奶送来待客的。”

157 相公的欢心

正吃着点心拿着点心的太太奶奶们的脸色登时尴尬起来,手是拿起不是,放下也不是,片刻之后,才恢复了先前的谈笑风生。

一双双眼睛有意无意的落到了郭家二奶奶身上,谁不知道郭二爷这是给二奶奶做脸呢。

来之前,国公府彪悍的二奶奶的传言喧嚣尘上,众人都以为会看到一个身高体壮的彪悍妇人,谁想到却是这般秀秀气气,袅袅婷婷的模样,心中疑窦就去了大半,待到郭志彬送来这许多糕点,心里再无疑惑——满京城也没见哪一家的爷把娘子宠到这个地步!

那大嗓门的婆子又道二爷还说了,今儿这戏班子不错,他看着好,才叫众位奶奶们看的,下次若有好玩的班子,再请奶奶们来做客。”

方才众人的耳朵就立了起来,这婆子的嗓门又大,自然听个一清二楚,众太太们这才明白,敢情今天这出戏,是给郭二奶奶看的啊。

按说对于这些高门大户的奶奶们来说,叫戏班子回府唱戏的事儿也常有,可郭二奶奶进门才几天!给新听曲唱戏的,可还是头一份!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了婆婆的脸上,这般宠溺娘子,但凡是个婆婆都要生气吧。

李氏却笑了起来:“好,那我就借了儿的光了。”

话音一落,自有大丫鬟递了荷包,给了赏银。

啧啧,连婆婆也这么维护着,先前大家都说,这么多家的年轻,就属郭大*奶最舒心了,现在看来,给郭二奶奶一比,又完全不值一提了。

郭志礼只说脾气好,可没说这么疼。

真没看出来,郭家老2,竟还是个情种!

关秀秀坐如针毡,感受着一波*向她扫荡而来的视线,心里说不出滋味,一面怨怪郭志彬把她送上风口浪尖,一面心里又说不出的欢喜。

百般纠结中,戏台上开唱了,众人的视线也挪开了,关秀秀这才松了口气。

第一出戏是三娘教子,荷官一出来,众人都有些失望,这花旦的扮相只能说一般,待她唱起来,才好上许多,却是个内秀的。

关秀秀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的吃上一口点心,喝上一杯茶水,不知不觉,她手里的茶盏见了底,却有一只素手提了茶壶来替她斟满。

关秀秀一下回过神来,连忙双手端稳了茶盅,不好意思的道谢:“你是客人,怎劳你动手了。”

孙三奶奶抿嘴一笑,那张容颜秀丽的脸越发娇艳,连关秀秀也看呆了去,半晌回过神来,由衷赞道:“三奶奶生的可真好看。”

孙三奶奶害羞的别过头去,声如蚊蝇:“没你好看呢。”

关秀秀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戏台上,没有注意到身边孙三奶奶咬紧下唇,手指绞着帕子的纠结神情。

半晌,陈三奶奶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翼翼的伸出手指,勾了勾身边郭二奶奶的衣襟,等了半晌,见关秀秀没有半点反应,忍不住又勾了勾。

如是再三,陈五奶奶眉头微皱,开口道:“郭二奶奶,陈三奶奶有话对你说。”

关秀秀如梦初醒,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陈五奶奶,这妇人居然会开口!

这才把视线落到了陈三奶奶身上,对这位羞怯的宛如小姑娘的陈三奶奶,关秀秀极有好感,她放缓了语调,温和的问道:“有事吗?”

陈三奶奶看着关秀秀温暖的目光,下意识的道:“我,我想问问你怎么讨得相公的欢心——”

关秀秀一愣,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回答,在她和郭志彬之间,迄今为止,郭志彬都是主动的一方,她则是被讨好的一方。

陈五奶奶的眉头皱了皱,拍了拍关秀秀的肩膀,低声道:“我要出恭,你能领我去么?”

“啊?啊,好的。”关秀秀一下回过神来,逃难一样带着陈五奶奶从孙三奶奶的面前走开。

园子里有茅厕,却是给下人用的,奶奶们出恭的地方唤作净房,在后宅之中,关秀秀和陈五奶奶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

到了净房前,关秀秀笑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陈五奶奶沉静着脸,微微颔首,片刻之后,她从净房里转了出来,自有丫鬟捧了温水伺候着。

洗净了手,又整理了下仪容,二人不紧不慢的往回赶,行至半路,陈五奶奶淡淡的开了口:“孙三奶奶是刑部员外郎的庶女,自幼在姨娘身边长大,被养成这么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性子,还请二奶奶多多包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