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客栈就在前面几十步远的地方,钱枫不担心她会迷路。

钱枫爬上牛背,冲石榴眨眼逗笑,“石榴,我发现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娘,若是别的女人,昨日肯定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四就是没吊死然后收拾东西回娘家。像今日这样,估摸着早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石榴不经夸,钱枫这么一夸她,她就憨笑不止,然后说:“我不太会骂人。”

钱枫也跟着憨笑,“到时候我不仅教你算账和认字,还教你骂人!你赶紧吃包子吧,现在肯定饿坏了。”

石榴笑眯眯地拿起包子吃了起来,她确实饿得够呛,因为早上没怎么吃饱,钱枫刚才跑来跑去耽误了时辰,她守着摊子又不好走开。

钱枫挥鞭赶牛,边吃包子边寻三里堡去了。

在走路的时候,钱枫就在想,三里堡这家打铁铺如此有名气,连三百里开外的云涧石坊都慕名而来,那肯定是这家不仅铁好,工匠手艺也过硬。因为用来开采石头的工具可得结实耐磨,否则没几日就缺了口。

钱枫寻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家铁铺存货有一百多副,是为云涧石坊准备的。云涧石坊每年都收新人,这些既为新来的人准备,也是为了替换磨损的旧具。

钱枫从打铁铺的师傅嘴里得出,云涧石坊卖的是麻石。钱枫暗喜,麻石和大理石纹理与质地都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这样他的大理石就不会和麻石有太大的竞争,等以后自己的石坊建起来,人家也不至于来打压。

可是这位师傅要的价钱高,钱枫要买五十副凿具和锤,得花三千文钱,再买上几副土炸药,还得加上一百文。

钱枫总共也只有二千九百五十文,这是他所有的积蓄。打铁师傅一文都不肯少,说这些本来是为云涧石坊准备的,给了钱枫后,他和几位徒弟就得连夜打制,这活可辛苦得很,一般人干不来。

钱枫无奈地蹲在地上琢磨着,过了一会儿忽然走到打铁师傅和几位徒弟面前将外裳和裤子一脱。

打铁师傅直后退,“喂,你脱衣裳我也不能少一文钱的,若是女子脱光我们几个还能瞧一瞧细皮嫩肉,你个大老爷们脱了谁看?”

钱枫失笑,“你们想看我还不给看呢,春光不可外泄,我得留着我婆娘看。”

他穿着寝衣里裤走近,将脱下来的外裳和裤子抱着放在旁边的柜台上,“这件厚外裳是三层夹衣,裤子也厚实,值个一百五十文,你们就把这五十副铁家伙和土炸药给我吧。”

打铁师傅和几位弟子见他连衣裳都脱了,都哈哈大笑起来,也不难为他了,同意把东西卖给他,毕竟这身衣裳确实还不赖。

幸好钱枫是骑牛过来的,这都是石榴提醒得好。他将几袋沉甸甸的铁家伙绑在牛身上,牛顿时两眼黯然,“哞…”地叫了一声。

钱枫抚摸着它的背,“老牛兄弟,今日我对不住你了,以后我再带你出远门玩,不骑你,也不让你拉东西,见了母牛就让你过去套近乎,好不好?”

牛的眼皮子眨了眨。

牛背上绑了这么重的东西,钱枫不好意思再骑它了,他就牵着牛往清河县城走。

途经一个镇,看见有卖吃的,这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他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便走到了摊前,他伸手往身上一摸,才想起自己浑身一个子都没有,不要说铜钱了,就连装铜钱的袖兜都没了,啥都买不起。

他再低头一看,这是穷得连裤子都扒下来给人家了。若不是一路走来身上发热,他穿这点衣裳肯定要感冒。

来往的人见他穿成这样,都忍不住大笑,他走到哪儿,哪儿的人都笑,还以为他是早上起床忘了穿衣裳。

钱枫忽然意识到,平时不少人说他发疯病,看来今日真的是发一回疯病了。少买两副半的铁家伙他就不必连裤子都脱了,可他就是这么拗。

他饿着肚子走到半夜才回到客栈,大老远的他就见到一个人影在客栈门口晃荡,走近一瞧,是石榴!

石榴也看见了他,撒腿跑了过来,见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你这是咋了,裤子都让人扒了?”

忽然她又敛住了笑,紧张地问:“你被人打劫了?”

钱枫走过来一下将她拥入怀,“婆娘,我刚才做了一件蠢事,为了买东西,把裤子都脱下来给人家了,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疯了,别人说我疯,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好不好?否则我真的以为自己脑子不正常。若是对自己都保持怀疑,这种感觉可不太妙,想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怀疑自己聪明的头脑呢,是不是?”

石榴没仔细听他的话,却听到他的肚子响起一阵“咕噜…咕噜…”

“你没吃晚饭?”

钱枫故作可怜相摇了摇头,“没钱吃,你赏我一口饭呗。”

石榴见他这模样,顿时母性大发,抚摸着他的头说:“枫儿乖乖,赶紧进去,我赏你好多好多吃的!”

他们把牛牵进棚,拉了草料喂牛,然后两人先后搬了两趟才算把铁家伙弄到房间里去。钱枫刚洗了手,石榴便拿来好东西,揭开一层纸,露出厚厚的一大块乳白色的糕。

石榴闻了闻,“很香呢,就是凉了。这叫米糕,是一位卖米糕的婆婆给的,她买一只鸭,还差八文钱,就拿糕来添上。”

石榴把米糕放在桌上又去拿另一个纸包,“这里还有四块烤饼,也是一位客人买鸭钱不够,就用这个来添的。”

钱枫见这些才刚拆纸包,顿时一阵心疼,“你都没吃?”

“我等你一起吃啊。本来四只鸭要卖一百三十六文钱的,抵了这些就只有一百二十文了,我数了好几遍都是这个数。除去给叔叔家的本钱,是不是只挣二十文钱?”

钱枫赶紧将糕一分为二,递给石榴一块,“赶紧吃,再不吃就把我家石榴饿瘦了。是挣二十文,我家石榴不但会卖还很会算账了。”

石榴饿得把嘴里塞得满满的,钱枫瞧了心里有些发涩,感觉自己这么闹腾让石榴跟着吃苦。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待开了山,他就勤跑县城做小买卖和写对联,不仅为了能养活五十号人,更要养活自己的女人,否则这叫什么干大事的男人?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趁着来做买卖好寻买主,没人买那些石头还不如呆在山上呢。不过他不是很担心没人买,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好点子,不愁卖不掉。

至于从张里正手里哄来的那张凭证,以及将来如何面对官府的事,且等挣了钱再说。

虽然这一日累掉了半条命,他仍然雄心满志,幸好石榴不是爱操心的人,一点也不将来忧虑,可能是太晚又太累,她一倒床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钱枫还摆桌在外面写了两副春联挣了十四文钱才和石榴往家里赶。

回到家已是中午,钱枫趁家里没人注意,他先溜进家里拿厚外裳和裤子穿,然后又跑出去和石榴一起大摇大摆地走进家里。

葛桃花来到院子里的灶台上做饭,她听到动静扭头一看,感觉哪里不对劲。

葛桃花使劲眨了眨眼,感觉没看错,“咦?二弟,昨日清早我好像瞧见你是穿蓝布外裳和黑裤子出去的,咋回来变成灰外裳和灰裤子呢?”

钱枫故作吃惊,“大嫂,你才这个年纪眼神就这么差了?我昨日就是穿这身出去的呀。”

石榴在路上已经被钱枫调|教过了,自然不说,呵呵偷笑地进厨房做饭。

葛桃花有些迷糊,“哦,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时杨氏从厨房里走出来,愕道:“你咋出门一趟,衣裳褪色成这样了?”

钱枫赶紧拉着她进厨房,转移话题,“娘,我买来了好东西,马上就可以开山啦!”

钱枫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往后山去,让王青头带着大家来领干活的东西。

石榴和杨氏都在厨房里做饭,杨氏便问石榴,“枫儿的衣裳咋成那样了,到底咋回事?”

石榴急了,实在不会编借口,就说:“县城下了一场大雨,他的衣裳就淋成那样了!”

杨氏手里的铲子停下了,目瞪口呆。

吃过午饭,钱枫便挨家挨户相告,说他要开山了,叫大家都离前面的荒山远点,不要靠近,然后就带着那群乞丐去村前的荒山了。

他们先检查山上有没有人,这座荒山不要说人了,连只鬼都躲不住,光秃秃的,连矮小枯黄的草都是这儿一小块那儿一小团的。

带领这么些人一起查看过后,钱枫就准备开山了。在前世他见过人开山,也见过怎样凿石条和石板,他让大伙儿们站得远远的,躲在山下的河对面,而且是躲在高高的田梗下窝着,以防石头炸碰出来伤了人。

距离足够远,大伙儿躲得也够隐蔽,钱枫便埋好炸药,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伸手将线一拉,便听到“嘣!”的一声巨响,如同山崩地裂。

钱枫早有心理准备,没怎么吓着,可这群乞丐们的胆子都快吓破了,抱着头在田梗下嗷嗷直叫。

村里人有的在外面干活,有的在家做棉袄,听到这么一声巨响,以为天塌下来了,全吓得一路哭喊着往家里跑。

钱枫跟家里人说过要去炸山,也挨家挨户相告了,而且他觉得这种巨响还可以承受,就跟礼袍声响差不多。

可这些乞丐及村民们哪里听过这动静,哪怕之前知道他要去炸山,也没想到会像天要塌地要裂一般。钱枫带着王青头他们开始开采石头了,教他们如何注意安全,怎么开砸,再怎么凿平。

可家里已经被村民们闹开了锅,一群村民围在家门口埋怨,葛桃花择路逃了,去后山砍柴。

“你们家枫儿发疯病,你这个当娘的咋也不管一管,把那群乞丐留在后山不说,还要炸什么荒山,要是把土地公惹毛了,咱们钱家村可要招大祸了!”

石榴气哼哼地说:“我家钱枫说这世上没有土地公。”

“你这傻婆娘懂啥,你们这小两口一个疯一个傻,这日子咋过的?”

杨氏刚才还受着,这会子听得不乐意了,嚷道:“你们可别这么说,他们俩要是一个疯一个傻,怎么还能去做买卖挣钱?你们不是还想把东西送来给他们小两口去卖么,那你们自个儿去县城卖吧!”

村民们都不吭声了,他们也想卖呀,可是像钱枫这样又买又卖的,零零碎碎来来往往的账他们不会拿笔记,超过五斤以上的东西想算清楚账得费半天的劲,而且他们在村里干活习惯了,害怕出门做买卖,就像钱桐那样,宁愿上山烧炭。

村里人活一辈子都没进过县城的大有人在,估摸着是十之□□,他们不是去不了,而是压根不想去,想去一趟镇上都是隔月去的。家里没啥钱,啥也买不起,去镇上也是干逛。

可是为了卖几个小钱花花,还想让钱枫从县里带些比镇上便宜一文钱的东西,他们又想哄着钱枫一家。

杨氏这么一嚷,村民们安静了一会儿,这时二喜他娘高氏和气地笑了笑说:“枫哥儿他娘,要我说啊,枫哥儿前段日子病好了,他这一病好就能干着呢,会挣钱脑子也机灵。可这两日没准真的是犯了,前日我在家里都听到你嚎着说儿子犯病,这可不是我们瞎说的。你说那么座破山,一堆破石头,炸出来它也是石头,又没藏着金子银子,带那么多人去捣鼓那破山干啥?”

杨氏赶忙说道:“二喜他娘,你放心,大伙儿都放心,他好着呢,没犯病。他不会每日都炸,他跟我说了,隔好些日子才炸一回,到时候每回炸山我家都会挨家挨户说一声。”

高氏赔着笑,“我们被吓这么一回也没事,以后知道了也不会害怕。只是你家枫儿最近好不容易想到做买卖过安稳日子了,他突然又来这么一出,你咋就不管管?他养这么多人是要赔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村民们接着起哄,“就是,这样一个月后你们家就没饭吃了。”

高氏又道:“有没有饭吃还是一个月之后的事,现在紧要的是你家枫哥儿这样惊动了土地公,你家可得花钱去买纸钱烧给土地公,给土地公好好赔罪,估摸着每日都得烧一回,这么一大群人每日都要在上面敲敲打打扰了土地公的清静,他能饶得了枫哥儿?若是等到土地公找上你们家,可别怪左邻右舍的没提醒。说实话,咱们乡里乡亲的在一个村子里活了一代又一代,我们也怕土地公一发怒,也牵怒到我们头上。”

杨氏觉得二喜他娘说得也在理,便没话回了,石榴鼓着腮帮子生气,这些人都在说钱枫干坏事,说他发疯病,她能不生气么?她知道钱枫最不喜欢有人说他发疯病的。

她便叉腰上前粗声粗气地说:“我家钱枫说这世上没有土地公,没有就是没有,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世上就是没有!”

二喜他娘高氏招呼着大伙儿,“咱们散了吧,该说的都说了,石榴是个傻的,跟她扯不清。”

石榴气得追问:“谁是傻的?我家钱枫说我最聪明了,我识得好几个字了,还会算账呢!”

大家见她追上来问,赶紧跑了,这个傻婆娘,惹不起但躲得起。

钱枫在山上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毕竟才刚开始干,大伙儿都不懂,钱枫自己也是边琢磨边教。

待天要黑了,钱枫就带着大家回来了。

他一进门,杨氏就坐在那儿候着他呢,石榴怕杨氏打骂钱枫,凑过去亲热地叫着,“娘,我给揉肩好不好?”

杨氏抬头瞥了石榴一眼,石榴突然咋呼道:“娘,你这鬓边的头发前几日还是白的,怎么现在都变黑了,真好看!娘这是越来越年轻,比二喜他娘俊多了,她头发都快全白了,一脸的褶子,难看死了。”

杨氏刚才紧绷着脸瞪着钱枫,手里还握着笤帚,眼看着就要发作,这会子听石榴这么咋呼了一声,她将手里的笤帚放在了地上,摸了摸鬓边,问石榴,“真的变黑了?”

“当然是真的,这两边全都是黑的!”

杨氏神色缓了许多,但忽然想起还要训儿子呢,正欲开口骂钱枫,石榴又甜甜地喊道:“娘,你前些日子说想要生个闺女,等她长大了要把她嫁给读书人,将来做官太太。我昨儿个就做了这样的梦呢,梦见小姑子长得跟仙女似的,好多大官人来咱家提亲,送来的礼都堆得比人还要高了!”

杨氏两眼矍铄,拉着石榴坐下来细问:“你还梦见了啥,有仙人托梦么?听说做梦时若是你开口说话了,梦中人也回答了,此梦就能成真!若是你没开口说话,也没仙人托梦,那就成不了真。你好好想想,赶紧给我细说。”

“好!我这就仔细想想。”石榴感觉婆婆是把一件万分重要的事交给了她,她郑重地直点头,然后绞尽脑汁想了起来。

钱枫走过来蹲在旁边瞧着热闹,这石榴啥时候也学会忽悠人了,还忽悠得这么像,这是后浪推前浪,将前浪拍在沙滩上么?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的文:

夫妻小较量

石榴开始还能绘声绘色地向杨氏描述她做的梦,但是一说到自己在梦中说了什么话,又有谁来托梦,她就结结巴巴起来。她说反正自己问了好些话,仙人回答说婆婆来年要生个小仙女,至于其他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杨氏欢喜得笑眯了眼,这表明此梦能成真啊,她拉着石榴的手亲热地夸道:“你真是我的好儿媳哟,做了这么个吉利的梦,仙人托梦给你不给我,肯定是仙人喜欢你,你是咱家的福旺之人!”

之后她又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我的小仙女哦,娘整日想着你呢,你二哥整日气我,等你出来了你要帮娘狠狠治他,好不好?”

钱枫发笑,也伸手摸她娘的肚子,“好,小仙女妹妹,我等着。”

杨氏打掉他的手,“娘的肚子也是你能摸的?”

她心情大好,刚才的火气早没了,“枫儿啊,今儿个下午你炸山,山崩地裂的,吓得村里人全哭喊着跑回来,然后堵在咱家门口闹呢,说你惊动了土地公,你明日赶紧买些纸钱来烧给土地公,求他不要怪罪你,你这也是为了一大帮叫花子填饱肚子呢,他既然是土地公,应该懂得你的心意。”

钱枫刚才回来时碰到不少村里的人,可他们见了他都连忙躲闪,好像生怕他染了瘟疫会传给他们一般,原来是以为他得罪了土地公怕跟着受牵连。

钱枫摇头笑了笑,“娘,哪里有什么土地公,既然我都炸他了,他怎么还不站出来跟我理论理论?”

杨氏直瞪眼,眼见着又要生气,钱枫忙道:“好,我烧我烧,这总行了吧,反正纸钱也不贵。”钱枫暗道,至于他到底烧没烧谁知道?到时候他说烧了,那就是烧了吧。

杨氏瞧出儿子是在敷衍她,跺脚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为了那座荒山连土地公都不认那可不行,你现在不会连买纸钱的钱都没有了吧?昨日你穿的那身衣裳拿去换钱买炸药了是不是?”

钱枫脸红,窘笑道:“娘,你咋知道的?”

在旁的石榴慌忙解释,“我可没有说啊!”

杨氏哼道:“娘不是傻子,没那么好蒙,石榴说你淋了一场大雨,蓝色外裳和黑色裤子就变成灰色的了,你当娘是穗儿啊,连这个也相信?”

钱枫瞅着石榴直笑,“你咋说出这么不靠谱的瞎话来。”

杨氏蹙眉,叹了一气,“你还有心思笑,你这是丢脸丢到清河县城里去了。唉,这日子过的,你们小两口还有多少钱?”

钱枫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地说:“还掉叔叔的鸭子钱,就只有三十四文了,不过有这些钱买纸钱足够了,十文钱就能买好些呢。娘你别着急,我还能去县里挣钱。”

杨氏忧心忡忡,“大家都说咱家将就能养活这五十号人一个多月,那还是把我和你大哥家的粮食都算进去了,要是只吃你们小两口的粮食,半个月都支撑不下来,靠你去县城挣那些钱能撑几日?你大嫂若是知道你在打她家粮食的主意,她真能跟你拼命。”

钱枫心里早算了这笔账,并不是很着急,“娘,半个月后就能凿一些大石条出来了,卖了钱不就可以买粮食了?咱们村里别的没有,还怕没粮食买?”

杨氏疑惑,“真的假的?不会是哄我的吧。谁答应买了?你打算拉到县里去卖?”

“娘,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若是儿子真能把你和爹的粮食都糟蹋了,到时候你就把我卖了吧。”

杨氏推了他一把,“去!又说混话。”

钱枫虽然手里没有多少钱,但还是及时去把叔叔家的钱还了。吃过晚饭,钱枫寻思了一番他的大事业,再在账本上记下这两日的进账和开销。

“石榴,明日上午我还要看着大家凿石头,明日下午咱们就去桃花村一趟吧,把枕头底下的钱还给你娘家和其他几户人家,他们愿意赊东西给咱们,咱们就得讲信用赶紧把钱还上,另外把芍药的东西给她送去。对了,还得把剩下的那些头绳和绢花带过去,看有没有人买。待回来时,咱们再花十文钱从你娘家买一担大白菜和萝卜来,咱们村的那些根本没法买,还没长大就都收回家了。”

石榴坐在那儿洗脚玩着水,“我娘家的不用买,挑来就是了。”

“那可不行,那样我会被人笑话是讨债鬼女婿的,哪能总是占岳父岳母的便宜,我得让岳父岳母和小舅子都以我为荣才行。”钱枫记好了账,来到石榴旁边坐下,脱掉鞋袜也放一双脚放进去。

一个小木盆里挤着两双腿,钱枫踩着石榴脚丫子玩,说:“你现在长本事了,连娘都敢糊弄了,什么白发变黑发的,还梦见娘生小仙女呢,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别压着我脚,你脚臭!”石榴把自己的脚从底下抽出来,反压在钱枫脚背上一个劲地踩。

钱枫再反压上来,“你脚这么大,得蒙起来。”

“我脚哪里大了,比你的脚小多了,你瞧你瞧,小很多呢。”石榴伸脚比划着。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的脚要是跟我的一样大,那就成大脚妇了!咦?不对啊,我刚才问你从哪儿学来糊弄人的本事,你不许打马虎眼。”

石榴这时又用脚拨着水花玩,“我跟你学的呀,你上回说过,若是我不想惹娘生气,就得时常哄着娘,要多夸娘年轻好看,这样娘就喜欢我比喜欢大嫂多一些,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嘻嘻。”

钱枫摸摸她的头,“嗯,不错,有长进。不过…做梦的事以后就不能瞎编了,倘若娘到时候生出个小子来,她会不高兴的,说你做的梦不准,以后的就不相信你了。”

石榴忽然双脚用力跺着钱枫的脚背,“我没有瞎编!我昨晚真的做了一个娘生小仙女的梦!”

钱枫觑着她发笑,“真的假的?你连我也敢糊弄?”

“当然是真的了!”石榴才说出这句,忽然又呵呵傻笑起来,“那个什么仙人是编的,那是因为娘她…她说若是我没有问话,也没有仙人托梦,梦就不能成真,我是被娘逼的!”

“嗯,是娘逼你的。”钱枫歪着嘴笑,“哼哼,你跟着我不学好,学会编瞎话了,来,快给我擦脚。”

钱枫把脚抬起来让石榴擦,石榴拿着巾子往他嘴里一塞,“擦脚布,臭死你!”

钱枫一嘴的擦脚布,堵着熏得慌。石榴趿上鞋,哈哈大笑地躲到床|上去了。

钱枫一手扯掉巾子,将脚随意一擦,洗脚水也不倒,便爬到床|上压住石榴,“你这个婆娘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敢谋杀亲夫了,你要是没了男人会成寡妇的,夜里谁给你暖床?”

“啊…你的嘴别碰我,你刚亲了擦脚布又来亲我,臭死了!”

两人纠缠在一起,石榴闹不过钱枫,被钱枫狠狠地吃干抹净,然后躺在钱枫的怀里喘息,还自豪地说:“我刚才在数数呢,一百已经能数得很顺溜了。”

钱枫本来已经闭目歇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睁开了眼,惊问:“数数?啥时候数的?”

石榴憨笑,“就在刚才数的呀,你动一下我就数一下,数到一百之后我就…我就忘了数,和你…”

石榴难得脸红一次,钱枫见她这模样,简直哭笑不得,他捏着石榴的包子脸,命令道:“以后咱们做这种事的时候不许数数!”

“疼,你别捏我脸,为啥不能数?”石榴还正正经经地问起来。

“这是你男人的命令,我说不能数就是不能数,你做这事都不认真,你这不是糊弄我么?”钱枫故意生气,背着她睡。

石榴双手用力将他扳过来,哄道:“你别生气嘛,我不数了还不成么,来,我现在不数了,肯定认认真真的。”

钱枫惊道:“还来?”

石榴推搡着他,“来嘛来嘛,我现在肯定不数了。”

“不行不行,待明日再来成不?”钱枫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