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见林谦之面带愁容,便猜到了他几分心思。于是笑道:“虽然你是个做父亲的,但芳菲却从小没有母亲,一些事情也只能由你这个父亲来教导。万不可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你们父女之间的小嫌隙挑唆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若果然芳菲跟你生分了,恐怕我再寻得好人家,那丫头自己不愿意,到时候还是你这做父亲的为难。”

林谦之忙点头答应,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奴才这当父亲的心狠。反倒是前些日子她在庄子上的时候,奴才这心里还踏实些。如今她在身边,奴才越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柳雪涛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看着林谦之低垂的眼,想着,定是那个姓张的女人又耍什么花招了。不然林谦之这个管家大叔绝不能这么心烦意乱的。

第103章 计成空

柳雪涛看了一眼脸上表情十分纠结的林谦之,轻轻地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茶放到一旁,抬手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叹道:“张姨奶奶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啊…没什么。”林谦之的头微微一侧,眼神越发的低垂。

“她是不是难为你了?”

林谦之一愣,忙摇头说道:“没…她虽然是姨奶奶,但奴才事事都听大少爷和少奶奶指派。不管有什么事儿,她也犯不着跟奴才对话儿,更谈不上什么为难…”

柳雪涛轻笑,心想听家里的婆子背地里那些议论,卢家大院里林谦之整个一个大众情人。连十七八岁的丫头们都背地里喜欢他,怎么这个大众情人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也潇洒不起来呢?难道——是自己太威严了,把这大众情人给吓住了?

不会吧?

卢俊熙那小屁孩都不怕自己,他这个中年大叔阅尽人间春色还跟着大奶奶混了几年,总该有些胆色的吧?

嗯,应该是姓张的那个女人跟他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自己一问,他心虚了,所以才这样吧?

莫不是…除了被秀儿撞见的那次之外,他们俩还有其他的幽会?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已经勾搭到一起,那事情可真的很棘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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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一时心思百转,正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忽听外边有人回道:“回大少奶奶,表少爷来了。”

“表少爷?”柳雪涛心头有些许的不快。这都大年二十六了,这王承睿怎么还往这家里跑呢?这个花花公子倒成了一块狗皮膏药,粘上来还撕不掉了?

“少奶奶,表少爷来必然是寻大少爷的…”林谦之见柳雪涛沉默不语,忙在一侧轻声的提了个醒儿。

“谁说我是来找表弟的?我就是来找弟妹的,林谦之——你这大管家当得可真是称职呀!”王承睿说着话便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摞不知盛着什么的盒子,一边说还一边大大咧咧的笑着,完全一副浪荡公子的样子。

柳雪涛见他人已经进门,少不得离了座微微欠身,客气的说道:“不知表少爷找妾身有什么吩咐?”又转身吩咐旁边的丫头:“还不去给表少爷看茶?”

“哎呀,弟妹呀,你可真是客气啊!我前几天来找俊熙,听说你身上不好,病了?如今可大好了?”王承睿呵呵一笑,把手中提的一摞盒子递给丫头们,拍了拍手说道,“这是我特意叫人从慈城带回来的年糕,那次偶尔听见跟你的丫头说你小时候喜欢吃这个,想着俊熙为了弟妹已经用尽了心思了,也没什么可捣腾出来哄弟妹开心的新鲜玩意儿了。这年糕想必还能博得红颜一笑,所以今儿特地给你送来了。”

柳雪涛听这位表少爷言辞轻浮,举止浪荡,心中已经不快。但上门是客,他还是提着东西来的,又是卢俊熙舅舅家的表兄,太难听的话自然不能说。

可若就这样被他调笑,心中也着实不痛快。

于是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又摊了摊左手,说道:“表少爷请坐。大冷的天辛苦你跑一趟,东西虽然有限但这是你待大少爷和我的一片亲戚情分,妾身先谢谢了,快请吃杯热茶,驱驱寒气吧。”

王承睿原是有心而来,却不在这年糕上头。

只因前些日子和卢俊熙一起吃酒,因为说话轻慢了慈城夏侯瑜所以被顾县台的二公子顾仲楷着实说了一顿,说他不该吃了酒就言语无状,背地里议论卢家大少奶奶。而且,从那之后卢俊熙也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来找他出去吃酒,他也借故读书把自己给推出去了。

想象兄弟二人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因为王氏的关系,这十几年来卢俊熙对王承睿那是言听计从,从没这样过。所以他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发誓一定要刺挠刺挠这个柳家的大小姐。

后来卢俊熙去问顾仲楷借《太平广记》的时候,他也在侧,听卢俊熙那言外之意竟是给他那生了病不能出门的少奶奶解闷儿,顾仲楷这个人也不知什么原因,开始还说在家老爷子看的严,那套书根本拿不出来,后来听说是给柳雪涛看,居然满口就答应下来。

王承睿心中更是不满。

回去后便着人去打听柳雪涛和夏侯家的事情,不料真的打听到了柳雪涛小时候曾经和夏侯瑜青梅竹马,原本夏侯瑜还曾在酒后跟同窗好友说起过这个柳家大小姐,说她玲珑剔透,聪慧敏锐,是难得的红颜知己。

后来夏侯家怀疑自家的姑奶奶也就是柳雪涛的娘在柳家被柳裴元的妾室暗害致死,所以便同柳家翻了脸。后来终究没查出什么宠妾灭妻之类的罪过来,便不得已放弃。只是从此夏侯家和柳家便断了来往。夏侯瑜由父亲做主取了苏州绸缎世家的李氏小姐为妻,便把这柳雪涛放在了脑后。

今儿王承睿来,是专门找卢俊熙说道这事儿的,不想进门后听下人说大少爷在书房读书,不见客。少奶奶在上房理事,大少爷有事儿可往上房去见少奶奶。

这话原本是柳雪涛吩咐门上的,不过是为了让卢俊熙安心读书以应付年后的春闱,却不想让王承睿听候火气更大,索性直接来了上房,冷嘲热讽的对着柳雪涛嘲笑了一番。

柳雪涛的确被王承睿的这种放荡的态度和言谈气的不轻,不过幸好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对这种冷嘲热讽还能接受得了。虽然生气,也没到了气的丧失理智的程度。

不过这个纨绔子弟上门来耍无赖,说的自己好像是个青楼花魁一样,这个那个的男人都想着法的哄骗讨好,不过是为了她的红颜一笑。实在是令人可恨。

小丫头上了茶,王承睿一撩袍子角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很大爷的样子。

柳雪涛淡淡一笑,说道:“多谢表少爷费心想着妾身,不过呢,正是前几日我病了,大夫说往后的饮食都需要忌讳些甜的粘的,所以这东西虽好,我也喜欢,却总是不能吃呀。大少爷也不喜欢甜品,摆放着倒是可惜了。哎——林管家,我记得芳菲那丫头是喜欢这个的吧?回头你拿回去吧,你也别谢我了,只谢谢咱们表少爷也就罢了。”

王大少爷大老远的拎着东西来探病,人家却当面把东西赏了下人。

这分明是故意为之。

就算你真的不能吃,就算你真的不喜欢,就算你恨不得立刻把这东西扔出去,那也要等着送东西的人前脚出了大门口呀。

当面就赏了人了!这是什么样的屈辱呀?

何况这个人还是王承睿这个从小到大在卢家大院为所欲为的公子哥儿。

林谦之悄然看着表少爷王承睿的脸色越来越黑,心想少奶奶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给表少爷留呀。只是少奶奶得罪表少爷没什么呀,干嘛还拉上自己这个垫背的呢?

哎!自古以来,下人难做啊!

林谦之哀叹了一声,迅速站好队,忙躬身对着王承睿施礼:“奴才谢表少爷赏。”

王承睿从心里狠狠地骂了林谦之一句,好你个吃里爬外的老东西!你还是不是我们王家的人了?居然跟这个女人合起伙来挤兑本少爷!

林谦之弓着身子站在王承睿跟前,感觉到阴冷的目光从自己头顶上缓缓掠过,心里思绪翻滚暗暗地叹道,少奶奶呀少奶奶,今儿我林谦之就站在您屁股后面了,将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甩下我不管!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你若不给咱女儿找个好婆家,我…我…我就赖上你了…

“哼哼…”王承睿冷冷的笑,二郎腿翘着,脚尖在林谦之的眼前晃了晃,说道:“行了!你也别谢了,不过是两盒子年糕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芳菲不喜欢吃,你就喂你们家的狗,可别再当着我的面送来送去的了,好像那不是年糕,竟是两盒毒药似的。”

“表少爷说笑了。表少爷是咱们大少爷的亲表哥,大过年的怎么可能送毒药来?”柳雪涛很满意的看着王承睿满脸的黑线,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王承睿微微欠身,说道:“表少爷请宽坐,妾身这会儿该吃药了,就少陪了。”说着,又扭头吩咐边上的丫头,“含墨——去书房请大少爷来。”

含墨忙答应着转身出去,柳雪涛看着错愕的王承睿微微的笑了笑,径自出门离开。

“喂——”王承睿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柳雪涛款款而去的背影,又指着林谦之怒道:“她什么意思?!有这么待客的吗?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成何体统?!”

林谦之心里也是哀叹连连,不过自己已经选择站在柳雪涛这边,自然不好再临时倒戈,于是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身后架子上的沙漏,陪笑道:“表少爷见谅。这会子的确是我们少奶奶吃药的时间了。白家三爷的药很是讲究,必须要看着时辰吃,否则药效会减半的。大少爷曾经吩咐过,如今家里天大的事儿都比不上少奶奶吃药重要。呵呵…您是知道的,少奶奶可是当初大奶奶费劲了心思才娶进门的媳妇儿,大奶奶在的时候是多么的疼她,咱们家里上上下下可都是瞧见了的,所以…还请表少爷担待一二。您快请坐,奴才叫人给您换了新茶来。”

说着,林大管家居然亲自上阵,端了表少爷那杯半凉的香茶转身出门后,一去不回,不知道忙什么事情去了。

王承睿气的在这屋子里来回的转圈儿,不停地腹诽着那个目中无人的柳家女,发誓一定要撺掇着芳菲跟了卢俊熙,然后再找十个八个的美娇娘来给卢俊熙做妾,让那个可恶的女人守活寡去!

可是,当这位火气冲天的表少爷在上房屋里转来转去,一直转了百八十圈,转的他那冲天的火气一点点消失殆尽之后,忽然才想起来,那个该死的大丫头含墨不是找卢俊熙去了吗?怎么这么久了卢俊熙那小子还没过来?!

妈的,耍我?!

王承睿咬牙切齿的甩了甩袖手,大踏步的冲出了上房直奔卢俊熙的书房。

表少爷一路走来,气势汹汹颇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阵仗。可当他一脚踹开卢俊熙外书房的院门踏进书房的院子后,便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石砚是卢俊熙的贴身小厮,此时刚好从书房里走出来,手中还拿着卢俊熙刚刚写字用过的毛笔准备拿去涮洗干净。抬头瞧见表少爷阴沉着脸进来,不解的问道:“哟,表少爷来了?奴才给您请安了。”

“你们大少爷呢?”

“少奶奶身边的小丫头刚才过来请大少爷,说是我们少奶奶刚刚忽然头晕目眩的,差点没从门口的台阶上摔倒了。大少爷急急匆匆的走了,这不——练了一半的字呢,可惜了了这幅杨凝式的《韭花贴》,只差后面的落款儿了,就这样撂下了…”石砚说着,便自顾捧着几只紫毫去大水缸前舀水涮笔,没再跟王承睿答话。

王承睿此时可谓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怎么办?总不能闯到人家内室去把卢俊熙拉出来痛说一顿他那个少奶奶的十大恶状吧?哼,就其此时能把卢俊熙拉出来,恐怕说了也是白说。这个没用的家伙,如今已经被那个姓柳的女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王承睿哀叹一声,心想必须要加紧想办法了。这个柳家的女人实在是有手段,简直都成了妖孽了。再不想办法压制压制她,恐怕自己母子之前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第104章 冷情人

卢俊熙听说柳雪涛头晕险些从廊檐下的台阶上摔下来,一时丢开临了大半的《韭花帖》便急急匆匆的回了旭日斋,让王承睿扑了个空。无奈之下,王承睿只好转身往回走,想着今儿这趟是白跑了,不如先回去想想办法,再跟母亲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这姓柳的女人。不管如何,卢家偌大一份家业是姑妈辛辛苦苦的创下来的,总不能白白的便宜了别人,王家——总要有一份的吧?

王承睿暗暗地思索着往外走,冷不防和急匆匆的身影撞了个对过儿,俩人险些碰了鼻子。

“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王承睿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儿撒呢,不想撞上个倒霉的,看都不看便张口大骂。

“你若是长了眼睛,自然不会往别人的身上撞。”

冷冷淡淡的声音,不带脏字却比脏话更能堵人。王承睿不用抬眼也知道这人是谁,于是他冷笑着一侧脸,然后嘲讽的笑着转头,侧着身子斜着眼睛打量了卢俊晨一眼,冷笑道:“我说呢!这卢家大院里头谁能这么硬气呢,原来是晨少爷呀。”

卢俊晨早就看着王承睿不顺眼,之前被王氏压制着不好跟他翻脸,但每次王承睿来卢家,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若不是想着自己大事未成不能莽撞,他早就把这个吊儿郎当的表少爷给狠狠地揍一顿了。

如今王氏已死,卢俊熙年纪小,柳氏虽然当家作主,但对这个表少爷也是冷漠淡然,毫不在乎的样子。再说了,大少奶奶一个当弟妹的,纵然再有心替王承睿出头,恐怕也不好怎么着吧?

这卢家恐怕再也没有谁能替他王承睿撑腰了吧?如果自己今天把这小子揍一顿会怎么样呢?王家的夫人会找上门来吗?卢俊熙会如何处理这事儿?那个姓柳的小丫头片子呢?

卢俊晨一边想着,目光越发冰冷的盯住王承睿的脸,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硬气?能让王大公子说一声硬气,卢俊晨还真是有脸。”

“呸!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知道什么是有脸没脸?好狗不挡道,还不给爷躲开?!”王承睿也是气昏了头,他平日里不把卢俊晨当人看,只当他是个下贱的奴才也就罢了,今儿却趁着怒气不妨头给说了出来。

卢俊晨立刻怒火中烧,一双眼顷刻瞪了一起来。然后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王承睿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谁是奴才秧子?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承睿原本有些悔意,知道是自己冲动了,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但偏生他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在家里说一不二,在卢家更是个霸王,此时被卢俊晨揪着衣领逼问,脸上哪儿还下的来?男人活在世界上要的不过是个脸面,大丈夫没了脸面怎么立足于世?

“爷我说你呢!怎么着啊?你以为我姑妈死了,你就成了卢家大少爷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活到八十岁,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族谱的奴才秧子!”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把院子里的下人们吓得一个哆嗦。

王承睿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一时站立不稳居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卢俊晨又紧跟两步上前踩住他的胸膛,指着他骂道:“你也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这里是卢家,本少爷纵然是庶出也是少爷主子!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卢家的大院里撒泼?我今天就是要让你长长教训!”说着,他又飞起两脚狠狠地踹在王承睿的大腿和腰上。

王承睿一身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楚,一时间嚎天嚎地大叫大嚷,索性也不起来,竟在地上打滚的骂卢俊晨,而且专拣着难听的话骂,句句都直戳卢俊晨的痛处。

下人们一看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一个个都急忙上前劝解。卢之孝上前抱住卢俊晨不撒手,以防他再冲上去踢打王承睿,林谦之便带着人把王承睿从地上拉起来,一边拍着他身上的泥土一边劝着。

早有人飞奔旭日斋把这里的事情给卢俊熙汇报。

卢俊熙和柳雪涛二人闻言匆匆赶来时,只见卢俊晨脸色铁青站在院子里,目光像是尖锐的刀子一样犀利的盯着王承睿,恨不得上前把他碎尸万段的样子。

而王承睿则鼻青脸肿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拉扯的不成样子,歪歪斜斜的,还沾了些许泥土。腰间的玉佩荷包香囊之类的东西也是丢的丢,掉的掉,发丝凌乱,手上还带着几点血迹,浑身上下再无一处干净利索之处。

“怎么回事?!林谦之,你说!”卢俊熙也是脸色铁青,一个是庶兄,一个是表兄,大年二十六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打成这样,卢俊熙简直要疯了。

柳雪涛倒是诧异的很,一是想不到卢俊晨居然敢对王承睿动手,还把他打成猪头的模样。二呢,自然是想不到王承睿会甘心被卢俊晨打成猪头。这会儿若不是亲眼看见王承睿这副可笑的样子,定会以为这是王承睿的苦肉计呢。

林谦之见大少爷发怒,不敢怠慢,忙把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

因为卢俊晨的关系,张氏也听见消息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待看见卢俊晨没事儿而王承睿则被打成了猪头,她又躲在人后悄悄地笑了个够才走到近前去。

“怎么回事儿呀,这是?”张氏拉了一把卢俊晨的衣袖,心疼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卢俊晨额头,虽然卢俊晨爆了青筋的额头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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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骑在本少爷的头上拉屎,简直是做梦!之前是本少爷年幼,任你欺凌了这些年。从今儿起,你们谁再把本少爷不放在眼里,我就绝对对他不客气!”卢俊晨甩开张氏的手扔掉那块帕子,狠狠地瞪了王承睿一眼后,目光又在林谦之身上掠过,然后转身就走。根本不等卢俊熙再说什么话。

“站住!”

一声清凉娇润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众人都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到那边。卢俊晨也站住脚步徐徐转身,看着站在卢俊熙身边的那个端庄的小妇人,冷冷的问道:“大少奶奶有话说?”

“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怎么能打了人就走?”柳雪涛冷冷的笑着,看了一眼王承睿,翩翩的从卢俊熙的身后走了出来。

其实她根本不愿意多事,最好王承睿和卢俊晨两个人狠狠地打,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才好呢。

可是,她却知道王承睿再混蛋都是卢俊熙娘舅家的哥哥。他来到这里总归是客人,若就这样从卢家走出去了,那么将来自己娘家的人也肯定会被卢家的人都踹了头去。

再说了,卢俊晨打了王承睿无所谓,但他不能目中无人,无视卢俊熙和自己这个当家人的存在。

尊严这玩意儿,不是靠施舍的,是要靠自己挣来的。

“是他先骂我,我才给他点教训。”卢俊晨淡漠的样子看上去很酷。

“哎呀,你看…这打都打了…你看表少爷这样子,很是不雅…还是赶紧的去叫个大夫来擦点药吧…”张氏脸上带着几分的为难,眼睛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样子。

“打都打了?”

柳雪涛嘴角轻轻一挑,一个冷冷的微笑绽放在唇角,冷冽的让人心底发寒。连见惯了之前大奶奶的雷霆手段的林谦之都吓得眼皮一跳,心想,坏了!这位少奶奶看来终于要发威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张氏心头一跳,忙福身下去,低着头不敢言语。

“表少爷上门是客,现在人在我们家院子里,就这个样子走出去,以后让哪个亲戚朋友还敢进卢家的大门?”柳雪涛又往前了一步,站在张氏的近前,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后,又抬头盯着卢俊晨看。然后,不等张氏给自己辩白,便慢慢的说了两个字:“掌,嘴!”

“啊?”张氏一愣,一时忘了尊卑规矩,立刻就冲上去抓住柳雪涛的袖子质问:“你要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柳雪涛冷冷的眼神看在张氏的脸上,然后目光一瞥看了一眼旁边错愕的卢俊晨,刚要说话,便见卢俊晨上前一把拉开张氏,并生气的喝了一句:“姨娘真是疯了!怎么忘了尊卑规矩,拉拉扯扯的?”

“林谦之!”卢俊熙早就急了,冷冷的喝了一声:“你聋了?还是老的动不了了?少奶奶的吩咐没听见?!”

“奴才该死!”林谦之再也不敢怠慢,一挥手招呼两个婆子上来,拉着张氏走开几步,摁住她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抽了十来个嘴巴子。

张氏鬼哭狼嚎的叫着,最后便没了力气,只捂着嘴巴呜呜的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自始至终,卢俊晨都是冷眼旁观,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挨打的那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雪涛心中暗暗地吃惊——这个人,可真够冷情的。

淡淡的看了卢俊晨一眼,柳雪涛又对林谦之说道:“晨少爷刚才一时莽撞,打了表少爷。实在是有失体统!从今天起,晨少爷只许在自己的书房读书练字,一个月不许出院门一步。”

“是。”林谦之答应着。

卢俊晨却淡淡一笑,对着柳雪涛躬身:“俊晨谢大少奶奶。”说完,他便若有若无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105章 新年夜

发落完了卢俊晨,柳雪涛便转过身来看着王承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哎!表少爷,你可知道‘打狗看主人’的道理?俊晨他再怎么不对怎么不好,也是卢家的少爷。即使是庶出,那也是老爷的血脉。你怎么能跑到我们家门上来骂我们家的晨少爷呢?这也不是亲戚之间的礼道呀?”

“柳雪涛!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他打了本少爷,还让本少爷给他赔礼不成?”王承睿原本消了的火气又被柳雪涛重新勾上来,竟有恼羞成怒的样子。

“他为什么会打你?若是有人去你的家门上指着你的鼻子骂人,你又会怎么样?表少爷,大家互相彼此都留些脸面,就当是看在已故的大奶奶的份上,不好吗?”柳雪涛说完,转身吩咐林谦之,“请大夫来,给表少爷好好地诊治一下,然后再服侍表少爷换身衣服,叫张姨奶奶随着一起送表少爷回去吧。这也是她这些年来没能好好教养晨少爷的罪过。从今儿起,把晨少爷从姨奶奶的院子里分出来,另外安排一座院子做书房。如今他也大了,等过了大奶奶的孝期,也该议论亲事了,一个少爷主子总跟奴才们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呢。”

说完,柳雪涛也不顾众人错愕的眼神,便回身对着卢俊熙温婉一笑,说道:“相公,我们回去吧。”

卢俊熙看了一眼王承睿,心里也暗暗地怪他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卢俊晨破口大骂?只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他又不好说什么。又觉得柳雪涛处理的此事还算是公道,只有给卢俊晨单独安排院落的事情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说道:“娘子先回房去吧,我瞧着表兄没事了再回。”

柳雪涛笑笑,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自顾离开。

晚饭时,卢俊熙终于从外面回来,见柳雪涛一个人歪在榻上想事情,便凑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拉起她的手握住,笑道:“今儿这些破事闹的,晚饭居然到了这个时候。饿了吧?”

柳雪涛知道卢俊熙怕他那个舅舅生气,自己送了王承睿回去,所以才这个时候回来,于是轻笑道:“是大少爷您该饿坏了吧?亲自送令表兄回去,没被舅老爷责罚?”

“你都叫人把张氏打成那样送到舅舅舅母跟前去了,他们还怎么好骂我?”卢俊熙笑笑,抬手捏了捏柳雪涛的小鼻子,又凑到她跟前小声问道:“你当时脸色一放,要打人的样子,还真是叫人害怕。连我都有些被你吓住了,看来那些下人们所言非虚。”

“什么?”柳雪涛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的手问道:“什么所言非虚?那些狗东西们怎么嚼舌头根子呢?”

“下人们都说,少奶奶是个厉害的角色呢,惹急了男人都敢踹。”卢俊熙的样子很是坦然,好像柳雪涛本来就是个悍妇,天下人尽知,没什么大惊小怪一样。

柳雪涛却惊讶的很,这话可从来没人跟自己说过,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收敛的了,怎么还是不够呢?居然还被公认为了什么厉害角色——对了,这都是在庄子上被那个黄氏那个千刀万剐的男人给害的。当时若不是气急了一时没控制住,踹了那个废物一脚,断然不会落下这个名声。

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怎么,还生气了?”卢俊熙拉了拉柳雪涛的手,转头又看见丫头们已经摆上了晚饭,便拉着她笑着说道:“走吧,吃饭去了。我这儿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柳雪涛只好叹了口气和他一起去吃饭。

饭后,卢俊熙问柳雪涛为什么忽然间想到了把卢俊晨从张氏的院子里搬出来时,柳雪涛笑道:“家里的房子那么多,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既然要禁足,自然是把他单独关到一所院子里,如果跟姨奶奶住在一起,你觉得那还是禁足吗?”

卢俊熙一下子明白,所谓的禁足不过是把卢俊熙和张氏分开来而已。这些年自己的母亲一直不愿让卢俊晨和张氏占到什么便宜,所以如今卢俊晨已经十五岁了还没有单独的院子,此时想起来这样做不仅仅博了个苛待庶子的名声,还让他们两个人天天呆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自己。

如今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们分开而治,倒也是个好办法。况且,如此也堵住了族长那张唠唠叨叨的嘴。

于是点头赞道:“娘子所言极是。既然这样,那就挑几个得力的人过去伺候吧。你白天说的不错,俊晨再怎么着也是父亲的一脉骨血,总不好太过苛待了他。”

柳雪涛自然明白卢俊熙的意思,于是笑道:“这还用大少爷操心?我已经选了两个丫头送过去了。”

“娘子办事真是利索。”卢俊熙说着,便抬手把柳雪涛搂进怀里。顺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二人去饭桌前一起并坐了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