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当真是稀罕

石榴虽然长得笨重,可是跑起来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把林氏远远甩在了后面。石伢子倒还不错,紧跟而上,他好歹也是十六岁的小伙子了。

石伢子虽然是石榴的弟弟,可长得却和石榴截然相反。石榴是包子脸,他却长了一张清俊的脸,很是养眼,石榴的身段浑圆饱满,说得好听一些是丰腴,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有些小肥了,而石伢子却瘦削如竹竿。

石伢子瘦归瘦,身子倒是康健得很,从小到大和石榴一样极少生病,好养活。

姐弟俩跑向河边,瞧见自家的牛已经游到了河对面,这时正在那儿吃草吃得欢着呢,尾巴直甩甩,屁股直颠颠,洋洋得意,好不自在。

这头公牛精明得很,它已经瞧见石榴和石伢子来了,便一阵小跑,跑到山脚下一块绿草地那儿吃了起来,一双牛眼还时不时盯着河这边的动静。

石榴和石伢子只好下河,这条河并不深,也没有湍流,最深的地方也只能没过石榴的脖子,何况姐弟俩都会凫水的。石榴小时候时常和男孩子一样在河里玩耍,六岁时就会在水里游来游去了,不过等到八岁后她不敢再下河了,因为村里的女孩子都不下河,有些人说闲话,说她都那么大了还和男孩子在水里混,田老爹和杨氏训了石榴一顿,石榴就不敢去了。

虽然十年没下过河了,她照样游得很好。当她和石伢子游到了河对面,这时林氏也赶来了,林氏个子矮不少,她也知道水有多深,便立在岸边干着急,石榴在对岸喊道:“娘,你别过河,有我和石伢子围住牛就行,爹在后面,马上就来了。”

林氏因小时候差点掉进河里淹死,所以现在见水就怕,根本不敢过河。

石榴和石伢子跑到山脚下,一前一后围住自家的牛,这会子田老爹也麻利地淌过河,赶了过来。

田老爹来到牛的面前跃跃欲试,拿着缰绳想穿牛的鼻孔,要知道想抓住牛最难的就是穿牛鼻孔了,因为牛怕疼,指不定会一脚将眼前的人给踢飞,或许干脆用牛角攻击人。

石伢子见牛的眼睛都红了,它还低着头将牛角向前示人,他忙道:“爹,你快闪开!”

田老爹也有些害怕,忙退了一丈。

这时石榴的大伯和大伯家的两个儿子都来了,他们一人手执一个粗棍,团团围住牛。没想到这头公牛不仅是个鼓里鼓气的,还是个淘气的,它见大家都来了,便抬起前后脚展示给大家看,意思是,你们要敢过来,我就踢飞你们,哼哼!

大家都不敢上前,眼见着牛眼在乱转,有想逃跑的嫌疑,大家万分焦急。若是牛跑得远了,就不好找了,可惹怒了牛的话难免会有人受伤。听说去年有一个村的小伙子为了给牛穿鼻孔结果被牛角穿透了胸膛,死了!这无疑是给了大家一个警示。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石榴突然绕到牛的背后,趁其不意,一下爬上了牛背。无论牛怎么扭动身子,石榴都掉不下来,因为石榴坐上去后就双手抓住了它的两个牛角。

平时见石榴笨笨的,没想到她行动起来竟然这般灵便,她这样可是把大家给逗乐了。

田老爹忍不住赞道:“我家的石榴就是能干!石榴,你抓紧点,若是被牛甩了下来,它可饶不了你。”

石榴竟然还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牛背,牛似乎没刚才那么暴躁了。

“爹、大伯,你们过来吧,可以穿牛绳了!”

石榴一边抚摸着牛背,还一边用脸贴在牛脊背上,说:“牛啊牛,你要乖乖的哦,你要是跑了,不留在我家,会被人捉住杀掉,会有人拿你的肉去卖,然后被人吃进肚子里,那就没有你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让你每顿吃饱喝足,哪怕你老死了也不会拿你的肉去卖。”

石伢子听了直笑,“姐,牛哪里听得懂这些?”

“你咋知道它听不懂,它听懂了也不会告诉你的,是吧,牛牛?来,我帮你挠痒痒。”石榴这时已经双手在牛背上轻轻挠了起来。

石伢子见牛真的乖了,他也走近了些,笑着说:“我也来挠挠。”

石伢子的手还没挨着牛呢,就听见田老爹和田大伯笑道:“好了好了,绳子已经穿上牛鼻孔了。”

这头公牛还在一心享受着石榴的安慰和挠痒痒,都忘了反抗了。

“噢!噢!我家的牛真乖!”石榴坐在牛背上得意了起来。

田老爹把牛绳交给石榴握着,石榴高兴地拍了拍牛背,“驾!咱们回家喽!”

牛乖乖地往前走,还驮着石榴过河,其他人跟在后面说说笑笑,说这次抓牛真是够顺利,一点力气都没白费。

石伢子骄傲地说:“这都是我姐的功劳!”

“是是是!”大家都笑着应道。

林氏见牛回来了,闺女还坐在牛背上唱着一句都不在调上的曲子,她也跟着心花怒放。

这件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石榴平时和动物相处就比跟人相处还要好,本村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可不知是谁的嘴巴长,竟然把这件事传了出去,两日后就被钱家的人知道了。

这日傍晚干活回家,钱老爹和杨氏听说石榴连大公牛都能驯服,确实很能干,他们也是得意地很。这时钱枫正在院子里劈木头,说是要在屋外搭一个鸡棚,因为平时鸡都进堂屋的一个小鸡窝里睡觉,他嫌鸡到处拉屎,弄得满屋子都是,走路还得跳开着走,他实在不能忍,若是能在屋外搭一个,家里就干净了。

本来他想把家里的鸡都煮了吃了,就没鸡屎这个麻烦了,可是鉴于上回吃鸡时大嫂那般强烈的反应,他还是放弃了。

杨氏也不管乎儿子到底在忙啥,而是上前说道:“儿啊,你听说没,石榴可是把脱了缰绳的大公牛给驯服了,连她爹都做不到的事,她却能做到,你娶了她肯定得福,她当真是个能干的姑娘,说不定将来会是咱家一个重劳力呢!”

钱枫听后高高举起斧头狠狠地劈了一下竖在眼前的粗木,有些担心地说:“她这么彪悍啊,不会打男人吧?”

“瞧你想哪儿去了,石榴怎么可能会打男人?我活了几十年也没听说有女人敢打男人的事。”

钱枫扔下斧头,嘻笑着脸向杨氏央求道:“娘,这门亲事还有商量余地么?我听上去咋不怎么靠谱呢,都说她干活像个男人,现在连大公牛也能治得服服贴贴,怎么听她都有可能是个泼妇,你就不担心到时候她进门了整日和你过不去,她稍稍手一推,你就会倒地不起的。”

杨氏气得直瞪眼,指着他的脑门骂:“混帐儿子,女人没有打男人的,就更没有打婆婆的,你这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杨氏本是想在钱枫面前说说石榴的好话,没想到被儿子几句话就给惹生气了。

她一骂完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跑到旁边接连恶心了几下,然后一下吐了。

钱枫有些懵,跑过来说:“娘,我只听说有人会气得头疼或气晕的,了不起也是气疯了的,可这是头一回见人气得呕吐的。”

杨氏捂着胸口,本来她就难受,现在听儿子这番胡说,已经气得无语了。

钱老爹和钱桐、葛桃花都跑了出来,问杨氏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杨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说应该是晚上睡觉着凉了。

钱老爹犯疑,“大夏天的,你晚上还盖了一层薄单,应该不会受凉的。”

杨氏摆手道:“没事,若不是着凉的话,那就是吃坏了东西。”

可是家里人和她吃的一样,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啊。

因为杨氏也有四十五岁了,在这个乡下也算是年纪大的了,有不少人年过四十就或病死或老死了。

钱老爹心里害怕,担心老伴得了不治不症,若是比他先入土,他真的不知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不顾杨氏的阻拦,跑去找本村的一个赤脚郎中。

赤脚郎中过来瞧了瞧杨氏的脸色,没瞧出什么,再给杨氏把把脉,这一把可把他给吓得一大跳,说:“大…大…大婶,你这…这是喜脉啊!”

“啥?”一家人跟着惊叫。

杨氏直接黑脸了,生气地说:“说你是个赤脚郎中没啥本事吧,你平时偶尔也能给村里瞧瞧病,至少没治死人,怎么今日口吐胡话哩,我的癸水这几个月都少得可怜,估摸着这两个月就要断了,哪里来的什么喜脉,你这不是丢我的脸么!”

赤脚郎中被骂得有些糊涂了,刚才还觉得一定是喜脉,现在又不敢肯定了,直说:“你这个脉我…我不太会把,还望你们另请高明,镇上的魏大夫向来把脉准,你们还是…还是请他为妙。”

赤脚郎中吓跑了,一家人都有些傻眼。特别是葛桃花神色有些怪,她讪讪笑道:“指不定娘真的是要再生个娃哩。”

“胡说什么,没大没小!”杨氏一声喝斥。

葛桃花缩了缩脖子,拉着钱桐回厨房做饭去了。

钱老爹害怕杨氏得了怪病,说:“他娘,要不咱们到镇上瞧瞧去?”

杨氏看了看天色,“天都快黑了,明日再说吧,指不定明日就没啥事了,不就是吐了一回么,或许就是冷了肚子。”

钱老爹不放心,因为有许多人在得病前都有各种奇怪的症状,就是当时没在意,治得晚了才丢了命。既然杨氏不肯去,他干脆去镇上把魏大夫请过来,也就是多花十文钱的事。

杨氏见钱老爹倔强地要去请大夫,也懒得管他。

当她和葛桃花一起将晚饭做好后,钱老爹已经把魏大夫请回来了。

没想到魏大夫给杨氏把完脉后,他和村里赤脚郎中的表情是一样的,说的话也是一样,“你这是喜脉!”

杨氏脑袋一轰,眼见着要吓晕过去,被钱枫一下扶住了。

钱枫呵呵笑道:“四十五岁的老娘还能有喜脉,当真是稀罕,娘你这是要老来得子啊,不对,或许是老天爷见你一生没个女儿,想赐你一个女儿呢。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要有一个小妹妹了?”

杨氏朝儿子翻了个白眼。

钱老爹只是在旁傻呵呵地笑,钱桐有些不知所措,现在黑脸的是葛桃花了。葛桃花怎么寻思都不得劲,婆婆竟然有了身子要生娃,连她这个当儿媳妇的这几年都不生娃了,竟然轮到一把年纪的婆婆生娃了,岂不是整个殷山镇的大笑话?难道以后她还得伺候婆婆坐月子?

天啊!好没天理啊!

这时松球跑过来仰头问:“阿奶,要是你生了娃,他该叫我什么?是和穗儿一样叫我哥哥么?”

杨氏再次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这次是真的气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当老姑娘

杨氏有身孕了。

晕倒的杨氏被钱枫没命地狠掐她的人中,她不愿醒也得醒了,否则得被傻儿子给活活掐死。醒来后大家围桌吃晚饭,她根本吃不下几口,便躲进屋里去了。

四十五岁的婆婆要生娃了,这种事是藏掖不住的,一夜之间便不胫而走,也不知是赤脚郎中从中作的梗,还是松球和穗儿两人童言无忌。在小村庄哪家有点什么事一般都不会等到隔夜才知道,平时大家吃个饭都要把碗端来端去,吃顿饭的功夫就能把整个村里各家各户的事扯上一遍。

次日清早,葛桃花去河边洗衣裳,村妇们都心知肚明,却还故意问道:“桃花,平时不都是你在家做早饭,由你婆婆来洗衣裳么,怎么今早是你来洗?”

葛桃花并不知道大家都已知晓了此事,她手里忙着用棒槌捶打着已经搓了皂角的衣裳,闷头闷脑地说:“我婆婆年纪大了,不宜多沾水。”

其中一位年轻的新妇忍不住笑道:“大夏天的哪里不能多沾,你好像不太高兴,不会是生你婆婆的气吧?”

葛桃花冷脸道:“我哪里不高兴了,洗衣裳又不比烧火做饭要累多少,我生哪门子的气?”

葛桃花嘴里说不生气,那张脸已经在表示她可不是一般的生气了,若是给她一把干草,她的火气估计能当即把干草给点着了。

村妇们开始是一阵阵偷笑,此时见葛桃花这般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更是笑得欢。

在家里做早饭的杨氏羞得不敢出门了,钱老爹大清早挑一担花生去镇上卖,回来时正好赶上吃早饭。

钱老爹还特意从镇上买回来一斤瘦肉,递给杨氏,小声地说:“这几日你做饭时每顿都煮一碗肉丝汤吃吃,补补身子。”

杨氏臊得满脸通红,“你一担花生才卖几十文钱,花钱买这个做啥?我又不是新嫁娘,说出去都丢人。”

钱老爹瞅了瞅院门,见并没有过路之人,便说:“有啥好丢人的,女人生娃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只许那些小媳妇们生娃,就不许你生娃了,什么道理?”

杨氏朝钱老爹直瞪眼,“你不觉得丢人为啥还怕别人听见?都怪你这个老不正经的!都多大岁数了夜里睡觉还不老实,净惦记着那事,害得我在儿子和儿媳妇面前都不得脸。”

钱老爹被杨氏说得满脸羞红,逃也似的跑出去喊:“枫儿、松球、穗儿,快回来吃早饭喽!”

松球和穗儿在院子外玩,听到喊声都进来了。钱桐早上还去地里干了一通活,这时也快到家门口了,葛桃花也拎着一篮子衣裳走在半道上。

她远远就听见公公喊大家吃饭的声音,她冷哼一声,都是你这个老头子干的好事!

回到家后,葛桃花在院子里晒着衣裳,杨氏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问:“枫儿呢,他去哪儿了?”

葛桃花懒懒地应道:“谁知道啊,他整日没个正形,好吃懒做的,不吃早饭也罢,还省一顿粮食了。”

杨氏知道儿媳心里有气,她也没话回,确实是自己的事让一家人都羞着了。

钱老爹往桌上摆好咸菜,“咱们先吃吧,别管枫儿了。”

杨氏端出几碗肉丝汤,说:“大家一人吃一碗吧。”

钱老爹朝杨氏直使眼色,意思是,我是买给你一人吃的,你咋一顿全做了让大家都吃呢?

杨氏斜睨了他一眼,意思是,要是我一人吃独食的话,你儿媳妇那张脸拉得快有丝瓜长了!

松球和穗儿见大清早的就有肉丝汤,吃得那个带劲啊。葛桃花也吃得呼啦啦响,眼见着桌上还给钱枫摆了一碗,葛桃花就想把这一碗和钱桐分着吃,反正那个让人头疼的二弟又不在。

钱桐却道:“桃花,这是二弟的,给他留着吧,他整日都在馋荤的,这碗肉丝汤也好让他解解馋。”

钱桐正说着话呢,钱枫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左手拎着竹竿、右手拿着竹篓子。

“爹、娘,你们瞧我钓啥回来了!”钱枫把竹篓子往杨氏面前一递,“娘,你若吃了这些,来年肯定能生个大胖娃,嘻嘻。”

杨氏本来是坐得正正的,这一瞧,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摔个四仰八叉,还是坐在旁边的钱老爹反应够快,把老伴给扶住了。

杨氏叫苦连天,“儿啊,你这是从哪里钓来的大怪虾啊!这个可吃不得哟!”

钱枫伸手抓出一只虾给大家瞧,“这哪里是什么大怪虾,是大龙虾!可以做成香辣龙虾、酱爆龙虾、红烧龙虾、椒盐龙虾等等等,美味着呢,大龙虾你们没吃过?”

钱老爹紧张地直嘘声,“你小声点,什么龙虾不龙虾的,只有皇上才能称‘龙’,这样的大怪虾你给它取这么好听的名字干啥?若叫人听见了,没准里长就要上门来问话了,再送你去县衙打板子可有你受的,你可不许给咱家惹祸!”

钱枫无语了,抓几只龙虾也叫惹祸?这可是美味的大龙虾啊,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竟然还扯到皇帝的头上去了。

葛桃花瞧着直恶心,嚷道:“二弟,你赶紧将这些怪物给拿远点,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钱枫把龙虾扔进竹篓子里,再从里面捞出一条小鲫鱼,“这个你们不怕了吧!”

钱老爹忙点头,“这条鲫鱼不错,留着中午你娘煮着吃,你娘平时没吃啥好东西,也该补一补了。”

葛桃花低头吃饭,翻了个白眼,还趁机伸筷子往钱枫那碗肉丝汤里夹了几根肉丝塞进了嘴里。

钱枫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吃完后钱老爹、钱桐、葛桃花都要去地里干活了。

杨氏想去又不好意思出门,就说:“我在家看着松球和穗儿吧。”

葛桃花想说,孩子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你老人家看着,钱枫不是在家里么?两个孩子还得两个大人在家守着么?就她葛桃花命苦,一日到晚干得累死累活!

钱枫打来一盆水,说:“娘,你就坐在这儿瞧着,看我怎么洗大龙虾,哦不…洗大怪虾。”

杨氏直恶心,差点就要呕出来了,连忙退开,“我不瞧,我瞧了这早上的饭就白吃了!”

钱枫拿着刷子对着龙虾身上和腿上直刷刷,松球和穗儿蹲在旁边瞧着哈哈大笑,葛桃花跑过来拉开他们俩,“瞧什么瞧,你二叔犯傻,你们俩也跟着傻成堆?把这些脏东西当衣裳一样刷刷洗洗,这个世上啊也只此咱们一家!你们俩跟着我一起去上山扯花生,这么大了也该学着干点活了!”

杨氏知道葛桃花是暗指钱枫整日胡闹不去干活,才故意说两个孩子也该干活了。杨氏只好站起来,“我也去地里吧。”自己有身孕的事丢人不丢人她也管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迟早会被大家知道的,其实整个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钱枫却坐在那儿刷得很带劲,也懒得理大嫂的冷言冷语,他还朝杨氏离开的背影说:“娘,明日我钓一些去镇上卖,说不定能卖上不少钱哩!”

杨氏没好气地回道:“卖个屁钱!你倒给钱人家,人家都不敢要!”

钱枫却说:“哼,等中午我做好了,让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大怪虾的香气,看你们还有谁说不敢吃!”

杨氏怀有身孕的事上午就传到了林氏的耳朵里,因为石榴家的邻居到钱家村去抓猪崽,正好听到了这件大家都认为有些啼笑皆非的事。这位邻居回来后就去地里干活,又途经林氏和田老爹的地,当然是立马告诉了林氏。

林氏缓好半天的劲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有些烦闷地对田老爹说:“他爹,这样会不会不吉利啊,石榴下个月就要嫁到钱家去了,可她的婆婆却怀上了娃,若是等到来年石榴也要生娃,而她的婆婆却恰巧赶在石榴的前面生,会不会犯冲啊?”

田老爹却不以为然,“有啥好犯冲的,各生各的,这样石榴还不用伺候婆婆坐月子了,只不过是她的那位大嫂要忙活死了。”

到了中午,林氏回家后没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石榴。

石榴呜呜地哭了起来,“爹、娘,我能不能不要嫁给钱枫啊?”

林氏忙道:“石榴啊,没事没事,你爹说了,不会犯冲的,到时候各生各的,你倒省心不用伺候婆婆了,你着啥急?”

石榴抹泪,“娘,不是婆婆生娃的事,今儿个上午我和芍药、梨花在村口的老井旁做嫁鞋,听二虎子说,早上他从镇上卖花生回来,见钱枫他…他用蚯蚓钓大怪虾,还说要煮着吃呢,呜呜…,我好害怕…我…”

林氏听了也大惊失色,无奈地瞧着田老爹。

田老爹却安慰道:“你上回不是说了么,只要吃不死人就行。再者,等你嫁过去后,那些你不敢吃的就别吃,枫哥儿也不至于非往你嘴里硬塞的。”

石榴仍呜呜哭道:“爹,你再重新给我找个婆家行么?”

“不是不行,是不好找啊闺女!日子都说定了,就在下个月,若是悔婚,就更没人敢来咱家提亲了,你这辈子真的只能在娘家当老姑娘了。”

林氏眼眶也湿润了,“石榴,你怕不怕在家当老姑娘被人笑话?”

石榴一想到以前村里人见到她就掩嘴发笑,说她没男人要,她只好鼓起勇气说:“我不要当老姑娘,我不怕吃大怪虾!”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小龙虾是二战后从日本才传到中国来的?据说这种东西脏不能吃?

我也不知道真假,所以在文里写成大龙虾,以示区别。因为是杜撰的,大家不要当真不要考据啊,摸摸~~

如何钱生钱

上午,石榴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林氏出门前让石榴把家里的地扫一扫,她扫过后还用铁锹将凸出来的土给铲平了。因为夏季潮,家里被踩来踩去,难免会不平。被她这么囫囵地铲一次,各间屋子的地倒平整了。

林氏让她把桌椅、衣橱、厨房里全都擦一擦,还说中午回来要仔细查看,看能不能过关,若是过不了自己亲娘这一关,将来肯定也过不了婆婆的关,那可不行的。石榴便打几桶水,将这些地方全洗一遍,再拿草木灰抹一遍,然后拿刷子刷呀刷,最后再洗一遍。

黑黑的污垢全被洗掉了,黑衣橱变成老黄木衣橱了,黑桌椅变成老黄木桌椅了,厨房各处也都是一尘不染,连窗台她都刷洗了一遍。

看着洁净清爽地家,她双手叉腰,傻乎乎地笑着,可是干了半上午的活,她身上已经全被汗水给湿透了。她忽然想到听人家说钱枫一日要冲三次凉,冲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就是用凉水往身上冲?

她从井里打来一桶水,躲在屋里用凉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