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一家人都在屋里说话,二喜没听见。

二喜家平时都不爱拴院门,钱枫不知道这个,只不过用手撑着门,没想到院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他和石榴在商量着等会儿这事该怎么说,最好能用什么话威胁住高氏,譬如说芍药寻死觅活,要是闹出人命来,她高氏也脱了不干系,说不定还要被抓进大牢。

钱枫正寻思着这般威胁到底有用没用呢,没想到初喜忽然冲了出来,他一句话都不说就挥拳朝钱枫揍了过来,估计他倒想骂钱枫几句,可他骂不出来。

钱枫顿时被他揍得眼冒金花,他根本没想到来人会话都不说一句就伸手打人,尽管高氏不讲理,但二喜和他爹还是讲理的。只是钱枫忘了初喜这个人,要说初喜平日里瞧着也挺憨厚的,可这次为了芍药他真是要疯了,刚才他在钱枫家想抢芍药但也没敢出手打人,钱枫认为他毕竟不是个蛮横之人。

人总有疏忽的时候,钱枫就这么无缘无故被打了。

初喜力气大,钱枫又丝毫没准备,被初喜突然给了一这么拳,人还没站稳,然后又被初喜打倒在地。

这时钱枫终于恍过神来,两人便在地上扭打。石榴急了,想帮忙却又没法下手,怕不小心把钱枫给打了,只好时不时见机狠踢初喜几脚。

这时她见旁边有一根粗棍,便捡起来见机朝初喜身上狠狠地抽。

高氏和二喜、二喜他爹、二喜他妹妹闻声全都出来了,他们见石榴和钱枫二对一打初喜,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都冲上来打钱枫和石榴,当然除了二喜。

高氏和二喜妹妹两人打石榴,石榴厉害,把她们俩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拽,疼得好她们娘俩嗷嗷直叫。

二喜他爹和初喜打钱枫,钱枫打不过,但有二喜来拉架。

初喜和他爹朝钱枫打的时候,二喜都上前拦着,拦着拦着实在拦不住了,四个男人又缠在一起在地上打了起来,最后都搞不清谁打谁了。

二喜突然爬了起来,然后双膝一跪,哭道:“爹、娘、哥、妹妹,你们都别打了!枫哥和嫂子是来找咱们说事的,你们干嘛以多欺少打人家呀。”

这时大家才都散了架,高氏眼睛高肿、蓬头垢面地走过来,“二喜你怎么这么傻,哪里是咱们一家人打他们俩,明明是他们俩先打你哥的!”

钱枫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鼻血,“扯蛋!我只是来为芍药传话的,我还没进你家院门呢,初喜就冲出来打我,我鼻子都快被他揍掉了。”

初喜也被钱枫打得满脸是血,腿还被石榴刚才抽得都快残了,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恨恨地瞪着钱枫,没有狡辩,想狡辩也狡辩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我得把留言中带“共||妻|二字”的评论给删了,真是对不住了,原因是…,你们懂的~~

喜欢大家踊跃发言哦,嘻嘻,么么哒~~,

被打坏了?

他们打了这么一架,动静实在够大,把左邻右舍的人全都招来了。

二喜下跪求他的爹娘,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他也说不出口,只是求别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高氏趁机说:“二喜啊,娘没怪你,芍药偷了娘的钱,娘没打她也没骂她呀,是她自己抵赖不成嫌丢脸就跑到钱枫家去的。好了好了,你赶紧起来吧,芍药不愿回来就不回来吧,看她在外面能呆多久。待她回娘家了,她若悔改你就把她接回来,要是还梗着个脖子不肯低头,那就把她休了!”

高氏这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让人知道钱枫和石榴多管闲事,还私藏芍药。

高氏跑到院门口,把自己头发掀开给大家看,“你们瞧瞧,瞧瞧!石榴狠不狠毒,把我的头发不知拽掉多少,这头皮都出血了!还有我家铃儿,她还没嫁人呢,乌黑的头发也被石榴扯掉几把,你们说石榴咋这么狠毒呢,还拿粗棍抽我家初喜,腿都快抽瘸了!”

她怕大家说她家五口人打钱枫小两口,以多欺少,所以这么说想让大家觉得打架之错全在钱枫和石榴。

祥大爷也来了,他感慨道:“石榴平时就力气大,你们娘俩还真打不过她,但你家三个大老爷们把钱枫也打得够呛吧?哦,二喜没出手,这还差不多,否则就真没良心了,要不是钱枫,咱们一干人现在还在外面卖炭呢,哪有功夫在这儿打架呀。左右不过是两百文钱的事,芍药可能是觉得没脸见人,就让她先在石榴那儿歇着吧,犯点小错只要知道悔改你家也别主计较了。大家也都别看了,回去回去!”

祥大爷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围观的村民们瞧够了热闹就都要散开了。

钱枫拉着石榴出门,大家也不知谁对谁错,只见钱枫这副惨模样,都掩嘴发笑,当然也有人听进了高氏的话,认为钱枫仗着自己挣点钱,就爱多管闲事起来。

也有人说,二喜家走了运,因为坊工们都回家去了,若是这五十号人在这儿,知道他们的坊主被打成这样,估摸着得把二喜家的房子都要拆掉了。就不知道过了正月十五,那些人全回来后会不会来找二喜家算账。

杨氏和钱老爹、钱桐和葛桃花都感觉到外面似乎有动静,他们也都赶紧跑了出来,准备去瞧个究竟,害怕是钱枫去二喜家惹了事。因为他家在村东,离二喜家挺远,所以来晚了,走在路上正好撞见钱枫和石榴回来。

路上暗黑,他们都没看见钱枫和石榴受伤。

“枫儿,刚才是怎么了,村里闹哄哄的,不会是你和二喜家吵架了吧?”杨氏跟在后面问。

钱枫没吭声,不明不白地被这么打了一顿他是越想越气,他可见不得二喜家行这种卑劣地强迫芍药侍二夫之事。关键是初喜还把他一张帅气的脸给打花了,他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先护着不让二喜他娘和他哥欺负芍药,至于如何解决这件事,他会慢慢想招。

一起回到家后,家里人见钱枫颧骨高高肿起,鼻梁也肿了,鼻孔还在流血,就知道刚才是打架了。再瞧见石榴一头的乱发,脸上还有几道爪印,杨氏便扔给石榴一块巾子让她擦把脸,再从针线筐里揪出一缕野棉往钱枫手上一塞,“赶紧堵住吧,再流下去这几日的肉都全吃了!叫你们别管芍药的事,非不听,这下好了,和二喜家结下怨了!”

其他人都不说话,见他们俩这样也知道刚才打得不轻。

石榴把擦了把脸,见钱枫已经堵住了鼻子,她就过来帮钱枫脸上的血迹抹了抹。

杨氏见他们俩不吭声,又道:“要是为自家的事和二喜家结怨也就算了,你们为一个不相干的事和二喜家闹事,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么?咱家向来与村里人相处和睦,上回他们来找事,说你不该炸山,我都隐忍着没跟他们吵。都在一个村子里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撞见了难不成还都得别过脸去?”

石榴听了不服,气哼哼地坐下来,“娘,你不知道,都是那个初喜,本来我们俩是去商量事的,没想到他一冲出来就打人!要不是他先动手,我们根本不会打起来。”

钱枫安慰她娘,“娘,真的没事,你瞎咋呼啥,大家都长了眼睛,他们一家子打我们两个人,谁对谁错一目了然。既然你说不管芍药的事我就不管了,石榴,你明日陪芍药回娘家去。哥,我去你屋里睡觉。石榴、大嫂,你们劝劝芍药,让她别发愁,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钱枫和他哥睡觉去了,葛桃花跟着石榴进旁边的屋,只见芍药缩在墙角抽泣,那模样甚是可怜。刚才芍药不敢出去问是怎么回事,但大家在隔壁说的话她模糊地听到了一些,知道钱枫和石榴被二喜家的人打了。

她抬头见石榴脸上有几道血迹,棉袄也被扯破了,愧疚地说:“石榴,你被打得疼不疼?都怪我,不该往你家跑,也不该让你们去找二喜,他们家的人是不会同意的。”芍药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石榴大大咧咧地将棉袄一脱,“我不疼,疼的是你婆婆和小姑子,棉袄也只是破两个口子而已,补一补就好了。你别哭了,既然你和我一样都嫁到钱家村来了,我肯定要护着你,钱枫也说了,绝不能让二喜他家的人欺负你!”

葛桃花朝石榴使眼色,她也希望钱枫和石榴不要管别人家的事。

芍药瞧见了葛桃花的眼色,她知道葛桃花也以为她是贼,便哭着解释道:“桃花大嫂,我真的没有偷我婆婆的钱,我哪里知道她钱放在哪儿?我才来两日,连她的房都没进去过。她这是故意害我,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贼。”

葛桃花心想,若你没偷,你婆家人至于闹成这样么?便敷衍地笑了笑,“我没有这么认为,我知道都是你婆婆瞎嚷嚷,他们一家子打钱枫和石榴两个人,真是太不讲理了。好了好了,咱们赶紧睡吧,明日石榴送你回娘家,你婆婆想通了就会让二喜去接你的。”

三个女人挤一床睡着,但芍药哪里能睡得着,她害怕回娘家,怕被村里的人笑话。可她又无路可走,知道回到娘家也改变不了什么,要么低头再回婆婆家让初喜睡她,要么只能嫁给更不像样的男人。

钱枫倒说愿意给她做媒,可是真有好男人谁愿要她?且不说她和二喜入了洞房,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她现在还顶着一个臭名声呢,才刚嫁过来就偷婆婆的钱!

在床|上辗转了一夜,她根本就没有睡着过,早上起来眼泡红肿,眼睑又是暗沉的。早饭她是和钱枫、石榴一起吃的,此时芍药也觉得必须赶紧回娘家了,自己住在人家小两口家里实在是不像话,可别真传出什么流言说她和钱枫有一腿。

钱枫和石榴对她这么好,她不忍心让别人这么说。吃过早饭,她就跟着石榴一起回娘家了,果然如她所想,她的大哥大嫂冷嘲热讽,她亲娘一上来就揪她的头发,然后狠狠地踢她,说她嫁人了还不省心,跑回来丢全家的脸么?

石榴拉开芍药她娘,“大婶,你干嘛这么打芍药,她没有偷钱,是她婆婆家的人欺负她。”

芍药她娘猛地将石榴往边上一推,“关你什么事?昨日芍药和二喜回门还送来了好些礼和钱呢,她婆婆欺负她还舍得送这些东西?”

林氏和田老爹、石伢子听人说在路上见到石榴和芍药一起回来了,他们便都赶了过来。

石伢子见芍药她娘推石榴,他跑上来喝道:“不许你打我姐!”

芍药她娘瞧见石榴这么一家子都来她家了,气哼哼地说:“我教训闺女关你们家什么事?是要来打架么?”

她这么一说,她的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全撸袖过来了。

石榴双手插腰,“打就打,我还怕你们不成,你们是芍药的娘家,她不回娘家能去哪?你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打芍药,难不成她是你从河里捡来的?”

芍药想到昨夜里石榴为了她已经被人打过了,今日可不能再让石榴被她娘家人打,便上前拦开,“石榴,算了,我知道回娘家只会受欺负,根本没人为我出头,你快回去吧,免得又挨打。”

芍药又对林氏和田老爹说:“大伯、大婶,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没啥事了。”

石榴看了看芍药她娘和哥嫂,再看芍药那可怜的模样,“那你就留在这里被他们打骂?”

芍药摇了摇头,泪眼婆娑,“我出去讨饭,不呆在这儿了。”

“啊?你…”石榴睁大了眼睛,“那怎么行,你一个女人家跑出去,会被人欺负的。”

芍药她娘又冲上来,揪住芍药的头发,“你个没用的货,家里人虐待你了么,你还想跑出去招惹野男人啊?你弟弟还没成亲呢,家里的名声要是被你败坏了,他去哪儿找婆娘?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赔钱的货!”说着又是对芍药一阵踢打。

二喜家的人虽然欺负芍药,但还没人打过她,这一回娘家就被这么又打又骂,石榴和林氏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把芍药她娘拉开了。

石榴拉着芍药的手就往外走,“以后你别回娘家了,也别去要饭,就住在我家!”

林氏追上来说:“石榴,住在你家也不成啊,这要传出去可不好听,你说这事闹的。芍药,你娘只是一时气头上,今日打骂过了,明日就好了,你还是呆在娘家吧。”

石榴突然想起一个主意,“娘,我家后山不是有树棚么,坊工们都还没回来,就让她暂且住在那儿吧。那里避风,也不太冷,再生个火堆,这日子也能过。”

林氏跺脚,“石榴啊,你这是出的啥馊主意,大过年的你不让芍药在娘家呆着,难不成她一个人在树棚里过年?”

芍药却听了眼前一亮,“大婶,我不怕一个人在树棚里过年,石榴没事了还可以去那儿陪我说说话。”

芍药她娘听见了又冲过来嚷道:“你先在那里住个两日,过大年那一日你去向你婆婆和二喜赔个礼、求个情,他们就不会说什么呢,花这么些钱娶一门亲,他们难不成还真的不想要?你这个浆糊脑袋!”

没有人理芍药她娘。

石榴和芍药又回到钱家村了,还直接去后山的树棚里住,钱枫听石榴讲了芍药娘家人的态度,气得无语了。平时他也听说过很多人家不把女儿当人看,只是让女儿当丫鬟一样干活,嫁女儿就是为了索要男方的聘礼,至于女儿过的咋样根本不管,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没人还希望她能回来。

现在钱枫是终于知道芍药为啥那么害怕回娘家了,可是芍药住在树棚里也不安全,若是她婆婆又带着初喜来闹怎么办?

树棚里烧火做饭的家伙都有,还有好几个坑,都是坊工们挖出来用来架柴烤火的,就连柴火都有好几堆。钱枫让石榴从家里抱一床干净的棉被给芍药,然后他就去找二喜了。

其实二喜得知芍药又回来了,他便在一处躲着瞧。见钱枫往他家的方向走去,他就追了上来。

钱枫看见是二喜,一句话不说就搧了他一个大耳光,“你是废物啊,连自己的婆娘都护不住,你活该没有女人!我告诉你啊,你娘和你哥若是敢来找芍药麻烦,你必须给拦住,要是你再听他们的话,让你大哥行禽兽之事,我跟你没完!”

二喜捂着脸,“我娘刚才说了,芍药住在这儿她和大哥不会来扰,等过大年了,芍药自己就会回我家的。”

钱枫听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二喜倒了地,钱枫再上去猛踢了他几脚,“你娘说你娘说,你就知道听你娘说,我咋就没瞧出来你还是个没断奶的男人呢!芍药若是没办法只好再回你家,你娘还是会让你大哥去睡芍药的,对不对?”

二喜爬着坐了起来,鼻血往下淌,眼泪也往下流,“我答应我娘了,让芍药嫁给我大哥,我过两年再娶一个。我不会强迫芍药跟着我又让她跟我大哥的,只让她嫁一个。”

钱枫气得又是一脚,将二喜踢翻倒地,“你还真是大方!可芍药她说她只想跟着你,不想跟你大哥。你把她让给你大哥,她估摸着只能寻死了。算了,等我的坊工们都回来后,我问他们有没有谁想娶芍药,他们可个个都比你强 !”

钱枫甩袖走了,二喜追上来,“枫哥,不行啊,芍药无论如何也只是我家的人,不能嫁给外人!”

钱枫回头又是一拳,打得二喜直踉跄,“你醒醒吧,要我是你,就和你爹娘、大哥断绝关系,自己过自己的!算了,你也不叫个男人,说了也白说。”

钱枫回到自己的家,石榴也从后山回来了。

小两口坐在火盆旁炖着药,钱枫的脸又青又肿,不喝点药的话,到时候大年初一拜年都没法见人了,何况大年初二还得去石榴的娘家。钱枫用筷子在瓦罐里搅了搅,“石榴,既便我喝了药,等大年初一拜年时也好不了,我这张脸是不是特难看?”

石榴瞧了瞧,想笑又笑不出来,“是有点难看,不过大家都知道你挨了打,难看就难看吧。可是芍药她…住在那儿…”

钱枫盖下瓦罐的盖子说:“她没事,明日就要过大年了,到时候夜里你去陪她睡,二喜他家的人不敢怎么样的。等过了正月十五,坊工们都回来了,给芍药从他们中间找一个她中意的,然后在旁边搭一个小棚子住着,这样不挺好么?”

“啊?你真要让芍药重新嫁人?一个女人一个月之内先后嫁两个男人,芍药她…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钱枫知道石榴内心也是个保守的人,认为一个女人先后嫁两个男人很丢脸,便说:“你别管大家怎么说,丢脸的应该是二喜他家的人,而不是芍药。每个人都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只要过得好就行,没必要为了流言蛮语而委屈自己。”

石榴撅着嘴说:“可是大家都以为芍药偷了钱,芍药以后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到时候我替她辟谣,等她再嫁人了就让她男人去辟谣,让二喜他娘和他哥被唾沫淹死!药好了,来,你也喝一点。不知你脸上这几道印会不会留疤,若真会留疤,咱们哪日想个办法,让二喜他娘和铃儿脸上都留疤!”

石榴发笑,“她们已经留疤了,肯定满头都是!”

“这还不够,得让她们脸上留疤,头上别人都看不见的。”钱枫把药倒进碗里吹了吹,端给石榴。

石榴呵呵直笑,“你真坏。”

“我哪有他们家的人坏。”钱枫想到一个坏主意,便凑在石榴耳边说了。

石榴哈哈大笑,“好,就这样办,让二喜他娘和铃儿满脸是疤!”

两人端起药碗喝了起来,钱枫被这草药苦得直吐舌,石榴却喝得直恶心,一下吐了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太苦了喝不下去?”钱枫赶紧去拿铲子,准备弄火灰掩盖吐物,然后铲出去。

可石榴直反胃,才喝一口药,这下吐个没完了。

钱枫吓着了,“不会是昨夜里被打坏了吧?你哪儿疼?”

石榴喘了口气,“我没哪儿疼啊,就是早上起来头有些晕乎乎的,刚才就喝一口药而已,胃里就翻腾了起来。”

钱枫快速铲走了吐物,便说:“你在家里呆着,我去找郎中,要真的是被打坏了,我跟二喜家没完!”

钱枫跑出去了,石榴还一个劲地恶心。虽然她从小到大极少生病,要说喝草药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可是她以前也没说喝药能喝吐过,难不成真是哪儿打坏了?石榴想起昨夜里高氏和铃儿捶她的肚子,完了,肯定是被她们给捶坏了!

二喜被钱枫打了一顿后,满脸是血,鼻血也一直堵不住,他就坐在地上一直仰着头。以前他从来没敬佩过谁,自从见钱枫做小买卖挣钱,后来又开山,他就开始敬佩钱枫起来,很听钱枫的话。

这回被钱枫打了,再想起钱枫刚才说的那些话,他越想越痛苦。在家里,他爹娘、哥哥妹妹或许还觉得他小气,昨夜没帮忙打架,在钱枫这里,他又被看做是个没用的男人,是个废物。

不仅这些,他心里还特别想芍药。鼻血不再流了,他便爬了起来,偷偷地往后山去,想躲在哪儿瞧一眼芍药。

芍药在树棚里坐着,门是关上的,她一个人发愣地坐在火堆旁边烤火,这火堆还是石榴刚才帮着架起来的。

二喜看不见芍药的人,只见烟从树棚里薰出来。他想到家里还有好些分的炭,便跑回家,趁家里人都在厨房做麻花,就偷偷地抱着一篓炭出来了。可是他不敢见芍药,就把炭放在树棚门口,然后躲在一个角落里。

芍药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木门,见一篓炭在外面放着,“石榴?是你么?”

她左右张望也没见着人,以为石榴送炭来就走了,当她拖着炭篓准备进去时,她的余光却瞧见树棚边上有一只脚,而脚上穿的鞋还是她做的,是她在娘家做的陪嫁鞋,是为二喜做的鞋!

芍药放下炭篓,快步走到树棚边上,“二喜,你来作甚?”

二喜见芍药恨恨地瞪着他,那双眼睛既忧怨又愤怒,她还咬着唇,嘴唇都被咬出血丝了。二喜自知有错,他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僵了一阵,他忽然撒腿跑了。

比谁会泼粪

钱枫把村里的赤脚郎中找了过来,郎中为石榴仔细把着脉,可是半天都把不出个名堂来。

这位郎中是个半吊子,只是从他祖父那儿学了一星半点的本事,行医从未出过殷山镇,估计所懂的医术还不如钱枫多呢。因为此郎中平时说话结巴结巴,大多数人都叫他结巴郎中。

结巴郎中见钱枫怀疑石榴是昨夜里被打坏了,他便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说不定是把石榴的肚肠打坏了。结巴郎中就这么随口一说,可把钱枫吓得不轻,倘若真是肚肠打坏了那还了得。

石榴哈哈大笑,“你个死结巴,胡说八道啥?若是我的肚肠被打坏了,早上我怎么还能吃得下三碗粥?我只是早上起床脑袋有些晕乎,现在都好了。”

钱枫见石榴状态还行,不像有大事的样子,便瞪着结巴郎中,“刚才我们喝的药是上午从你那儿买来的,不会是你的药里有毒吧?”

结巴郎中吓得更结巴了,“不…不可能,这明明是…消…消肿去淤的药,你们还是…去…去找镇上的魏大夫吧。”

结巴郎中说着就跑了,他不太敢惹钱枫。

此时已是中午,正是家家户户做午饭的时辰,而且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若想去把魏大夫请到家里来是不可能的。

钱枫便要带着石榴去镇上找魏大夫,“石榴,魏大夫家就在李掌柜家的后面,虽然快过年了他不出诊,但咱们亲自上门他应该不好意思拒客。咱们不做午饭了,先去看病,之后就在镇上找家饭馆子吃咋样?”

石榴摸了摸钱枫的脑门,“你没发热啊,怎么说的话都是糊话呢,已经二十九了哪里还有饭馆做买卖,都歇业了。芍药心情不好,我们做饭吃了给她送去一点吧,别让她自己做了。”

钱枫呵呵笑了笑,感觉自己比石榴蠢多了。

待做好饭,石榴打算先给芍药送饭再回来吃,只是到了后山时见芍药已经端着一个碗吃了起来。

芍药见石榴竟然还端饭菜过来了,心里很过意不去,“石榴,我已经够麻烦你和钱枫了,你干嘛还给我送饭,上午不是已经给我送菜和米来了么?我正准备要做呢,那个窝囊废二喜就偷偷给我送饭来了。”

“真的?”石榴坐过来神叨叨地说,“二喜他偷偷地给你送饭,他娘肯定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想跟你好?”

芍药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放下碗筷,失神地说:“他想对跟我好有啥用,他连面都不敢露,只敢偷偷地送炭送饭,倘若我跟他回家,他还不是要听他家里的,他根本不敢不听跟他爹娘和大哥的。都怪我命不好,以为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好过日子,没想到太老实巴交的男人其实就是个废物!”

石榴见芍药说着又要哭了,就不敢再提这事,“芍药,夜里我来陪你睡,那个初喜见了你两眼就发绿,巴不得把你给吃了。钱枫说怕就怕初喜半夜来摸门,他已经叫二喜来护着你,若是二喜拗不过他哥,那你睡在这里可就凶险了。”

芍药心里也是害怕这事,石榴愿意夜里来陪她,她当然很开心,可又觉得太麻烦石榴,自己命不好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却连累石榴跟着受苦,“石榴,我这辈子或许都躲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了,至于过好日子想都不敢想,你对我这么好我就不能连累你和钱枫,你夜里来陪我睡我很高兴,但你可要嘱咐钱枫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婆婆昨夜里就想坏我的名声,还想趁机毁掉钱枫的名声,说我和钱枫有一腿。也是你大大咧咧不往心里去,可是咱村里的人说不定就有人相信呢。反正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一死,但是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和钱枫跟着倒霉,你记住,千万不要叫钱枫来这儿看我,更不要再为我的事去我婆婆家,他啥都不要做,你也要劝他不要再管我的事。”

石榴大概明白了芍药的意思,“那好,以后由钱枫在家里给我出主意,我出面来护着你。”

芍药放心地点了点头。

石榴突然又惊叫了起来,“你刚才说啥,大不了一死?你不会…真要寻死吧?”

芍药眼神躲闪着,强颜笑了一声,“哪有,我就那么打个比方,要是真想寻死我刚才还吃饭干嘛?”

石榴瞧着地上那个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点头道:“哦,也是。钱枫说了,活着有饭吃多好,死了就只能喝黄泉水,难受着呢。我先回去了,我和钱枫要去镇上一趟。”

芍药送石榴出门,然后回屋看着那只吃空的碗发呆。

钱枫和石榴来到镇上魏大夫的家,魏大夫正在和家里人一起腌肉呢,他的家境在镇上算是不错的,所以每年都能腌上几十斤肉。

魏大夫对钱枫也有所耳闻,但并不知来者是钱枫,他瞧了瞧钱枫,再瞧了一眼石榴,“你们俩被人打了?我这儿不看打架的伤,你们在家好好养着,出了正月十五就差不多能痊愈了。”

钱枫听魏大夫这么一张口,就感觉他是个靠谱的,忙上前作揖,“魏大夫,外伤虽然有损我形象,但我暂且也只能养着呢,问题是我的婆娘好像被人打出内伤来了,中午喝药时她一个劲地吐,这可如何是好?”

“哦?”魏大夫眉头一挑,再瞧了瞧石榴,不太像是有内症的模样啊。

魏大夫的婆娘立即端出两把凳子,一个给魏大夫坐,一个给石榴坐,让魏大夫好好给石榴把脉。

钱枫在旁瞧着稀奇,古人都是通过把脉来看病,这样会不会误诊?现代有一堆高科技仪器,医生都是让病人先检查再下定论还经常出错呢。但钱枫见魏大夫把脉时眉头时不时触动一下,似乎还真把出来了什么,或许人的经脉更能反应身体的状况吧。

魏大夫松了手,捋着胡子说:“你这脉象不太稳,若不是吃坏了肚子,那就是有喜了。这位娘子,你今日吃了哪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