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憨笑,“你长得不…”

钱枫抢话道:“哟,我长得不好看入不了你的眼?刚才那七个人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的,我瞧着也就我一人长得登样一些!”他挺直了腰板,“我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钱枫!我是缺了鼻子还是瞎了眼睛,哪里不过关了?”

小伙计讪笑地后退了一步,“我…我不认识你啊。”

钱枫一怔,“你们认识蚕茧就够了,干嘛要认人?”

小伙计赔笑道:“我们就是要认人啊。”

钱枫窝火了,“真是奇了,你们做买卖的不看蚕茧,咋净看人呢,你们是蚕茧贩子,又不是人贩子!”

小伙子被钱枫这气势给吓着了,“我们不是人贩子,不是人贩子。”

这时另一位稍胖些的小伙计拿着扁担和杆秤过来了,“咦?这个人不像是歪嘴子。”

那位瘦个子的小伙计连忙应道:“对啊,他不是歪嘴子,咱们不能收。”

石榴见人家不肯收,急道:“钱枫,人家只收歪嘴子的,你嘴没长歪,人家就不肯要,怎么办?”

钱枫站在两位伙计面前,将嘴斜着一咧,“瞧,这不就是歪嘴子了么?”

两位伙计先是一怔,继而捧腹大笑,笑得石榴莫名其妙,明明是他们说只收歪嘴子的呀。

钱枫这才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微红着脸说:“你们为啥非要收歪嘴子的,既然他没来,你们收我的不也一样么?我家的蚕茧肯定不比他家的差。”

这时账房先生已经对完了账,他绷着脸走过来,“你们俩真是废物,跟他啰嗦啥,叫他赶紧出去不就得了!”

钱枫见这位账房先生摆着好大的架子,便道:“喂喂!都说做买卖的要笑脸迎人,你干嘛还赶人?我卖蚕茧,你收蚕茧,大家都有钱挣不就得了,你们非要收歪嘴子的不收我的,这是为何?”

账房先生不耐烦地说:“你私自养蚕我没去官府告你就不错了,你还撒泼?滚滚滚!”

石榴见自己男人受了气,上前凶狠狠地说道:“我们就不滚!我们就要赖在这儿!你想怎么招?”

账房先生瞥了一眼石榴的身段,冷笑道:“跟我耍横没用。”他甩袖走了。

钱枫见两位小伙计态度还不算恶劣,便问:“小兄弟,我养蚕与官府何干?”

瘦个子小伙计回头瞅了一眼账房先生,小声地说:“官府规定我们东家只能收二十家的蚕茧,别人家的不能收,昨日收了十二家,今日就差歪嘴子一家了。若是为了收你的蚕茧,害得我们东家被官府查问,那我们就不能在东家干活了。”

钱枫听了直皱眉,说:“官府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么,这种事也管?”

瘦个子小伙计立马嘘声,还直使眼色,“这种话你可不能瞎说,官府也是为了老百姓好,蚕茧价钱这么好,若是家家户户都养,不就乱套了么?那样价钱上不去且不说,那些作坊也用不了这么多的蚕茧。要知道这些养蚕户大多是与官府有些干系的,我们东家也不敢得罪。”

钱枫长叹一气,往后退一步坐在板车上,暗道谋生咋就这么难?忽然他又问:“小兄弟,你们东家收了蚕茧是不是拉到苏州去卖?若是我也把蚕茧拉到苏州,那儿的官府应该不管吧?”

瘦个子小伙计想了想,说:“你拉那儿去卖也成,不过价钱还不及这里的一半,那儿确实有好多作坊收蚕茧,但人家明面上也只能收官府规定的那些养蚕户的,若是遇到私自去卖的,那些作坊老板就趁机压价,反正你不卖也得卖,总不能扔了吧。虽然价钱低了一大半,但多少也能卖些钱不是?”

石榴刚才还在愁眉苦脸的,这么一听又来劲了,“钱枫,要不咱们就去苏州吧,哪怕只卖十几文钱一斤也好啊,咱们这些也能值一千多文钱呢。”

钱枫站起来笑眯眯地跟两位小伙计道了谢,然后和石榴一起将牛车拉出院子。

出了院子,钱枫便把牛系在一棵大树下不走了,招呼着石榴,“你在这儿守着牛车,我去买点吃的,这就快到午时了,你也饿了吧?”

石榴拉住钱枫,“算了,咱们就饿一顿吧,反正昨日吃得够饱,咱们现在只剩十八文钱了,还得去苏州呢。”

钱枫左右张望了一阵,贼溜溜地说:“咱们干嘛要去苏州?卖不上价钱还要走那么远的路,怕是还没到苏州,咱们就饿得没力气走路了。你在这儿歇着,我去买几个包子来吃。”

钱枫说完就跑了,石榴傻愣着,好吧,那就吃包子,都好久没吃过包子了,一想到热腾腾的包子她就馋得不行。至于钱枫到底在想啥办法,她也不管了。

没过一会儿,钱枫买来四个大包子,一人吃两个。

石榴吃完后才问:“这种大包子多少钱一个?”

“两文一个。”

石榴惊得一下跳了起来,“怎么这么贵?不是一文钱一个么?”

“你也不看这包子有多大?”钱枫再数了数钱,“现在咱们只剩十文钱了,一个子也没得多。”

“那怎么办呀,咱们赶紧去苏州吧,快点赶路估摸着后日早上就到了。”石榴说着就到树下解牛绳。

“等等!”钱枫见远处有一人赶着牛车向这边驶来,车上还堆了好些大麻袋,他眯眼一瞧,此人果然是嘴巴长歪了,那应该就是歪嘴子了。

钱枫慌忙笑着迎上去,“大哥,大哥!”

歪嘴子跳下牛车,一脸的蛮横相,上下打量了钱枫一番,嚷道:“谁是你大哥?”

钱枫不跟他计较,爽朗一笑,“哟,你火气可别这么大,我可是你命中贵人,今日是来助你发一笔小财的!”

歪嘴子仰头大笑一声,“瞧你灰头土脸的,还一嘴的包子味,啥命中贵人啊,怕是个饿鬼吧,闪开闪开,我还要卖蚕茧呢!”

钱枫拍了拍身上的灰,再用手理了理头上的发巾,笑着说:“大哥可别狗眼看人低,今日我若是不能让你挣一笔钱,我就不姓钱!”

石榴跑过来紧张地拉着钱枫,她见歪嘴子长得蛮横,还一身的横肉,她和钱枫两个人合起来也未必是人家对手,她附在钱枫耳边嘀咕,“你要是有办法让咱们自己发财不好么,为啥要助他发财?若办不到的话,他可是要揍咱们的。”

她虽然是小声嘀咕,却被歪嘴子听了去,歪嘴子笑得更猖狂了,“好狗不挡道,你们赶紧给我闪开,还助我发财呢,什么玩意儿!”

钱枫不但不闪开,还伸开双臂拦住他,“今儿个我就把话搁在这儿了,若是不能助你发财,哪怕你打死我,我都不还手!”

作者有话要说:

乖乖,过来

钱枫放下了这样的狠话,歪嘴子半信半疑,再瞅着钱枫和石榴的身板,觉得他们俩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他没啥好担心的,便坐在了自己的牛车上,悠闲地说:“小兄弟,你说吧,怎样才能让我挣一笔钱?”

钱枫觉得有戏,又亲热地喊起大哥,“大哥,我瞧你虎背熊腰的,平时除了养蚕,还靠啥谋生计?”

这么一问,歪嘴子唉声叹气起来,“以前我是打铁的,干了两年,买卖不好,黄了。现在给粮铺扛活,但人家粮铺生意也不大好,活儿不多,隔三差五的才有那么几趟活干,每个月能挣上一百文就算是烧高香了。若不是我远房表兄是个小官差,罩着我养蚕,我哪里能养活一家老小七口人?可是养蚕也难,益城有四家收蚕铺,共八十户养蚕的,但桑叶少,每年为了抢桑叶都出打破头的事。”

钱枫心里纳闷,既然这里桑叶少,难道就不知道去外地采桑叶,或者直接种桑树?估计是官府不允许,蚕业都受官府监管呢。

钱枫过来数了数歪嘴子车上有几袋蚕茧,“哟,大哥,你咋才七袋,我瞧见别人少的有十几袋,多的则有二十几袋呢。”

“别提了,那几日粮铺掌柜的让我去粮铺扛活,说活儿急不能推,结果桑叶就被别人抢得差不多了,能养得活这些蚕已经不错了,唉。”

钱枫指了指自己牛车上那几袋,笑嘻嘻地说:“要不你把我那几袋给收了,白茧三十五文一斤,黄茧二十文一斤不变,你倒一下手就能挣六百文,够你扛六个月的活了!”

歪嘴子站起来瞧了瞧,“哦…我说小兄弟是干啥的呢,原来是外地来的养蚕散户,你这样只能拉去苏州卖,二十文一斤都卖不上呢。”

“大哥,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你我都有钱挣,你不会跟六百文钱过意不去吧。”钱枫笑呵呵地说,他觉得歪嘴子肯定会答应,一个靠卖苦力养家的人,不可能有钱不挣。

歪嘴子却摇头,“我不收。”

钱枫一愣,“为啥不收,跟钱有仇?你放心,没人知道,我自己挣了钱,绝不会说出去的。”

石榴上前甜甜地叫道:“这位好大哥,你就收了吧,收了后我给你买包子吃,刚才我吃了两文钱一个的包子,又大又香!给你买十个,咋样?”

“我才吃饱午饭,不饿!”歪嘴子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再咧嘴一笑,那嘴巴歪得都快倒竖起来了,得瑟地摇头晃脑,“高于三十文一斤,我不收!”

钱枫一下蹦跶起来,“三十文一斤?你这一倒手,毫不费功夫就想挣一千多文钱,你是强盗啊!”

歪嘴子站起来推着板车,“不行就算了,我还要去卖蚕茧,没空跟你在这儿干唠。”

“成交!”钱枫也累了,只好妥协。

歪嘴子转头嘿嘿一笑,“爽快!”

一百二十斤的白茧是三千六百文钱,二十斤的黄茧价钱不变,仍然能卖四百文钱,总共就有四千文钱了。钱枫和石榴帮忙把麻袋扛到歪嘴子的牛车上,然后坐在树底下等着,由歪嘴子拉去卖。

石榴靠在钱枫的肩膀上打着盹,一片树叶掉落在她的脸上,她一下惊醒过来,见歪嘴子还没出来便着急了,她推了推钱枫,“那个歪嘴子要是不承认刚才收了咱们的蚕茧,他非说是他自己家的咋办?”

钱枫摸了摸石榴的头,“嗯,不傻。你放心,他不会的,若是他想耍赖,刚才就不会跟咱们讲价了。再说了,他要真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怎么还要靠扛粮挣钱,还常为抢桑叶打破脑袋?凭他那身板,真动用蛮力的话,没几个人抢得赢他。”

石榴呵呵直笑,“也是,他看起来挺凶,长得也丑,其实是个良民。”

正说着呢,歪嘴子赶着空牛车出来了,他远远地就跳下牛车跑了过来,“小兄弟,小兄弟,成了!那两个伙计和账房压根就没瞧出来其中六个袋子不是我家的,嘿嘿!”

他从大布袋里拿出四贯钱,忒沉忒沉,全都交给了钱枫,然后又从牛车上把钱枫的六个空麻袋拿下来,紧接着他就跳上牛车,挥鞭抽牛,转眼就跑了许远。

钱枫想起一事,跟在后面追,“大哥!大哥!你等等!”

歪嘴子见钱枫竟然追上来了,吓得猛抽了牛几鞭子,牛跑得更快了。

钱枫拼命追着跑,“大哥,你停下来,我有十分重要的话跟你说!”

石榴虽然不知道钱枫为啥要追歪嘴子,但她见钱枫在追,她也跟着追,“大哥大哥,我还没给你买包子吃呢!”

歪嘴子越赶越急,可一回头却见钱枫跑得快断气了,他有些于心不忍,再听到石榴说包子的事,最终还是停下来了,紧张地说:“小兄弟,说话要算数,价钱是早讲好的,你可不能反悔!若是闹到官府,我倒了霉,你也会受罚的!”

钱枫跑上来,喘着大气,“这位大哥,你跑啥呀,我赤手空拳的又不会抢你的钱。我是想跟你说,明年卖春蚕,咱们还搭伙这么干,咋样?”

歪嘴子一惊,欢喜地跳下车,“我还以为你反悔了,想多要钱呢!来年卖春蚕也能这么干?”

钱枫反问:“怎么不能?你家在哪,到时候我去你家寻你。”

“我家就在城西的宜子庄,那儿的人都认识我,你说找歪嘴子就行了,大伙都知道我家在哪儿。”歪嘴子嘿嘿直笑,看来多挣了那一千两百文钱快把他给乐傻了。

“好,大哥,来年我一定找你。”钱枫客气地作揖。

歪嘴子赶忙扶他,“小兄弟,客气了客气了,不过…来年你也不要养得太多,那个账房先生精着呢,宜儿庄的人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被识破了可不好。”

钱枫拍着他的肩,“嗯,我记下了,到时候我去找你也不会让你的左邻右居看见我拉了蚕茧,人多口杂我懂。”

“嘿嘿,就是这个理儿!”歪嘴子笑呵呵地跳上牛车,这回是真走了。

石榴又追问:“大哥,你不要我给你买包子了?”

“不要不要。”歪嘴子回头憨笑一声。

看着歪嘴子的身影越来越远,钱枫忽然笑问:“石榴,他是你亲大哥吧?”

石榴歪着个脑袋,“不是啊,我只有一个亲弟弟。”

“那他咋跟你这么像呢?”

石榴撅嘴,“哪里像了,我的嘴又没歪!”

钱枫捏着她的包子脸说:“我瞧着像极了,都长了一身蛮力气,其实憨得可爱。”

石榴听了立马憨笑起来,“嘿嘿…”

钱枫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要是我早知道他跟你这么像,刚才就该坚持三十五文一斤,他肯定磨不过我的,那样咱们就能多挣六百文钱了。”

石榴忙道:“人家大哥也挺不容易的,一家老小的有七口人要养呢。”

钱枫瞧了一眼石榴那憨厚的模样,笑道:“下回你喊他亲大哥。”

石榴傻乎乎地点头,“好!”

钱枫嗤笑。

两人赶着牛车去益城正街,钱枫一脸的春风得意,说:“石榴,咱们这回挣钱了,虽然不是大钱,也足以让爹娘惊喜,咱们去买些好东西回家吧,让爹娘开开眼界,也送些去你的娘家,你爹娘肯定会说,‘我的闺女嫁得好啊,才两个月就挣上大钱了!’”

石榴乐得一个劲地大笑,“哈哈…哈哈…”惹得来往的行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个傻女人。

当然,他们的声音很小,钱枫和石榴都没听见。

他们买了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和几支时兴的发簪,还买了好看的细花布和各色棉布,等到了冬季大家可都要添置衣裳的,买了这么多,连过年做新衣的布都够了。再买了好些干果和炒货,都是大家平时没见过的。

两人一路都在吃,见到烧的烤的,他们都买点尝尝。晚上还去饭馆里点了几道好菜,平时钱枫想吃荤想得头发晕,这回算是吃过瘾了。

吃过饭再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家客栈住一晚虽然要三十文钱,但人家侍候周到,还给牛喂草喂水呢。

洗漱过后,钱枫就和石榴躺在干净的床|上数着钱,数了几遍后,石榴还把铜板抛来抛去玩,铜板不小心掉在地上就是一阵叮当叮当响。

钱枫赶紧拾起来,“石榴,你动静别这么大,要是遇到打劫的咱们可干不过人家。”

石榴搂着铜板,小声地说:“咱们不是把柴刀藏在床底下了么?”

“若是真遇到强盗,咱们的柴刀也干不过人家的大刀。”

石榴身子一缩,把钱全塞进了钱袋子里,然后收在铺盖底下。钱枫舒服地躺着,说:“今日咱们买了这么些东西,各色布都有好几匹,还好吃好喝好睡的,才花了五百文钱,这物价真是够便宜!”

“这还便宜啊,你要是跟爹娘说,咱们半日花掉五百文,可得把他们吓死!”

“嘘…,你小声点,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腰缠万贯呢。乖乖,过来,给揉肩按摩。”

石榴还扭扭捏捏不肯靠近,钱枫招手,“过来嘛,过来嘛。”

石榴红着脸,“哼,你每次都说是揉肩按摩,最后你都要我坐在你身上,还要我…”

钱枫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摸着她脸坏笑道:“因为我想吃石榴了嘛,石榴好看又好吃,甜甜的,百吃不厌呢。”

石榴被钱枫这么一哄,就豪放地把衣裳脱了个干净,一下爬在了钱枫的身上。

钱枫正陶醉着呢,忽然听到隔壁有人一阵尖叫,“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该挨千刀的

钱枫和石榴闻声吓得赶紧穿衣裳,隔壁有人上吊,他们再好的兴致也被一扫全无了。

他们俩来到隔壁一瞧,只见一位姑娘用床单子悬梁自尽了。石榴尖叫一声,躲在了钱枫的身后。

钱枫哆嗦着转身和石榴搂成一团,忽然他又放开了石榴,冲进屋去踩在椅子上将上吊的姑娘给抱下来。

他用手摸一下姑娘的鼻息,惊道:“她还没死呢,怎么那些人见了就跑,这不是活活让人吊死么,都缺心眼吧?”

石榴听钱枫说这位姑娘还没死,她便把架子上的洗脸盆端过来,对着这位姑娘的头猛地一泼,泼得姑娘满头满身全是水,床|上也湿透了一片,还溅得钱枫前襟湿了一大块。

钱枫忙站起来拧衣襟。

石榴解释道:“每到过年杀猪经常有猪昏死过去,杀猪师傅就这样给泼一大盆水,猪立马就嗷嗷叫了起来。”

钱枫不解,“为啥非要猪叫起来,昏死过去了不是更好杀么?”

“猪不叫怎么杀,杀昏死的猪可不吉利。”

钱枫忽然想起这不是讨论杀猪的时候,他再瞧着寻死的姑娘,“可她咋还没动静呢?”

“我再去打一盆水来!”石榴跑出去了。

石榴前脚刚出去,这位寻死的姑娘便缓缓睁开了眼,她看着眼前的人模模糊糊,气若游丝地说:“阎王爷,你就当我是猪给杀了吧,我不想做鬼。做人都没法活,何况做鬼呢。”

钱枫冲着她的耳朵大喊,“我不是阎王爷,我是人,是救你的恩人!你好好的干嘛寻死,活着有饭吃有觉睡多滋润,死了可只有黄泉水喝。”

姑娘努力再睁了睁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钱枫,她忽然两眼冒着恨恨的光,幽幽吐着气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喂,你怎么说话的,我救了你,你还骂我不是好东西?得,你接着去寻死吧。”

钱枫转身出来,石榴端着一盆水过来了,钱枫拦住她,“石榴,不用再泼了,她已经醒过来了。”

“真的?”石榴大声欢喜地嚷道,“我进去瞧瞧!”

“别瞧了,她不想做人也不想做鬼,怕是想做妖精,咱们离她远点。”钱枫把石榴端的盆给接下来放在门口,然后拉着她回屋睡觉。

两人才刚脱掉衣裳,隔壁的姑娘就嚎了起来,“爹、娘,我的命咋这么苦啊,男人个个都是该挨千刀的,活不让我活,死又不让我死,就让我去黄泉之下陪着你们二老吧,…”

钱枫两手堵住耳朵,烦闷地说:“刚才她说句话都使不上劲,怎么一会儿就长力气嚎上了?”

石榴钻到钱枫的怀里,仰头问:“她为啥要寻死?”

“八成是让男人给甩了,咱们别管了,睡吧。”

可是那位姑娘又哭又嚎地根本没完,刚才店里的伙计都吓跑了,这回听见姑娘在哭,知道她是被人救了没死成,就劝她赶紧歇息,别吵着大家都没法睡觉。

伙计们一走,这位姑娘不再嚎了,可仍然有一段没一段地哭着,扰得钱枫和石榴压根没法睡觉。

石榴忽然坐了起来,“钱枫,那位姑娘的床都湿了,她没法睡觉就只能哭了。咱们这里有两床被子,我去给她送一床。”

石榴抱着被子过去了,姑娘还在哭着,石榴帮她把湿铺盖揭下来,铺上被子,“姑娘,你快睡吧,别哭了,你没有了爹娘可以嫁个男人啊。”

姑娘瞧了瞧石榴,见她一脸的福相,就说:“好姐姐,这世上哪里有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