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对张材家的使了个眼色,张材家的便挑着灯笼走了。另一个婆子随着紫燕返回园子里去,和张氏一起寻找那个落水之人。

第115章捉奸在床

看园子的花匠自然不敢随便开门,任凭张氏说了些好话,他们只说没少奶奶的话,谁也不许进园子。后来还是紫燕出面,说有什么事儿由自己担着,绝不会连累他们。张氏便骂道:“混账东西!没看清这位姑娘是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吗?她的话你们也不听?快些开门,人命关天知道不?!”

那些花匠见了紫燕,只好把门打开放了几人进去,却依然嘟嘟囔囔的,说要立刻去叫人回少奶奶知道的话。

夜雨潇潇,五六亩地大的小花园子里汇聚了三十多名青年家人,二十多盏灯笼围在水溪有两侧,另有十几个人在卢之孝的指挥下拿着竹竿在水里捞来捞去。

众人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一无所获。卢之孝便不耐烦的冲着这边的小亭子里喊道:“紫燕姑娘,莫不是你眼花了?这水中没有人哪。”

“我眼花了倒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你们这些人辛苦一下。若不是我眼花,你们不好生打捞,倒是金蝶儿的一条命呢!”紫燕没好气的说道,又指着另一侧的墙角吩咐:“你们再去那边看看,这水本就是活的,是引了外边的河水进来,在这园子里拐了个弯儿依旧流出去的,那边是水路的出口,莫不是她已经被冲走了?”

此言一出,卢之孝又忙挥手指挥五六个人去那边墙根儿底下的水溪边找了一阵子。

因为下着雨,众人心中皆有不满,都暗暗地埋怨张氏没事找事,好好的大丫头如何就去跳水寻死?

紫燕只做出焦急的样子,见时间过了一个时辰依然没什么收获,便索性出了小亭子踩着湿溜溜的石子路往溪边走去,天黑路滑偏生她又走的极快,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忍不住“哎哟”一声,挑着灯笼低着看时,又惊叫道:“这儿怎么有一只鞋子?快来看——这是不是金蝶儿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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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闻言心头一阵发冷,便哆哆嗦嗦的跑过来,弯腰捡起那只鞋子细看,却是青缎子绣玫瑰花的鞋子,虽然被雨水淋透了,但那花样子还是极清楚的,正是金蝶儿最喜欢的一双新鞋。

拿着鞋子张氏先是发愣,继而“哇”的一声痛哭,便靠在身后的婆子身上,一边哭一边埋怨道:“蝶儿呀!都是我害了你呀!你这傻丫头…怎么是事儿都这么较真呢…你不愿意跟他,回头跟你爹好生商议一下也就罢了——你怎么就这么烈性子呢…”

紫燕看着痛哭失声的张氏,暗暗地冷笑。心想若不是我们主子英明果断,今儿恐怕这一大家子人都被你这狠毒的女人此时做出这样一番仁慈后悔的样子给哄骗了去了。

卢之孝虽然得了柳雪涛的吩咐,但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时听见张氏哭,便急匆匆地走过来,着急的问道:“姨奶奶,你确定金蝶儿丫头是跳了水了?这事儿有多长时间了,你倒是好好地想想,可别误了时候恐怕连个尸首也找不到了!”

张氏闻言,只做出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中午时便没找着她,我的小丫头说她心情不好要出来走走,我便没在意,谁知道…谁知道这孩子居然会这样…”

卢之孝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中午便出来了,这会子也不用找了,只怕她早就顺水出了这园子了,此时纵然找到也不过是个尸首罢了。这会儿雨下大了,不如回了少奶奶,明儿一早出去找吧,沿着这条河一直找下去,或许两边的人有谁能发现她的尸首也不一定呢。这会子在这里瞎折腾也没个结果,紫燕姑娘,你说呢?”

紫燕看了一眼张氏,见她也没有再找下去的意思,一时心中又凉了几分。叹道:“管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一个姑娘家,一听说这事儿吓了一身的汗,这会子身上凉津津的,只怕——阿嚏!”紫燕说着,一扭脸打了个喷嚏,又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揉着,闷声说道:“我这会子恐怕已经着凉了。”说着,又转过身去连打了两个喷嚏,只觉得鼻间阻塞呼吸不畅,已然是着了风寒。

卢之孝便吩咐众人散了,又叫了个婆子送张氏回去。紫燕也急匆匆的回去给少奶奶回话。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全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金蝶儿跳水自尽的事情,卢家大院里一时间人心惶惶,下人们在抱怨的同时又私下里议论着平日里金蝶儿的为人处世,又连带上张氏的一些过分行为,细细的听下去,却是说坏话的多,念旧情的少。

旭日斋,柳雪涛的卧室里。

紫燕换了干净的衣裳,捧着一碗姜汤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又裹了一件厚衣服坐在椅子上,一边发汗一边同柳雪涛说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把张氏的一言一行都说得十分细致。

柳雪涛听完之后,冷冷的笑道:“她倒是会做戏的,如今她知道金蝶儿死了,肯定会着急跟陈大富联系,把这罪名都安在咱们的头上。那个陈大富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儿,又心狠手辣,听了她的挑唆还不知道怎么恨咱们呢。”

“他如何恨主子?若不是主子…金蝶儿…”紫燕愤愤不平的说了半句话,便及时的收住。

碧莲又端了一碗姜汤进来给紫燕喝下,又转身向柳雪涛回道:“少奶奶,林管家说有要事求见。这会子天晚了,主子是这就见呢,还是明儿再说?”

柳雪涛从榻上起身说道:“既然是要事,自然耽误不得。”

紫燕要起身却被柳雪涛止住:“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儿子吧,出了汗那寒气才能逼出来,万不可大意,这个时候伤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碧莲便扶着柳雪涛从卧室出来去了东里间,柳雪涛在小小的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身上披着宝蓝色暗绣丝绵短袄,铅华洗尽,灯光里脸色略带几分苍白。林谦之随着小丫头进来后给她行礼的时候,眼神稍有恍惚,似是看见另一个女子坐在那里等自己说话。一时心头酸楚,竟愣住了。

柳雪涛见林谦之弓腰站在门口,请了安却不说话,便对碧莲说道:“去给林管家也端一碗姜汤来,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碧莲已经瞧见林谦之被雨水打湿的鞋子和裤脚,忙答应了一声下去端姜汤。

林谦之也从恍惚中醒来,忙请罪道:“奴才刚才神情恍惚,在主子面前失礼,请主子责罚。”

柳雪涛抬手示意林谦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笑道:“哪儿那么多失礼?你快说说那事情怎么样?”

“回主子,奴才去了花柳巷您说的那家勾栏院,先是说找苏氏,可那老鸨说他们那里没有姓苏的女人。后来奴才想着,但凡女子被卖到那种地方,本来的姓氏名字都要抹掉的,于是便说要找个年纪稍大点的,文静些懂笔墨的女人说说话儿。那老鸨便叹了口气,说新来的一个倒是很好,可如今病着,没法接客,叫奴才凑合些,又说她们那儿没几个姑娘识字,但却是便宜的很,陪一桌花酒只要二两银子,比不得绿玉馆的姑娘,吃杯茶都要二十两银子。”

柳雪涛淡淡的笑笑,心想真是想不到,区区一个绍云县的高级妓院妓女还这么值钱。

林谦之见柳雪涛无话,便接着说道:“奴才想着,那老鸨说的那个病着的,十有八九便是苏氏,所谓的病着,恐怕是因为她不服管教,被他们打得下不了床罢了。这也是他们管用的伎俩。奴才不敢在那里久耽搁,怕打草惊蛇,所以才花了二两银子随便找了个姑娘,略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柳雪涛点点头,说道:“你明儿晚上再去,务必细细的打听清楚了,若真的是苏氏被卖进了那里面,就问问他们多少银子可以赎人。趁着苏氏还没接客,我们尽快把她赎回来。还有——我听说那个花泥鳅有个妹妹被卖进了绿玉馆,如今年纪小还没接客,你也一并想想法子,这两个人我都要了,无论多少银子,我都要。”

“少奶奶?”林谦之为难的看着柳雪涛,心想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又是大家闺秀出身的,怎么对两个青楼女子这么上心?苏氏倒也罢了,那花泥鳅是什么玩意儿,他妹妹跟卢家又无半点关系,花银子赎回来做什么呢?

“不要多问。”柳雪涛摆摆手,看着门被推开,碧莲果然端着一碗姜汤进来,又淡淡一笑说道:“今天你辛苦了,喝了姜汤快些回去歇着吧,若是身上不舒服立刻叫大夫进来瞧瞧,这个时候我正用人呢,可不希望你们都病倒了。”

林谦之听着柳雪涛的话虽然语气冷淡,但却句句都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一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想起当初王氏对自己的好来,眼睛里又是一阵涩涩的。便忙接过碧莲递过来的姜汤闷头喝下,方起身告退,出了旭日斋匆匆忙忙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原本他还担心芳菲一个人在家里无人照看,不想进了院门却听见厢房里有串串笑声传来,窗户纸上还映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的影子,一看便知是黄氏和她的女儿虎妮在里面陪着芳菲说笑。

林谦之一身的疲倦只在这一刻全部消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地想着:少奶奶对我也不薄啊!

第二日,张氏依然虚张声势的来求柳雪涛派人出去寻找金蝶儿的尸首,柳雪涛便命卢之孝带着几个家人出去沿河寻找,只是找了两日,却没什么消息。

张氏那边渐渐地没了心思,柳雪涛不管这事儿,卢之孝更是乐清闲。惟独不满的是自己的女人被少奶奶留在了正房院的后宅,说是叫她给大奶奶的灵位每日上香祷告,十日不准出门。不过身边没了女人唠叨,卢之孝也算是过的惬意。

金蝶儿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卢家大院里消失了。柳雪涛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是又安排了一个丫头过去服侍张氏,又派人去陈家堡给陈大富送了个信儿。

陈大富见到柳雪涛派去的人,发了一通脾气,说要为女儿讨回个公道之类的话,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闹了两天也就没声音了。

事情过了五六日的光景,各处的议论也都渐渐地平息。日子总要过的,人们有的时候很念旧,有的时候却丢起旧东西来毫不心软,就像是金蝶儿,那晚张氏那样的痛哭,口口声声念着金蝶儿跟她女儿一样,也不过是五六天的光景,便再没听她提及过金蝶儿的事儿。

这天天气放晴,阳光极好,经过一场连绵细雨的浸润,春色更浓,天气更暖,各色花儿开得更加鲜艳。

柳雪涛听几个管事回完了话,又料理了平日的家务事,便叫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的花阴下,坐在那里看着园子里盛开的大朵大朵的牡丹晒太阳。

小丫头秀儿轻着脚步从后院走过来,看见柳雪涛一个人坐在大大的圈椅上似睡非睡,便悄声走到她跟前,轻声叫了一句:“少奶奶。”

柳雪涛闭着眼睛,淡淡的应了一句:“嗯,什么事儿?”

“西角门上的四棱子刚刚跟奴婢,姨奶奶使唤了小丰子出去,说是拿两支簪子当了换点碎银子用。”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柳雪涛点点头,待秀儿走了方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刚刚打了花苞的紫色丁香,微微的笑了。

午饭时,赵嬷嬷瞧着丫头们摆好了饭菜,便走到柳雪涛身边,悄声回了一句:“少奶奶,二门和四个角门上都按照您的吩咐换了可靠的小厮。”

“好。嬷嬷你亲自盯着,若见人来,立刻来回我。”柳雪涛微笑着说道。

“奴才明白。”赵嬷嬷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饭菜比冬天的时候丰盛了许多。天气转暖,一些新鲜时令的蔬菜已经上了饭桌,又因为柳雪涛本就喜欢用一些野菜花草的做成小菜或者糕点,所以小厨房里的精巧厨娘便揣摩她的心思,做了栗子糕、桃花羹,又专门去弄了新冒芽的薄荷尖、藿香叶,还有花椒芽和鸡蛋糊糊一起煎的小饼。

柳雪涛吃着比往日更加香甜,索性还多喝了半碗羹汤。

饭后,她把碧莲叫了来吩咐道:“你去打发人请了泓安他娘过来,前儿我还说请她来陪我说说话儿呢,后来被金蝶儿的事情给混忘了,今儿务必请来,就说我这儿有外边铺子里刚送来的新茶,请她过来一起尝尝。”

碧莲忙笑着答应,说道:“少奶奶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平日都这样才好,没得闷闷的,对身子也不好。”

“你这丫头说的很是,索性也一并把三叔公家的三婆婆也请来吧。”柳雪涛心想,要闹,咱们就闹个大的吧。不知道这事儿若是捅出来,姓张的女人会是个什么罪过?

“是,”碧莲撅着嘴巴说道:“不过呢,三婆婆那人可是极其敛财的,只怕她来吃我们的茶,走的时候还要带着些。”

“那就给她带些回去,什么好东西?茶庄上不是有许多么?”柳雪涛笑笑,若是能把那个女人一次性处理掉,再多浪费些新茶也是愿意的。

泓安的母亲容氏原也是的小姐,因为家世败落了才许给了泓安的父亲为妻。容氏为人娴雅,平日里极少与人往来,却和柳雪涛很合得来,她自然是一请就到的,还有那个三婆婆,六十来岁的老女人了,最喜欢串门子吃茶说笑话的主儿,听说大少奶奶请,立刻就巴巴的来了。

柳雪涛命人在后面的花园子的临月阁摆了十几样点心果子,又命小丫头取了泉子煮茶。三个女人围坐在桌子跟前,一边吃茶吃点心,一边说些家常的闲话。

却说张氏这几日因为金蝶儿的事情,先是担惊受怕,后又算计着如何离间陈大富和柳雪涛,也是机关算尽,心力憔悴,好不容易等着风波过去了,又因为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而心生无限的寂寞来。于是便瞅了个机会叫心腹小厮小丰子传话出去,约花泥鳅中午一会。

一般人都以为,私会情郎是晚上的事情,可张氏不这样想,一来卢家大院的规矩极严,天一黑各处的角门必须落锁,至第二天早晨天亮了方能打开。若是晚上叫人进来,一呆便是一个晚上,很容易走漏了风声。中午呢,主子们一个个都有午睡的习惯,奴才们也都趁着主子午睡而借机偷懒,所以没什么人会胡乱走动。

而且,大白天的,凭谁也想不到她会干那些事儿。纵然有哪个奴才知道她叫了人进来,也通常会以为有什么事情要办,都想不到那分事情上去。

再加上她行事也极为谨慎,传话的小厮都是心腹,每次都有银子赏给他们。所以这几年来,竟瞒天过海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过的怡然自得。

其实,这回若不是金蝶儿亲口说的,柳雪涛也想不到这女人居然如此大胆,不但偷情,还大白天的明着偷。

金蝶儿跳水自尽的事情,花泥鳅也听说了几句,伤心是自然的,花一样的女孩儿,又是自己从小定下的亲事,怎么说都有几分感情,说死就死了,岂能不伤心?

可男人天生薄情,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喝几杯酒叹息几声罢了,想着这个死了以后还有其他的姑娘,只要自己有钱自然能娶到俊媳妇,所以如今也已经忘了八九分了。

张氏召唤,花泥鳅不敢不来。女人如衣服,可以脱了这件穿那件,可妹妹却是手足之情。

为了自己的妹妹能够平安的长大,等自己攒够了钱赎身,花泥鳅对王氏和卢俊晨是无所不依。

这次进卢家的大院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就算西角门上没看见小丰子,花泥鳅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其他的小厮也是常见的,见了面打声招呼也就过去了,若有人问,就说张姨奶奶因为金蝶儿的事情叫自己进来问话,也就无人拦他了。

花泥鳅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张氏的院子,张氏早就把跟前的人都指使出去,等着他来春宵一刻了。

二人见面也没有太多的废话,花泥鳅知道张氏如今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回回都是要不够的,与其花太多的精力弄那些花样,还不如多来几次让她满足,反正这女人天生媚骨,和她玩乐总是有不同的惊喜,男人嘛,都想着要增加自己某方面的经验,以待将来可以在自己的女人跟前逞强。

屋子里,男女干柴烈火一碰即燃。

院子外,林谦之却带着四个婆子四个小厮悄然的到了院门口。然而这院子的院门紧闭,从门缝儿看进去见里面上了门闩,若是硬砸,势必会惊了里面的一对野鸳鸯。

林谦之摆摆手,一个小厮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块细细的铁条,从门缝儿里塞进去,勾着门闩一点一点的往一侧拨,这种办法虽然有点麻烦,但胜在没有动静。

一刻钟的时间,门闩被拨到一边,林谦之抬手轻轻地推门,那黑漆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林谦之嘴角一弯,唇边带着一个冷冷的微笑,抬手冲着那四个婆子一挥,四个婆子点头率先跨进了院门。林谦之带着四个小厮尾随其后,却只是走到院子当中便住了脚步。

饶是如此,屋里面的欢爱之声依然透过窗纱连绵不断的传出来。四个小厮听得面红耳赤,连林谦之的老脸都成了一块红布。心里暗骂道:这个贱人果然淫贱无比,大白天的竟然关起门来做这等蠢事,也不怕浸猪笼下油锅!

四个婆子分作两路,两个人去踹屋门,另外两个却直接去开卧室的窗户。

屋门自然也是从里面插了门闩的,婆子一时踹不开,却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一双抵死缠绵的男女,而那烈火油烹至最激烈的时候,二人兴致高涨忘乎所以,纵然想停也停不下来。

而待到他们终于从云端跌落回地面,鸣金收兵时,屋门已经被人踹开,窗扇也被人掀起来。四个婆子纵然是生儿育女的人,依然被眼前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男女给臊得别开了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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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整肃家规

柳雪涛和一老一少两个卢家的女人聊天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小丫头秀儿急匆匆的从外边进来,也不跟三婆婆和容氏打招呼,直接凑近了柳雪涛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话。

柳雪涛微微一笑,把手里未嗑完的瓜子儿放回小碟子里,说道:“今儿真是热闹,我原本想请二位来吃茶赏花聊聊家常,不想还有更热闹的戏看。”

三婆婆听了这话忙摆手劝道:“哟,什么戏呀?咱们大奶奶刚走了半年,咱们家孝期还未满呢,怎么能请戏子唱戏呢?我说少奶奶,这会儿咱们家可是有两个贡生等着高中呢,说不准那会儿报喜的人就挤到门口来了,咱们说话做事可都要讲究些呀!”

柳雪涛心中冷笑,心想大年初一你们家就摆了酒了,你老头子带头请族里人喝酒听戏,你怎么不去讲讲规矩?这会子吃着老娘的喝着老娘的还跟老娘讲规矩?若不是今天老娘要借你这老太婆的身份做点儿事,才懒得理你呢!

“哟,三婆婆也真是的,咱们少奶奶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吗?您真是老背晦了,还跟她说这些话。”容氏是极看不上这老太婆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所以直接开口堵她,然后不等她说话,便起身拉着柳雪涛的手说道:“少奶奶说看戏,不过是瞅个热闹罢了。正好咱们坐了这一会子,也该起来走走了。”

“你们年纪轻,喜欢走动走动,我这老婆子一摇三晃的,哪里跟得上你们?”三婆婆被容氏呛了几句脸上下不来,便有些耍赖的意思。

“碧莲,叫人抬了软轿来,请三婆婆上去。找两个妥当的小厮抬着走。”柳雪涛吩咐完了之后,便和容氏牵着手慢慢的出了临月阁。

小厮和软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为了能把这件事做得彻底,柳雪涛几乎是每个细节都想到了。

容氏见柳雪涛带着众人往园子外面走,一时也有些不解。但瞧着柳雪涛的脸色并没有玩笑之色,心中便暗暗的感觉到了几分不对,于是也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和众人一起出了花园子直奔张氏的小院。

若说这林谦之平日里对人也算是和蔼的了,卢家上上下下不管是小厮丫头还是老婆子花匠,十个人有八个总说他是个和善的人,纵然发火也不过是训斥两句,再没骂骂咧咧的说过什么脏话,更没对谁下过狠手。之前王氏要惩戒下人,打板子或者抽藤条的,还都是林谦之从中周旋,求不了情便暗暗地招呼行刑的人手上轻些。

可这次对张氏这件事情上,他却终于表现出了阴狠的一面。

张氏和花泥鳅被人捉奸在床,按道理已经够丢人的了。既然已经有四个婆子四个小厮并林大管家亲自瞧见了,也该让他们各自穿上衣裳从里面出来,顶多拿绳子把二人绑了等主子来处置也就罢了。

可林谦之这回偏不对张氏仁慈客气半分。想着这个女人平日里挑唆自己女儿胡思乱想,让自己父女不合,又挑唆芳菲去少奶奶屋里闹的事情,他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因此吩咐那四个婆子进去把二人看好,让他们两个依然保持着某种姿势不准动,谁动一下就抽谁一鞭子。更不许他们下床穿衣服,一直等到少奶奶带着人过来再处置。

所以,柳雪涛和容氏及三婆婆赶到张氏的院子里时,一切还都是之前的样子,张氏手下的丫头婆子都被挡在院门外边,柳雪涛见状又让不相干的丫头们都留在外边,连紫燕和碧莲两个大丫头都不让进屋。自己则和容氏牵着手,又命两个婆子扶着三婆婆,几个已婚女人上了台阶,进了张氏小院里后院正屋的内室。

卧室的帘子一挑起来,里面的放荡画面一闪,柳雪涛差点笑喷过去。心里暗暗地笑骂,这个林谦之也太缺德了点!怎么能叫他们两个人还摞在一起纹丝不挂的?还弄了两个婆子在一旁各自持着一根鞭子伺候着…

容氏终归年轻,只看了一眼便哎呦一声扭过头去,连声说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三婆婆脚步不利索,原是跟在后面的,见容氏这般模样便奇怪的问道:“什么如何是好?难道张姨奶奶不好了?”

柳雪涛这会儿是笑不出来的,虽然她很想笑,但依然还要做出一副愤怒之极的样子来,厉声喝道:“林谦之!”

“奴才在。”林谦之理直气壮的上前,给柳雪涛缓缓地鞠了个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柳雪涛一边说,一边瞥眼看了一下三婆婆,心想着老太婆该不会经不住刺激一下子昏过去吧?毕竟年纪大了,肯定会有个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这么火热喷血的场面,她能受得住么?

不过,柳雪涛的担心是多余的。人家这位老太婆必定是见多识广,这惊艳的场面不足以让她震撼。她只是眨巴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极为淡定的说了一句:“哎!如今这些年轻人,一个个越来越不矜持了。怎么能把这些玩意儿弄到家里来玩呢?还大白天的叫了众人来看。真是世风日下…大少奶奶,您给咱老太婆预备这样的戏码,有点不对路呀。”

这话一出,柳雪涛还没反应过来,床上的两个人先红了眼。

“你这老不死的棺材瓤子!还来说什么风凉话!你他妈的倒是想玩,恐怕你那一身褶皱肉皮能把人给吓死了吧?”花泥鳅再也忍不下去,噌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抬脚就要踹三婆婆。

幸好林谦之挑的两个婆子行动干脆利索,眼神也极好,见那男人从床上跳下来,抬手照着他的面门便是一鞭子,抽的花泥鳅哎哟一声,脚还没踹上门口的老太婆,自己先捂着眼睛跌倒在地上。

“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到了这种时候还敢充硬汉子,真是活到了头了!”另一个婆子把手中的鞭子一扬,又给花泥鳅背上来了一鞭子。

这会儿这两个婆子已经看够了活春宫图,正要把心里憋得那股邪火都发在这该死的男人身上。嗯,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老的小的都是薄情寡义的玩意儿,一个个都喜欢狐狸精,放着正经女人在家里不碰,就喜欢跟这种烂货混在一起…

两个婆子也说不清楚是泛着什么醋劲儿了,反正抽下去的鞭子一下比一下狠。没几下花泥鳅的身上便跳起了一道道的血印子,他人也嗷嗷的叫着在地上东滚西滚躲来躲去。

张氏更是哭嚎不已,花泥鳅一下床,她便得了自由,一边抓过衣裳来披在身上,一边找了汗巾子冲下床去,掇了凳子就要上吊。

林谦之恨死这个女人了,哪里会让她上吊得逞?刚对着柳雪涛和容氏回话儿没说了几句,便听见张氏喊叫着说自己被强奸失了名节,苦恼着不活了要上吊。于是他立刻转身走到卧房门口,指着张氏怒道:“你们把这个贱人给我捆起来!再找双臭袜子把她的嘴巴给塞上,别叫她又叫又嚷的坏了主子的名声!”

可怜的三婆婆老太太,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床上压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并不是什么戏子,原来竟是张姨奶奶和她养的野汉子。一时间只觉得气血不顺眼前发黑,叹了一声:“家门不幸…”便昏死过去。

柳雪涛命人把这老太太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又叫人掐了掐的她人中,推了推她的胸口,三婆婆长吐一口气悠悠醒转,又靠在婆子的怀里有气无力的叹道:“真是造孽呀…这可教咱们卢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哟!”

此时,林谦之已经招呼了小厮把花泥鳅也绑了起来,用东西塞住了嘴巴。和张氏一起推到墙角让二人蹲在地上,又拿了两件衫子罩住他们的身子以免有失观瞻。

容氏坐在柳雪涛的身边,原本羞红的脸在听了林谦之的一番诉说之后,已经气得蜡黄蜡黄的。她气愤的看了一眼墙角的一对奸夫淫妇,拉着柳雪涛的手说道:“少奶奶,这种人决不能纵容。一定要重重的处置他们,否则——我们卢家的脸面何在?将来孩子们又该如何在这绍云县城里活下去?还有谁家的少爷小姐肯跟咱们家的孩子结亲昵!这…这简直是罪该万死的!一定要把她们浸猪笼淹死!架火堆烧死!”

柳雪涛伸手抓住容氏颤抖的手,心想生在这种社会里的女人真是可怜。容氏也是个寡妇,自然知道寡居的苦楚。可她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对张氏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此刻恨不得立刻把张氏活活烧死方解心头之恨。

“嫂子且不要激动。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咱们卢家的事情,还牵扯到外人。如今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了算的。咱们还是叫人把三叔公和族中的几位老长辈都请了来,一同细细的商议了再办吧。”

柳雪涛的话一说,三婆婆便立刻从榻上坐起身来,指着林谦之说道:“去——快叫人去把族中众长老都请了来,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林谦之只瞧着柳雪涛的脸色,根本不看那老太婆一眼。

柳雪涛笑笑,说道:“林管家,叫人去请族长和各位长老吧。”

林谦之答应一声,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说去办,其实也不过是吩咐手下的小厮各自去请人而已,林谦之只到外边的廊檐下三言五语便吩咐利索。又把柳雪涛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叫进来服侍,又吩咐人去烧水煮茶上点心。一会儿族长和各位长老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干坐着办事儿吧?

张氏的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是色色齐全的。紫燕又命小丫头回旭日斋取了柳雪涛平日里吃的茶来,又叫人预备了各色干果点心,一碟碟的茶点端上来的时候,族长三叔公和族中的几位老人也便请到了。

柳雪涛亲自到院门口迎接,和容氏一起请了三叔公等人在前面的花厅里坐下奉茶。又叫丫头把三婆婆也请了过来,在东里间的矮榻上安置下。

柳雪涛以当家人的身份坐在几个长老之下的椅子上,让林谦之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林谦之便把小车子借口当东西替张氏传话开始,到捉奸在床为止,详细至极。

族长卢老三听了这话气的花白胡子都翘起来了,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怒道:“浸猪笼!把那个不要脸的贱妇浸猪笼!卢家祖上无光!祖上无光…耻辱啊!德松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居然宠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贱妇!狐狸精!”

德松?柳雪涛心中暗道,这应该是卢峻熙父亲的名字吧?记得去年送王氏的灵枢去祖茔的时候,在墓碑上见过这个名讳。

此时,柳雪涛的心思一动,暗想若是卢峻熙知道这事儿又该怎么处置呢?他会不会同意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使他的父亲名誉受损呢?

不会的吧?即便卢峻熙这小屁孩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父亲,他也必然不愿意这种辱没父亲名声的事情成为绍云城里老少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看那些人说起此事时或者嘲笑或者鄙夷的目光,把张氏这个女人和那个叫卢德松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演绎出一些供人取笑的话题来。

唉!终究是为了他着想罢了。

想到这些,柳雪涛反而冷静下来,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几个老头子福了福身,淡淡的说道:“族长,诸位叔叔伯伯们,请容雪涛说几句话,可好?”

卢老三见这位少奶奶此时脸上并没有半分喜色,更没有多少气愤,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谈举止,只是一脸的忧虑,仿佛只是担心这件事情给卢家带来的不好的影响,只是站在一个当家人的位置上从全盘考虑事情如何处置。想想自己的气愤,心中不免对她的冷静生出几分好感。

“峻熙媳妇,虽然这件事情关系到咱们卢家的脸面,可毕竟是你们院里的事情。你自然有说话的权力。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几个老家伙自然是维护卢家的脸面的。对这种伤风败俗之事,绝不姑息!今儿我们几个老头子就看着你整肃家视,处置这该死的淫妇!”

柳雪涛忙点点头,说道:“叔公说的很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死去的公公的名声。还有峻晨的名声。几位叔叔伯伯都知道,峻晨和大少爷都去江浙府赶考去了。鱼跃龙门,说不准他们就进士及第了。果然那样,不管峻晨是庶子也罢,大少爷是弟子也罢,都是咱们卢家的人。中了进士之后,他们还要去京城参加殿试。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对两个少爷的仕途大有影响。更是丢了卢家祖宗的脸。所以,依照我的意见,此时切不可太过声张。只是别饶了这对男女也就罢了,至于对外面怎么说,还不在我们的一张嘴?能瞒的下的,就看在死去的和少爷们的面上,瞒下去吧。”

说完,柳雪涛又对着众人深深一福。心想,只要把姓张的那个女人弄出去,再也不要她出现在自己眼前也就罢了。还有那个可恶的男人,最好把他阉了,然后灌上哑药把他弄成哑巴,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害人。