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桐笑了,“要不是我二弟帮衬着,我连治腿的钱都没有。”

二喜怕耽搁太久被人知道了,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再说几句感谢钱枫的话就赶紧走了。

※※※

一个月后,钱桐可以拄着拐杖下床,没事就去外面摘桑叶,和两个孩子一起玩,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他还长胖了不少。

可是这会子钱枫却发愁了,这一个月结束,那就到了给坊工们发工钱的时候,粮倒是提前存了不少,但拿不出钱来分一分,稳不住大伙儿们的心。

这一个月来他拉了两套石桌石凳和一些精致的花盆、笔筒去了县里,粗糙的大石条已经由南门石铺的掌柜收了,但只卖到一千文钱,因为钱枫带着大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做小东西上了。

石桌石凳和小东西也都被南门石铺的掌柜转手卖给官府了,官府要把这些都放进林庄的驿站里去。可是官府收了东西就赊账,说库里没这么多银两。

南门石铺的掌柜跟钱枫坦白了,说他这一转手也只挣五贯钱,真心不多,但是官府要赊账,他也没办法,他也一文钱都没拿到。

以他的为人,本是不想让钱枫接触官府的,怕钱枫以后越过了他直接把东西卖给官府,他就一文钱都挣不到了。可是现在不让钱枫去接触官府也不行,因为官府赊账很有可能会一直拖着,拖个几年都有可能。

钱枫并没有去找掌柜点名的那位官差,而是直接去找曲大人。

曲大人明面上还算是个低调之人,家里的摆设都很朴素,跟小百姓家里没啥两样。

钱枫带来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另外拿出两百文钱放在桌上,他接过曲大人婆娘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说:“曲大人,官府怎么可能拿不出钱,县里和各个镇上总共有多少铺子你还不知道么,每年收上来的钱不知有多少,还有农户上交的赋税粮,那可是堆积如山啊。”

曲大人叹了叹气,“小弟呀,不是我为县令大人说话,你别看收上来的钱和粮够多,每年得往上面交一半呢,剩下的一半还得给差役们发俸钱。本来这也足够了,这些年来库里也攒了不少钱,可是这回在林庄建驿站那可是一笔大花销啊。”

钱枫有些不相信,“不是听说朝廷拨了一笔钱下来么?”

“朝廷倒是还算大方,拨了五千两银子下来,命下面将驿站建好一些,将来不知有多少王爷和皇子要从这儿过呢,听说皇上都有可能来,想去苏州那儿玩一玩。若是建了驿站,那不就省了建行宫的钱么,朝廷可都是会打算的人。可是…这五千两银子到了县令大人的手就只剩三千两银子了。”

钱枫吓了一跳,“曲大人的意思是…中间有人贪了去?”

曲大人点头,“这事你可不许说出去,否则连累了县令大人,那是要砍头的!”

钱枫不禁唏嘘,看来每朝每代都少不了贪官,五千两竟然只剩三千两,这中间贪银子的人得有多大的胃口才敢吞下去啊,他们还真是不怕死。当然,说不定县令大人自己也贪了一份呢。

钱枫唏嘘了一阵,又说:“三千两银子也不少嘛,咱县库里这几年应该也攒了好几千两银子吧?我那些钱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官府没必要拖着我那点钱不给呀。”

曲大人咳了几声,“你那些钱也不少,听说值七十多两银子呢,南门石铺的掌柜从中挣个五两,你也还有近七十两银子,现在建驿站花钱如流水,你这些也不算少。”

钱枫明白曲大人的意思,“虽然听上去不算少,但我还养着五十号人呢,每个人都要发几百文,这七十贯钱也剩不了多少。曲大人,哦不…大哥,只要这钱拿到手,上回议好的要每年给县里上交二十贯钱我立马交上,大哥的那一小份也少不了。”

曲大人眼珠子转了转,“这事呢…确实不好办,不过我会去跟县令大人说一说,看管账的先生能不能从别处挪些钱,但是…上回我交代的事你怎么没音了?”

“啥事?”钱枫有些懵。

“梨花的事啊!过几日我的婆娘就要回娘家了,若是听说梨花怀了身子,她不知要气成啥样,我家还有几个孩子呢,可不能没了娘。梨花最近是否回了娘家,她有没有和哪个野男人不三不四?”

钱枫早把这事给忘了,当时家里因为他哥的事都乱了好些日子,谁还记得梨花的事呀。

但他不敢说自己没管乎这事,而是拍着大腿说:“天地良心啊大哥,这事我一直让我婆娘的娘家人留意着呢,大哥交待的事我怎么敢不用心去办?我丈人家离梨花的娘家就几步的路,我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不知盯着有多紧,梨花就回过一次娘家,大门都没出!”

“真的?”曲大人瞧着钱枫那样,不像是说假话。

“小弟哪敢糊弄大哥,我之所以没来告诉大哥,那是因为没啥事就以为不必来说了,若是有事,我早就上门来了!”

曲大人这下放宽心了,“那好,既然是这样,过几日我陪我婆娘去一趟殷山镇,梨花没有怀上娃,我丈人爹也会把她赶回娘家去,这回我婆娘就不必再为这事忧心得睡不着觉了,我也好差人去查案子,若是梨花真是害人的凶手,她就只能等死了。”

钱枫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这不会弄成冤案吧?

“大哥,大嫂她疑心归疑心,但这案子还是得细细查办才好。梨花虽然想赖在李家,不过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是没路可走了,回娘家她也嫁不上个好男人。若是错了案,这也有损大哥的…”

钱枫欲言又止,虽然他也讨厌梨花,但并不希望她锒铛入狱或成死囚,觉得她不至于会杀人。

曲大人瞅着钱枫,“梨花那娘们长得不错,小弟你不会是对她有点那啥…”

钱枫一惊,“大哥真能说笑,我对她厌恶得很,巴不得避之不及呢,她以前可没少欺负我的婆娘,我瞧着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妇道人家而已。”

曲大人大笑,“小弟真有趣,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行,你且先回去吧,待我找了县令大人,若是他能松口还你钱,过几日我去殷山镇正好把钱带给你。”

钱枫觉得这钱应该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拿到手,便说:“有劳大哥了,钱若到了手,我当即就会把上交的钱送到县里来的。”

曲大人连忙摆手,“不必麻烦,若真是能拿到钱,县令大人肯定会把那二十贯钱直接扣下的。”

钱枫愣了愣,这位县令大人办事的风格倒是…挺爽快的,直接扣下!

在回来的路上,钱枫心里不太痛快,驿站还有两个月估摸着就建成了,以后会有达官贵人来来往往,即便他们看中了他殷山石坊的东西,达官贵人们也只会跟官府们说,然后官府再来采买他的东西。

这样一来,以后每回讨债都是件麻烦事。官府动不动就以库银紧张赊账不给,他也不能每回都来找曲大人啊,找头一回或许有用,也不可能回回都有用,他曲大人又不是县令大人。

看来还得想个法子,那就是让达官贵人直接找他才行。可他住在殷山镇钱家村,人家也没法找他呀,何况人家都是贵人,不爱和平民老百姓打交道。

钱枫就这么一路寻思着,什么留名片在驿站里啊,或是插个牌子立在驿站外面做广告啊,还有就是派人蹲守之类的,可总觉得这些法子都行不通。那些官差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或许他压根就进不去驿站,没法留名片或插广告牌子,派人蹲守也会被人赶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家,石榴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大大咧咧地问:“钱要得回来么?这个月能给坊工们发钱么?”

钱枫挤出些笑容,“应该能,除去上交这一年该给县里的钱和打点曲大人的,估摸着能拿回四十多贯,到时候给大家每人发个三四百,再给每人添置两身新衣裳,干这活格外费衣裳,他们的衣裳都破得不成样子了,跟以前当乞丐时都没啥两样。”

石榴给钱枫夹菜,笑嘻嘻地说:“好!那样咱们也能剩下不少钱,可以给他们买好些肉送去,还能存不少粮。”

钱枫知道石榴是个不会发愁的人,哪怕真有烦心事过一夜她就忘了,但她经常会有很奇怪的想法,与常人相异,有时候她的奇思妙想都能赶超他钱枫了。

“石榴,若是每个月都去问官府讨债,咱这日子也过得艰难,人家爱给不给,但咱们养着这么些人根本不能等,你说咱们怎样才能不过这种讨债的日子呢?”

第62章 石榴撒娇

石榴见钱枫都发愁了,那肯定是很棘手的问题,她气愤地说:“那些当官的敢克扣咱们的钱,真不要脸!”

钱枫摔筷子应道:“就是,太不要脸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哼,无耻之徒!咱们给他们套上麻袋,然后狠命地揍他们!”石榴说得咬牙切齿。

钱枫凌乱了,“这个…好像行不通,咱们打当官的会被抓进大牢的。”

石榴不服气,“你不是说过惩治敌人就要狠狠揍他么?”

钱枫拾起桌上的筷子吃饭,“咱们打不过呀,官府有那么多差役,打不过就得被抓去。”

“那就打入敌人内部!你上回给松球讲故事还说打入敌人内部,消…什么敌人意志,然后…”

石榴在冥思苦想,有些记不起来了。钱枫刚才无奈的神情却渐渐凝固,再慢慢绽放成笑容,然后一击掌,“对呀,打入敌人内部!”

石榴懵了,“怎么打入?你刚才不是说不能动手打人么?”

钱枫神秘地眨眨眼,“过几日你就知道了,不需打人。”

石榴下位跑到钱枫旁边,搂着他的脖子直晃荡,“你快告诉我嘛,到底有啥好法子?”

钱枫从菜盘里夹了一块菜,转身往她嘴里一堵,“先吃饱再说,等事成了才能告诉你,事没成的话告诉你也只会让你白高兴一场。”

石榴吃着嘴里的菜,仍趴在钱枫身上撒娇,边咬菜边含糊地说:“不行,快告诉我嘛,你不说我就不跟你好了。”

钱枫一惊,“你想跟谁好?”

“我跟我的娃好,不理你了!快说,再不说我让娃也不理你!”石榴是个急性子,根本就等不到几日后。

钱枫闹不过她,就对着她耳朵说了一阵。石榴张大了嘴巴,又惊又喜,半晌都缓不过神来,“这…这样能行?”

“试试呗,快,赶紧吃饭,再不吃把我的婆娘和孩子一起饿着可不好。”钱枫给石榴盛上饭,“这主意是你提醒我的,若是事成了我给你买好东西。”

石榴摇头,“我不缺啥,不用买。”

“不缺也要买,我喜欢给你买!你不是喜欢吃肉么,那就买肉来做你爱吃的红烧肉!”钱枫把饭端给石榴,看着她大口地吃,钱枫感到很满足,被自己女人依靠的感觉真的很不赖。

三日后。

钱枫去了镇上,因为他知道这一日曲大人要来殷山镇了,他一是为了拿钱,二是想把自己想的主意说出来,这事要想办成,还得通过曲大人才行。

他一来李家大院,便见到李家闹得满大院哭哭闹闹,好几个女人在地上哭着打滚,但李掌柜坐在旁边冷着脸不吭声,梨花梗着个脖子站在一旁,好似刚才赢了一个大仗。

钱枫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两眼乱瞅着寻找着曲大人。忽然,曲大人几步冲上来把他拉出了院子,气愤地说:“小弟,平时我待你如何?”

钱枫稀里糊涂地点头,“大哥十分厚待小弟呀,到底出啥事了?”

“既然你知道我待你不薄,你为啥要糊弄我?我信你是个可结交之人,才接连好几个夜里都跑去县令大人那儿为你说话,好不容易把钱给要了回来,可是你办的这是啥事,还说把梨花盯得死死的,可她竟然怀孕了!”

钱枫脑袋一嗡,梨花怎么可能怀孕呢?

“大哥大哥,你听我说,梨花真的只回一趟娘家,前些日子我问过我小舅子,说她只在娘家吃了顿午饭就走了。你想啊,桃花村全都是田氏人家,他们是本族人,梨花想找野男人也找不到啊,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外村的男人怎么可能和她接触?何况她是一个刚死男人的寡妇,一般男人还真不想找那个晦气。”

钱枫说得头头是道,曲大人有些相信了,焦虑地说:“她在这镇上更没法找野男人了,前前后后我都安排了好些眼线呢,可梨花她是真怀孕了,魏大夫刚才给她把过脉!你刚才瞧见了,我的婆娘和她的妹妹,还有我大舅子的婆娘,她们全都不相信梨花会怀上我小舅子的孩子,只有我那岳父岳母相信。家里要养一个野种不说,还得分好些家产出去!”

钱枫扯了扯曲大人的衣袖,“大哥,指不定梨花真怀上李小郎的孩子呢,洞房之夜他们难不成干坐一夜?你也别为这事操心了,好好哄着大嫂才是正事,别让她为这事哭坏了身子。”

曲大人垂头丧气,事已至此,他也束手无策,想到钱枫是来拿钱的,便说:“你在这儿候着,我进去拿钱。”

曲大人进去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给了钱枫一个小布兜,“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另外还有三十贯铜板,你数好喽!”

“大哥给的钱,小弟哪里还需数。”钱枫从布兜里拿出十个银锭子装在自己带来的一个小荷包里,转手递给了曲大人,“这十两银子是小弟孝敬你的,大哥你可别再为李家的事上火了,就随他们去吧。”

曲大人以为钱枫顶多给他三五两银子,没想到钱枫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就给十两!

“小弟,你不会是…还有别的事求我吧?”

钱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真是逃不过大哥的眼睛,小弟确实有一事相求。听说驿站建成后,就要有一位驿丞和一位驿差、两位厨子守在驿站,掌管驿站中各等杂事,来了官人就得迎送官人,照料好官人的车马。还听说…驿丞是不入品的,驿差其实连官府的差役都不如,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来当个差?”

钱枫寻思着,只要自己能在驿站谋得一职,哪怕是个驿差,或是个厨子也好,能接触到达官贵人才是最重要的,他的买卖就有望了。

曲大人莫名其妙,“你的石坊那么忙,难不成你还想当个驿差或厨子啥的?驿差一个月才一百五十文的月钱,也就是在驿站里饿不着肚子,还不如你的坊工挣得多呢,厨子的月钱则更低,也就一百二十文,你凑这个热闹干啥?”

钱枫不好直说,因为一旦说出来,官府就没法从中捞到更多的好处,只能每年收到钱枫上交的二十贯钱。

曲大人忽然大笑,“你不会是想巴结一些大官人,好混些赏钱吧?”

钱枫呵呵笑着点头,“混些碎银子且不说,我也好见见世面不是,我一个泥腿子到现在还未出过省呢,而且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大哥了,想瞧一瞧那些从京城来的大官人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曲大人摇头笑道:“小弟还真是有意思,你以为伺候大官人是好差事?可别混不到赏钱,倒时常要挨那些大官人的骂,他们可挑剔着呢!不过小弟若真想去,我倒是能帮上忙,县令大人说了,驿丞的人选他已经有了,驿差和厨子都还没定,我就举荐你去当驿差吧。”

钱枫这一高兴,又拿出二两银子往曲大人手里塞,“小弟遇上大哥真是有福了!对了,驿站大半时候都是没有官员来的,我和驿丞可以轮流守在那儿么?我的家还在殷山,隔三差五地想回去一趟,石头山也时常需要我去照看着。”

曲大人掂着手里的二两银子,颇为开心,觉得钱枫这个人还真可是长期结交,平时他只想从钱枫这位坊主身上多捞些油水,所谓称兄道弟也只是喊着好听,现在他见钱枫这个人实在,觉得或许还真能拜个把子。

不过拜把子的事还是以后再说,现在一收钱就说这种事,就跟他是看着钱的份上似的,便说:“好兄弟,当然可以了,好些驿站都是驿丞和驿差轮流候在那儿的,若是一年到头呆在那儿谁呆得住,林庄那地方可是连个酒馆子都没有。”

钱枫拜谢,正要转身回家,曲大人忽然追上来说:“下个月初一,你就去驿站。那个…以小弟这机灵劲,到时候若与哪位大官人结交上了,可别忘了在大官人面前说说我的好话,我在这里也呆腻了,都五年没涨过俸钱了,还有…我担心县令大人将好些见不得人的事往我头上栽赃,哪日出了事,我这颗脑袋都保不住了。”

钱枫连忙点头,“大哥放心,反正我去了也不是官府的人,这一辈子都当不了官,有啥好处当然尽量给大哥揽。”

曲大人听了十分满意,拍了拍钱枫的肩膀,“好兄弟,大哥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钱枫拿了钱回家,得赶紧给坊工们发工钱,这都晚了好几日。

曲大人一进李家院子,又听见他的婆娘又哭又骂,“田梨花,你个狐狸精,你肚子里怀的到底是哪家的野种,快说!”

梨花冷哼一声,“当然是小郎的!”她说完一个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李掌柜走过来对着自己两个女儿和大儿媳说:“你们别再闹了,她怀的若不是小郎的娃,那还能是谁的?你们别开口一个野种闭口一个野种,你们这样小郎在黄泉之下都闭不了眼,这可是他留在人世上的根啊!”

李掌柜说话时已老泪纵横,他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就这么离开人世了便伤心不已。他的婆娘也跟着抹泪,“两个闺女你们赶紧回自己家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操心。还有大儿媳,快去铺子里照看着点,你别想着占小郎那一份家产和铺子,早就说好了要对半分,难道你想一个人吞下?”

曲大人拉起他的婆娘就走,反正岳父岳母一门心思想着他们的小孙子,根本听不见这些人的话。

李家两个女儿都走了,她们啥也不图,就是觉得娘家被梨花也唬住了,她们心有不甘。

李家大儿媳更是气恼,可是公婆这么一心向着梨花,她也只好起身去铺子里做买卖。这个盐铺生意很红火,整个殷山镇有那么多村子,那么多户人家,每顿都得吃盐,想买盐全都得到这里来买,所以每日进账十分可观。

她来到前面的铺子里,见他男人在卖盐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曲。她冲上去就拧他的耳朵,“家里都出这么大事了,你还有闲心思哼曲,这个盐铺就要一分为二了!要说分给你的亲侄子也成,可梨花怀的可是一个野种啊!”

李大郎收了客人付的钱,便转身过来掌了他婆娘一掴,“你再胡说,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谁说那是个野种,连爹娘都承认是小郎的种,你还在这儿瞎嚷嚷,平时惯的你!赶紧干活!”

李大郎自己坐下来抽着旱烟,他的婆娘被打懵了,愣了好半晌才敞着嗓门大哭了起来。

李大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你还哭,再哭小心我休了你!成日没个清静的臭婆娘,把两个孩子都快带坏了,你再这样就赶紧滚回娘家,我给两孩子重新找个娘!”

他的婆娘满脸糊着泪,手指着李大郎的脑门,“你…好你个李大郎,你竟然嫌弃我,你…!”

李大郎瞪眼珠子,“我什么我,你也不照镜子瞧瞧你那丑模样,还不到三十就人老珠黄,老子早就看烦了!”

他的婆娘简直要气疯了,害怕李大郎真发疯要休了她,她只好掩面大哭,跑了出去。

她的公婆坐在墙角烤火商量着事呢,见大儿媳哭成这种跑进屋也不知为了啥事。

李掌柜直叹气,“不就是小郎有了个遗腹子么,她就整日闹事,唉!”

※※※

钱枫回到家已是傍晚,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石榴,然后就跑到山上去让大伙儿们收工。

因为现在他手里也只有八两银子和三十贯铜板,还得花钱给大家买粮买肉买菜,另外答应好的给每人做两身衣裳也得赶紧置办,所以他还是给每人发三百文钱,剩下的十五贯拿去东西。

至于那八两银子,算是他挣下的,相比起来,他还没有曲大人从中挣得多呢,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一旦去了驿站,以后自己石坊的路子就宽了。

他回家吃晚饭,家里正在做红烧肉,这些肉都是他从镇上买回来的。

他走进灶屋,见他娘和石榴正在说说笑笑,他凑了过去,“娘,下个月初我就要去驿站当驿差了,可能每隔两三日才能回家歇个两日,到时候留下石榴在家我有些不放心,你和爹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动不动就地里干重活。”

杨氏刚才已经听石榴说这事了,她正为这事高兴呢,“枫儿啊,咱家往上数几十代都没一个当官的,没想到到了你头上还能混个小官当当,爹娘以后在村里可是有面子的人喽!”

钱枫忍俊不禁,“娘,你能不能别这么张扬,我这哪里是当官呀,而是去伺候当官的。就连驿丞都不入品,算不上芝麻官,那我就是只能算个蝼蚁了。”

杨氏却仍眉飞色舞的,“你这就不懂了,驿差怎么就不是官了?只要每个月能领官府发的钱那就是官,石榴刚才说你以后每个月能领一百五十文钱,还能每隔几日就回家一趟照顾石坊上的生意,这多好的事啊!”

钱枫点头,呵呵笑着,“是好事,是好事。”

吃过晚饭,洗漱完毕,石榴就躺到床|上去了。钱枫纳闷,“你不想学认字了么?就困了?”

石榴手里揪着手绢,有些闷闷不乐,“本来你去驿站当差是件好事,可是你以后就不能每晚都陪着我了,我一个人在家会没意思的。”

钱枫爬上|床来,拨弄着她的头发,“哦,我差点忘了,我家的石榴是个跟屁虫,离不了男人。”

石榴揪他的耳朵,“不是离不了男人,是离不了你!你不在家,我一个人真的没意思。还有,你现在好歹也是坊主了,你到了驿站要伺候那些当官的,以你这脾性,你干得过来么?”

钱枫不以为然,“那些当官的都是大老爷们,能有多少事?他们来了,我就迎上去,他们要走了,我就送送,驿差干的就是迎送之事,然后顺带着照料好他们的车马。若是我实在不想干了,还可以回来呀,又没有谁管着我非要我一直干下去?”

石榴咬着唇不说话,钱枫知道她还是舍不得他,她不喜欢一个人在家。

钱枫忽然心血来潮,“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

石榴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拍掌道:“好啊好啊!”

可是钱枫仔细寻思着,又觉得这事似乎行不通,“石榴,驿站是不能让家眷住进去的,你一个女人,驿站里全是男人,连厨子也都是男人,这样很不方便,何况你还怀着孩子,驿丞怕是不会答应让你跟着一起去。若是大家都把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带进去,那驿站就乱套了。”

石榴苦着脸,“说的也是,我还想在家把田和地都种上呢。”

钱枫哭笑不得,“你咋还惦记着这些,田和地完全可以让坊工们帮着种,他们刚才还问起这事呢,他们人多力量大,咱家那点田地干起来就是眨眼的功夫,你一个孕妇怎么总想着干活的事呢?你就在家好好养着身子,我每隔两三日就能回来住个两日,又不是一去就是半个月或一个月的。”

石榴嘟着个嘴,“好吧,只能这样了。想来坊工他们每隔六日才回家一趟呢,在家住一宿天还没亮就得往咱们这里赶,他们的婆娘能受得住,我也受得住。”

钱枫凑上去亲了石榴一口,“我家的石榴就是乖,待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或许那个时候我不想在驿站干了,已经回家了呢。”

钱枫只不过是亲了一下石榴的脸蛋,可石榴却翻过来压在他的身上,要亲他的嘴。

钱枫慌了,“不行不行,你这是又要引|诱我么?你就不怕我耐不住要…要了你?”

石榴脸颊绯红,耍赖皮说:“我不怕,我就要亲亲!”

她说着就亲上来,钱枫招架不去,没几下就沦陷了。两人纠缠在一起正热烈之时,钱枫的脑袋像是被什么激了一下,他忽然坐起来穿里衣,“石榴,这真的不行,你肚子里有孩子。”

石榴缠搂着钱枫,“有孩子为啥就不行?”

钱枫觉得跟她讲大道理她可能听不懂,“因为…孩子有你的肚子里,他能看得见,他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啊?”石榴吓了一跳,“真能看得见?”

钱枫煞有其事地点头,“嗯,真看得见,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