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就等着吃了。”钱枫拉着石榴进了自己的屋。

他拿出四百文钱递给石榴,“你把这钱给娘,上回分家时爹娘背了两百文的外债,咱们也有两百文的外债,这四百文就让娘一起去还了。”

“好。”石榴接过钱准备出去,忽然又回了头,“大嫂背了六百文的债,需咱们管么?”

“不必了,咱们不是给了大嫂一百文么,她和大哥多分了田和地,来年就能还清了。咱们也要过日子,何况都已经分家了,不可能替他们全还了。”

石榴嘻嘻笑道:“其实我也不太舍得呢。”

钱枫嘴角往上一翘,“哼,我是瞧出来了,娘是大财迷,你是小财迷!”

石榴嘻嘻傻笑着搂钱出去了,钱枫在衣橱里找干净衣裳,准备等会儿洗个澡,将这些日子身上落的灰尘洗个干净。

这会子钱老爹和钱桐一起从地里回来了,钱老爹见杨氏和石榴坐在灶下数钱,灶上还放着切好的肉。他还没来得及问呢,杨氏就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挣了钱的事说了。

钱老爹乐得胡子都要翘了,觉得儿子终于出息一回,以后他走在外面也扬眉吐气了,谁再说他的儿子是好吃懒做的废物,他就跟谁没完!

杨氏拿着四百文钱在钱老爹面前晃荡,“瞧见了吧,你儿子出息了,还知道孝敬,替咱们把两百文的债给还了!”

钱老爹笑着点头,“好好好!”

钱老爹正要去看儿子,钱枫闻声已经出来了,这会子他大哥钱桐也喜气地过来跟二弟道谢。这父子三人便坐在院子里神侃起来,当然,主要是钱枫在讲他的一路见闻,钱老爹和钱桐只有听的份。

石榴在里边的灶烧水,是为她和钱枫准备洗澡的水。

杨氏在外灶炒肉,肉香扑鼻,杨氏边炒边吸鼻子,“真香!”

石榴笑道:“娘,我和钱枫在外面还吃过羊肉呢。”

她还口无遮拦地将钱枫骗官差的事全说了,吓得杨氏一惊一乍的,“哎哟,以后可不能再让枫儿出远门,他一张嘴就胡诌,若是闯下大祸,被官府盯上,那可就完了!”

石榴慌忙捂住嘴,不敢再多说别的了,来年春季他们还要养蚕的,要是娘拦着不让他们出门可就不好了。

石榴见水已经烧热了,就自己打水去屋里洗澡,然后再唤钱枫洗。洗完之后,四口人围桌而坐,钱老爹还拿出以前剩的半壶酒来喝,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

酒饱饭足之后,钱枫和石榴便躺床|上去了,钱枫有些醉意,脸上绯红,搂着石榴说:“明日咱们俩一起去趟你的娘家,后日就可以着手做小买卖了。”

“做啥小买卖现在应该能告诉我了吧?”

钱枫半醒半醉,也不卖关子了,说:“乡下人都没啥闲钱,能吃饱饭就满足了,但乡下人手里有东西啊,养了鸡鸭鹅,还有粮食和蔬菜,到了夏季还有瓜果,这些都可以拉去卖。去镇上卖确实不行,镇上的大部分人家都种了田地和菜,得拉去县城里卖。咱们可以从村民手里低价赊入,卖了钱后再还给他们,这样连本钱都省了。若是卖不掉,就把东西拉回来还给他们,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石榴嗤笑,“你是不是说醉话呀,县城里有好多铺子呢,卖啥的都有,干嘛买咱们的?”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只要卖得比铺子里的价格低,人家肯定是买咱们的呀。那些铺子掌柜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他们没有田地,只靠这个营生,所以不会卖得很便宜。但咱们不同,只要能挣钱,哪怕一日挣个十文八文的也比在家闲坐着强,反正咱家那点田地对你来说不在话下,是不是?”

石榴不懂生意经,听钱枫说得像那么回事,可是她觉得去县城太远了,“听说清河县城要往北走四十里路才到,挣个十文八文的岂不是还不够住客栈的?”

“瞧,你这就死脑筋了吧,我是说可能挣十文八文的,但不一定真的只挣这么多。我可以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半上午就能到了,卖完后下午再往回走,夜里准能到家。若是挣的钱够多,在县城里花钱住客栈也行。当然,地里活若是忙的话,我就在家跟你一起下地,不忙的时候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县城卖东西,咋样?”

石榴听钱枫说让她跟着一起去就高兴,笑眯眯地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折腾了这几日确实累了,现在躺在自家舒适的床|上,两人相拥而睡,一会儿鼾声你呼我应的。

次日吃过早饭,钱枫和石榴一起去娘家。田老爹和林氏见女婿带来了这些好东西都傻乐呵着,直夸钱枫是个好女婿,不仅能干还能吃苦,也孝顺,一个女婿抵半个儿啊。

石伢子还嚷着说下次姐夫再出门也带着他去呢,他要跟姐夫学本事。

钱枫觉得每次来岳丈家都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平时受过许多人的嘲笑和挖苦,但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却特别喜欢他,不嫌他话多,也不嫌他爱吹牛,只觉得他好亲近,脾气也好,不嫌弃老人家,现在还夸上他能干了。

这时有不少村民从他们家门口路过,都会进来瞧瞧热闹,但芍药和梨花都没有来。

石榴便起身说:“娘,我去找芍药玩一会儿。”

林氏忙拦住她,“石榴啊,你别去了,这几日她家乱着呢,因为分家的事都快打起来了。芍药她哥去年不是成家了么,昨日商量着分家,他们的爹娘寻思着芍药下面还有未成家的弟弟和妹妹,就没分多少钱给大儿子。大儿媳说芍药定了亲,男方拿了彩礼,让公婆把彩礼一部分钱拿出来分给他们。他们爹娘心里是想留着给小儿子成亲,也就不同意,结果婆媳俩闹了起来,家也没分成。听说芍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自己躲在屋里抹眼泪,唉,她也个可怜的人。”

石榴听得肺都要炸了,张牙舞爪地说:“芍药她爹娘和嫂子也太过分了,这是芍药定亲得来的彩礼钱,不应该用来给她陪嫁么?怎么她爹娘想着给小儿子成亲,她嫂子又想着给自己呢,得了彩礼却不给闺女陪嫁,到时候芍药去了男方家会被人瞧不起的。不行,我要去替芍药出气!”她说着就往外跑。

林氏一把拉住她,“你个傻闺女,这是人家的事你掺和啥?哪个村里都有这样的事,又不只是她一家,你若去的话,她娘和嫂子指不定还要骂你呢!”

钱枫怕石榴去了会被人欺负,而他一个男人可不能去参与别人的家事,也跟着林氏一起劝石榴,“听说芍药下个月初就要嫁到钱家村了,就是二喜家,到时候你想找芍药玩也就是走几步路的事。”

石榴撅着嘴,很不情愿地说:“那好吧。”

平时村里只有芍药一人对她好一些,梨花及其他的姑娘都与她不交好,现在她却不能帮一帮芍药,心里非常难过。

钱枫见石榴不开心,就说:“待芍药出嫁前几日,你去镇上买点东西送给她,凑着当陪嫁,她肯定高兴。”

石榴立马喜笑颜开,“真的?你可要舍得多给些钱我。”

钱枫大方地点头,“嗯,我说话算话。”

林氏见石榴不再吵着要去了,又说起梨花的事来,“梨花这几日也不好,本来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嫁人了,却听说镇上李家小儿子病了,每日早晚都咳啊咳,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肺痨病,这喜事能不能办都不一定呢。”

石榴哑然了一阵,“要是梨花一嫁过去李家小儿子就病死了咋办?”

“病死了的话梨花就得当寡妇呗,她这样想再嫁人也行,但肯定嫁不到好人家了。”林氏说着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谁叫她当初挑三拣四想攀老李家,眼馋他家在镇上有个铺子,她家里人有事没事就嘲笑你是嫁给她挑剩下的男人。哼,现在好了吧,要嫁给一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几日。”

钱枫在旁发笑,原来还有这等事啊,幸好梨花没嫁给他,他记得梨花那姑娘,一看那眼神就不像是个本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做小买卖

林氏觉得村里这些姑娘算自己闺女最有福,就比来比去的,将村里各家姑娘都比上一遍。

这一唠就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钱枫和石榴就打算回家了。忽然,钱枫见院子里有几只鸡跑来跑去的,就说:“娘,你卖几只鸡给我吧。”

林氏以为钱枫是馋鸡肉吃了,“啥卖不卖的,抓一只去吃就行了。”她忙招呼着石伢子,“儿啊,快抓一只鸡来,给你姐夫带上!”

钱枫朝石榴使眼色,“快,跟娘说说咱们要做买卖的事。”

石榴便将昨晚钱枫跟她说的事细细道来。

林氏这一辈子都只会在地里创食,哪里懂得做小买卖的事,不过她信任女婿,啥也没说就让石伢子把家里六只肥一点的鸡给抓起来称了重量。

钱枫从袖兜里掏钱,林氏忙拦着不收,说:“你们不是打算先赊再卖么?卖不掉再还回来。对别人家是这样,对我家也要这样,否则以后你就赊不到东西了。”

岳母这般通情理,钱枫也不客气了,说好了算四文钱一斤,挣了钱就还过来。村里的人见钱枫竟然赊鸡去卖,立马就有好些人家送鸡过来了。

傍晚,钱枫和石榴轮流挑着满满一担鸡回家了,一共有二十六只。

杨氏和葛桃花见钱枫竟然挑了一担鸡回来,不知他这是又要干啥。鸡的腿都被绑着,躺在院子里咯咯咯咯叫个不停。

杨氏听了头皮都疼,“儿啊,你说要做的小买卖就是这个?不需我说,你肯定一只都卖不掉,县城旁边就有许多村子,哪家哪户没养鸡?人家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没事就拎鸡去卖,干啥非要买你的鸡?幸好你都是赊来的,明日就挑去还了吧。”

钱枫才不听呢,“娘,至少得让我试一试嘛,卖不掉再还回去也不迟,也就是费几把谷子的事。石榴,快喂点谷子给鸡吃,饿得奄奄一息可就不好卖了。”

石榴一听便去屋里舀谷子去了。

葛桃花以前是绝对不相信二弟能做小买卖的,不过现在她有些半信半疑了,便好心地对石榴说:“你少喂点谷子吧,到时候没卖掉也不至于赔太多谷子。”

“好勒!”石榴呵呵笑着点头,可是她端着个葫芦瓢一个劲地往地上撒,她不舍得鸡挨饿。

杨氏摇了摇头进了屋,她就由着儿子去闹腾,知道儿子不尝试一次是不会死心的。

钱枫寻思着既然要去一趟县城,就不能只是卖鸡,所以还把自己分家时得的花生拿出来。有两袋是带壳的,还有半袋是剥了壳的,他和石榴两人吃不完这些,就打算把剥了壳的带去卖。

晚上钱枫和石榴早早睡了觉,次日天还没亮就起床做饼吃,然后牵牛拉板车上路了。

四十里路可不近便,中间还要歇息,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才到,到了清河县城已经快午时了。这是钱枫和石榴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卖才好,找来找去才走到一条比较热闹的街,街道两旁到处都有小摆摊,卖菜的、卖小吃的、卖炒货的、卖鸡鸭的,行行都有。

这时他们听到一位老汉吆喝,“大黄鸡啰,七文钱一斤!”

钱枫小声对石榴说:“他卖七文钱一斤,咱们就卖六文钱一斤。”

石榴张开嘴正要吆喝,钱枫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咱们别在这儿卖,这儿卖的人多,若是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指不定要跟咱们吵架。”

石榴四处瞅着,“那咱们去哪儿卖?这儿人多,去人少的地方谁买呀?”

“人少的地方也会有人来往,咱们往前走走。”钱枫带着石榴边走边看,一直出了闹市,再往前走就是一些饭馆和客栈了,若是朝北走一阵就是大户人家的聚集地。

这边来往行人虽然少一些,但摊贩也少,关键是没有卖鸡的。

钱枫把一担箩从板车上搬下来说:“石榴,你吆喝吧。”

石榴先拿着葫芦喝口水润一下喉咙,然后敞开嗓门吆喝着,“卖鸡喽,黄毛鸡黑毛鸡,公鸡母鸡,全都是六文钱一斤喽!”

来往几个行人听了瞧都不愿瞧一眼,钱枫觉得吆喝得不对,“石榴,你就说这是殷山镇的鸡,肉嫩味香,全县最低价。”

钱枫不太好意思吆喝,可这对于石榴来说根本不叫事,她又敞亮地吆喝起来,“殷山镇的鸡喽,肉嫩味香,全县最低价,公鸡母鸡都是六文钱一斤!”

这么一改词,还真有一位大婶上来问:“这真是殷山镇的鸡?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就是为了卖鸡?”

石榴直点头,“大婶,你听我们的口音就知道殷山镇的人了,我们天还没亮就开始赶路,才刚到这儿的。”

钱枫忙道:“大婶,我们不仅卖鸡,还卖花生米,价钱都便宜得很,前面有几个卖鸡的,都是七文钱一斤呢。”

这位大婶兜里没带多少钱,鸡是买不起了,瞧着有花生米就心动了,平时买的花生都带壳,回家还得自己剥,手疼。这里有现成的花生米就省力了,她抓一把在手里瞧了瞧,“嗯,个头挺大,多少钱一斤?”

钱枫寻思了一下,平时带壳的卖三文钱一斤,那花生米至少翻倍吧,“也是六文钱一斤,和鸡的价钱一样。”

这位大婶犹豫了好半晌,终于舍得拿出三文钱,“给我来半斤吧。”

钱枫赶紧拿秤来称,虽然才半斤,这也叫生意啊。这位大嫂一走,石榴又吆喝起来,声音响亮,老远的人都能听见,有不少人是被她那嗓门给唬住才往这儿瞧的。

有两位妇人正要过来瞧呢,对面一家饭馆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伙计,凶神恶煞地说:“嚷啥嚷,这大中午的我们饭馆里有客人呢,你们这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不知道在这儿不能瞎吆喝的么,要卖东西去前面那条街,别在这儿碍眼!”

钱枫客气地站起来说:“兄弟,你行行好,帮我问一下你们掌柜想不想买我的鸡和花生米,这些可都是殷山镇的,平时你们买不到,价钱还便宜,都是六文钱一斤。”

“去去去!像你们这种人我可见多了,若是个个挑着来卖我们都要收,哪里能收得过来?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把你这担鸡和花生米全给踢了!”

钱枫可被惹火了,“你凶啥凶?不就是一个伙计么,有啥好了不起的,真当自己是掌柜的了?”

那位伙计直瞪眼,撸起袖子,“怎么,还想打架不成?”

石榴慌忙把东西挑到远一些的地方去,要是花生米被伙计踢了一地,还不知道要拾多久呢。等她再跑回来时,她见伙计和钱枫都抡起胳膊要打架了,她上前一下挡在钱枫面前,对伙计直龇牙,“你敢动手试试,二对一你打赢我们?”

钱枫把石榴拉到一边,“石榴,你可别小瞧我,对付这根干豆芽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位伙计确实长得干瘦,见石榴长得壮,而钱枫看上去也是个大块头,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俩的对手,便气哼哼地说:“殷山镇来的人也敢耍横?”他扭头朝饭馆里张罗,“青牛、秧子,快出来!”

他并没把青牛和秧子给唤出来,倒是把掌柜地给嚷出来了。掌柜是一位老头,他站在门口冷脸道:“不懂事的臭小子,让他们走远点不就得了,瞎吵吵啥,还让不让客人吃饭了?”

小伙计被训得脸红,颔首低眉地跑了进来。

钱枫和石榴往前走了十几丈远的路,来到自己小摊前席地而坐。刚才吵架都吵饿了,钱枫拿出饼来吃,还拿一块大的递给石榴,“来,你也吃,虽然只卖三文钱的东西也得吃饭啊,到哪都不能苦着自己。吃完了饼我就去买肉串吃,要知道咱们还了债也还有二千八百文钱呢。”

石榴大口吃着饼,说:“我不觉得苦,小时候有几年闹干旱,河底和池塘都干得裂缝,一家四口人共喝两碗粥,那才叫苦呢,整晚都饿得睡不着觉。现在咱家有粮还有钱,比村里好些人家都过得强。”

钱枫瞧着石榴吃得有滋有味,觉得像她这样容易满足真好,在这一点上他可远远不如石榴。

钱枫吃完了饼就站起来要去买肉串,却见刚才那位伙计又跑过来了。

钱枫昂着头,斜眼瞧他,“怎的了,我们现在没吆喝也没在你家饭馆跟前蹲着,你还想来打架?你个猴样打得过谁呀?”

小伙计绷着个脸,悻悻地说:“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家掌柜说了,若是你的鸡和花生米卖五文钱一斤,他倒是愿意赏脸买个几斤。”

“呸!你当我们是来要饭的?别人都卖七文钱一斤,你们想五文钱一斤买去,哪有那么好的事!”

钱枫话才说完,小伙计扭头就走,还撂下话,“不卖你就留着自个儿吃吧,撑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石榴花痴

钱枫买来了肉串,他和石榴一人两串,坐下来吃得津津有味。

石榴全都吃下肚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咱们只卖了三文钱的花生米,却吃了十二文钱的肉串,岂不是赔了九文钱?”

钱枫不以为然,咧嘴一笑,“啥赔不赔的,就当咱俩出来玩顺便买点吃的就成。咱们再候一个时辰,若是还没人买就收摊,一起逛闹市好好玩一玩。”

有的玩石榴当然乐了,“好!要不我再吆喝几声?没卖出钱来以后娘就不让咱们出来了。”

钱枫见这条道上也有几个人来往,就点头道:“吆喝吧,你小声点,免得那些势利眼又来找茬。”

石榴不敢再敞开嗓门使劲喊了,她见来了一位穿着比较讲究的妇人带着一个小丫头路过,便甜甜地喊道:“夫人!夫人!你买不买鸡和花生米?殷山镇来的,六文钱一斤,整个清河县最便宜的呢!”

妇人见石榴说话时那憨模样忍俊不禁,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石榴又甜笑道:“您肯定是官太太吧,这身衣裳真贵气,您的眉毛是不是画过?细柳柳的真好看!”

石榴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平时她见到长得好看又会打扮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瞧几眼,看到这样的女人她觉得赏心悦目,想必男人见了应该更是喜欢吧。

妇人停下了脚步,清清浅浅地笑了一笑,“这位妹子嘴还真甜,我哪里是什么官太太,也就是家里开了个酒楼罢了,相公忙着生意,我就带着丫头出来散散心。”

钱枫没想到这位妇人竟然愿意搭理石榴,看来这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石榴嘴甜招人喜欢,而这位妇道人家又闲着没事干,就搭了一句话。

石榴见这位妇人和颜悦色的,便喜庆地说:“那你就是老板娘了?真好看的老板娘!”

妇人抿嘴而笑,她的小丫头更是拿帕掩嘴直笑。

石榴也不知她们为啥笑她,她忽然又想到自己的买卖了,说:“夫人,你买不起鸡和花生米?你要是想买,我就给你最便宜的价,五文钱一斤!”

钱枫朝石榴直使眼色,意思是五文钱一斤太便宜了。

石榴看懂了钱枫的眼色,说:“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好人,咱们就便宜卖给她吧,刚才那家饭馆子的人那么凶,咱不卖给他。”

钱枫寻思着鸡是四文钱一斤收来的,五文钱一斤卖也不会赔钱,若是卖掉一只鸡挣个三四文钱权当挣个路费。他尊重石榴的意思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瞧出人家并没有太想买的意思。

妇人只是出来散心的,压根就没想到要买东西,可她见石榴憨厚,就说:“你们把东西挑到前面悦朋酒楼吧,跟他们说是我让你们去的,让掌柜全买了。”

石榴和钱枫听愣了,这位妇人朝他们柔和一笑,梨涡浅现,便带着小丫头走了。

石榴怔望着妇人的背影,痴痴地说:“这位夫人肯定是名门大小姐出身,你瞧她走路那模样真好看,刚才笑得也好看,连她的丫头都好看。”

钱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花痴啊,你花痴的对象不应该是女人吧,难道是性向有问题?”

石榴回神,“啥…星象?你会看天?”

钱枫失笑,“咱们赶紧去悦朋酒楼吧,这次可没算白来!”

往前走了不到一里路,果然见到一家悦朋酒楼。钱枫进去找小伙计,客气地说:“你家夫人看中了我的鸡和花生米,说让你们全买了。”

小伙计屁颠屁颠地跑到掌柜面前,“夫人又在外面行善好施了,让咱们把小贩子的鸡和花生米全买下!”

掌柜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夫人说买就买吧,反正酒楼里每日都要买这些。”

小伙计朝钱枫招了招手,“跟我到后院来吧。”

钱枫高兴地跑出去,他挑着一担鸡,石榴扛着半袋花生米,一起跟着小伙计从旁边的小门进了后院。小伙子拿出秤来,“得用我家的秤,以前遇到不少人在秤上捣鬼,我们可不能吃这个亏。对了,你家的鸡和花生米各是多少钱一斤?”

石榴想也没想便顺口地说:“五文钱一斤。”

钱枫寻思着刚才在那位妇人面前已经说是五文钱一斤了,现在也不好改口抬价,做人要厚道嘛,便点了点头。

小伙计一滞,心想他们怎么会卖得这么便宜,平时那几家送货的可都是六文钱一斤的,还是大批量的要,若是量少,价钱则更贵。

钱枫笑着说:“小兄弟,我们见夫人菩萨心肠,所以就便宜卖给你们。”

小伙计一边称秤一边说:“我家老板娘就是这样,见谁顺眼就帮谁。虽然你家的东西便宜,但我家掌柜的也未必肯收,因为有几家送货的每日清早按时送来,重量都是称好了的,从来不短斤少两,不需我们费一点心思,直接给钱就行。你的虽然便宜一文钱,但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又不是每日都来,还得我们费劲来称,再算钱,麻烦。”

称完了重量,小伙计再拿算盘拨弄好一会儿也算不明白,他又不敢去打扰掌柜的,在那儿拨来拨去好一阵,钱枫摇了摇头,暗道,不会算数真可怕!

“小兄弟,鸡是八十一斤,花生米四十斤,总共六百零五文钱。”

小伙计还不信,在那儿磨磨蹭蹭地拨着,石榴神气地说:“小兄弟,你要相信我家男人,他可会算账了,几千文钱的账他都一会儿就心算出来了。”

小伙计收了算盘,“好吧,我去跟掌柜的说。”

小伙计跑进前堂,说收了一百二十一斤的东西,都是五文钱一斤,总共六百零五文钱。掌柜随手拨了一阵子算盘,拿出六百零五文钱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数了数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一个乡下的泥腿子还这么会算账,都快赶上掌柜的了。”

钱枫接过了钱,和石榴一起道了谢,还让小伙计代他们俩向老板娘道谢,才出了后院。

钱枫默算了一下,除了花生米是自家的,这八十一斤的鸡就挣了八十一文钱,刚才还嫌便宜不舍得卖呢,因为他以为人家顶多会买一只,哪里知道那个妇人张口便是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